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九自认自己情感淡薄, 很少有人能让他产生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除了no.1，次次都能准确无误地踩到他的雷点上。

这一脚宗九丝毫没有留情，铆足了劲。

有讲台阴影的遮挡, 还真没人发现这点小动作，就连弹幕也不会无聊到拉近去看脚。

第一中学给学生们配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帆布鞋。这种鞋别的优点没有，就是鞋底很硬。

用力踩下去, 应该是挺爽的。

黑发男人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就连讲课的语调也没有丝毫波动。

只有微微收攥紧的白手套才能窥见他些许心情。

“心脏在纵膈腔之内, 外面是肋骨, 下方是膈肌。”

教鞭末端的力道一下子加大，缓缓游离心脏。

这样同生命紧扣的区域，要再来几次，宗九真的能当场和no.1打起来。

然而白发青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对方下一个动作又差点让他后腰一塌。

冰冷坚硬的尖端绕到心脏下方，极具恶意地开始左戳一下右戳一下。

问题是一边搞鬼, no.1还在对人体生物知识侃侃而谈，声音像大提琴奏鸣, 顺着琴弓缓缓刮过低音弦。

彻骨的冷意让宗九想起恶魔永恒不变的冰寒体温。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在脚上用力。

他们两个人暗自在神圣的讲台上较劲, 下方练习生奋笔疾书，为了生存努力作斗争。

就连弹幕也跟着一起好好学习。

【学到了学到了, 南老师讲课真不错】

【我感觉只要跟随这个副本看完, 我也可以回去重新高考了（误）】

【有些知识很精确啊, no.1是研究过人体解剖么】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魔术师的脸色很差吗，非要形容的话就是面色铁青？】

【被这么针对谁会心情好啦, 不过我还挺期待魔术师在这个副本能有什么出色表现，希望他早日到达更高的等级吧】

【没错，魔术师事业粉点赞！】

一节课的时间漫长难熬。

终于, 在宗九脚都快踩累的时候，下课铃终于敲响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no.1不仅不为所动，还公然开始了拖堂。

等到课间还剩几分钟的时候，恶魔才颇为遗憾地结束了这堂人体演示课，将教鞭收回，轻笑一声。

“多谢这位同学的配合。”

宗九拉好自己身上校服的拉链，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座位，送给所有人一个冷漠的白色后脑勺。

扳回了一局，恶魔心情颇好地回到了办公室。

第一中学所有老师的办公室都在一间屋子里，只不过因为no.1这次扮演的npc比较特殊，所以在办公室内还多加了一个小办公室，享受和年级主任一样的待遇。

正好有一个无面人老师端着水杯从饮水机转身，看到他后神情讶异。

“南老师，你的鞋面怎么这么脏？外面下雨了吗？”

“哦，这个啊。”

no.1弯了弯嘴角，“被一只猫踩了一脚，不碍事。”

“我们学校里还有猫？”无面人狐疑。

“当然，一只银渐层。”

恶魔笑意愈深，“凶，但还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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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格外快。

一把刀悬在所有练习生的脖子上，学习效率变得前所未有地高。即使每天重复着学习学习再学习，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期间除了月考以外，每周也有例行的周考小测。

班长都住在一个宿舍，私底下互通了一下成绩。

毫无疑问，全年级平均分最高的班级还是一班。

一班收拢了两员大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最后一名竟然不是一名前十都没有的第十班，反而是八班。

宗九所在的第九班排名相当不容乐观，正好徘徊在第八和第九的位置。

这回淘汰最后一个班，谁知道月考有没有可能淘汰的刚好就是第九班呢？

为了这事，宗九还特意拿来一张成绩单，让班上排名前列的练习生分小组辅导排名倒数的那几个练习生。

优等生和差生组队补习被安排在了第三节晚自习，每天下了第二节晚自习后九班都会自觉留在教室，拉桌子拼好互相辅导。

“我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下次月考只要是一个人拖后腿，很有可能就会连累整个班。大家都是成年人，道理总不需要我多说，诸位都是B级练习生，不会连这点小道理都不懂。”

这回，全班练习生看着周测的成绩单，谁也没有出口反驳，一致选择了乖乖听话。

说起来也实在是九班倒霉。

他们班的倒数有几个外国练习生，有考ACT和SAT的，也有考A-LEVEL的，先不说难度如何，考的东西都不一样。其他练习生虽然忘了但好歹还有些记忆基础，他们却是得全部重头再来，自然在掌握和吸收上都得比别的练习生落后一大截。

还有一个九十九号练习生，宗九就没见过比他更奇葩的存在，怎么教都教不会。

终于，再又一道题错误后，白发青年放下书，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无法建立逻辑理解的话，你还是先主要专攻文科，去背书吧。”

虽说文科也不是背书就能考好的，但宗九拿着九十九号的卷子实在是无力吐槽。

他就和七班的土御门一样，拥有着奇特的，旁人绝对无法理解的学渣脑回路。

九十九号看起来都快哭出来了，“抱歉，魔班长大人，抱歉，真的很抱歉。”

这三十天里大家的精神都紧绷无比。

原先的评判标准全部都被打乱，唯有“分数”才是统一的硬性指标。

虽然大家表面上不说，但其他班学习成绩差的练习生日子都不太好过。

特别是排名靠后的那几个班级，用尽了办法提高平均分。饶是如此，每个班学号靠后的学生不仅不被学校方重视，偶尔还会受到来自老师npc的为难。

例如九十九号，他就经常因为回答不上问题被点名罚站。

他之前只是个没有组织的自由人，没想到魔术师这个卫冕全班第一的学霸竟然亲身上阵给他补习，感激之余，也为自己的愚钝焦躁。

“没事，学不会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各有所长的地方。”

宗九觉得自己的脾气在这个副本里变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七班的土御门还是个S级呢，成绩比你还差，不要妄自菲薄。”

九十九号热泪盈眶，“是！我会继续加油的！”

【万万没想到，短短几十天里，S级大佬也会变成被嫌弃的存在】

【之前我还以为土御门大佬是没有复习，现在我知道了，他是真的学渣】

【一个选择题四个答案，不会做也有四分之一的概率蒙对，可偏偏土御门大佬就能猜中每一个四分之三，点蜡.jpg】

【这谁能猜得到啊，非酋加学渣，这是什么糟糕至极的组合】

晚上回宿舍后，101再次召开了一次集体会议。

“还有三天就是第一次月考了，大家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这二十几天里，他们在中途也想过不少办法。包括先前梵卓提出来的所有人都交白卷的办法等等等等。

但这些办法都有着再明显不过的纰漏，一旦出了差错，后果很难预计。

主系统的用意很明显，集体副本就是一个淘汰的过程。再加上十个班彼此还是竞争对手，即便住在一个宿舍，都很难放下防备心联合起来。

“不如先试试那个交白卷的办法。”

梵卓在桌子上不疾不徐地敲打，暗红色的眼眸一片沉思。

“办法总是试出来的，如果能够借此摸到主系统的底线，也是一件好事。”

这回倒是没人提出异议。

黑巫师甚至还补充了一个B计划。

交白卷很容易看到，只要考场上所有学生互相监督，没有一个学生动笔即可。

若是有人动笔的话，这个计划就当不存在，转而正常考试。毕竟所有人的命都是命，要有如此心怀叵测的鼠辈从中破坏，这种没有约束力的约定也就只能作废。

虽说可能性不大，但大家还是决定试一试。

既然办法定下来，接下来就是通知各班学生了。

第一中学内遍布摄像头和监控器，想要传递消息只能一个接一个地传达。

于是各班班长便选择将不同宿舍里的人叫出来一个，然后让这些人代为传达，切记让所有人保持警惕心。

“考试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不要动笔，可以睡觉也可以静默。只要大家都这样，群体行为必然不会过度波及个人。”

于是，这个练习生打算集体反抗的大消息开始私底下流传。不过短短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计划，有如暗潮涌动。

如果能够完美执行的话，这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办法。

然而在距离第一次月考只有一天的时候，终于还是出事了。

一千个练习生，总有顾之不及的时候。

一个宿舍无意间的只言片语被监控听到。于是那些助教连夜把那个宿舍的十个练习生全部给抓了出来，在走廊上毒打。

其他宿舍都关紧了门，没有一个人敢打开门出去，但也没有一个人睡着。

惨叫声响了一夜，回荡在空荡的走廊上，声声入骨。

在抽了十几次鞭子后，B级练习生就像倒豆子一样坦白了实情。

有一个人说，其他九个自然也纷纷跟上。

一墙之隔的宿舍里，宗九把笔搁下，“这个计划失败了。”

的确。

甚至不仅仅是失败，因为这个消息泄露的缘故，第二天天还没亮，所有练习生就被赶到操场上。教导主任告知他们必须保持军姿，在烈日下站上整整一天。

每一个小时可以休息一次，休息一次五分钟。但如果期间被助教发现动弹，直接就是一鞭子。

赤/裸裸的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