下午五点,帝清学院新生入学测试个人赛场地依旧热闹,历时三天的个人擂台赛终于结束。
决出的第一名是个Alpha,也是帝清学院第107届几千个新生中第一个有资格自主选择院系和训练官的同学,往后在学校的日子将顺风顺水。
可这位最强新生的名字却并没有像往年的第一名那样火遍整个帝清学院,只因今年出现建校以来第一个敢在新生入学测试时缺考的学生,讨论度直压第一名一头。
晚间食堂开饭,那考生也依旧被同学津津乐道。
“你们看到了吗?我在宿舍看的转播,老校长听到有新生缺考的时候气得脸都红了!”
“太牛了吧,那人到底什么来头?新生测试都敢不来?”
“是叫路枭吧?姓路,会不会是那个路家的?”
“不可能,中都路家可是帝国大脑,怎么可能教出这种孩子,而且他们拢共就三个孩子,人家最小的儿子就是咱们学校的路衍训练官,你们都知道吧?说到这里我真的好想被路教官选中去他的队伍……”
“不过那个路枭缺考,就不怕分院选训练官的时候没人要吗?那多尴尬,除非他能在明天的团队赛拿总名次前三才有机会自主选训练官吧?”
……
“有什么尴尬的。”
话题中央的路枭正拖着下颌百般聊赖地挑着餐具扒拉帝清五星级食堂里的吃食,没有任何食欲。
餐盘里,色泽红润的大块红烧肉已被戳得不成模样,路枭颇为嫌弃地皱起眉头,眉眼间写着不耐烦,这并不影响他那张脸给他带来的高回头率。
可兴许是那张脸太有疏离感,热闹的食堂里始终没有主动上前搭讪的同学。
直到桌对面落下人影,周遭好奇和不怀好意的眼神才在那人将目光一一扫到自己身上时四处散开。
路枭瞥一眼来人,漫不经心低下头去,“恭喜你啊,拿到个人赛第一名。”
“谢谢。”唐枭面色如初,“衍少爷被校长叫去谈话了,好像是说你缺考的事。小少爷,看样子家里没跟校长打过招呼,校长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
“应该说外界都不知道路家还有第四个孩子。”路枭补充,不经意抬眸看向唐枭身后,肉眼可见地一怔,“所以你是来就我缺考的事说教的?”
“不敢。”唐枭从小长在路家,受路家恩惠,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为路枭卖命的,“你是少爷。”
“别叫我少爷,叫我名字。”路枭不耐烦地纠正。
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去听唐枭的劝诫。
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眼,路枭烦躁地推开餐盘。
帝清学院从来不会委屈学生的吃食,食堂用的都是高端食材,可路枭娇生惯养惯了,不管帝清的食堂是几星级,他就是看不上这等人间美味。
“怎么会有人挣破头都想来这里念书?是嫌这里不够累吗?”路枭想到未来在帝清学院的生活就两眼一抹黑,“你说咱们这个陛下是怎么想的,我上头三个哥哥为他卖命还不行吗?中都城那么多功臣世家的孩子,他怎么就非得点我的名来这里念书?”
帝清学院是帝国在百年前为培养人才建的,师资力量雄厚,学习环境也是顶尖。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顺利毕业就有军人编制,帝国分配工作岗位,学生根本不必为未来发愁。
是世家子弟延续家族辉煌的捷径,也是落魄家族光复门楣的重要一环,更是普通人家光宗耀祖的必经之路,是无数人的心之所向。
除了路枭。
路枭是路家第四个孩子,包括前面三个哥哥在内往上数几代都在忠心耿耿的为帝国效力。
在家族的庇佑下,路枭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混吃等死,反正延续家族辉煌的任务都在几个Alpha哥哥身上。
再来路枭生时身体孱弱,家人一直以为路枭会分化成Omega,也将路枭当做Omega养,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吃穿用的都是最上等的。
可即便是处处小心伺候,路枭小时还是生了场大病,为给路枭养病,路家专程将路枭送到乡下适合养病的地方生活,今年年后才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帝国皇帝竟然以强身健体的理由点名要路枭来帝清学院念书。
圣旨难违,为此,路枭已经生气有一段日子。
唐枭无奈劝诫:“少爷,你说话还是注意一点吧,这样说陛下,小心被有心之人听到。”
“听就听呗,有本事让陛下砍我的头。”路枭不甚在意。
放眼整个帝国,也就路枭说皇帝坏话后能全身而退。
路枭又问:“三哥是不是让你来劝我明天去考团队赛?”
“嗯。”唐枭瞧路枭脸色,“团队赛跟个人赛不一样。”
见路枭面色如初,唐枭继续道:“个人赛是纯肉搏,你不喜欢,团队赛更重要的是谋略,不会费太大力……你在看什么?”
路枭没说话,半晌才懒洋洋地应一声。
“没什么。”
唐枭不信,顺着路枭收回视线的方向望过去。
入眼的是一具挺拔的身躯,那人着一身黑色军装,个子很高,银白色的头发应该是人工染的,眉眼很冷漠,带着肃杀之气,不像是个普通人。
帝清学院鱼龙混杂,皇子平民不管什么身份不论性别只要符合要求都能进帝清学院深造,唐枭分辨不清那到底是训练官还是学生。
“他是谁?你认识吗?”唐枭回忆,“我下午在个人赛场地看到过他,如果是学生的话他应该是在其他组被刷下来了,没和我对上,但能撑到今天下午实力应该是不错的。”
个人赛比了三天,打到后面能进场地的都是有实力的。
“也有可能是训练官。”唐枭补充,不排除这个可能。
路枭嗤笑,不做回答。
“他是你在乡下认识的朋友吗?”唐枭依稀记得路枭在乡下没交心朋友。
路枭垂眸,终端屏幕亮起时反射的光刺得眼疼。
良久,路枭回复道:“不是。”
路枭慢吞吞将终端亮光调弱,随手点开一款游戏,平静地开口:“前男友而已。”
唐枭没和路枭一同去乡下,闻言愣了几秒。
“什么时候的事?”
分别几年,唐枭时常听路家人说起路枭的事,可还没听说过路枭有谈恋爱。
看来家里人都不知道。
“没什么好说的。”路枭运动手腕,手上操作游戏角色的动作很快,“才分不久。”
说完,路枭开始在局内打字骂猪队友。
路枭被气得脸很黑,最后实在气不过,硬是没忍住咬牙骂出一声“土冒”,然后把终端扔唐枭身上,“给我打字骂他们,玩个T都不敢上去卖,我怎么打输出?!”
大少爷甚至连打字骂人都嫌脏手。
唐枭捉着终端无奈地帮路枭解决残局,目光追随那边前男友的步伐,一时间竟分不清路枭是要他帮忙骂前男友还是骂游戏里的猪队友。
唐枭忍不住问:“他叫什么名字?”
是在说前男友。
路枭目不斜视:“牛大壮。”
“……”唐枭脑袋里嗡嗡的,“这是你给他取的吧。”
“嗯,我赐他的。”路枭高傲地仰着头颅,“那个穷小子……”
路枭跟牛大壮谈恋爱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那时候路枭在乡下没交心的朋友,一群狐朋狗友全因为钱跟路枭打交道。
成年生日那天晚上,路枭和狐朋狗友们在县里的酒吧消费,就是在这里遇到打工的牛大壮。
天高皇帝远,路枭在朋友圈里跟土皇帝差不离,当时牛大壮拿着酒进包厢,一双笔直匀称的长腿把所有人眼睛都看直了,有人见牛大壮模样长得好,就非要强迫牛大壮来伺候路枭,说是要让路枭尝尝成年的快乐。
路枭在乡下过得再荒唐也知道那些人打的什么算盘,先不说他因病迟迟没能分化,就当时那个情况,着了道少说也得褪层皮。
路枭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那时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活菩萨,竟然才见一面就舍不得为难人。
唐枭追问:“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路枭冷漠:“撒币。”
那天路枭撒完币就被牛大壮凝着眉斥责一顿,路枭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登时就气得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
“以你的性格你不会放过他。”唐枭还算了解路枭,通关游戏后把终端还给路枭,再抬眸瞧那边那位前男友的脸,唏嘘那确实是会让少爷喜欢的长相,“可他后来还是成了你男友。是你追他的吗?”
“那倒不是。”路枭嘴角得意地扬起,“他看我好看主动追我的。”
唐枭:“……”
这是路枭第一次心动,谈恋爱的时候路枭真觉得这辈子就这一个人了,也不嫌人家穷,不在意人家的家庭背景,还起过要带人回家坦白见家人的心思。
要不是意外得知牛大壮有个娃娃亲,路枭现在估计还在乡下跟人卿卿我我,哪会在这里被皇帝点名进帝清学院念书。
“他家那么穷,根本没钱供他来这里念书的。”路枭越想越气,嘲弄道:“他能在帝清念书还不知道是又傍上哪个大款,这种恶心的招数他在我身上就使过一遍,我还不知道吗?”
“他家真这么穷吗?”唐枭捉摸不透路枭的心思,只好岔开话题。
“当然,他连个大名都没有。”路枭理直气壮,“因为小时候给家里放牛,所以大家都喊他放牛娃,我瞧他可怜,所以才给他取名叫牛大壮。呵呵,他刚开始还嫌这个名字不好听……真不好听?”
“也……不是那么不好听。”唐枭干巴巴地笑笑。
他实在无法和路枭的精神世界产生共鸣,也无法理解路枭的欣赏水平,更不敢恭维路枭的取名水准。
可好歹是自己的小少爷,唐枭尽量不去想那个名字,僵硬发问:“那你告诉他你的真名和身份了吗?”
路枭虽然因为身体原因被路家牢牢保护着没被公开,但到底还是有公开的那一天,更何况路枭已经成年,这次回来后路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
万一到时候有个前男友找上门来,还是件麻烦事。
“没,我也随便取了个名字和他谈恋爱,我对他有所隐瞒,他对我也有所隐瞒,所以扯平了,不然你以为我能放过他?”路枭骄傲完又开始懊恼,“但我的名字没取好。”
听到这里,唐枭心里咯噔一声,“你叫什么?”
路枭又是长时间没搭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着,肌肉记忆让他又开启一把游戏沉浸进去。
良久,路枭才蠕动嘴唇吐出一个名字来:“路阿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