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情急之下嚎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一嗓子,乐亦整整两天不敢下楼。
废话,一个已经奔三的大男人竟还是处男,这对他们混黑道的人来说是多丢脸的事?
首扬倒是没什么感觉,吃饱喝足休息好之后便去了工作室,“把你们整理好的关于那些捣乱分子的资料给我一份。”
许千凡一愣,扶了扶眼镜,“扬哥怎么知道了?”
首扬斜了他一眼,“怕我知道后扣你工资?不想让我知道就别往内部网上放。”
许千凡揉揉鼻子,“百密一疏。”
首扬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这事交给你,我只要结果。小花呢?”
“卉姐有事出去了。不过卉姐交代了,如果扬哥问她交代的那件事的话就请扬哥放心好了,已经全部安排好。”
首扬张扬一笑,“不愧是小花!”
即便是看惯了首扬相貌的许千凡,面对这堪比罂粟的妖孽笑也有一瞬间的窒息,忍不住暗自感叹,可惜老大生了这么一张祸害苍生的脸,结果却只为一个男人倾城倾国!
没错,有包程那大嘴姑婆在,不仅首扬喜欢上一个叫顾知航的“普通”男人的事被传得东都人尽皆知,就连乐亦还是个处儿的消息都已经席卷了东都TOP的大本营!
东都顶层是纯人工打造的休闲地。鉴于首扬格外喜欢日光浴的癖好,四壁和顶棚全是钢化玻璃。
二百米见方的小型游泳池,各色躺椅齐齐摆了一排。西北半圈是闲得没事儿干的“蛀虫们”种的花花草草,在这温室中倒是活得容光焕发。南边是几张雕花椅,坐在那里可以收获圣彼得堡方圆五六十里的视野美景。东南角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吧台,当然,调配师自然是他们的内部人员。
圣彼得堡的夜色要比A市的干净很多,漫天星光透过厚厚的钢化玻璃洒在温吞吞的游泳池中,飘渺得可爱。
“还要几天回来?”
五彩的灯光将整个城市点缀得如同一座水晶宫,首扬倚在雕花椅上看着远处的灯火辉煌,笑得好不得意,“顾知航,你这话问得倒是奇怪,说到底东都才是我的地方,怎么成了什么时候‘回去’?或者说,你想我了?”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十一长假已经结束两天了,你想要被扣几天的工资?”
“你就缺老子那点儿工资是吧?”首扬对着夜空翻了个白眼,“顾知航,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
顾知航浏览着网页,“嗯?”
“前两天姨妈小花他们帮我仔细检查了一下。”
顾知航手一顿,眉立刻皱起,“你受伤了?”
“别侮辱我的能力!”首扬倨傲地冷哼,“如果不是收了佣金,就是十个Helianthus也不配让我亲自出马!”
顾知航自然知道他的能力,稍微放下心来,继续浏览网页,“那是什么事?”
首扬语气极其自然,“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顾知航的手再次一顿,眸光明显抖动一下,可这边的首扬却只听到一个淡淡的“嗯”字。
“你‘嗯’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
“就这样?”
“嗯。”
“我说顾知航,你就这反应?”
首扬倒也不是生气,他虽懵懂地知道喜欢是两个人之间的一种特别的感情关系,但在他眼里,喜欢一个人就像人必须要吃饭才能活着一样简单到水到渠成,说白了,他还是根本不懂感情这回事,至于会告诉顾知航,也只是打电话闲聊时就像问“你吃饭了吗”一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可显然,顾知航要比他深沉得多,“那你要我有什么反应?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倒是。”首扬赞同地点点头,“对了,那个余迎,如果她还对你动手动脚的话,我不介意脏脏手做了她。”
顾知航唇边浮起一抹首扬看不见的笑,松开鼠标倚在沙发上,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波动,“生日宴上就看到你动杀气了。”
一听到生日宴,首扬立刻来了兴致,“顾知航,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穿了没?”
那边的顾知航脸一黑,磨磨牙,“我给我的娃娃弟弟留着!”
“靠!顾知航老子警告你多少遍了?不准叫我娃娃!”首扬立刻炸毛,“老子年快奔三、身高奔九,哪儿像娃娃?”
顾知航却眉一挑,“年龄快三岁、身高九十公分?”
首扬要暴走了,半晌,才咬牙切齿,“顾知航!你给老子等着!”
顾知航根本不理会他的发飙,“13号晚上六点,市中心的金贝华府。如果迟到的话,我可不保证以后余迎和其他女人再投怀送抱时我是不是要拒绝。”
“你敢!”对于顾知航的无耻威胁,首扬很“没心机”地立刻中招儿,“我告诉你顾知航,你敢让女人近你三尺之内,老子毁了你的古贝诺斯!”想了想,又加了句,“男人也不行!”再末了,又加了句,“除了平姨,男人女人都不行!人妖更不行!”
顾知航唇角绽起一抹春雪消融,这几日少见的沉闷情绪一扫而光,若无其事地嘱咐了句,“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首扬的唇弯起赏心悦目的弧,带着美酒般的诱惑,如同清甜的罂粟令人沉沦。
电梯外的游黎手中握着首扬的外套,将他声情并茂的声音全部听进耳里,心痛得让他觉得可笑。
首扬的声音不似偶尔跟方书华学出来的纨绔不着边际,也不是平时的随意,很生动,很华丽,也很……温暖。游黎从不知道,首扬竟会这么轻易便被惹急,更不知道他竟然也有如此鲜活的一面!
不可笑吗?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首扬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家人。他们的确是家人,他们之间的信任和依赖可以超出性命!可直到不久前他才发现,他根本给不了首扬想要的家!
更甚至于眼前,他们一同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首扬这般明媚耀眼的一面却只为一个“外人”绽放!
一只可恶的猫在胸腔作祟,滚着他的心来回抓捏,让游黎觉得自己像个令人可笑的毛球团!
转身就要离开。
“黎?”
游黎的脚在大脑反应之前停下,不禁皱眉,这种对首扬的声音近乎本能的反应让他微微恼火。
首扬半回头,“既然上来了,怎么不坐一会儿?”
他熟悉的声音又恢复了面对他们时的随意平静,却让游黎更加心如荆棘。
“心情不好?”
“没有。”游黎面容如常地走过去,将衣服随手披在首扬肩上。
首扬眸光软一分,玩笑道:“也是,你这家伙成天冷着张阎王脸,会有什么心情?”
游黎没作声。
“应该有势力跟T联系了,只不过凭借A市的渠道查不出来。”
游黎面无表情,“顾知航也没那个能力查出来?”
“黑方K现在跟蓝带风起云涌,他没那个精力和时间细查。”
“没精力?没时间?是没把你放到第一位吧!”
首扬扬眉,“黎,你好像对顾知航很不友好?”
“没有。”游黎立刻矢口否认。
首扬也不在意,“国内十一黄金周,人流量大,中外旅客多,不好查。刚才电话说到这件事了,黑方K的人一直在注意A市出现的生面孔。”
游黎没再说话。
“过几天我回国时带小花跟我走一趟。”
游黎眸光一紧,“你想以身犯险?”
首扬顿时好笑地看向他,“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看我了?惩治一个小小的叛徒称得上以身犯险?”
“如果是敌对的话,没人是你的对手。但是扬,琼布·李根本不可能会自己送上门给你杀。”
首扬笑得张扬,“A市是顾知航的地盘。只要他认出我是TOP的身份,就会知道顾知航与我是一起的,那么他就没有了逃跑的后路,只能想办法杀了我。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还配我去防?”
游黎听到他那一句“顾知航与我是一起的”,脸上更显冰冻。
首扬早习惯了他的冷,自然看不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那个叛徒不会知道关于T的事,而且,他也没能力勾结到其他势力。等他对我动手后,蓝带肯定会得到风声调查我,只要他们一有动静,顾知航就有办法查出,究竟是谁在调查我。”
游黎现在听到顾知航这个名字就觉刺耳,尤其是竟还被首扬这么自然且驾定地说出来。
首扬根本没发觉游黎的寒气,“对了,三合会有动静吗?”
“暂时还没有,罗抿良这阵子一直在处理三合会的内部事,并没派出任何人。”
首扬勾了勾唇,“很沉得住气嘛!我还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寻找他的接班人呢!”
“刚坐上会长的位置,怎么也要多坐几天。”游黎的眼神动了一下,“扬。”
“嗯?”
“你真的、喜欢顾知航?”
“应该吧!”首扬站起身,习惯性地站到玻璃前,看着脚下灯火连成一片的繁华城市,手指轻轻敲在玻璃上,“我从没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感觉,很奇妙。既然不是被下了暗示,而且我也喜欢,何不由着心里想的走走看呢。”
“扬,感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你难道要一辈子留在A市?”
首扬有节奏敲打着玻璃的手指一顿,“什么意思?”
游黎握了握拳,耐着自己的性子,尽量放平语调,“如果,你真的喜欢上顾知航的话,你跟他在一起,只会越陷越深!假如有天你爱上他了,你该怎么选择?”
爱?
首扬的眼神晃动一下,并未将游黎的话真正放在心上,“像我们这种人,指不定哪天就交代在一颗枪子儿、一枚炮弹上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一直以来我们不都是抱着这种心态才能拼到今天的地位?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考虑它做什么?”忽然笑了,“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杞人忧天了?”
话音未落,首扬带笑的眸子便僵了一下,灯光打在厚厚的钢化玻璃上,清楚地映出游黎带着怒意又有些许痛苦的脸。
“黎?”
游黎一直盯着首扬的背影,没发觉自己的表情已全被他看到,不禁苦笑一下,唇抿了抿,声音却是依旧的清寒,“是啊,我杞人忧天了。”转过身,“我先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首扬没再开口。
敲打玻璃的手指就这么停在玻璃上,双眼依然看着刚刚映出游黎影子的地方,目光有些发怔。
首扬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从来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有情绪可言的游黎刚刚分明在生气,甚至在……
他说不出来游黎刚刚究竟是什么表情,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让人失望痛苦的事一样,首扬从未见过游黎露出过那样的神情。
茫然而不快地微微皱起眉,首扬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却不知道该做何想。
直到站到身体发凉,首扬才离开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