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好的大一过得有点难。
他去了学校就申请了助学贷款,幸好他们学校学费便宜,六千块的贷款额度刚够,剩下的乱七八糟的费用交完了,沈怡好就没钱吃饭了,在学校里帮通讯公司发传单,让新生办电话卡,还在学校的小仓买当了半个学期的收银,好在他花的不多,苦日子过习惯了,这也不算什么,慢慢的拿了奖学金日子就好过了一点,他们学校奖学金给的大方。
也不是不想方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那个温暖的怀抱,想那张英俊的脸,可是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就不应该沉溺在虚妄的想念里。
大一结束的时候,沈怡好明显长高了,他觉得很有意思,原来自己长得比别人晚,沈怡好会尽量让自己多吃点,他觉得自己还要长。
寝室里六个人,虽然来自天南海北,但都挺好相处,沈怡好因为年纪最小,也最被他们照顾,一开始他们看他过得难还会主动给他分吃的,沈怡好很念他们的情,所以他出国的时候还觉得有点舍不得。
沈怡好其实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出国,因为公费交换生名额不是很好拿,他申请了以后也没报太大希望,真的收到通知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交换生要交一年国内学费,剩下的住宿费和生活费也要自己拿,沈怡好得了两年国奖,还有平时打工的钱凑一凑勉强够了,国内的学费还是申请助学贷款,他一个人折腾来折腾去跑前跑后的,没人和他分享喜悦,也没人和他分担忧愁。
沈怡好就会假装方镀还在身边,等着有机会了去抱抱他。
他现在想起来方镀最多的还是感激,沈怡好觉得说话做事越来越像他,可是脾气还是没有太改,只不过他会学着控制。他一直是一个人,没有女孩喜欢他,她们好像都把他当成弟弟或者什么,倒是有男生追过他,不过沈怡好没有回应。
那个男生是他学长,沈怡好觉得他和方镀很像,不是指外表,而是整个人的感觉,两个人一开始接触的时候沈怡好还没觉得有什么,接触多了就有点不想再交往了,对方总能让他想起方镀,沈怡好会觉得心里很空。
那个学长说喜欢他的时候,沈怡好没什么犹豫就拒绝了,对方好像情绪有点激动,把沈怡好抱在怀里,沈怡好愣了一下,没有挣扎,他在那个怀抱里待了一会,才推开了对方。
沈怡好忘了是怎么和对方说的,也忘了对方是怎么回复的,他一整天都有点恍惚。
国外一年有点辛苦,但是也很充实,沈怡好又长高了一点,也认识了几个新的朋友,他的日记还在写,有一次他半夜睡不着,打开日记本写:方镀。
就这么两个字,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他想了好久,才写:我很想你,你好吗?
沈怡好把日记本合上了。
回国以后沈怡好又开始打工,他想把本科的贷款还上,因为他想考研了,那一年过得也很累,沈怡好接了两个家教的活,工资很高,但是很费心思,很多次回到寝室都快关寝了,有一次楼下的大爷把门锁了,沈怡好敲了好久的门才敲开,大爷很凶地说再这样就给他报到学校记过了,沈怡好嘿嘿笑,捧着自己给小孩做家教的教材说知道了,往里走的时候大爷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袋牛奶扔给他。
沈怡好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倒霉,偶尔可能会比其他人过的难一点,但还是会遇到好事。
过了一年很累很累的大四,沈怡好考上了研究生,去了别的城市,还像本科一样申请贷款,不过他觉得日子好过了一点。
也许是因为人都要长大。
方镀大学毕业那年又去沈怡好的学校找过他一次,可是那时候沈怡好还没回国,他还是没看到,方镀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等沈怡好毕业的那年,方镀彻底慌了,他不知道沈怡好以后会去哪里,连个念想都没有了。方镀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他也很忙,他想等沈怡好回来的那天自己能给沈怡好一个好的生活,可是他不知道沈怡好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还有机会吗?
方镀想,你太狠心了。
可沈怡好根本不知道方镀来学校找过他这么多次。
沈怡好一直都过得挺忙,他会给自己找事做,但是他身体好像不太好了,一熬夜就会觉得心脏不舒服,喘不过来气,研二的时候他不得不辞了兼职专心学习了,沈怡好还是挺怕死的。
不过他一直没去医院检查过,没钱,沈怡好只好祈祷自己争气一点,好在他不熬夜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
周围的人都还挺照顾他,可能是他现在的性格不像小时候那么讨人嫌了。
结课周的时候沈怡好有点紧张,毕竟关系到奖学金,他熬了两周,最后一科考完了是晚上八点半,沈怡好等着同样刚考完的室友一起去吃饭,室友看着也精疲力竭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把脸捂上了。
“去哪儿吃啊?”室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四餐吧……”沈怡好说:“随便吃一口回去睡了,我太困了。”
他们学校三个餐厅,四餐并不包括在内,四餐是学校附近的一圈小吃街,也有小饭店,特点就是快,便宜,两个人去了一家经常去的小饭店,在里面的位置坐下了,沈怡好点了一份馄饨,室友点了一份盖饭。
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吃,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没一会就把碗推在一边趴在桌子上了,他觉得心脏不太舒服。
室友是知道他有这个毛病的,有点紧张了,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沈怡好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摆摆手说没事。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没睡几分钟,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好一点了,跟着室友一起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室友还以为他怎么了:“小好!你没事吧?”
沈怡好笑嘻嘻地说:“没事,吓唬吓唬你。”
其实他刚才心脏疼了一下,很尖锐,也很短,一下子就过去了,他没告诉室友,推着他走了。
方镀从小包间里走出来看,什么也没看见,他刚才恍惚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小好。
他垂着眼睛又回去了,几个员工还在里面坐着,挤挤挨挨的,方镀说:“好饭店不去,非来这,有什么好吃的啊?宰冤大头可就这么一次,现在换地儿还来得及,以后没机会了啊。”
这次跟着他出差的员工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说是在网上查了,这一片最有特色的就是这个学校附近小吃街里的小饭店,方镀等菜上来了尝了一口,又把筷子放下了:“按你们那么说这地儿真的没什么能吃的了。”
几个员工也有点后悔了,方镀去结了账带他们走了:“吃别的去了,跟着跑了一天辛苦了,走吧。”
一群人出去了,方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学校。
他还在想刚才的那声小好,也在想那头乱乱的卷发,还有那颗小小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