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冰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没说话。
萧致懒在椅子里,吃饭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细长的手指扣住手机沿,滑动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查看的时间过长。
谌冰无语:“你还吃不吃了?”
萧致调转手机让他看见搜索框——“车祸患者出院后多久能同房?”
“……”
谌冰伸手去抢:“萧致!”
萧致没用力拿手机,让谌冰很轻松地抢到手里,垂眼退出了页面。
停留在搜索框时,谌冰的表情变得更复杂,被上面的精彩内容吓得说不出话。
——男孩子第一次怎么才能做到舒服又不痛?
——如何向男朋友开口表示想内个。
——怎样减少男朋友第一次的不适感?
没十年脑血栓,都搜不出这样的问题。
谌冰面无表情点了清除搜索历史,递回手机:“你他妈看多久了?”
萧致偏头,坦然地道:“这两天才开始了解。”
——这两天才开始了解。
谌冰心说我怎么就不信呢?
继续吃饭,谌冰忽然感觉萧致坐在自己身旁,阴影落了下来。
谌冰停下碗筷,侧头,警觉地看着他。
萧致眉眼下掠,唇角的笑意很淡,暧昧地就挨了挨他肩膀:“你不期待吗?”
“……”
谌冰感觉嘴里食物味道变质:“我吃饭呢。”
“嗯,好好吃。”
萧致没着急,到旁边坐下接着翻手机。他就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肩背的轮廓隐约被勾勒出来,长腿懒洋洋伸到过道,气质非常的利落干净。
萧致搜着,抬头意味深长又看谌冰一眼:“吃结实点儿。”
谌冰:“……”
由于这个逼一直倒数不停,谌冰也感觉这几天等生日等得莫名迫切。本来一直觉得生日就正常过,但12:00刚到,手机收到了萧致的生日祝福。
-[生日快乐,宝。]
紧跟着,朋友圈来了一条不低于500字的日常记录小短文,非常张狂,生怕有人不知道今天是谌冰生日。
“……”
谌冰看到那条图文并茂的动态,抿了一下唇,有那么一瞬间想让他秒删。
但指尖点进去,断断续续的记录,配图碎片又点滴,尤其看到医院他赶来路上的一次次地铁自拍,萧致鹤立鸡群站在乘客当中,周围杂乱的人流,唯独他高挑清峋,唯独拿着花束的他是唯一的亮色。
谌冰莫名其妙都点了保存。
早晨去教室,本来都不知道,坐位子里滑了滑手机,转头问谌冰:“我靠,冰神,今天你生日啊?”
“……”
周围开始此起彼伏地“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谌冰平时比较自闭,跟不熟悉的同学话都少,尤其特别陌生的同学都来了句“生日快乐!”时,谌冰怔在原地,跟同学哑然地对视了几秒。
背后,萧致单肩拎着书包,随手丢课桌上,回头看见谌冰和同学互相看着,问:“怎么了?”
谌冰觉得他就是罪魁祸首,无言,往他背后站。
萧致明白了,大方地道:“谢了。祝你也快乐。”
回应完同学,侧头看谌冰:“又不会说话了?”
“……”
谌冰表面挺冷漠,熟悉了才知道是轻度自闭加社恐,只是冷冰冰的气质太具有迷惑性。
不知道该说什么,谌冰抿唇,回了座位。
旁边萧致也倾身坐下。
谌冰等了一会儿,却见萧致没事人似的翻书开始背了,问:“我的礼物呢?”
萧致唇角笑意扩大,戏却很足,若无其事道:“什么礼物?我们这关系还要礼物?见外了。”
“……”谌冰咬牙,“你给不给?”
“又没说不给。”
萧致往后一靠,从书包里抽出本厚厚的相册,深棕色的真皮外套,一看就致力于保存数百年的那种。他递给谌冰后淡淡地说:“记录你的成长吧。”
相册。
谌冰翻开,第一页,是他的高中证件照。
校服穿的整齐一丝不苟,白底,蓝色领口,面无表情地看向镜头。他眼角微微下垂,挺正经的表情带了明显的个人风格,眉眼不怎么耐烦又冷淡。
看见照片,谌冰指尖顿住。
这张照片,就是萧致当年完好保存,带在身上那一张。
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校门外的照相店把谌冰的证件照当了段时间的标准范例,因为他端正上镜又好看,还自带学神buff,当时还有傻逼打印下来考前拜他烧香。
那时,萧致也只能找到这么一张了。
但现在,谌冰翻阅相册,发现里面的内容纷繁复杂,什么样的自己都有。
看他的,不看他的;侧目的,回眸的;从落满阳光的街道转头,眉眼被光影映亮的,有站在绿荫底下、肩身被叶片揉碎的;有夜色中不知不觉唇角扬起笑意的,还有雨中朝他远远走来的照片……
应有尽有。
萧致不用再像以前,守着那段贫瘠的回忆,虚度岁月。
现在,他们有的是过去,有的是将来。
谌冰指尖抚平相册一个褶皱,随即阖拢。
“满意吗?”
谌冰淡淡道:“一般。”
过个生日,给他整伤感了。
“……”
萧致垂着眼皮,瞥他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陆为民从教室后门进来。
萧致微不可查地磨了磨牙,到底没开口,转头迎着晨光背化学式,长腿懒洋洋地快伸到过道里。
平平无奇的学习的一天。
谌冰这生日来得猝不及防,就没几个人知道,何况谌冰不太好接近,就文伟和周放中午疯狂奔出校门买了礼物。
糙汉子,能做到这份上不错了。
下午自习课出了上周周考成绩,教室里哀鸿遍野。
“操!!这叫我怎么考!高考能不能不考了!”
“哭了啊!哭了啊!”
“兄弟!多说都是泪!”
“……”
吵吵闹闹中,谌冰收起了试卷。
萧致指间夹了支圆珠笔,有一搭没一搭拨来拨去,垂头改错题。
老师进来,将试卷题目老生常谈讲了一遍又一遍。讲得不细,因为该讲的题都讲过了。整整三年,确实翻不出什么花样,只能给基础差的同学们听听。
高三后期是这样,大部分要靠学生自己查漏补缺了,因为大家的基础已经不一样,老师未必能兼顾所有人。
尤其对谌冰这种的,上课几乎没意义。
萧致时不时抬头看黑板,改完最后一道。
谌冰:“还有不会的吗?”
萧致放下笔:“没有了。”
谌冰抽出套试卷:“来,刷一张?”
“……”
萧致半靠着后桌,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三节晚自习就刷题?”
谌冰:“不然呢?”
萧致:“不觉得无聊?”
谌冰说:“觉得。”
但,不无聊,不高考。
谁不是焚膏继晷日日夜夜熬出来的?
萧致换了下坐姿,手搭在桌沿蓄势待发,偏头看他:“想不想出去玩儿?”
“……”
谌冰早就猜到,他刚才争分夺秒改试卷,现在一定有操作。
谌冰怔了怔,看着他,不能说不期待:“玩什么?”
“没想好,先出去看看?”
“……”
这个谌冰没办法拒绝啊。
讲台上,陆为民守着他的三尺讲台,将一道“思乡之情”的古诗词鉴赏讲了无数遍,嘴角泛起白沫,非常地来劲儿。
谌冰喉头滚了滚,莫名压紧:“怎么出去?”
高三后期,请假一般得挨白眼。
萧致抿唇,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声音很轻:“简单,看我的。”
谌冰直视他。
莫名其妙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
讲台上,陆为民注意到萧致的动作,问:“你干嘛呢?”
萧致抬手,朝谌冰的方向指了指,神情非常自然,唇角的弧度压得很低:“陆老师,谌冰不舒服。”
谌冰:“…………”
我他妈。
操!
早该猜到的。
陆为民表情顿时关心起来:“哪儿不舒服?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不舒服三个字,定义太广了。换成别人可能是无病呻吟,想蹭张假条,但当事人换成谌冰就有很多的想象空间。尤其他前段时间生过病,现在身体弱,还是陆为民的心头肉。
谌冰的唇僵硬地动了动,凉凉地看看萧致,声音轻不可闻:“嗯……不舒服。”
前排文伟“噗!”一声直接笑出来,接着拼命捂住嘴。
陆为民注意力全在谌冰身上,心疼得:“哪儿不舒服啊?是不是学累了,都跟你说了注意劳逸结合,劳逸结合!你本来现在身体就不好!”
他走近:“要不要你回家休息休息?”
谌冰剧本来得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萧致自然地道:“那我送他回家。”
“……”
陆为民看一眼萧致,隐约觉得有问题,但碍于这年轻人最近挺懂事,他没多说:“那你送他回去,看弄开水让谌冰吃点药,照顾他一会儿。”
萧致笑了,求之不得:“好。”
陆为民随即转身:“去找陶老师开假条,我说的。”
“收到。”
萧致扶了扶谌冰的手臂,抬眉:“走吧?送你回家。”
谌冰:“……”
教室里本来还有笑声,但碍于谌冰脸色确实不好看,笑声消失。
开假条,顺利出了校门。
外面华灯初上,微暗的街头灯火连缀,树影绵延到很远的位置,街道川流不息。
夜风吹到脸上,略为有些冷。
“出来了。”萧致转身,眉眼光影分明,唇角挑着笑意。
“操。”谌冰没忍住推他,“你是人吗你?”
萧致:“啊?”
谌冰:“我他妈生病,你拿我请假。是人吗?”
这是个瘟伤吧???!
萧致拉他手腕,轻轻拽到面前,眼里是星星点点细碎的笑意:“怎么了啊?”
“……”
谌冰骂着都气笑了,抽出手往家走。
“我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萧致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你管。”谌冰说。
走到阴影的角落,谌冰察觉到背后靠近的气息。
萧致俯身抱上来,微烫的温度拂过鼻尖,声音带着笑音:“问你哪儿不舒服?”
随即,在他颈侧轻吻,触感柔软。
“哥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冰:早晚被你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