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法宗最混乱而且无序的日子, 开始了。
宗主死了。
三位原本最有可能继位的宗子被指为凶手,失去继任的资格。
神法宗面临着要选任新宗主的局面。
三位宗子没了,很多人、很多事, 都有了机会。
于是乎, 新一轮的争权夺利, 在神法宗内部上演。
今日谁谁谁死了。
明日谁谁谁又死了。
死了又死了……
最可怜的还是神法宗的普通弟子,他们原以为上个月三家争斗已经是最混乱了, 想不到的是这个月比上个月还要乱。
三家争斗已是过去, 如今是五家, 甚至再加上其余势力在一盘乱斗。
甚至更可能有外宗之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大部分弟子只能尽可能的待在自己的住处, 减少外出, 避免受到池鱼之灾。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阴山。
圣朝殿。
在选出新宗主之前,神法宗大小事务均由魔尊一言而决。
司裁殿殿主道:“禀尊座,如今宗主的继任悬而未决, 宗门内大小风波不断。还望尊座早下决断, 尽早任命新宗主啊。”
他说这话面不改色,殿上的其他人面上不敢表露,内心都在疯狂辱骂他。
如今这局面是谁造成的, 还不是你司裁殿。
要不是你搞出了这么长的谋害名单, 把三位宗子全都牵连下去,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闻言,珠帘后的魔尊头疼的按了按额角。
“诸位以为如何?”
兵策阁阁主道:“禀尊座, 如今外有血月教、鬼灵门虎视眈眈,仙门那儿最近也并不安分。内里, 各方势力争斗不休, 极大的消耗了我宗门势力。正是危急存亡之时,这位新任宗主必定得是能镇压群雄, 力挽狂澜之辈。”
说了一通废话。
魔尊不耐烦的道:“你就说……推举谁吧?”
兵策阁阁主正色:“属下认为,当此危难之际,唯有尊座,才能镇压宵小,荡平一切不轨之心!还请尊座出山。”
“你有毛病啊。”魔尊开始骂骂咧咧。这人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当年他退位,选任新宗主就是为了让自己摆脱这些无端事务,现在出了一点事,居然想让自己倒回去做宗主,那他还有时间陪小祖宗吗?
想到心上人,魔尊声音越发冰冷:“你说了半天,就想出这个?”
兵策阁阁主还挺一根筋,他登时跪了下来:“尊座,属下之言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啊。秦宗主之死,看似是我宗门内部利欲熏心,实则是外宗的阴谋啊!邹、谢、秦三家虽然有过,但他们争斗如此不同寻常,定有外宗挑拨!他们想借此机会,让我神法宗乱起来,消耗我们的实力。我们越乱,对他们越有利!此事必定还有后手,我们绝不能放任他们的奸计得逞。而终止当前混乱的最好人选,唯有尊座一人了!”
他这番猜测,合情合理,殿内其他人闻言俱都陷入深思。
知道真相其实是一个普通弟子为了还债折腾出来的魔尊:“……”
他深吸一口气:“不可。”
“难道我神法宗人才凋零至此,竟连一个能力挽狂澜之辈都没有吗?还要本座出山,传出去定会被笑我神法宗无人!”
就是因为人才太多,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有人道:“那于泽长老,尊座以为如何?”
于泽,乃是上一任宗子,和秦宗主争斗宗主之位落败,最后只能当了个无所事事的长老。
因为一直被排挤在核心之外,所以完全没参与过这段时间的纷争。
是当前,最好的人选了。
魔尊颌首:“可。”
“司裁殿,明日举行鬼魔桥试炼。”
“是。”
第二日。
“禀尊座,于长老,昨夜被人残害。”
“……谁干的?”
“属下正在调查。”
“那宗主的继任者……”
“属下推举孙成契长老。”
“那明日,哦不……就今日吧,今日就举行魔鬼桥试炼。”
……
“禀尊座,孙长老也……遭人杀害。”
“……”
“属下正在调查死因,那继任者……”
“属下推举元鸿清长老。”
“行吧。”
……
“禀尊座,元长老他……”
“又死了?”
“这倒不是,他说他就算是死,也绝不做宗主!”
“……那就让他去死!”
……
如此一来二去,终于将魔尊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
更过分的是,这个时候,天际一只洁白无瑕的灵鸟飞来,给魔尊大人带来了一封信。
一封嘲讽信。
信来自血月教魑月魔尊。
这位魑月魔尊昔年亦是魔朝旧人,过去便与魔尊大人互为死敌,如今听说了神法宗的丑事,自然不吝嘲笑。
开篇即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玄策,本座听说你神法宗内乱把宗主都给毒死了,现在根本选不出新宗主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这也难怪。你神法宗这种三流宗门选不出来个人也正常,要不这样,看在我们往日旧情的份上,我血月教给你支援一个宗主如何?就我们看门的那只阿黄啊,它年迈体衰,不配看门了,正适合去给神法宗做宗主啊哈哈哈哈。
魔尊脸色铁青的看完这通篇的“哈哈哈哈”,勃然大怒:“血月教都辱到我们头上来了!”
“选个宗主这点破事,就真的这么难吗?”
大家面面相觑,司裁殿殿主一脸难色:“尊座,实在是合适的人选太多,根本难以抉择。”
根本不是合适的人选太多,而是神法宗势力太过复杂,各方勾心斗角,僵持不下。
魔尊怒极反笑:“抉择?有什么好抉择的!”
他脸上冰寒一片:“莫不是本座待在这阴山不问世事太久了,竟让尔等全都忘了分寸。”
“我神法宗宗主之位,由得你们这般把弄?”
“行,抉择不出来是吗?”
“本座来替你们选。”
魔尊目光随便在案上一扫,然后一把抓起魑月魔尊的嘲讽信,在掌心里捏成团,然后往下一扔。
“至要的,是宗主之位,而非人。神法宗宗主,任何人都可以当。”
“这纸团砸到谁,谁便是我神法宗的新任宗主!”
“这一次谁要是再兴风作浪,本座一定让他,和他的全族都追悔莫及!”
“谢明赫,给本座盯紧了。出了事,先拿你是问!”
冷冷的抛下这几句话后,魔尊大人拂袖而去。
再留下,他怕他会被气死。
殿内一阵安静。
半晌,才终于窃窃私语。
“这……丢纸团,是不是太儿戏了?”
“确实儿戏,要不你去跟尊座说一下。”
“尊座如今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想死!”
“血月教欺人太甚,不怪尊座生气。但不管怎么样这样丢纸团……也太?”
“宗主之位如此重要,怎能随便让一个人就任。话说纸团扔哪了?”
“那个方向是内门,幸好尊座还知道丢内门。”
“那也许……”
也许会丢在他们心许之人头上呢?
大家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蓬勃野心。
内门。
陆长清在传世殿门口停下了脚步。
虽然新宗主还没选出来,但是神法宗乱糟糟的已经好些天了,现在走估计也没人主意他。
是的,陆老板已经打定主意要跑路了。
跑路之前,他看着传世殿巍峨的殿门。
难得有些犹豫。
耳畔仿佛回响起方柏青的提议:“我神法宗传世殿收藏世间万千典籍,那玉环,也许师兄能在此处寻到线索。”
玉环。
娘亲临死之前留给他的身世玉环。
唯一能找到王八蛋父亲的线索。
陆长清已当了好几个月的内门弟子了,但这传世殿,从未踏足。
如今快要走了。
是否应该……
娘亲那么喜爱他,每每念及无不满怀欣喜,这样的人,当初抛下他和娘亲,是否另有苦衷呢?
陆长清盯着传世殿龙飞凤舞的匾额,心里犹疑。
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挪了过去。
一步……
两步……
就在他即将踏入传世殿门槛的刹那。
突然……
“唉哟!”
陆长清捂着额角,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谁打我?”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纸团从天外飞来,一把砸他脑袋上。
“谁乱扔东西!”
一个薄薄的纸团,竟比石头砸人还要疼。
陆长清刚要捡起地上的纸团,找主人算账,那纸团却瞬间化作灰烬,从他手中流散了。
什么东西?
陆长清满头雾水。
而圣朝殿上,用法镜查看纸团去向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这是谁?”
不是他们心中的任何一个人,看服饰确实是内门弟子,但似乎也只是一个内门弟子而已。
普普通通。
倒是司裁殿殿主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是陆景怀。”
“陆景怀?陆景怀是谁?”
居然还不是个无名小辈,可是这模样……
神法宗众高层们搜寻记忆,确认根本不认识。
司裁殿殿主友情提示:“毒雨。”
圣朝殿陷入了一阵沉默。
右护法看着大家脸上那仿佛吃了屎的表情,默默想着。
纸团砸谁不好,偏偏砸到了陆景怀。
尊座,您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