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屿睁开眼睛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距离零点还有两分钟。
以往这个点他早睡了,今天日子特殊,过了零点就是余风的生日。
一旁的余风呼吸很平缓,谢安屿睁着眼睛等待这两分钟的流逝。
片刻后,手机屏幕上的时刻变成了“00:00”,谢安屿转过头在余风耳边喊了一声:“哥。”
“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很轻,没想吵醒余风,就是想掐着点跟余风说声“生日快乐”,做第一个祝福他的人。
谢安屿在余风脸上亲了一下,余风眼皮动了动,醒了。
余风睡得浅,谢安屿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他就有点醒了。他侧过头,低声说:“谢谢宝宝。”
谢安屿平时十点就睡了,为了说句“生日快乐”生生熬到了现在。
余风问他:“一直没睡吗?”
谢安屿嗯了声,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不醒怎么听得到你说的‘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哥。”谢安屿又说了一遍。
余风翻身把谢安屿搂进怀里,说:“谢谢。”
“现在困吗?”余风问谢安屿。
“还好。”
“我也不困。”
谢安屿仰头看了他一眼。
余风又说:“不困就做点其他事。”
做什么事?不言而喻。
“嗯……”
余风打开了床头灯,摸着谢安屿的脑袋说:“寿星今天想躺着,行不行?”
谢安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坐我身上,你自己玩。”
床头灯小小的一盏,光线很微弱。余风生在冬日,眼下天气已经转凉了,室内开着暖气,很暖和,谢安屿闭着眼睛,呼吸不稳,额头已经出汗了。
余风扶着他的腰问:“累吗?”
谢安屿睁开了眼睛,摇头,开口时气息很乱:“你不是想在飘窗吗——去吗?”
他们现在在主卧,主卧有个小阳台,没有飘窗,只能去次卧。
“那要换个地方了。”余风说。
谢安屿手搭在他的小腹上,点了点头:“换……”
余风抱着他的腰忽然坐了起来,谢安屿闷哼一声,喉结都在抖。
“就这么去?”余风问了一声。
谢安屿搂着他的脖子,问了一句:“这样抱着你能走吗?”
余风低声笑了笑:“可以试试。”
余风捞起谢安屿两条腿,顺势把他抱了起来,抱着他一边往次卧走,一边继续刚才的事。
飘窗是个好场所,虽然位置窄,但窄有窄的好处。
现在是深夜,外面漆黑一片,但余风还是贴心地把窗帘拉上了,谢安屿跪在飘窗的台子上,额头隔着窗帘抵在冰冷的窗户上,鼻翼间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蒙了一层白雾。
“喜欢吗?”余风在身后问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肩胛骨。
谢安屿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汗水落在了睫毛上,他眨了一下眼睛,意识恍惚地说了声“喜欢”。
入冬了,被窝里格外舒服,人也容易赖床。谢安屿难得没早起跑步,主要还是因为昨天折腾得太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余风今天要去摄影棚补拍一组片子,到点还是起床了,他翻身拿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屏幕上多了很多条生日祝福。他点开回复,一一谢过,周祎的消息被压在了最底下,他是第一个发生日祝福的,还发了个大红包。
周祎:生日快乐啊
周祎:恭喜哈
周祎:三十了你
余风收下红包,回了一条:谢谢,你也快了
周祎很快回了消息:没想到会缺席你三十岁的生日,无法亲眼见证你奔三的这一天,感到些许遗憾
余风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以往生日就跟周祎吃顿饭打发,周祎这几天去外地参加教研会了,没办法赶回来。
周祎:八十大寿我肯定绝对一定不会缺席
余风:你先活到那岁数再说吧
周祎:不许咒我
余风洗完脸回房的时候,看到谢安屿拿了一个很大的礼品袋。
谢安屿把东西给他:“生日礼物。”
“现在就送啊?”余风接过袋子,“不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送?”
“等不及。”
“我现在拆?”
谢安屿点点头。
袋子挺沉,余风解开上面的绸带,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衣服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余风看了谢安屿一眼:“挺贵的吧?”
谢安屿说:“我有钱。”
余风笑了笑。
“你喜欢吗?”
“喜欢。”余风把衣服抻开,“知道我穿什么尺码?”
天天睡一张床,又搂又抱的,不知道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不知道才奇怪了。”谢安屿说。
余风笑着把衣服套上,他平时因为工作关系,穿的衣服都比较休闲,冬天很少穿这种长款大衣。
余风里面穿了烟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大衣,气质一下子就不同了。他太适合这种偏成熟风的衣服了,谢安屿看着他移不开眼睛。
“还行吗?”余风问谢安屿。
谢安屿点了点头:“好看。”
余风走到镜子前照了照,说:“眼光不错。”
“你穿麻袋也好看。”谢安屿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余风,“哥,你这样穿真的很帅。”
余风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羊毛围巾,说:“那我以后多尝试这种风格。”
余风去公司的途中接到了他妈的电话。
“生日快乐。”王敏英在电话那头说。
“谢谢王老师。”
王敏英很轻地啧了一声:“能不能不贫?”
余风笑了声,没说什么。
“今天生日怎么过?”
“跟小谢过。”余风说,“订了一家餐厅。”
“就你们俩?”
“嗯啊,二人世界。”
王敏英嗯了声:“我给你订个蛋糕,你回头把餐厅位置发给我。”
“行。”
“要什么口味的?”
“巧克力吧。”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巧克力了?”
“小谢喜欢。”
王敏英沉默片刻,说:“什么事都别陷太深,期待值拉到最低才能不伤着自己。”
余风把谢安屿看得太重了,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丁点小事都想着他,想是把他当成了生活的全部支撑。
万一将来有任何变化,她怕余风会受伤。
余风其实明白他妈话里的意思,但还是问了句:“什么意思?”
“意思是别把重心全放在他身上,适当的时候也关注一下自己。”
余风听出来了,他妈这是怕他恋爱脑。
“我挺关注自己的。”
说实话,他还是遇到谢安屿之后才开始学着慢慢关注自己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嗯,明白。”
余风是穿着谢安屿送的新大衣出门的,一到公司,回头率百分之两百。大衣一穿,围巾一围,斯文又儒雅,走路都带风。他以前不是这风格的,大伙儿都觉得有点新鲜。
中午余风是在公司餐厅吃的饭,吃完出来被前台的工作人员叫住了,小姑娘抿嘴笑着:“余老师,有你一个东西。”
余风走了过去,小姑娘从柜台底下拿出一捧花来,淡蓝色的一捧,主花是蓝色绣球,辅花是洋桔梗,很清新的颜色。
午餐时间,公司门口人来人往,前台小姑娘拿着一捧特别漂亮的花束,路过的人纷纷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谁送的?”
“不清楚,是花店的人送来的。”
余风接过花束,打开夹在里面的贺卡看了一眼——
[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卡片上没有署名,但是字下面画了一只简笔画小狗,圆乎乎的,很萌。
这下不用想也知道这花是谁送的了,这么可爱的落款,还能是谁。
捧着一束花上楼,回头率就不是百分之两百了,得再翻个番。
梁怀玉的工作室在一处很僻静的地带,除了一些故交好友会来拜访,外人几乎是寻不到这里的。谢安屿坐在工作台前,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脚步声,等人走进屋里,他才听到前厅传来的说话声。
“叔。”
“今儿下班挺早啊。”梁怀玉说。
邱梦长笑了声:“这个点哪可能下班啊,我昨天一台大手术,早上才回的家,下午休息。”
邱梦长是来帮他妈拿东西的,他妈有个老朋友特别喜欢木雕,那位老友近来生日快到了,他妈委托梁怀玉定制了一个木雕摆件。
梁怀玉基本不接定制,他的作品都是在展上就被拍掉了的,邱梦长也不清楚这些,当初跟梁怀玉提这件事的时候,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东西一会儿让晓阳给你搬车上去,你坐下,陪我喝杯茶。”
邱梦长笑道:“行。”
梁怀玉看了眼墙上的钟,说:“一会儿能直接回家里吃饭了,梁佟等会是不是也过来?”
“是,他快到了。”
“平时从没见他往我这儿跑,你一来他行动倒是迅速。”梁怀玉把茶杯递给他,“尝尝。”
邱梦长笑着抿了一口,往后面的工作间看了一眼,问:“工作室来新人了?”
梁怀玉点了点头:“挺有天赋的一个小家伙,看着投缘,就收下了。”
谢安屿听到他师傅在外面喊了一声:“小屿啊,歇歇,出来喝杯茶。”
谢安屿看了眼手机,快五点了,余风也快来接他了,他应了一声,走去了前厅。
沙发上坐着一位男士,一眼看过去,相貌非常出众。
梁怀玉介绍道:“这位是小谢,谢安屿。这是邱大夫。”
邱梦长冲谢安屿微微一笑:“你好。”
谢安屿点了点头:“你好。”
梁怀玉看了眼谢安屿:“都快下班了,围裙脱了吧,有什么活明天再干,坐下喝杯茶,休息休息。”
谢安屿嗯了声,回屋里把围裙脱了,把桌子稍微收拾了一下。
余风刚把车停好,忽然有辆劳斯莱斯在他旁边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开劳斯莱斯的人也下了车,这人是司机,他绕到后座开了门,车主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他下车后看了余风一眼,眼神冷冷淡淡的。
余风拿出手机给谢安屿发了条微信,抬眼看到那人走进了院子里。
谢安屿收到余风的微信站了起来:“师傅,我先走了。”
“怎么了,有事儿啊?”
“外面有人在等我。”
“余风啊?”
“嗯。”
“行吧,你去吧。”
谢安屿见过梁佟几次,他知道他是梁怀玉的儿子,两人迎面而过的时候谢安屿礼貌地喊了一声:“佟哥。”
谢安屿第一次这么叫梁佟的时候,梁怀玉都快笑岔气了,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梁佟,梁佟比他年纪大,除了喊哥,喊其他的也不合适啊。好在梁佟本人应没有他师傅这么夸张,他就一直这么喊了。
梁佟冲谢安屿点了下头,打过招呼,两人什么话也没说,谢安屿走了出去,余风站在车旁,一身很显气质的大衣,脖子上羊毛围巾挂着,鼻梁上金边眼镜架着,帅得没边儿了。
“今天这里人挺多。”余风说。
“我师傅他儿子过来了,还有他儿子的……朋友。”谢安屿问余风,“花收到了吗?”
“收到了,很漂亮。”余风习惯性地把手伸到谢安屿的脖子后面摸了一下,“托你的福,今天一整天都很飘。”
谢安屿笑了一声。
余风今天三十了,谢安屿还要十一年才会到这个年纪。
时间一点都不浪漫,它其实很残酷。
好在从现在开始,从遇见谢安屿的那一秒开始,他们的时光在流逝,也在交织。
“哥,生日快乐,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