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皇室, 也不过是凡人吧?”桑九池表情渐渐倨傲起来,他的倨傲并不是像眼前这位卷发少年一眼流于形式。相反的,桑九池的表情很淡然, 只是眼底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倨傲。
他看向王子的眼神就像掠食者俯视食物链底端的蝼蚁。
“凡人,又如何跟神明抗衡。与神的使者定下约定又不遵守, 你是想接受神罚吗?”
桑九池淡淡开口, 眼角余光往赫尔那里瞥了一眼。
相比于稚嫩的王子, 赫尔就显得淡定从容很多。桑九池甚至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是看向桑九池的目光里带着审视。
桑九池暗暗收回视线,一双眸子一眨不眨俯视着面前的王子。
刚才还颐指气使的王子已经变了脸色, 他不由地收起脸上的表情, 眼底深处涌出了几分害怕的意味。
桑九池看到王子的表情,心中暗道了一句, 果然如此。
先不管这个位面到底有没有神这种东西的存在, 但人类对神明的敬畏是从古到今就有的, 在历史千万年的演变中,无法解释的现象就成为了初代的“神明”。
人们所谓的敬畏神明,更多的是因为无知。
就算有的位面根本就没有这种鬼神的东西存在,在他们心底依旧会对臆想出来的“神明”自然而然产生敬畏之心。
这个位面也不可避免地对“神”这种生物产生了畏惧。
王子抬起了鞭子,又重重落下。
破空声传来,鞭子就在自已的面前闪过,桑九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次, 鞭子并没有落在桑九池的身上, 而是划过他的眼前落在了水面上。平静的冰冷湖水激荡起来剧烈水花,好像王子此刻惶恐的内心。
他将鞭子重重扔在地上,对赫尔说了一句,“游戏结束了, 把他放下来吧。”
黑暗中,银白色的金属盔甲靴子踩在地面上的“踏踏”声响起。
桑九池抬起头,就看到赫尔从黑暗中走出,两条极长的笔挺模特腿迈出优雅的步伐,一步接一步朝自已走来。
赫尔直接埋进了寒冷的冰潭里,水瞬间没到他的腰间。
走到桑九池面前,赫尔冷冷看了桑九池一眼,利落地为他解开了身上的束缚。
王子的捆绑方式很不地道,他用了一根很长的绳子,不仅绑了手腕,还把桑九池的腰也牢牢捆在了十字架上。
赫尔是从手腕两边开始解的,等解到桑九池的腰间时,桑九池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水里。
赫尔眼疾手快,他下意识伸手,一瞬间扶住桑九池腰,才避免桑九池落魄的样子。
因为惯性,桑九池倒在赫尔身上,一身冷冰冰的铠甲瞬间透过破烂的衣服传到了他的皮肤里面。
桑九池被冻地抖了一下,“谢谢。”
赫尔冷冷扶正桑九池,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职责所在。”
把最后的绳子从桑九池身上取下来搭在十字架上,赫尔扭头回到了岸上。
王子皱着眉忍不住嗔怒了一句:“赫尔,你刚才完全可以放了水再去给他松绑,像他这种骗子,就应该让他多冻冻。”
赫尔微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您刚才并没有下令让我放水,王子殿下。”
王子一时气得哑口无言,不再说话。
桑九池心中微微一动,眼睛又暗暗看向赫尔。
赫尔看起来足足有将近一米九五的身高,一般会让人显得腿短的铠甲穿在他的身上竟然还能看出他的大长腿。
他穿在身上的铠甲是冷银色,和他现在的气质一样冰冷。
桑九池正准备往岸上走,脑海里忽然响起来F001的声音:【记忆搜集成功,现在开始传输世界记忆。】
下一秒,无数记忆涌入进了桑九池的脑海里。
依旧是有两段记忆,一段是原主的,一段是世界记忆的。
看完两段记忆,桑九池忍不住揉了揉自已的眉心。
原主自幼生活在教廷中,跟在教皇身边,受到了最浓厚的教廷文化熏陶,年仅二十二岁就成为了望而兴叹的红衣大主教,权利和地位仅次于教皇。
按照这个位面的设定来说,这个位面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教廷只是宗教信仰的存在。
他们所在的国家叫做斯曼帝国,是这片领域国力强大的国家。
在这片西方大陆上,还有其他两个和斯曼帝国同样强大的国家,一个叫做阿尔法帝国,一个叫做北塔帝国。
三个国家在这片大陆上互相牵制、相安无事了上拜年,不过这几年三国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三国之间小战不断。
就在一年前,在三国的共同的交界区域,发生了一起马贼掳掠边陲小镇的凶残案件。
有一群蒙面马贼冲斯曼帝国的小镇大肆掳掠,凶残地残杀了镇中数十口人。幸存者称这些马贼分别朝着阿尔法帝国和北塔帝国前进。
而阿尔法帝国和北塔帝国的关系也到了恶化期,阿尔法帝国说是北塔帝国的人陷害自已,北塔帝国的人又翻过来指责阿尔法人。
这件马贼事件终于成为了战争爆发的导火线,三国大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赫尔和王子之所以这么恨自已,是因为别的一件事情。
在一个帝国里,国王应该是这个国家的住在。
然而在教廷文化十分丰富的斯曼国,教廷的最高权利掌控人教皇却能够和国王分庭抗礼。
教皇不主持国家大事,但他可以左右国家大事。
在很多事情上,教皇甚至可以通过自已手里的权利来钳制国王。
民众也分为两派,一派是有神论者,他们虔诚地支持着教廷,一派是无神论者,宫廷制度才是他们的理念。
面前这位王子叫做伊诺王子,是帝国的三王子,也是最有能力继承王位的王子。
赫尔的身份是皇家骑士团的团长,他曾经有一个妹妹,他的妹妹是伊诺王子的恋人。
之所以用“曾经”两个字,是因为他的妹妹已经死了。
他妹妹是忠诚的宫廷制度拥护者,为了能够证明教廷宣扬的神明都是骗局,她伪装成信徒潜入到教廷寻找证据。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他妹妹来到教廷三天就去世了。
她的尸体上布满了鞭伤,临死之前还遭受了不堪的凌辱。她的尸体是在一口枯井里发现的,而她临死的前一夜,有人看到她进入了原主的房间。
就在原主否认,疑点变得扑朔迷离之时,验尸官在她的嘴里发现了一个布条,布条里的字迹因为唾液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清里面的字。
凶手桑九池。
字迹经过赫尔的确认,的确是他妹妹的字迹。
扑朔迷离的案件立刻峰回路转,然而教廷那边,原主死活不承认他杀了赫尔的妹妹,但他没有为自已脱罪的证据。
在原主的记忆里,赫尔的妹妹那天晚上的确找过他,但只是来问他明天的早膳,问完之后接着就离开了。
原主坚持声称赫尔妹妹进去后不到两分钟就离开了。
但是奇怪地很,人们只看到了她进入原主的房间,却没有看到她离开房间。
别说两分钟,就是半个小时护卫们也没看到她出来。
就在人证物证都对原主不利时,教皇以一已之力用光明神的名义保下原主。
就在人们感慨原主就此逍遥法外时,伊诺王子用激将法相处了一个灭杀原主的办法。
在他的不断激将法下,原主说出了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一句话,那就是“我是光明神的虔诚信徒,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属于光明神,绝不会做出侮辱光明神名誉的事情,光明神也将永远庇佑我,祝我逢凶化吉。”
就是这句话,让伊诺王子抓住了漏洞。
伊诺王子当场就说,“既然光明神能庇佑你逢凶化吉,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光明神的信徒坚强,还是我们帝国的骑士刚毅。一百鞭,如果你能够活着,我就承认光明神的存在,否则你依旧是个靠着谎言死里逃生的骗子。”
原主最受不了别人污蔑光明神,在伊诺王子的不断激将下,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这个荒诞的主意。
也就出现了现在这个场景。
在世界记忆里,原主也挨过了一百鞭。不过他被送回去的时候已经遍体鳞伤,养了三年终于康复,但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经常缠绵病榻。
几年后,教皇年迈去世,临死前将教皇之位传给了原主。
而此时,伊诺王子已经登基为帝王,赫尔也成为了帝国中最有威望的大将,还被伊诺国王封为异姓公爵,赏赐了封地和城堡。
持续几年的战争已经渐渐平息,斯曼帝国最终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站在了权利的最高顶点。
就在原主以为几年前的案子早已尘埃落定时,伊诺王子和赫尔公爵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复仇,他们要报复的不仅仅只是原主,还有整个教廷宗教制度。
很快,原主被扣上了蛊惑人心的罪名后,被处以火刑。
至于教廷,则被帝国的铁骑彻底荡平,无数信徒和主教被杀,不过短短半年,这片大陆中再无教廷,也再也无人敢侍奉光明神。
历史是成功人谱写的,几年后桑九池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千古罪人。在众人的认知中,是他带着教廷走上了一条妄图撼动皇权的不归路,才会引来了帝王的追杀。
桑九池看记忆的速度很快,他把所有的记忆都吸收完,现实世界才紧紧过去了不到一秒。
他趟着这片冰寒刺骨的水走到岸边,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已的腿和脚。
他在水里已经泡了一天一夜,皮肤早就泡的发白发皱,两只光溜溜的脚踩在坚硬的地面上甚至还有硌人的刺痛感。
他身上本来穿了一件红色教袍,现在教袍早就在鞭子的鞭打下破烂不堪。
这样出去,肯定会影像他红衣大主教的身份。
桑九池看向了在场唯二的两个人,“有衣服吗?”
他的眼睛在看向伊诺,可赫尔总觉得他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已。
伊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了两声,“你是不是傻,我就算有也不会把衣服给你这个仇人。”
桑九池也没觉得他能把衣服给自已,站着对脚有点伤,反正这里只有三个人,对方还是两个“仇人”,根本不用在意形象,他所幸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膝查看脚上的情况。
脚底已经泡的发白,地面是大理石铺成的,脚踩在大理石上的部分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粉红。
赫尔站得笔直,眼角却暗暗观察这个行为怪异的红衣大主教。
桑九池长了一张东方人的面孔,相传他是教皇在一个人贩子手上解救下来的,救下来的那一刻就取名桑九池带在了身边。
桑九池的五官很柔和,不像西方人那样眼神深邃和骨骼分明,他有一张毫无攻击力的脸庞,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身体主人的温顺和儒雅。
桑九池有一头黑色长发,他盘膝坐下,那些黑发就听话地在他身后自然铺展开,像一件奢华的披风,又像一朵巨大的墨菊。
眼角余光,顺着桑九池的五官滑到了他的脚面上。
因为被寒冷的冰水浸泡,桑九池整个人都冻的发白,只有脚面的地方透着淡淡的粉色。
这么红,肯定很疼吧?他的脚趾怎么会这么圆润精致,这真的是一个男人的脚吗?
赫尔突然皱起眉,甩去了脑海中陡然出现的奇奇怪怪想法。
他,竟然会觉得杀妹仇人好看,他一定是疯了!
伊诺坐在座位上单手托着腮,带着一股胜利俯视着面前的桑九池,“怎么,这是要服软给我们跪下?”
桑九池揉了揉自已的手,微微抬起头,眼中澄明一片。
他棕色的眼瞳里没有一丝杂质,好像一颗打磨光滑的琥珀,透着最纯粹的内质。
“伊诺王子,你说过我们的比赛是光明神信徒的虔诚和皇家骑士的刚毅,既然我已经通过了比赛,是不是该轮到你们了?”
伊诺挑眉:“可以,我现在就把一名骑士叫来,让你也鞭打100下。”
桑九池举起食指左右摇了摇,“不不不,那是你们的规则,不是我的规则。既然测试光明神信徒的游戏规则是你们定的,那测试皇家骑士的规则就应该由我来定,这样才公平。”
伊诺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冷笑一声,“你说说看,会制定什么规则?”
桑九池:“我要在皇家骑士里挑选一个,带回神殿。给我七天的时间,如果他从拥护宫廷变成拥护教廷,那就算我赢,你们所谓的骑士精神也不过如此。如果他已经坚持自已的本心,那就是你们赢,我会当着全帝都信徒的面,承认你们皇家骑士不凡的品质。”
才七天?桑九池太看得起自已了,皇家骑士都是自已为宫廷精挑细选的强兵猛将,他们的骑士精神让他们对宫廷奉献了所有的忠诚。
别说七天,就是七十天,桑九池也不可能转化他们。
而且这个赌注的奖品很有诱惑力,说不知道教廷和宫廷这些年来互不相让,谁都看不上谁,如果桑九池当着所有教徒的面公然承认皇家骑士,就相当于变相认可了宫廷制度。
这也代表了教廷制度向宫廷制度低头。
要知道,这没多年,教廷一直高高在上,可从来没向宫廷低过一个头。
伊诺已经看到了三天后的胜利果实,他已经不再警惕桑九池的提议,“好,一言为定,你现在就跟我去宫廷,我带你见所有的皇家骑士。”
桑九池摇摇头:“不用了,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这次不光是伊诺,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赫尔也愣住,呆鄂地看向桑九池。
他看向桑九池,这才发现桑九池也在看看向自已。
他就盘膝坐在地面上,为了能够和自已对视不得不将修长白皙的脖子拉伸到极致。
从自已的角度,他能轻易的看到桑九池儒雅清俊的五官和精致的下巴,以及修长的脖子和上面浅浅细细的筋骨。
桑九池的脖子也好看到不像话,他的喉结很小,小到几乎看不到。不像他们这些这些粗人这么粗犷,反而透着东方特有的柔美。
真美。
赫尔在脑海里忽然感慨了一句。
下一秒,他骤然僵住,要不是他的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表情,被人已经能够发现他的震惊。
赫尔视线微微上移,目光盯着前面的十字架,不再去看桑九池,仿佛自已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可在内心,他恨不得现在就狠狠扇自已一巴掌。
他竟然会觉得杀人凶手美!他怎么对得起他惨死的妹妹?!
一想到妹妹惨死的模样,赫尔忽然冷静下来,他刚才略显慌乱的眼中重新被冰冷覆盖,再次变成了一座冰雕。
他还要给妹妹报仇,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指向桑九池,但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再调查一次。作为教廷中的红衣大主教,桑九池住在神殿之中。
在他们调查时,教廷以外人不得玷污神明所在的神圣区域的理由,只给了他们短短几个小时的调查事件。
如果这次自已能跟着桑九池进入神殿,自已就可以离真相更进一步。到底是自已冤枉了桑九池还是他在撒谎,很快就能大白。
赫尔看向伊诺,冲他点了点头。
伊诺立刻大笑了一声,“桑九池,你如果是为了报复我们两个刚才对你的鞭笞才选的赫尔,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是我们皇家骑士的骑魂,就算深处地狱,他也从未低头。不管你是威逼利诱还是糖衣炮弹,对他而言都无济于事。”
“如果你是想借机杀人灭口,我一定会倾尽所有带着我的骑士荡平教廷!”伊诺锐利的眼眸俯视着桑九池,眼神中带着恶意和杀意。
桑九池却恰恰相反,不管伊诺如何凶悍,他一贯的保持他最儒雅淡然的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他,七天后保证让他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你面前。”
“我只有一个要求。”桑九池扫赫尔棱角分明的下巴一眼,“在着七天的时间里,希望赫尔骑士能够听从我的命令。当然我不会让你做违背骑士精神和道义的事情,可以吗?”
在桑九池的灿若星辰的双眸中,赫尔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桑九池轻轻一笑,“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伊诺当然想尽早结束这个赌,他还想赶紧看到桑九池在众人面前夸耀皇家骑士的景象,开始的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
至于赫尔,也想尽快前往教廷。去的越晚,证据消失的可能性就越大。
看到两人齐刷刷点头,桑九池柔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只见他朝着赫尔的方向伸出了两条手臂,道:“那么,我的骑士,我现在行动不便,你抱着我离开这里吧。”
赫尔和伊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赫尔有些不愿,毕竟对方是杀害他妹妹的最大嫌疑人,但他刚刚答应了听从桑九池的要求。
桑九池的这个要求并没有违背他们的骑士道义,自已没理由拒绝。
本来就逼仄的水牢空气更加凝重,最后是赫尔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个平静。
靴子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踏踏”声,赫尔走到桑九池面前,蹲下腰,一只手臂从桑九池的双肩后面穿过,另一只手穿过了他的大腿,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将桑九池抱在了怀里。
抱起来的那一刹那,赫尔愣了一下。
怀里的这个真的是个男人吗?他好轻。
赫尔下意识捏了捏桑九池的皮肤,只是轻轻一捏,就摸到了对方藏在皮肤下的骨头。
赫尔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瘦,桑九池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三,可却轻成这样,是教廷不给人吃饭吗?!
就在赫尔心里百转千回时,桑九池已经自然地伸出手臂,将手搭在了赫尔的脖子上。
赫尔虽然穿着盔甲,但他的脖子还是露在外面的。
冰凉的丝滑触感贴到了自已的后颈,明明是冰冰凉凉的,可自已脖子接触到桑九池的地方竟然不由分说地变得火辣辣地。
火热的感觉以桑九池的手指为中心,朝着四周迅速蔓延。
所到之处,一片燎原。
就连藏在铠甲中的皮肤都未曾幸免。
桑九池手微微用力,将自已的下巴靠在了赫尔冷冰冰的金属肩膀上,“走吧,带我回教廷。”
温热的气息吹到自已的耳垂,赫尔立刻觉得自已的耳朵似被火烧。
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开始剧烈地撞击着。
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自已所有的情绪后,才冲着伊诺颔首示意,抱着桑九池慢慢走出了水牢。
冰冷的水牢里,只留下伊诺一个人。
伊诺的脸上有些难看,刚才桑九池那个姿势,难道是打算用美人计?
靠,赫尔可是个童子鸡,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桑九池为了赢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赫尔到底能不能扛过桑九池那个骚货的诱惑?
伊诺只是想了一会儿,又很快淡定下来。
他怎么忘了,赫尔根本不是能中美色的人。当年他用了那么多美人换赫尔的忠诚,赫尔连看都没看一眼。直到自已和赫尔的妹妹在一起后,赫尔才想自已展现了忠诚。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赫尔,他不知道。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人告诉自已得赫尔者得天下,也似乎是自已本能地对将才的渴求。
桑九池诱惑他,还不如诱惑一头牛。
一想到桑九池的诡计无用,伊诺脸上立刻露出了高兴的阴险表情,他厌恶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鞭子,跺着步子离开了地牢。
这座地牢并不在皇宫里面,而是在皇宫不远处的刑讯机构处。
教皇以前偏袒桑九池的行为早就引起了很多教众的不满,现在桑九池出了杀人的丑闻,更是墙倒众人推。
教皇虽然身处权利的顶端,但也不能任性妄为。
他这次为救桑九池自已的威信已经受到了质疑,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方便插手太多,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桑九池答应了和伊诺王子的赌约。
他最后唯一能为桑九池做的,就是给他安排一辆马车,让他能够安全地返回教廷。
赫尔一抱着桑九池离开地牢,立刻看到了停在门口不远处路边的马车,马车不算奢华,只能说的上是大气,不过马车侧方那个金灿灿的教廷标志却格外醒目。
看到是赫尔把桑九池抱出来的,不光是教廷的车夫,就连周围站岗的士兵都愣住了。
桑九池不是赫尔的杀妹仇人吗?
这什么情况?!难道桑九池真的不是杀人凶手?
在众人震惊外加质疑的目光中,赫尔抱着桑九池上了马车,表情全程冷肃,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几下。
本来以为是赫尔把桑九池抱上去后就下来,没想到赫尔上去了就再也没下来,随着马车的一声嘶鸣,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疑问的士兵。
就在士兵疑惑时,伊诺皇子也从里面出来了。看到众人疑惑的表情,伊诺王子想了想道:“赫尔骑士要去教廷暂住几天,调查这次的死亡案件。”
原来是查案。
众人立刻恍然大悟。
就在人们为了赫尔骑士的隐忍感动时,赫尔也的确正在隐忍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昨晚开始被伊诺王子一直被鞭打的缘故,桑九池一上车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车厢很大,车座上还铺了厚厚的软垫。桑九池睡着了他完全可以把对方放在车座上,但问题是桑九池即便睡着了,环着他脖子的手也没有放松。
他那双手像是有了自已的生命,人都已经熟睡到胸膛均匀地上下起伏了,手还能锁成死扣。
赫尔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地帮桑九池调整了个合适的姿势,一路抱着他。
外面是骏马踩在地上有节奏的“踢踏踢踏”声,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自已已经渐渐远离皇宫,现在正在一条平坦的大路上,穿过这条大路,他们就能够到达教廷了。
教廷也建在帝都之内,不过里皇宫有一段距离。
皇宫渐渐消失,道路两旁除了快速向后掠去的树木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了。
赫尔百无聊赖地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俯身看向怀里的桑九池。
他自已生的高大,再加上现在身上穿了厚重的铠甲,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魁梧。
桑九池并不矮,一米八几的身高放在人群中还能拔尖一下。可明明一米八几的人,现在躺在自已怀里却是小小的一团。
他的睡姿有些像小孩子,两条腿蜷起来收到肚子处,这两条手臂如果不是此刻抱着自已,顾及就会去抱自已的两条腿。
赫尔看向了桑九池的光溜溜的脚。
被水泡的发白发皱的脚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褶皱也平复了下去。
本来就好看的脚,在正常后更加好看。
五个脚趾像五颗圆润剔透的珍珠,窗外的阳光照下来,洒在桑九池的身上,让他的全身都泛着一层圣洁的光芒。
赫尔咽了口唾沫,他鬼使神差地,趁着桑九池熟睡时用宽大的手握住了桑九池精致的脚。
冰冷的触感一下子就落在了手面上,赫尔试探了下,发现他的脚面还有些凹凸不平的感觉,应该是光脚站在地上时的碎石子和沙子。
他想起了桑九池离开水潭后有些隐忍的表情,桑九池怕不是位豌豆公主吧?在教廷养尊处优惯了,一点硌人的东西都受不住。
赫尔小心翼翼为他清理干净了脚面上的灰尘,然后又用手面感受了一下,确定对方的脚面已经没有了石子沙子,这次把手从他的脚面上拿开。
扭头看了一眼桑九池的脸,对方正在熟睡。
眉眼之间带着倦态,表情却又十分平静。
桑九池安详的睡颜非常有感染力,看着他的脸,赫尔长久以来一直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了几分。
这样温和儒雅的人,真的是杀害他妹妹的凶手吗?
妹妹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外面执行任务,等回来时就看到他们已经把尸体打捞上来放在了停尸房。
她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身上都是被鞭打的痕迹。这还不算,那个人连她的干净身子都夺走了。
妹妹的表情也十分痛苦,一张那么可爱的脸狰狞成了那样可怖的样子。
她死前经历了这么惨绝人寰的虐待,可自已却不在她的身边。
他在母亲临死前发过誓要照顾好妹妹,可万万没想到,妹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世界!
赫尔的眼中渐渐染上了杀戮,他用那双血腥的眼睛看向桑九池,等看到对方安静的睡颜时,才稍稍压制下了他的狂躁。
现在所有的认证和物证都指向桑九池,但也只是指向。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件确切的直接证据证明凶手就是桑九池。
就在一天前,他还在为了妹妹的死恨不得拉着全世界来陪葬,看到妹妹尸体的那一刻,难过、伤心、愧疚、愤怒,所有的情绪全都糅合在了一起,让他丧失了理智,恨不得立刻就给可怜的妹妹报仇。
这时候一旦有个嫌疑人出现在自已面前,就算只是轻微嫌疑,自已也会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但现在经过了一天的沉淀,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冷静压制后这个案件里的有些疑点就暴露了出来。
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桑九池的供词。
桑九池一直在神殿长大,他不会不知道他的房间外面一直会有教徒守卫。
他既然知道外面有人,又怎么会撒“两分钟就离开了”这种一眼就能识破的谎言?
这太蠢了。
还有妹妹口里含着的布条,那布条上用的是钢笔字,虽然因为用嘴含着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到线条非常流畅。
他了解自已的妹妹,妹妹被他从小宠到大,绝不是那种到死还能处事不惊的人。
布条上写的“凶手桑九池”这几个字,这几个字写上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妹妹已经知道她要遇害。
在那样紧促的条件下,她写的字一定是很凌乱,而且写的字能少则少。
如果换成他,他只会写下“桑九池”这几个字。
赫尔越想越不对劲,如果凶手不是桑九池,那凶手又是谁?
一想到凶手可能不是桑九池,赫然就一阵后怕。自已那时候早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如果不是教皇拼命阻止,桑九池现在已经变成了自已的刀下亡魂。
那这场案子已经结束了。如果后面证明桑九池真的是无辜的会怎么样?
在自已知道误杀了无辜之人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信仰和信念就已经彻底崩塌了。
他要么会变得落魄自责然后破罐子破摔,要么就成为伊诺王子永远的走狗,因为那时候,杀了无辜之人的自已已经和伊诺王子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管是哪一种结局,等待自已的都是绝望。
赫尔已经被吓出了一身了冷汗。
“你怎么了?”忽然间,一道略带沙哑的温柔声音响起,赫尔俯身看去,就见桑九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桑九池朦胧的目光十分柔和,他仰视着自已,片刻后,低声道:“我不是杀害你妹妹的凶手。”
赫尔心中一动,就听桑九池继续道。
“之前碍于我的尊严,才没有说出来。但现在只有你跟我,我想告诉你,我绝不会是杀害你妹妹的凶手。因为我不仅对女人硬不起来,用前面也硬不起来。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赫尔:“??!”
证明?!
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