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棠怀孕的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而且也不能瞒。
他回家后就告诉了夏父和叶莹,两人开始的时候震惊的说不出话,过后又忧愁起来。也许是看出了夏清棠的犹豫,所以忧心忡忡过后,他们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夏清棠。
然后没过几天霍家人就找上了门,夏清棠都能猜到他们要说什么,当然不想见他们。
于是借口工作待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把自己关了起来,那段时间都不愿意回到夏家,靠着医院开的药勉强的维持着身体内信息素的平衡。
但几次三番的不见显然是不行的,夏父也好几次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说霍二姑一家专门上门来给他们道歉了,又说霍舒禾过几天就要被送到国外上学,可能好几年都不会再回来。连霍太太都低下了头,主动断了和君家的所有联系,希望夏清棠能不再计较之前的事情。
最后夏父叹了口气,沉声说:“清棠,虽然事已至此,但这件事情谁也逼不了你,你自己拿主意。”
一股恶寒由内而生,夏清棠听到如今霍家人的态度只感到一阵恶寒,胸腔内酸涩难堪,哑声道:“爸爸,我想离婚,也想要这个孩子。”
夏父没有说话,因为他也知道霍家人突然转变的态度是为了什么。哪怕是把夏家豁出去,只要夏清棠把孩子生下来,霍家就绝不会允许自家的后辈流落在外,这是豪门贵族们对血脉的执念。
“我一定会再和他好好谈谈的。”夏清棠闷声说。
挂断电话后夏清棠就将电话打给了霍则商,他以为霍则商不会接,没料到霍则商居然很快就接了。
在夏清棠的印象里,霍则商总是在忙,有时候看到了也不会回。
就因为这个孩子,连电话都有时间接了吗?
夏清棠觉得可笑,却又感到一股更深的绝望。
“有事?”
电话接通却是霍则商先开口说话。
夏清棠尽量让自己保持着镇定,问他:“究竟要怎么样,你们家才肯把他让给我?”
霍则商沉默片刻,说:“我们可以一起抚养。”
“你有时间养吗?”夏清棠冷笑道:“连我的信息和电话都没有时间回复的人,会有时间去照顾一个孩子吗?而且你说过你并不喜欢孩子,也没有打算要,他的出现只是个偶然而已。”
霍则商说:“我会做出改变。”
“是,你们家谁都能为了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做出改变。”夏清棠语气嘲讽。
霍则商默然几秒,问:“你想怎么样?”
夏清棠深吸口气,说:“我知道即使有这个孩子,只要你想,我们也可以离婚。”
“所以?”
“所以我想我们尽快离婚,孩子的事情等离婚之后我们可以再商量。”
霍则商意料之中的沉默了。
凝重的静寂氛围在他们间蔓延。本该短暂的沉默却每一秒都在加重他心中的煎熬和痛苦。
不知过去多久,夏清棠才听到霍则商说:“霍家是霍家,我是我,身为指挥官,我也理应没有这种事情上的优先权。”
夏清棠心里一沉,闭了闭眼。他也明白自己心急了。
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一刻真是有种将要溺死的感觉。
原本以为能脱离霍家,原本以为已经获得了自由,却又来了一个孩子,他不仅带不走那个孩子,现在甚至无法解救自己。
夏清棠低声质问:“所以你要反悔吗?”
霍则商仍然很冷静:“等他出生,再说离婚的事。”
所有的侥幸都在此刻被绞杀,夏清棠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也瞬间崩断了。
他不可抑制的悲伤的想道:原来自己对于霍则商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生育的器皿。
他还能用什么样的方法留住这个孩子呢?
还能怎么办?
一瞬间,他在脑子里面闪过了很多种要怎么留这个孩子在自己身边的办法。
他一团乱麻,片刻后又一片空白,他一向是个乐观的人,此刻心里却都是消极的苦苦压抑着的情绪。
刹那,夏清棠脑子里面闪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想法。
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了,他太无助了,于是就在这一刻,他甚至不多加思考就把话说出了口。
“只要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你们就会放弃对吗?”夏清棠甚至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可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反正霍则商之前也在怀疑,他非要这样说,那他就坐实了好了。
霍则商那样骄傲的人,如果知道伴侣出轨了,恐怕是连见到他都要觉得恶心了。
果然,在夏清棠的话出口以后霍则商就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那沉默简直恐怖的漫长,漫长到让夏清棠开始害怕,拿着手机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什么意思?”
此时霍则商的声音已经变了,犹如千斤重的石头,沉沉敲在夏清棠心头。
夏清棠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般,咬牙说:“孩子不是你的。”
霍则商的语气已经隐隐压抑着怒火,像是蛰伏待发的兽:“一个月前,你和我在一起。”
“你易感期过完就走了……”
又是一阵令人心慌的默然。
然后电话就被倏地挂断了。
夏清棠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忙音,瞬间乱了阵脚,额角都是冷汗。
他苍白着面色,只感到潮水般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无力的蜷缩里沙发里,想要哭,却发现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撒这样的谎,但是转念一想,早在外界他就已经被传成了不知道什么样,名声对他而言实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他真的害怕,固然霍家能给他的孩子最好的一切。可是未来霍则商再婚了怎么办?他新娶的妻子会对他的孩子好吗?
霍家是吃人的漩涡,他不希望他的孩子陷入权利的斗争,也不想他未来有一天因为所谓的权势地位丧失人性。
夏清棠不敢保证他会是很好的父母亲,但他一定会把他教好,会给他足够的爱。而不是让他在冷冰冰的霍家,等着一个难得归家的父亲,又因为他二受尽冷眼。
所以只要能留住这个孩子,他做什么的牺牲都可以。
夏清棠猜到霍则商会过来找他,可他没想到在电话挂断的当天晚上霍则商就过来了。
他甚至连身上的制服都没有脱,出现在夏清棠门口的时候浑身都是汗。
alpha的气息浓郁的让现在本就对信息素极其敏感的夏清棠的腺体感到一阵不适,不由得被他逼的后退几步,揣揣不安的站在玄关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霍则商。
霍则商的脸色极其难看,看向他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像是在审视犯人。
夏清棠躲开他的视线,摸了摸脖子后面的阻隔贴,没敢开口先说话。
“孩子是谁的?”霍则商骤然发问。
他的语气并不重,淡得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神色却阴霾而冰冷,隐隐酝酿着暴风雨前的阴云。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他身上。
夏清棠撇开头,抿了抿唇,倔强的说:“反正不是你的。”
霍则商向里走进一步,仍然盯着他,问:“就算不是我的,那时间相隔那么近,你又怎么确定会是别人的?”
夏清棠哑然片刻,抿了抿唇,闭上了眼睛,说:“因为我希望不是你的。”
霍则商猛地往前,夏清棠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踉跄着往后躲,结果还没退就被霍则商抓住手臂一拉,用力地禁锢在了怀里。
他的手臂肌肉非常结实,常年在战场活动的战士,力气自然也是比一般的alpha要大很多,夏清棠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对alpha的信息素尤其是霍则商的及其敏感,眼下被这样抓住几乎是在瞬间头脑就被他的气味冲到昏涨。
霍则商仅仅只是单手就禁锢住了他,眼神睥睨似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声道:“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夏清棠心里一悸,撇开头,用手推拒着他,狠狠皱下眉头:“之前怀疑我出轨,我承认了,你又说我撒谎。”
禁锢骤然被打开,夏清棠如蒙大赦,连忙往后退去,直到背靠到了墙面才白着脸色深呼吸几口气平缓体内开始紊乱躁动的信息素。
霍则商站在原地冷冰冰的看着他,直到他再次抬眼看过来,才大发慈悲似的开口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用拙劣的谎言逃避责任。”
如同苦涩的水流从喉口流过,夏清棠使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临走前,霍则商站在门口,冷声对他说:“就算孩子在血缘上与我无关,至少在法律上,只有是我的才能被认可。所以不论结果如何,既然你想要生下他,那么任何事情都等他出生再说。”
门被关上的时候夏清棠才像是骤然失去了力气,蹲在地上无助的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怀孕后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敏感,最近也总是控制不住眼泪的流动。
结婚五年,就算是决定和霍则商离婚的时候他也没有过那么强烈的后悔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悔恨,甚至不由得痛恨当初天真又单纯的自己。
本来还以为将要看到的曙光,却熄灭在了黎明之前。
作者有话说:
在听说孩子不是自己的后某人气疯了。先是去打了一套拳冷静冷静,然后立马让人去查“奸夫”,誓要把人碎尸万段。
下午的时候把整个营地的alpha叫过来和他对打,把营地里的alpha都打了一通后就接到消息得知并没有什么“奸夫”,夏清棠身边连可疑alpha的影子都没有。
猜到夏清棠的用意后更气了,又怕吓着人,在人小区楼下转了好一会儿冷静了才敢上楼去找老婆。
简称: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