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结果公布的当天,议会大楼门前被新闻媒体记者堵得水泄不通,周暮时走特殊通道进了楼内,在电梯门前和中立派的出席要员碰了面。
几个高大的Alpha男人都穿着昂贵得体的西装,面上意气风发,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权力和荣膺。
程先生替他按住电梯,笑道:“没想到您会亲自出席。”
周暮时道:“只是过来看看。”
他按上关门键,身后人的视线从他裹着白色丝绸手套的长指上移开,电梯金属门光可鉴人,映出omega修长而瘦削的身躯,严密包裹在妥帖的西装外套里,裸露在外的皮肤在雪亮灯光下显出纤薄如纸的白。
“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最近太忙了吗?”程先生关心道。
周暮时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墨黑的眉眼间有淡淡倦怠。
“看来您需要休息,工作之余偶尔也得放松。”
周暮时略微烦躁,他知道自己的异常状态来源于何处,但无心解释,只淡淡“嗯”了一声。
身后的Alpha却再接再厉:“等选举结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您共进上任后的第一顿晚餐?”
程先生的语气带着成竹在胸的自信,作为中立党内主要领袖,秘书长的位置于他而言已是囊中之物。
得了权势的Alpha总是贪得无厌,想要提前收取附加奖励。
周暮时没答话,等电梯门在面前缓缓打开,才回过神来似的,随口道:“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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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隅提着公文包走出中央大厦,助理跟在他身后一步远处,用平板的语调道:“您比原定下班时间提前了两小时十五分。”
“今天有外勤要出,”贺隅脚步不停,站在了停车位边上,语气轻慢,“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选举日,”助理回答,“但您今天的工作安排里没有外勤项目。”
贺隅转身,姿态闲适地倚在车门上,道:“你如果有异议,可以直接向周先生报告,或者先送我去议会大楼,毕竟他本人就在那。”
助理没有动:“周先生的通讯器是关闭状态。”
贺隅笑了,敲了敲车门:“那就让他当面教训我吧。”
上车后,助理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贺隅手边的公文包。
确切来说,是一个银色手提箱。
在几乎全数据化办公的时代,这样一个古老制式的密码箱,一般用于储存重要物件,而非随身携带。
贺隅伸指在箱子上轻轻扣了两下:“一些机密文件,拿去给周先生过目,需要检查吗?”
助理别过头,沉默地发动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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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时和几个到场的官员陆续打了招呼,有人问:“虞副部长没和您一起来吗?”
“外交部有事务要处理,他走不开。”周暮时回答。
“这样啊,换届期总是特别忙呢,”对方想了想,又殷切地笑道,“不过今天的选举结果大家都心中有数,列不列席都一样。”
周暮时神色淡然地接下恭维,走进了主会议厅。
关闭通讯器前,他看了一眼时间,离公布仪式还剩半个小时,而贺隅应该还没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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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车的速度很快,车窗外的景象成了飞速滑过的虚景,没一会,天色暗沉下来,厚重云翳吞没了日光,似乎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贺隅看着窗外,问了句:“还没到吗?”
前排驾驶座的Beta男人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车子又驶过了一个弯。
五分钟后,下起了雨。
经过特殊处理的车前窗在雨幕里依旧视野清晰,宽广的公路镜面般泛起圈圈波纹,贺隅又道:“这好像不是去议会大楼的路。”
助理依旧沉默着,专注开车,好像一个没有思想执行程序的机器人。
雨越来越大,嘈杂密集的雨点掩盖住了一切背景音,车偏离了导航路线,离中心城区越来越远,朝未知的方向驶去。
“这是哪里?”
“你要出城,不对……”
后座上渐渐没了声音。
车内只闻噼啪作响的雨点声,驾驶座上的Beta朝后视镜看了一眼,那里原本映着后面男人的前襟,而现在,那颗夺目的蓝色胸针已经消失在了镜子里。
因为主人倒了下去。
车驶离公路,在一处未开发的荒地停下,助理解开安全带,从侧面的箱子里拿出一捆绳子,下车走进了大雨里。
被水打湿的泥泞沾上了皮鞋底,他拉开后车座的门,朝座椅上不省人事的Alpha探过身去。
……
一声沉闷的枪响,掩盖在了厚重的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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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形的主会议厅里坐满了西装革履的议员,场面安静而肃穆,仿佛一场权力的潮涌正在暗处无声流动,等待着最终倾泻而下,重新洗牌的时刻。
周暮时坐在后排靠近门边的座位上,时不时抬头望向大厅顶端悬挂的时钟。
随着秒针分毫不差地移到最后一格,半空的虚拟大屏里出现了选举的最终统计结果。
一瞬的安静过后,环形大厅里响起了剧烈的掌声。
众望所归的结果。
台上的前任副秘书长宣读着最后的致辞,在举重瞩目下,中立派的领袖人神采奕奕地走上台去,迎接属于他们的权力。
新任秘书长程还青接下勋章和话筒,以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开始了简洁而得体的就任发言。
换届选举在掌声和闪光灯里落幕,有人黯然离场,有人得意昂扬,周暮时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底却未起波澜。
不知为何,从走进会议厅开始,他心底就一直有种没来由的不安,随着选举尘埃落定,却并未消弭。
周暮时看了一眼挂钟,从仪式开始起已经过去一小时一刻。
大厅人群中央,众星捧月的新任秘书长朝他走来,温和的五官被胸前的勋章镀上了一层上位者的气势:“周委员长。”
“程秘书长,恭喜。”
程还青摇摇头:“都是大家的共同努力,荣誉属于所有人。”
周暮时此刻没心情跟他打官腔,正要敷衍几句离开,就听对方道:“周先生,刚才在电梯里说的可还算数?”
什么?
周暮时一时没想起来,大概是他眼里的迷茫太明显,程还青的神态僵硬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选举结束后的晚餐,您该不会忘了吧?”
“我好像没有答应。”
“那么现在答应也不晚。”
周暮时摸了摸手套,对方步步紧逼的姿态让他心生不耐,干脆直接拒绝道:“不了,家里有人在等。”
“哦?那真是遗憾。”
程还青意外地没再多做纠缠,周暮时听着对方意味深长的语气,心里突然莫名一跳。
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他垂下眼敷衍地道了别,转身往外走去,没看见身后男人势在必得的眼神。
钟表指向六点差一刻。
大厦外是浓密阴云,和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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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暮时在回去的车上打开了通讯器,处理了几条会议期间发来的消息,大多是些表达恭喜和询问合作事宜的信函,他翻了翻信箱,没看到想要的东西。
贺隅在十五分钟前应该已经下班了,助理的报告呢?
他沉着脸给对方的通讯器发去通信命令,却都石沉大海无人接听。
“定位一下贺隅的位置。”
秘书操作了一会智脑,回答道:“两个人都还在中央大厦。”
难道还没下班?
“要去中央大厦看看吗?”
“不了,”周暮时道,“先回去吧。”
从电梯出来,推开家门的时候,周暮时的动作顿了一顿。
有湿意透过薄薄的丝绸手套传到掌心。
门把手上有水渍。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一手按上通讯器的警报按钮,往里走去。
打开客厅的灯,空无一人,餐厅方向却有光传来。
潜意识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周暮时确认了一下家里的安保系统未遭破坏,朝餐厅走了过去。
在看到人影之前,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先钻进了鼻腔。
餐厅里很安静,餐桌上摆着一个银色手提箱,贺隅背对着他站在吧台前,正摆弄着面前的咖啡机,嗡嗡的运作声里,深褐色的液体从壶口缓缓流出。
他转过身来,对周暮时道:“晚上好,喝咖啡吗?”
周暮时把手从通讯器上放下,站在原地,蹙紧了眉:“你怎么在这里?”
定位显示明明在中央大厦。
贺隅闻言,脸上缓缓勾起一个笑:“难道我不该在这里吗?”
难道他当时正准备离开?所以赶在自己之前回到了家里。
周暮时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对方的表情自然得无懈可击,却又好像带了一丝错觉般的诡异。
他注意到贺隅的头发是湿的,想到门把上的水渍,问道:“你刚回来?”
“是啊,”贺隅端着杯子朝他一步步靠近,“外面很冷,雨也很大。”
周暮时嗅到了对方身上信息素混着水汽的潮湿味道,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餐厅里的灯光好像无形中暗了一分,Alpha站在他面前时像是带着天然的压迫力,他抬起头,看见贺隅弧度温煦的嘴角:“喝点咖啡吧,热的。”
周暮时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而在他反应过来以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接过了杯子,抿了一口杯里的液体。
就好像是本能操控的自然动作,在大脑说出拒绝以前,身体已经忠实地接受。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漾开的同时,危机感猛地蹿上心头,刺痛了末梢神经。
咖啡杯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周暮时第一时间把手按向腕上的通讯器,却被人牢牢截住,捏在掌心。
视野开始眩晕,他的身体渐渐发软,意识不受控制地缓缓抽离,身不由己地倒向面前人的怀里。
周暮时抓着贺隅领带的手不住往下滑,胡乱挣扎间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紧握对方的上臂,却发觉手心湿黏。
有血迹从Alpha的衬衫底下缓缓渗透出来,刺目的红。
周暮时的下巴被掐着抬起,模糊的视野里,只能看清面前人的一双眼睛。
剥去忠诚和温情,剩下的只有深不见底的阴鸷。
像一条苏醒的蛇,吐出了危险的毒信。
Alpha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似乎咬牙切齿。
“周暮时,你就这么想我死?”
他动了动唇,没能吐出半个字,就彻底没了意识。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对不起我又拖了一章!不是故意吊胃口!!我保证下章就揭开真相!!(其实前面给的暗示已经很多了而且评论也有人猜得差不多了毕竟不是个烧脑文不会复杂到哪里去的况且作者智商也不高)
(露出了傻白甜的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