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崽子满心欢喜地在跑道上滚来滚去的时候,绥收回了回望的目光,瞥了眼身边面无表情保持跑步频率的雷切,这家伙仿佛走路一般气息完全不动的匀速跑法跟了几圈下来绥还真觉得有点儿吃不消,赶在自己累得说不上话之前,绥伸手拍了拍雷切的肩。
雷切转过头,对视上一双真诚的眼睛——绥脸上写满了管太宽的节奏:“……雷切,不是我多管闲事……好吧,就算我多管闲事,你这么正儿八经地跟一条奶狗玩冷战,有意思吗?人家能懂吗?”
雷切一声习惯性的冷艳高贵的冷笑,转过头,继续跑自己的步,这一次,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再给绥——有意思吗?不好意思,还真是太有意思了。
等了半天得不到回答的绥不死心又伸手去抓雷切,男人不耐烦了,甩开他的手后顿了顿,掀了掀唇角正欲随便给个回答,却不料对话中的两人身后却传来一声懒洋洋的“我觉得能懂”,这忽然强势插入的外来者让对话中的两位年轻的王略微诧异的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随即同时回过头来——
一回头,就看见了四号楼的那位笑面阎王爷大叔白堂那张永远笑眯眯的平庸脸。
抿抿薄唇,雷切虽然平时就像个僵尸似的面无表情悄然无声,离开狗崽子的时候对着其他人一天都难说出三句话,但是对于这种完全不具有任何诚意反而像是一张面具似的挂在脸上的笑容却也完全不感冒,甚至会对这种笑容有种打心眼里不舒服的感觉——
能在绝翅馆当上王的,会是什么善茬?
所以在绥扯起礼貌的微笑跟对方打招呼的时候,雷切只是木然地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至于对方究竟看没看到他这点儿回应……关他屁事。
“你的小狗很有意思啊。”白堂笑着说,大概是因为已经接近四十岁的年纪,他笑着带着因为跑步而略微不稳的气息赶上绥和雷切然后不理会对方嫌弃的目光强行横插在他俩中间,那张面具似的脸转过来对着雷切时,后者非常不领情地扭开脸。
白堂愣了愣。
绥深感头疼地悄悄用手肘捅了桶雷切。
雷切斜睨他一眼,不耐烦地转过头,上下打量了白堂一眼,最后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中,淡淡地说:“白堂,你眼角有皱纹了,上次看还没看见的,是不是没睡好?”
是不是没睡好。
没睡好。
好。
白堂:“……”
绥:“……”
绥忽然想到,搞不好当年白堂那一句“看见他我就眼睛疼”,雷切记仇到现在也说不定。
而这边,被人暗地里嘲讽有上年纪的白堂脸上僵了僵,一秒后,他立刻收起了惊讶,重新笑着说:“还行,我早就有皱纹了。”
雷切哦了声,认真地点点头:“岁月催人老。”
绥:“……”
白堂:“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啊,你眼睛底下也有黑眼圈嘛,雷切,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有什么心烦事吧,和媳妇儿怄气啦?”
雷切:“……”
绥:“……”
全绝翅馆都知道,雷切属禁欲系,最近才有了谣言跟一个新人似乎有了那么点意思——但实际上只要是带着智商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雷切其实对那个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的弱鸡新人完全不上心……恩,反正绥是一眼看出来了,每次一提到米拉的事儿雷切就撇开头懒得多说的样子足以说明红发男人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拉郎配有多烦。所以,打死他他也不信他能看出来的事情,四号楼这个号称用脑子当上王的笑面阎王爷能不明白。
媳妇儿?啧啧啧,开什么玩笑,这货就是在跟一条几个月的奶狗怄气罢啦。
你什么时候看见过雷切和人类较过真啊?在他眼里,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愚蠢人类。
这种看似和平其实刀枪血影的对话让绥开始深深地后悔干嘛要强迫这俩人之间发生对话——再不济,他一个人说这两位不省心的大爷听也好啊。
“和媳妇儿怄气也不能冷落小狗啊,”还没等绥想到个好理由岔开话题,白堂就笑眯眯地继续捅刀子,“狗狗可是非常敏感的动物,我觉得你的小狗还属于特别聪明的那个类型,你说你这么冷落它可不好,小狗一生下来满月就被抱走了,来到新主人这里还得不到疼爱,好可怜哟。”
雷切:“……”
白堂:“绥老弟,你看我这话说得好不好?”
绥:“……呵呵。”
说的太他妈好了,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我简直能听见您手中那把无形的刀在雷切身上捅来捅去的声音汇成的激情交响曲啊。
当绥满脸风中凌乱怎么对付白堂才不能转头被隐藏属性很可能是爱记仇的雷切记仇时,雷切这边却陷入了沉思。
白堂的一句聪明很好地提醒地了他一个他似乎很久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聪明?
当今早固定时间起床换号晨练的衣物时,猛地一眼看见平时死拖活拽都不肯睁开眼好不容易弄醒了转个身又睡死过去的狗崽子这个时候却鬼上身似地蹲在门口大狗嘴嘴里叼着一块白毛巾,当时,雷切就觉得有什么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那只是一个非常快而敏锐的念头,当他回过神来试图去捕捉它的时候,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此刻,白堂的话无意间提醒了雷切,也许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意识到,这条狗崽子似乎要比他想象的聪明得多得多。
啊,说起来,有时候倒真像是个真正的人类。
擦了把汗,雷切减慢了跑步的速度,终于不再把白堂的话当做放屁,虽然也没有很认真在听,但是勉强还是接受了他的絮絮叨叨,这时候,四号楼的王自顾自的演讲已经进行到了对几个月大的奶狗的性格剖析——
“小狗天天吵闹,这要是走到MT眼皮底下……哎呀,我听说最近你们二号楼和三号楼之间不怎么太平呢,奶狗还没有自保能力,你就这么放任它自己乱跑可不好,难保能出个什么意外,”飞快地瞅了眼一旁陷入沉默的红发男人,白堂狡黠地笑了笑,故意继续道,“好歹也是一条小生命,你要是不养,就给我养好了,人老了,难免会想养个小动物给自己养老送——”
“你去养绥好了。”冷冷淡淡一句话,因为长期的跑动变得有些沙哑却意外地好听。
“恩?”白堂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话头,往雷切那边靠了靠,“你说啥?”
雷切顺着白堂靠过来的反方向让了让,不动声色地保持了和白堂的原本距离,他面无表情地说:“绥很养好的,每餐投喂米饭就可以。你养他,让他给你养老送终吧。”
白堂拍大腿放生大笑。
“……我他妈又不是小动物,脑子和狗崽子怄气烧坏了你?”无辜躺枪的绥满脸无语,想了想又补充道,“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白米饭都吃的好像是你家狗儿子吧,你以为全天下都这幅德行?”
“隼那是在长身体。”雷切也忘记了这会儿还在搞冷战,下意识地认真地反驳,“你还能长吗?”
早已过了二次发育年龄的绥膝盖很疼,沉默。
白堂笑瘫痪,滚跑道边上继续笑去了。
当绕着跑道进行到第四十圈——按照往常的训练量,雷切通常就会在这个数字停下来,因为接下来他还需要保持体力去做其他的高强度体能训练,然而今天,他却又不动声色地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在跑道上的狗崽子身边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天已经变得蒙蒙亮,男人高大的声影笼罩让阮向远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天神圣光降临,狗崽子哈拉哈拉地吐着舌头,胖乎乎的身躯不那么灵活却充满了“我在立刻行动”的诚意,连滚带爬地从跑道上爬起来。
转过头,仰着粗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低头与他对视的衣食父母。
雷切挑挑眉。
阮向远挺了挺背脊。
“走。”
说完这句话,男人转身就走,跑鞋踩在薄薄地撒着一层晨雾凝结的薄冰上发出好听的声音,阮向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又看,仿佛在确定那句话是不是在跟自己说,甚至偷偷摸摸东张西望了会儿,直到走在前面的男人没有听到动静回过头无声地又看了他一眼,狗崽子这才迈开爪子,屁颠颠地吐着舌头跟上去。
雷切抓起那块白色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手将它扔到了操场边的架子上,想了想似乎响起了什么似的,又把它重新拿起来抓在手里,他低头,看着蹲在他旁边寸步不离的狗崽子,淡淡地说:“离三号楼的人要远一点。”
在一旁仰头喝水的绥听了差点把口中的水都喷出来——
“你自己都不知道三号楼的人是哪些就这么要求狗崽子,合适吗?”
“……也是,”雷切微微一怔,眼珠动了动后道,“那就,改成最近不要乱跑好了。”
“……你跟它说它也听不懂。”
“听得懂。”
“听不懂。”
“听得懂。”
“狗能听懂人说话?”
“你不也听懂我说话了?”
“我是人。”
“隼比人聪明。”
“你不也是人?”
“隼比我聪明,走,隼,吃饭饭。”
绥终于把那口水成功地喷了出去,他转过头,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看着红发男人,而男人却没有再看他一眼,他抓着手中的那块白色毛巾头也不回地走向操场的出口,而在他的脚边,一步一跟着一条胖乎乎北极熊似的灰色背毛哈士奇狗崽子,狗崽子一边颠颠地走一遍抬头去看它的主子,那态度叫一个良好与优秀,就和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似的。
此时,灰蒙蒙的天空终于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驱散,阳光洒在一人一犬的身上,将他们的背影拖得老长老长……正渐渐步入寒冬的绝翅馆上空,在连续几天大雪纷飞的阴郁天气之后,终于迎来了意义上的第一个初冬的晴天。
科学表明,人类的平均寿命是72岁,他们或多或少的会在这说漫长其实也短暂的七十余年里,浪费掉长达十几年的时间花费在睡觉和做无意义的发呆运动。
而狗狗的平均寿命是11岁,大型犬也许会更短一些。
它们刚生下来的时候,哪怕只有小老鼠那么大,闭着眼浑身皱巴巴的露出娇嫩的粉红色;但是只用一个星期,它们就会睁开双眼,长出毛发;十五天就可以满地咿咿呀呀地到处乱爬;一个月就可以脱离母乳;一个月零一天的时候,当它们饿了,就会爬出狗窝,颠颠儿地到处找,饿狠了,狗爹狗妈的狗粮它们也能咬着尾巴用还没长齐的乳牙抱着啃得很开心。
狗狗六个月大的时候,身体和身高基本就会停止增长——从它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到第六个月来临,它们的身体每一天都在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飞快地增长,或者今天它还是那个你在厕所坐在马桶上看报纸时,绕着你的脚下嘤嘤嘤求抱抱求举高高的小奶狗,短短过去半个月,它就能摇着尾巴将脑袋钻到你和报纸之间拱来拱去,六个月的时候,除非你在上厕所的时候顺手关上门,否则,那巨大的体型会用你无法忽视的各种姿势在你面前狂刷存在感,让你彻底忘记你还蹲在马桶上,手忙脚乱地扔开报纸将那两个搭在肩上的狗爪子挪开,然后无法避免地被糊上一下巴的狗口水。
……
雷切依稀还记得,当少泽将这只灰色背毛的狗崽子抱到他面前的时候,狗崽子还只是到他的角落那么高而已——当他睡觉的时候,狗崽子会在他的胸口上得意洋洋的踩来踩去,而他只用把它扒拉到一旁翻个身就能继续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床上多了一个体积越来越大的不安分毛茸茸时,雷切只是开始觉得,为什么感觉睡觉时候自己占据的位置似乎越来越小。
直到今天,当雷切在餐厅坐下,将豆浆装到茶杯的托盘里放到狗崽子嘴巴下的时候,雷切忽然发觉,在短短半个月的相处中,隼似乎在无声无息的长大——曾经有它脑袋那么大的茶杯托盘,如今在狗崽子低下头去抽着鼻子嗅里面的液体时,不知道怎么地,就能用它的大脑袋将整个茶杯托结结实实地遮住了。
雷切想了想,弯下腰将满脸莫名其妙的狗崽子抱上了餐桌。
狗崽子绕着桌子上走了两圈,回头一看,发现蠢主人似乎盯着他走了神,于是颠颠儿的又走回雷切的跟前,也不管长期被各式各样突发事件波及的餐桌在它肥硕的身躯下巍巍可及地颤抖,阮向远伸着大狗嘴凑近雷切,忽然被雷切摁住了脑袋,然后下一秒,它又被扔回了地面上。
“不协调了。”
雷切扔下这么一句话后,整个早餐的过程中除了投喂再也没理狗崽子。
蹲在地板上,身后是人来人往的狗崽子阮向远傻眼了,他妈的这是要将冷战进行到底的节奏?——不协调了是啥意思你他妈别吃面包先给我解释清楚,是我不可爱了还是我不够萌了还是我长大了破相了不够英俊了配不上你了?!
就算是长大了,半个月我能长大多少啊!!您这一脸“时间是把杀猪刀”的遗憾表情能不能劳驾收一下啊我本人还在这里看着你呢能不能有点礼貌!
还有,不让我上餐桌是几个意思啊?
——这他妈是我狗生中要求坚持的最后一点权力啊!喂,不许吃面包,妈蛋快点低头看我一眼!
面临被抛弃的狗崽子完全忘记了此时此刻自己的赎罪身份,伸出爪子不依不饶地去拍雷切的小腿,整个过程中因为过于激动还踢翻了脚下的豆浆,浓稠的豆浆将雪白的爪子染成了一戳一戳的黄色,干掉之后就像是刺猬似的,而在阮向远的骚扰过程中,这些脏兮兮的东西也一点儿也不含糊地糊上了雷切的裤子。
雷切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黄油刀,伸出大手,轻轻在腿边那张满脸纠结的毛茸茸脸上拍了一下,淡淡道:“不许闹,早餐过后约好了医药师打狂犬育苗。”
雷切说的是个普通的陈述句。
听在阮向远的狗耳朵里,这绝壁是一句充满了责备意味的陈述句——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戴罪之身的狗崽子收回了自己的狗爪子,忧桑地一爪踹开碍手碍脚的茶杯托盘,贴着蠢主人的脚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望天空。
五分钟后,坐得有点累的狗崽子抱着继续忧桑的心情趴下了。
十分钟后,雷切听到脚底下传来规律的扯呼声,微微一愣后低下头,只见狗崽子蹭在他脚边从趴卧的姿势变成了四脚朝天,软软的粉嫩肚皮大方地露了出来,在这样人来人往绝翅馆里最热闹的早餐时间,没羞没臊地将前面长着一戳小毛的小叽叽素面朝天——而此时此刻,一晚上因为愧疚没睡好的狗崽子正张着嘴,舌头从大嘴的一边耷拉出来,彻底睡死了过去。
周围其他犯人原本的正常交谈,此时此刻听到雷切的耳朵里也变成了窃窃私语,而那些大清早的愉快问好和谈笑,也变成了不怀好意的嘲笑。
不知道怎么的,狗主人表示忽然有点丢人。
于是,红发男人索性放下手中的精致餐具,将目光收了回来,他依旧保持着原本那样懒洋洋地姿势靠坐在餐桌旁边,那双湛蓝的瞳眸,却充满了冷漠和生人勿进的气息,淡淡地在周围的餐桌上扫了一圈。
讨论的声音立刻小了下来。
雷切满意了,重新拿起刀叉,正准备将最后一点儿早餐食用干净,忽然从他的脚底下,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扯呼声。
雷切面无表情地说:“……”
此时正好经过一个二号楼的犯人:“老大早啊,老大,哟,你的小狗还会扯呼呢!”
雷切继续面无表情,这一次,他顿了顿之后,说:“滚。”
马屁拍到马腿上的犯人老老实实地滚了,连带着周围原本那些疑惑自己谈论天气不错也会被杀气戳成筛子的犯人一块儿,在红发男人的方圆五桌之内,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吃自己的早餐——以至于少泽和少佳走进异常安静的餐厅时候,啥也不知道的大众脸狱警满脸高兴:“哎哟,今天刮的什么风啊,餐厅那么安静。”
大众脸狱警说这句话的时候,雷切正弯腰将他那睡成一坨死猪的狗崽子抱到椅子上来——整个过程中,睡得十分香甜的狗崽子动都没动一下,就像一块完全柔软的抹布似的被狗爸爸拎了起来,当它的宽厚的身体在长而宽敞的椅子上降落,狗崽子吧唧了下嘴,蹭啊蹭地,准确地将脑袋蹭到雷切的大腿上。
然后又是一声欢快的呼噜噜声。
雷切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捏起狗崽子的大狗嘴边上松弛的肉拽了拽,睡梦中受到骚扰的狗崽子扯呼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抬起它的厚爪子,抱住了雷切的手腕。
男人顿了顿,湛蓝的瞳眸中原本习惯性的冷漠稍做冰解,在他健康的麦色皮肤处,毛茸茸的、带着温热的触感结结实实地贴着他,纵使他一动不动,却还是能感觉到,小狗的爪子上肉呼呼的肉垫轻轻地摁在他的皮肤上,狗相比起人类偏高的温度,就这样通过这一小块的接触毫无芥蒂地传递过来。
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中,雷切保持着这个姿势,用左手安静而不失优雅地慢慢享用完了自己的早餐。
昨天被狗崽子咬伤的伤口此时此刻已经结疤了,当它毛茸茸的脸蹭在那个伤口的附近,因为熟睡而均匀喷出的热气若有若无地喷洒在那个地方的时候,雷切总觉得那个完全不值得一提的伤口处又开始在微微瘙痒。
似乎是错觉,更像是真实而体力的感触。
于是心中最后的那一层莫名的犹豫和迟疑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不需要任何契机,也不需要任何惊天动地的插曲。
当早餐时间结束,犯人们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餐厅,雷切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时针和分针完美地重合指向九点钟的方向,太阳已经完全从东方升起,透过餐厅的窗户洒进来,照射在身体的一侧暖洋洋的。
想起和医药师关于注射疫苗的约定,雷切顿了顿,伸出左手去戳了戳狗崽子毛茸茸的大脸——
阮向远打了个呵欠,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下一秒就和一双平静的眼睛对视上。
阮向远:“……?”
一秒钟,大脑罢工。
阮向远:“!!!!!!!!”
第二秒,翻身坐起来。
狗崽子低头一看随即惊悚地发现,雷切的裤子上一大片都是自己那没节操的狗口水,多么卧槽的一件事儿,要不是脸上毛茸茸,觉得蠢主人大概能一眼就看到他脸上臊得能煎鸡蛋——
妈蛋,说好了态度良好蹲旁边老老实实认错用真诚打动,真诚到一半睡着了算是什么个情况?
阮向远只觉得尴尬得快飞起,下意识伸出爪子就想去擦雷切裤子上的那点儿口水。
擦到一半又猛然觉悟,他妈的老子不就一只狗么用得着懂那么多?
于是又不尴不尬地收回爪子蹲好,拧开头逃避现实。
“隼聪明得像个人类。”
当男人用大手揉着阮向远的狗耳朵若有所思的这么说时,他心里想的是,干脆就这么一头撞死在餐厅好了。
……
狗狗的寿命对于人类来说太短,哪怕它们无病无灾地一直活到老死,也只是短短的十几年而已——或许狗狗们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对于太了解这六分之一的寿命象征着什么的狗主人来说,其实在它们出生的第一天起,每一天都显得尤其重要,毕竟,从相遇到生死离别,也只有那短短的十二年而已。
和蠢主人的约定,四,不要吵架,不要打骂我,因为我长牙就是为了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