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嵇徐看着依旧仰着头一直没有动的成越有些好笑的叹了口气, “头可以放下来了。”
……啊,成越怔了怔后, 迅速把头又低了下来。
“回家吧。”嵇徐牵着他的手带着人往里走的时候, 回过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这边眼睛都没眨一下的白帧。
白帧捏着口袋里的礼物, 浑身僵硬到连呼吸都静止了,他无法相信他刚刚所看到。
那个男人不是成越的舅舅吗?
那为什么那个男人亲了成越, 尽管亲的是脸。
但那个男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的那种侵略性和雄性独有的捍卫领地让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往外走的时候白帧因为一直想着这事儿, 精神有些恍惚, 刚转过一个路口。
一声急刹声突然就灌进了他的耳边, 连带着风声和自己被撞到地上有些闷的沉重。
“我……”段长晟握着自己的方向盘都给愣了, 接着看着前面倒地不起的人头上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连忙打开门下了车。
他走到倒地人身边, 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地上的人慢慢的爬了起来。
“操……你这刹车挺灵的, 在哪修的?”白帧一边骂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腿,有些瘸的站了起来,等看清楚了撞他这个人的脸的时候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是你?”段长晟也有些惊讶, 但快的伸手去扶了一把, “你没事吧?你走路怎么不看车?”
“不关你事。”白帧把他的手挥开了,迈步就想朝前走。
“哎……”段长晟见他走得一瘸一拐, 拧着眉头上去把人给扯住了,“你腿是不是刚刚撞到了,我送你……”
白帧腿上非常疼, 脑子里非常乱,这会儿被这个人一念道脑子里就跟炸了一团火似的,反手就把段长晟拉着他胳膊的手一拧,把人就反着压在了车头上,一字一句咬着牙,“我说了!我没事!”
段长晟简直气出了一口老血,这小孩儿上次就拧他胳膊来着,这次又拧,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暴力,暴力都算了怎么力气这么大……
“行了!你没事!你他妈放开我!”段长晟挣扎那就会发现挣扎不开,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
白帧皱着眉头松了手。
段长晟气都没出撒,探身从车窗里把唐景要他拿过来给嵇徐的资料拿了出来,看着白帧腿明显站不稳,又有些于心不忍,“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送个资料,送你去医院。”
“等你大爷……”白帧脾气上来了压都压不住,看着段长晟穿的人模人样朝那小区跑进去的时候气得一脚就踹在了那辆小迈腾轮胎上了。
踹完一个踉跄,腿疼的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帧这一下脸确实黑的不行,慢慢的站起来后刚想走人,脚腕骨那儿一阵阵的刺痛让他皱了皱眉又走回了那一辆小迈腾旁边,犹豫了一会伸手就把车门给拉开了。
操。
这人怎么连车门都不关。
成越一直回到家后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知所以然,被嵇徐按在沙发上掐了一把屁股后才勉强回过神。
“写作业去。”嵇徐拍了拍他的屁股,兜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成越眯了眯眼睛手脚麻利的把手机从他兜里掏了出来。
一看来电人脸上的笑意就散了。
是段长晟打来的。
成越不讨厌他,只是段长晟一旦出现,他就觉得不安,紧张反应过于强烈,成越其实自己意识到,他一早就隐约的猜到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这个问题绝对不能让嵇徐发现。
多吓人,他别不是有什么隐藏的精神病什么的。
“谁?”嵇徐双手撑在他头两侧,笑着问他。
成越强迫自己压下了心中的某种细密的恐慌,把手机递了过去。
嵇徐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人名,直接接了电话,打开了免提。
“喂,唐景要我拿过来的文件,我给扔你们公寓前台小姑娘哪儿了,你自己下去拿,我有要紧事儿先挂了。”
嵇徐张了张口,半个音儿都没有吐出来,对面的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成越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我先下去把文件拿上来。”嵇徐从沙发上起身,刚准备走就被成越给抓住了,“怎么了?”
成越看着他,担心他一个人下去。
嵇徐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握紧了他的手,牵着人一道下楼把文件拿了上来。
嵇徐坐在沙发上翻完这算是最后一份文件后,彻底松了一口气,梁思危这次板上钉钉的坟都得买在狱里了。
成越也拿过了一张文件看了看,看完后有些愣。
这张文件纸上是他们市里某家医院的医生名字和护士名字还有什么尸体火化之类的,他伸手指着文件偏头看着嵇徐。
“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去医院没有见到遗体直接领到了一个骨灰盒的事吗?”嵇徐看着文件上的资料声音有些沉,“医院是没有任何权利在家属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把遗体直接火化,我去查了当时经手这件事的所有医生护士,发现过去签了尸体认领名单的人是你爸爸那边远房的一位亲戚,接着我查了他所有的银行户口转账记录,发现了由梁思危助理给他打过去的一笔钱。”
成越捏了捏手心,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他爸妈的骨灰盒就摆在他房间里面。
突然就觉得自己太蠢了,他当时从医院抱出个骨灰盒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抱着骨灰盒哭了一通后就回了自己家。
回了家后却发现自己家被封条给封住了,他更没有时间想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幸好,他遇见了嵇徐。
嵇徐握住了他满是汗的手心,接着跟他解释。
“但是这笔钱是在你爸妈出事前一周汇过去的,这个时间很大程度的说明了,整件事情都是有意为之,蓄意导致,所以我们立马去查了当时的交通录像。”嵇徐仔细的观察着成越的情绪,“但是当时的交通录像是你爸开的那辆车撞上了旁边的卡车,虽然监控录像中没有任何疑点,但是我们有了这份转账记录,也就是说明了,梁思危具有买凶杀人的动机,这个就得交给专业人士去立案调查执法了。”
成越听明白后点了点头,情绪不是太高,他接受不了自己爸妈从意外车祸变成……被杀。
尽管这个可能是也许。
嵇徐看着成越的脸色,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成越,虽然这些事情是成越有权利知道的事情一部分真相。
成越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会儿,就被嵇徐抱着离开了沙发,直接被扛到了厨房。
“今天教你做菜。”嵇徐想尽可能的转移成越的注意力。
成越眨了眨眼睛后,接着立马浮现起了兴趣。
嵇徐见他有兴趣,立马开口问,“想学做什么菜?我都能教给你。”
成越闻言眼睛亮了亮,立马拿着嵇徐的手机打出了三个字,然后递了过去。
嵇徐脸上的一副胸有成竹,在看清那三个字后垮了下去。
【佛跳墙】
嵇徐:“……”
嵇徐看着手机上的三个字沉默了一会儿后,爽快道,“好的,那我们今天就先学个番茄炒蛋。”
成越:“……”
成越撇了撇嘴表示不屑后,在嵇徐教他打鸡蛋的时候依旧很有活力。
打了几天鸡蛋下来,成越终于学会了切番茄……
这天晚上成越彻底炒了个番茄端上了桌,脸上笑容拉的有点大,看着挺傻的。
“可以吃吗?”嵇徐有些不确定的,用筷子夹了一块有些黑的番茄。
成越兴致勃勃的点了点头。
嵇徐咬了一口后,喊了一声,紧接着装作很疼的捂住了肚子。
成越瞪大了眼睛连忙伸手去扶他,一张一合的嘴里喊着嵇徐的名字,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这几天嵇徐一直在尝试用各种办法想来让成越开口讲话,哪怕一个字。
嵇徐起了身捏了捏他的脸,有些无奈的开口问了一句:“怎么还不能说话?真不会成小哑巴了吧。”
成越张了张嘴,脸上的不知所措和茫然一闪而过,但还是笑了笑,想让嵇徐别担心。
“去看心理医生怎么样?”嵇徐问。
成越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不想看心理医生。
“怎么了?”嵇徐察觉到了成越的不对劲。
他感觉成越并不愿意,甚至是有些抗拒心理医生。
成越摇了摇头,低着头没说话了。
嵇徐沉默的看了成越半响,最终把这个情况跟宋仪反应了一下。
宋仪也愣了一会,最后只说,“别强迫他。”
嵇徐担心成越说不出话来的这个情况越来越严重,想了想提议,“能不能像上次一样约出来一起吃个饭?不坦明身份呢?”
“不行。”宋仪回绝,“这个过程不是我跟他讲两句话就能够化解的,他必须主动面对自己,他必须放开自己,这就像是一座满是瘟疫的城,我是神医,但是这座城的城门只要不打开,就算我手上有治瘟疫的药,我也进不去。”
嵇徐听到答案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因为不用去上文化课,成越每天的任务只是每天五个小时的画画时间,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梁思危谋财害命经济犯罪的开庭时间。
这天成越早早的就起来了。
“别紧张。”嵇徐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开庭嵇徐虽然把成越带过去了,但是他并不想让成越和梁思危或者是谭敏敏这一等人见面。
所以他把成越安排在了休息室里,让唐景陪着他,才有些不放心的离开了。
时间过一两个小时的时候成越手心已经开始发汗,他自己开始不受控制的去想,嵇徐会不会输掉。
但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头,又会被他飞快的否定掉,因为嵇徐从来就没有输过。
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的过去,成越从椅子上站起来绕着休息室打转的时候,唐景叹了一口气,又解释了一遍,“越阿,您能不转了吗,叔我眼睛前都冒光了,这种案子一般都是半天到一天,更长的也有,虽然咱们嵇律师天赋异禀,乃当代诸葛亮舌战群儒,也得费不少时间,你别担心。”
成越脚步一停,皱了皱眉后,又怕唐景发现自己的不正常,硬是强迫自己坐了下去,这是后背的汗越来越多。
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再担心案子了,他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嵇徐。
就在成越眼前开始模糊发黑的时候。
休息室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了,成越喘了一口气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嘴角含笑走进来的嵇徐几乎是冲着跳了过去。
嵇徐立马把人给接住了,压着声音在他耳边笑着问了一句:“开心吗?”
成越点了点头,嘴角的梨涡都笑了出来。
嵇徐没听到这句预想中的声音,无奈的闭了闭眼睛,然后把人放开了。
成越依旧笑着,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伸手抱上了嵇徐的脖子。
嵇徐的神色却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看着成越的眼里带着犹豫和自责,“成越,我们去看医生吧。”
成越抱着他的手一僵,随后慢慢的把手松了开来。
他知道嵇徐刚刚期待他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来,嗓子就像是不属于他一样,他能够感受到,但是没有打开那把门的钥匙。
他自己怕,他每天半夜都会怕醒,就怕自己以后再也说不了话,每天洗完澡后都跟个傻逼似的对着镜子张嘴啊啊啊 。
他怕的,谁也不愿意成为一个哑巴。
但是让他更怕的是嵇徐知道他精神有病,虽然成越确定不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问题,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正常人不像他一样。
所以成越在嵇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沉默了。
他不想去看医生,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