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梁怀没回他,陈熠安也不敢再造次。
真怕玩过火了,人家动动手指头把他拉黑了。
夜里周益没有回来睡,估计是白天做了亏心事,心虚所以不敢。
陈熠安一夜好眠,第二天正好收到了阿方打探的消息:
【上来县周家,当地首富,益林油漆创始集团,前年将产业扩展至天纵市 ……】
难怪,陈熠安虽然不怎么出席家里的那些场合,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周家。
上来县只是天纵市周边的一处略有名气的县城,在那当当地头蛇还好,来了天纵市还得仰陈家徐家这几个老牌世家的鼻息。
【周先生和前妻育有五个女儿,无奈一直没能有一个儿子,最终感情破裂,和周益母亲结合后,生下周益,老来得子加上又是唯一的儿子,被周家极为重视……】
陈熠安想起周母的气质谈吐,又一套烂掉大牙的母凭子贵戏码。
他懒得兜圈子,一套截图打包发给陈宗元的助理,他哥护短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意思。
每个宿舍,总会有一两个不合群的。
陈熠安现在就是想让周益老实一点,别一天到晚地作。
下午上的课是服装色彩学,陈熠安在自己本专业的技法上一直是有自己的天赋,老师传授的知识他吸收得很快,甚至有很多自己独到的见解。
所以听着听着就觉得索然无味,后半节课都在开小差。
彭于超上课是惯常混的,抱着手机从头玩到尾,在“我把梁怀当球踢”的群里问进度: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把学长搓圆当球踢。”
陈熠安:“我再也不嘲笑你追不到妹子了。”
彭于超:“?”
陈熠安:“太难搞了了简直是太难搞了!感觉追人就是自我感动,人家压根无动于衷。”
彭于超:“不要气馁啊!!你想想梁怀什么样的人啊,被多少人追过,那么多人都没成功,可见是很有难度的。”
陈熠安想想彭彭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那,我要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
“那点小事难得到我?早打听好了,梁怀就在大学城里的网咖兼职,大学城就一家网咖,地址你搜搜就知道了。”
“我打个岔,你们有谁会做公众号吗?我遇到了一点小难题。”何之观忽然插了进来。
陈熠安:“我不会啊。”
彭于超:“我有认识的人会,怎么突然问这个?”
何之观:“帮社团做的。”
……
*
*
*
这天晚上,陈熠安只吃了一个梅菜扣肉的包子,原因无他,他要留点钱上网,网咖比一般的网吧要贵,目前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他随意挥霍。
想想就好心酸,谁能想到,曾经唱K一夜能消费十几万的陈家小公子,竟然沦落到吃一个包子还要抠抠索索。
万能的小彭彭,还给他打听到了梁怀的兼职时段,今天他上晚班。
陈熠安想好了,辛辛苦苦追梁怀好些时了,今天晚上他要做梁怀的客户,做他的上帝,让梁怀给自己服务。
今晚他不说别的话,全程就不停地喊两个字“网管”。
想着就很爽,他笑眯眯地,优哉游哉地往网咖走去。
因为是大学城区,不是商业街区,学生们晚上很少外出,临街的小商店关门都比较早。
晚上九点半,此时商铺的门已经关得七七八八。
街上也没什么人,陈熠安步伐加快了点,因为他忽然想起上次在小公园里遇到的流氓大叔。
“卧槽——”他突然被路边的一个黑影吓了一跳,怕惊动对方,忙把惊呼声憋住。
不过这黑影……
怎么这么眼熟?
他凝神仔细看了看,这宽肩直挺的背,不是梁怀是谁?
梁怀没发现他,因为正背对着陈熠安,蹲在地上,看样子动着一家店门口的卷帘锁。
鬼鬼祟祟。
他看了眼这家店的招牌,一家电器维修铺子,也不是网咖。
陈熠安怔了片刻,随即有点慌乱,他这是亲眼撞到梁怀行窃了吗?他下意识转身就想走。
不对……他心想,又不是我偷东西,我跑个什么?
他就应该大喝一声抓小偷,然后把他亲手抓起来交到公安局,绳之以法。
对,就应该这样。
他这个时候应该把手机拿出来,把他犯法的过程都拍下来,留个证据。
想到这里,他立马掏出手机,只是,他心里没由来地有点难过。
他闹不清这难过是什么,是为什么,但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是失望?
陈熠安心里乱糟糟的,刚准备拿起手机拍摄,结果梁怀竟然走了,就……走了?
难道被他发现自己的存在了?
不应该啊,梁怀至始至终连个头都没有回。
又或者是梁怀已经行窃完了?他来晚了?
就胡思乱想了这么一会儿,梁怀已经走远了,看方向应该是去网咖了。
陈熠安连忙小跑上前,蹲在梁怀刚才蹲的位置,想查看查看锁的情况。结果发现——
锁没看到,只看到一张宣传单。
陈熠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过去,是网咖的宣传单,上面的边框被人用黑色水性笔写了字。
他见过梁怀在军训日记上的批注,一眼就看出来这字是梁怀的字迹:
【我路过,发现您锁门的时候忘记拔钥匙了,为避免您的财产损失,我用宣传单给你遮住了,下次请不要忘记了。】
陈熠安连忙拿开这张宣传单,下面的锁上果然有一把没拔走的钥匙。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喃喃道,手机里仍然是录视频的界面,烫手心般,他忙将手机锁屏塞到裤子口袋里。
一股误会了梁怀的愧疚和莫名的喜悦忽然涌向心头,他原封不动地把宣传单又盖了回去。
站起身的时候,他给了自己一小耳刮子,自语道:“你高兴什么啊你?没抓到梁怀的小辫子不应该遗憾吗?”
他迈出了步子,脑海里惆怅又复杂,邪恶的梁怀和善良的梁怀,两个截然对立的形象在他的脑中搏斗。
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梁怀有双重人格?
他皱着眉头,走到网咖的楼下面,一时间开始踌躇,到底要不要上去,忧愁上了他的心头。
陈熠安一屁股坐到了身旁的石墩子上,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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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
网咖老板从仓库旁的小隔间走了出来,揉了揉眼睛,冲前台的梁怀道:
“我来交接班,你去休息休息吧。”
梁怀清理了一下桌面,“我先去把垃圾倒了。”
老板欣慰地点点头,做生意这么多年,很难遇到这么踏实的员工,只可惜人家很明显只是来短暂赚点零花钱,他的小店是留不住这样的人才的。
他看着梁怀起身,把网咖门口的大垃圾桶上的黑色塑料袋束起来,提着往楼下走。
网吧里的空调开得低,梁怀出来后,夜里的热风一瞬间包裹着他,倒叫人有些发懒,有了点困意。
把塑料袋扔了后,梁怀漫无目的地往回走,忽地发现不远处石墩上坐着的男孩儿。
他顿住脚步。
陈熠安“啪——”地一下击在自己小臂上,烦得撅了下嘴巴,“怎么这么多蚊子。”
接着。
“梁怀,说,你要怎么感谢爸爸?”陈熠安突然笑眯眯地蹦出了这么句。
在他斜后方的梁怀愣了下。
但他很快发现,陈熠安脚边有只白色的小狗,应该是只小型流浪犬,身上有点点灰尘,小眼睛,半边眼镜那儿有块黑色的毛,有点丑,但傻傻的又有点可爱,冲陈熠安拼命摇着尾巴。
陈熠安把左手举高,手里捏着一个食品袋,看上去是一份油炸食品。
他命令式地伸出食指,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神情,“梁怀,坐下。”
小丑狗“嗷呜”一声,然后乖乖坐下,尾巴还是抑制不住地舞。
梁怀让他们一人一狗给气笑了。
陈熠安满意地拍拍小丑狗的脑袋,然后放下左手,“爸爸为了你,鸡排特意没加番茄酱孜然辣椒哦。”
小丑狗闻着香味眼睛都亮了。
陈熠安叉了一个扔到地上,“你一个。”
小丑狗脑袋伸过去,拿舌头卷起来,吃得香喷喷的。
陈熠安又叉了一个送到嘴里,“我一个。”
就是没狗吃得快,小丑狗吃完两个,陈熠安才咽下一个。
陈熠安弯着唇角,和小丑狗聊着天,“幸亏最后我没去上网,不然我们俩今天都要饿肚子的。”
小丑狗吃得开心,也咧着嘴,似在和陈熠安笑。
街道安静无人,柔和的月光打在他们头顶,梁怀蓦然觉得,今晚月色有点美。
很快,鸡排就见底了, 只剩最后一块了。
陈熠安神圣地把它叉了起来,舔了舔嘴唇。
小丑狗的眼睛都直了,扒着陈熠安的腿,跳啊跳的,想要。
陈熠安的眉毛打结,写满了不舍得,“我出的钱,最后一块给我吃不过分吧。” 刚要送进嘴里,看到小丑狗可怜祈求的眼神,他又把嘴巴闭上。
“要不这样吧。”陈熠安的笑容加大:
“你表个态怎么样,我要是满意的话,这块鸡排就给你。”
小丑狗歪着脑袋看他。
陈熠安:“梁怀你汪一声,你做我男朋友。汪汪叫两声,我做你的男朋友。”
小丑狗把脑袋歪到另一边看他。
“嘬嘬嘬,快叫,快叫啊……”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挺好。”
吓得陈熠安手一抖,鸡排掉到地上,小丑狗叼起来扭着屁股就跑了。
而陈熠安看着走到身边的梁怀,猛地站起来,从惊慌,到两颊开始发烫。
糟糕,都被他听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