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层的下沉花园隔绝了一切城市嘈杂的声音。
没有知了叫,也没有车流声,安静得仿佛置身于远离尘世的云上空间。
阎宗琅打量了舒青末片刻,缓缓开口道:“我跟你结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舒青末所说的前提,“反正要在舒家挑一个人结婚”,其实根本不存在。
阎宗琅已经随时准备好对外公布他和舒梦芙解除婚约的消息,只是这几天一直忙着去北京的事,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至于舒青末口中的“交易”,其实也并不成立。
交易的目的是双方互换价值,以谋取对等的利益。
现在的阎宗琅已经搭上了常月娥这条线,虽然仍旧需要他花精力和时间去拓展人脉,但接下来他把工作重心放在北京,剩下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舒青末失去了前往北京的机会,对于阎宗琅来说,单从利益角度出发,舒青末的剩余价值少得可怜。
这就像当初的舒梦芙一样,她身上的价值完全不值得阎宗琅通过结婚去交换。
因此前提不存在、交易不成立,阎宗琅若是答应和舒青末结婚,那就意味着一场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的纯粹婚姻。
阎宗琅需要一场纯粹的婚姻吗?
至少舒梦芙,他完全不需要。
但如果对象是舒青末的话……
舒青末并不知道阎宗琅打量他,其实是在思考要不要抛开利益,单纯把他看作结婚对象。
他更没有意识到,他刚才提出的交易,实质上是一场纯粹的求婚。
他仍旧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想了想,对阎宗琅道:“这意味着你会跟舒家作对。”
“嗯。”阎宗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思考心里的问题。
“但是你会得到我的一切。”舒青末道,“我不会让你后悔为了我跟方婉柔撕破脸。”
听到这话,阎宗琅稍微收回了点思绪。
他发现这小孩儿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还在考虑着利益方面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阎宗琅自己也不习惯抛弃“利益对等”的原则,单纯从感情上去思考问题。
“我如果要跟你结婚,”阎宗琅看着舒青末道,“舒家根本不是问题。”
舒青末的眼神闪了闪,心里冒出小小的期待。
“但我需要一个理由。”阎宗琅道,“为什么是你,不是别人。”
还需要理由吗……
舒青末抿紧了嘴唇,他的头脑已经超负荷运转,心里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小时候的经历让他锻造了一颗强大的内心,但这也遭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他能看出阎宗琅对他有好感,但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接受他呢?
到了这时候都还要对他这么严厉。
舒青末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情绪,继续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对阎宗琅道:“舒家就我手艺最好,裱画最厉害。”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乖巧又天真的小朋友,说我的风筝飞得又高又远,做着对成人世界来说幼稚的攀比。
但正是那纯真的眼神,让阎宗琅心头一紧,心里的天秤有了倾斜的迹象。
他移开视线,有些烦躁感性的部分竟然不受控制,逐渐压过了理性。
至少一直以来,他对感性的把控都游刃有余,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要把理性抛到九霄云外。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抗拒的心理让他忍不住想要碾碎眼前的这份纯真。
“手艺有多好?”阎宗琅重新看向舒青末,懒洋洋地问道,“床上也是吗?”
“啊?”舒青末闻言直接怔住,所有的虚张声势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你知道的,结婚不只是两人绑定在一起,”阎宗琅道,“还涉及到其他方面。”
舒青末显而易见地变得慌乱起来,因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哪怕在阎宗琅的脖子源源不断地冒出荷尔蒙时,他也只是生出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未曾想过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不知该怎么应对,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示弱,所以他呆呆地顺着阎宗琅的话道:“我床上手艺也好。”
“是吗?”阎宗琅从容不迫地敞开了双腿,对身旁的舒青末道,“那让我看看。”
舒青末一脸懵圈地看着阎宗琅那修长的大腿朝两侧分开,西装裤上起伏的褶皱就如之前在泳池里看过的那般峰峦雄伟。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阎宗琅道:“怎、怎么看?”
阎宗琅扬了扬下巴,指着那处雄伟道:“它现在是你的了。”
舒青末仍旧很懵,他听懂了阎宗琅话里的意思,耳根不自觉地变得滚烫起来。
他数次鼓起勇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当作陶瓷拉胚,只要把双手放上去,上下滑动就好。但他整个人就好似被钉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伸不出双手。
半晌后,舒青末迟迟没有动作,阎宗琅很轻地笑了笑,笑声里似乎在说“我就知道”。
他慢悠悠地朝舒青末的方向倾身而去,最后把小孩儿禁锢在了他胸前和扶手之间的空间里。
舒青末不得不将脑袋枕在扶手上,他紧张兮兮地看着笼罩住他的阎宗琅问:“阎先生,你做什么?”
“你知道你给我什么感觉吗?”阎宗琅一手扶住舒青末的腰,他能感到那细瘦的腰肢在轻微颤抖。
“什么?”舒青末愣愣地看着阎宗琅的嘴唇离他越来越近,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你就是一只小白兔。”阎宗琅凑到舒青末的脖子边,坏心地说道,“只有被人吃干抹净的份。”
舒青末越过阎宗琅的发梢,直直地看着上方的莲花型顶棚,心里朦胧地生出了一股叛逆的念头。
他觉得阎宗琅说得不对,他不是小白兔。
小白兔纯良无害,只知道快乐地啃胡萝卜,而他懂得步步为营,去争取他想要的东西。
如果非要说他和小白兔之间的共同点,那就只有他皮肤够白。
或许在阎宗琅眼里,现在的他表现还不够好,跟小白兔没什么两样。
但他觉得就算他是一只小白兔,那也绝对是会咬人的那种。
舒青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阎宗琅的肩膀,把他反压在了另一头的扶手上。
“阎先生,”舒青末跨坐在阎宗琅的腰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阎宗琅的表情相当诧异,舒青末没给他接话的机会,直接双眼一闭,压下身去堵住了他的嘴唇。
舒青末根本不会接吻,他只知道把四片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阎宗琅的嘴唇比他想象中要柔软很多,至少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冰冷又不近人情。
他一动不动地贴着阎宗琅的嘴唇,感受着这方寸之间的温热。但大约三秒后,他开始后悔。
——接下来该怎么办?
舒青末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不敢睁眼,也不敢乱动。
他正琢磨着该怎样才能不尴尬地结束这蹩脚的亲吻时,突然感到阎宗琅一手摁住了他的后颈,与此同时,一条灵巧的舌头钻入了他的口腔。
舒青末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地要想退开,结果他颈后的大手愈发用力,让他无法动弹,他只能以匮乏的接吻经验去承受这个炽热的深吻。
所以……
这是阎宗琅接受他了的意思吗?
舒青末的脑袋因缺氧而有些发晕,然而还未等他跟上这个吻的节奏,阎宗琅便把他推开,眼里闪过了一丝懊恼的神色。
“别胡来。”阎宗琅皱着眉头调整呼吸,语气又变得像之前那样凶巴巴的,就好似刚才的片刻温柔根本不存在一样。
舒青末不甘心,明明刚才阎宗琅比他还要主动,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他大着胆子再次朝阎宗琅的嘴唇凑过去,手上也顺着禁欲的衬衣纽扣不断往下……
阎先生好像有点不对劲。
舒青末的脑子里倏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意识到他摸到了一块磐石。
为什么阎宗琅都这样了还要把他推开?
在舒青末出神的空挡,阎宗琅恼火地推开他道:“小屁孩儿,闹够了没有?!”
舒青末被凶得缩了缩肩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阎宗琅生气的样子。
他垂下脑袋,咬着下嘴唇,不甘和委屈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
阎宗琅见舒青末一副明明想哭到不行,却还极力忍着的模样,心底最深处的柔软被狠狠剖开,再也掩饰不住。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气,妥协地看向舒青末道:“末末。”
舒青末恍惚地抬起视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在他犯错的时候,阎先生不可能会对他这么温柔。
“我不希望你太依赖我。”阎宗琅道,“你得学会自己成长。”
舒青末目光黯淡地垂下视线,道理他都懂,他现在没心情听这些。
阎宗琅知道舒青末肯定又在心里怪他怨他,他抬起手揉了揉那颗耷拉着的脑袋,无奈道:“末末,你不需要跟我做交易,我本来就跟你站在同一边,你甚至可以把我看作你手中的一张王牌。”
舒青末不解:“王牌?”
“嗯。”阎宗琅应道,“我会无条件帮你,但前提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不准再哭成今天这样。”
舒青末咬了咬嘴唇,他突然觉得阎先生好坏啊。
刚才把他打击得体无完肤,害得他心如死灰,差一点就想彻底放弃,当一条咸鱼。
结果现在他反而更想走到阎宗琅身边,甚至明确了心里的模糊念头。
——事业和阎宗琅他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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