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秦昼很久没说话。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像是有一块巨大的、带了毒的糖果，诱惑着他吞下肚, 而后长出细小的丝线, 裹上他的心脏, 牵制他的四肢。

线的另一头，握在裴允手中，让他喜他所喜, 忧他所忧。

裴允等了等，心里犯起了嘀咕。

为什么没反应？

讲得不好吗？

还是说得太好听傻了？

裴允想戳一下装深沉的男朋友，就听见他哑着声音问：“为什么不是男朋友？”

“不是匿名情书吗？”人没傻, 裴允放心下来，“追你要循序渐进，先做朋友。”

“不用。”

“？”

“不用循序渐进。”秦昼轻声道，“我在等你。”

感觉他的粥粥就要变成白糖粥了。

裴允把手放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里吗？”

柠檬味的风飘到了眼前。

秦昼唇上一软。

“方便干坏事。”

小树林很静, 静到喘息声都无限放大。

裴允被按在树上, 这个吻凶狠却克制，他勾着秦昼的脖子吃力地回应, 四肢发软。

裤子一松，裴允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按住秦昼的手, “会有人来吗？”

秦昼低笑：“怕了？”

裴允：“谁、谁怕了。”

秦昼拉过他的手，“是你自己选的地方。”

今天天气不太好，云层很厚, 月亮都躲在后面，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

裴允的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看见了秦昼温柔又沉迷的眼神。

他缓缓合上眼，闷哼一声，脑海里炸了一朵烟花。

头晕目眩之时，裴允听见他说：“我也最喜欢你。”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离开了小树林。

裴允腿还是软的，挂在秦昼身上慢慢走。

他抱怨道：“衣服变得跟咸菜一样，等下怎么解释？”

秦昼：“我们打了一架。”

裴允戏谑道：“妖精打架？”

秦昼淡淡道：“就这程度算什么妖精打架。”

裴允：“……”

学坏了。

裴允揉了揉手腕，“好酸。”

秦昼拉过他的手按摩，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练得不够多。”

裴允：“……”

这是为了谁身体着想啊。

还有谁平时跟投币机器似的，这不让摸那不让碰，做题正确率达到了才主动营业，好像自己没爽一样。

裴允一肚子的槽，在看到秦昼微红的耳朵时烟消云散。

说点荤话害羞了可还行？

裴允“噗嗤”一下笑出来。

秦昼有点恼，冷着脸说：“不准笑。”

裴允笑得更大声。

秦昼：“……”

秦昼一晚上没理他。

裴允自顾自写题，到了时间就催他去睡觉。

他现在不需要秦昼时时刻刻盯着，学习是自己的，不会的让秦昼白天讲解。

秦昼没驳他好意，拿着枕头去了裴允床上。

裴允：“不是不理我么？”

秦昼：“背你的单词。”

他们偶尔会在一起睡。

有时是裴允抱着枕头过去，有时候是秦昼过来。

裴允以为会不习惯，其实没有不习惯，虽然抱着睡真的不算舒服。

一点多的时候，裴允关了灯，去洗了手，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秦昼已经睡熟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裴允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好梦。

昨晚的天气像是有了预警，今天下起大雨来。

早上起来，裴允到露台上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去衣帽间拿了一套秋衣秋裤。

“我不穿。”秦昼看了一眼，拒绝。

裴允把秋衣塞他怀里，“不穿我脱你衣服了。”

秦昼皱眉，不太想穿。

裴允“啧”了一声，“等着。”

他回衣帽间又拿了一套，“来吧，让我们一起做秋衣双侠！”

秦昼：“…………”

在裴允的逼迫下，秦昼不情不愿地穿上了。

裴允安慰他：“你穿上显身材。”

秦昼：“……不需要。”

他们从楼上下来，许管家迎上来说：“天气转凉，二位少爷多加件衣服。”

裴允想说加了，被秦昼暗暗踩了一脚。

“……”

男朋友偶像包袱一吨重。

裴允正色道：“不用了，许叔。我们火热的躯体足以抵挡冷冽的寒风。”

许管家：“……”

他继续劝：“带件厚外套吧？”

秦昼说：“不冷。”

许管家也不能逼着他们穿，便说：“如果冷就打电话给我，千万别感冒了。”

秦昼点了点头。

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裴允不解道：“秋衣怎么你了？”

秦昼：“你以前也穿？”

裴允说：“穿，冷的时候穿加绒的，没加绒的穿两件。”

秦昼：“……”

裴允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总发烧不会是要风度给冻的吧？”

秦昼否认：“不是。”

裴允觉得很有可能是。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

接上三人组后，裴允发现他们的情绪很低落。

“怎么了？”

向宇唉声叹气：“裴哥，今天家长会。”

裴允：“哦对。”

楚皓嫉妒地说：“你为什么那么淡定？”

“什么叫我淡定。”裴允指了下秦昼，“还有我同桌。”

向宇毫无感情地“呵呵”一声：“学神的家长，坐那挨夸就完事了，当然淡定。”

楚皓说：“裴哥考二百五还被他妈妈夸。”

三人对视一眼，又沉沉叹口气。

裴允说：“没出息，当初我纵横江湖的时候，开家长会也没怕过。”

邱正豪扒着副驾驶座的靠背，“裴哥，支个招。”

裴允：“抛开脸皮。”

邱正豪：“嗯嗯。”

裴允：“抱住妈妈的大腿，大喊一声‘我是逼不得已’。”

四人：“……”

裴允尽心尽责传授经验：“记住了，一定要动情，声泪俱下，声嘶力竭，演出痛心疾首、后悔万分，基本上我到这一步就行了，如果你们还不行，还有终极大招。”

楚皓不抱希望地问：“什么？”

裴允：“自扇巴掌。力度你们自己掌控，争取做到声音脆，但不疼，推荐演戏假打视频，去观摩。一边自扇巴掌，一边哭着说‘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我活着有什么意义’，自由发挥。”

车厢里陷入寂静。

秦昼捏了捏鼻梁，无语道：“果然要抛开脸皮。”

裴允回道：“为了不挨打，要什么脸皮。”

第一个响应的是向宇。

他比了个大拇指，心情复杂地说：“种草了。”

楚皓吐槽道：“不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裴允一脸“你怎么不懂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学习压力太大了，虽然你很用功，但是脑子笨，实在学不进去。你爸妈看你那么痛苦，还好意思揍你？”

楚皓点点头，“说的也是。”

向宇：“噗……”

楚皓回过味来，“不是，说谁脑子笨呢？”

裴允笑倒在秦昼身上。

周五是不快乐的一天。

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几个女生围在庄瑜蓝身边，羡慕道：“蓝蓝你爸妈不来啊，真好。”

庄瑜蓝说：“她们在B市，有点忙。”

自从她放弃秦昼，不搞事情以后，和五班同学的关系就好了起来。

她也没因此回B市，因为她发现在A市生活得很轻松。

这点还得感谢秦昼。

她爸妈问了她好几次，和秦昼的关系怎么样了，都被她敷衍过去。

还能怎么样。

混成CP大粉了。

庄瑜蓝心情复杂。

她看见裴允他们走来，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就算嗑cp，也不向曾经的情敌低头。

裴允在她身边站定，“钱掉了。”

庄瑜蓝：“……”

他们对视着。

裴允：“不捡？我够不着。”

庄瑜蓝屈辱地弯了下腰。

哼。

老孙今天讲课感觉很没劲。

五班的小崽子今天都蔫头蔫脑，他讲课都快打瞌睡。

老孙讲完课，说：“你们又不是没开过家长会，怕什么？”

“就是因为每年都开，才每年都怕。”

“老师你不懂。”

“老师，我们的生死都在你手里。”

老孙：“……”

他哭笑不得：“我尽量说好话。”

全班愣了愣，感觉瞬间回血。

“老师，我最喜欢数学课了。”

“期末给教师评分我一定给您打满分！”

老孙顿了顿，“你以前不给我打满分？”

那位同学：“……”

秦昼拉了拉他袖子，“你以前开家长会挨过揍吗？”

裴允想了想，“实话说，没有。我妈说，我跟别人打架挨过揍了，就不打我了。”

秦昼看着他，想象着过去那个惹是生非的捣蛋鬼。

裴允笑道：“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是总打架。班主任人挺好，尽量挑好的说。”

他其实有点想象不能秦夫人是怎么参加家长会的。

“你爸给你开过吗？”

秦昼：“开过。”

裴允略一沉默，“真的假的。”

秦昼：“下次给你看照片。”

裴允：“……”

他想到了“外地务工”的秦烨。

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晚上要开家长会，在班会课上老孙就让他们把教室打扫干净。

课桌也要整理干净。

学校没规定不能留人，几个不怕死的同学商量好，到时候听墙角。

裴允对秦昼说：“我们也留下来吧？”

秦昼不解。

裴允搓搓手，“团建活动要积极响应。”

秦昼：“……行吧。”

他们找了理由，在外面吃晚饭，不回家了。

他们没去小吃街，多走了一条路，去了一家粤菜馆。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会儿，他们吃完饭又下起了雨。

裴允站在屋檐下，撑开伞，“冷不冷？”

秦昼：“不冷。”

秋衣裤是真的有用，但是秦昼不会承认。

裴允摸了摸他的手，冰的，“我撑伞吧。”

伞非常大，装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他特意问许管家要来的。

秦昼捉住了他的手，没放开，一起揣进了兜里。

裴允咳嗽两声，“大庭广众的。”

他们的长相太惹眼，已经引来不少目光。

说归说，裴允没松开手，悄悄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