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影子相抵, 屋里白布蒙尘,窗外夜光清淡。
光在雄虫的背上轻微地摇晃,被抵在门前的雌虫揪住雄虫的衬衣, 还缠着绷带的爪子情不自禁地一动, 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柜子。
“唔。”雄虫本是一停,奈何雌虫压根就没管, 跟小猫护鱼干似地收爪,继续拉住雄虫。
忽然——叩叩叩!
门后传来一阵振动,随后是一股推力!!
门外“噫”了一声,左岺一惊, 反应迅速,搂住裴舟的右爪一个反握,“砰”地一下,猛地摁住即将冲破门框的门。
外面有虫。裴舟不由得滚了滚喉结, 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锁过门了的。
“真是奇怪了……怎么好像开不了?”酒店侍虫困惑,“难道里面被反锁了吗?”
另一名侍虫开口:“里面是杂物房, 怎么会反锁,况且来宾都有各自的房间, 也不可能有宾客进去。”
“可…”侍虫狐疑,“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了声音诶,就是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舟和左岺紧张地对视一眼,靴子正好碰到地上的西装外套, 又是一阵窸窣。
“听!我就说有。”那侍虫见应验, 激动道。
“拜托, 那明显是外头树叶的声音, 你这是听岔了。打不开估计是门坏了。”
好在另一名侍虫看起来听力没那么好, 让不敢乱动两虫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 穷追不舍的侍虫又让某裴和某左的心提了起来:“可是刚才我们过来时明明还咚了一声。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进去看看,万一有贼呢?”侍虫说着,不死心地推了推门。
“这次来宾都是军虫,怎么可能有贼。真要说的话传说几千年前这酒店有虫不小心噎死了,这可能只是你撞鬼而已。那位阁下要的东西急,既然这边开不了,我们得去另一间仓库找找。”
几个回合下来,那侍虫终于是放弃了:“那好吧。或许待会儿我们可以再过来看看。”
听那两侍虫的声音越来越小,裴舟顺势锁上门,和左岺几乎同时呼气。
“他们好像走了。”
裴舟脚后跟往后挪了几厘米,左岺“诶”了声拉住他,左岺说;“等等,小心地上的衣服滑。”
把西装捡起来,裴舟道:“我记得刚才一进来我好像锁过的。”
“……”左岺想起来什么,“刚才亲了一会儿我想起门好像没锁,然后也扭锁了。”
裴舟:“……”
左岺略微尴尬:“然后它就开了。”
裴舟噗嗤一笑:“不过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不是吗?”他加重后面几个字,笑意盎然。
他们就是想着走廊虫来虫往,多少是有些不方便,进来接个吻而已。而后亲得热了,就把紧绷的西装外套给随手脱了,并没有做什么。
比他高了一点点的左岺低着触角,问:“那现在还能继续么?”
“还想继续?”裴舟挑眉。没想到刚才那一茬之后,左岺居然想的是继续亲。
“阁下不想吗?”左岺眨了眨眼,有些期待,又像是笃定。
裴舟心里咳了咳,不过说不想当然是假的,只是这里毕竟是宴会酒店的杂物室。
“但宴会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得出去。”裴舟说着,拿起旁边的面具往左岺脸上挂,又给自己重新戴上,“还有你的爪,不许乱动,这才第四天你就把那固定器拆了,等会儿外面有灯我出去看看。”
“既然是参加宴会,带着固定器穿西装不好看。”左岺狡辩道,还转了转爪,“况且,我爪退肿了。”
他说着,低头抵住裴舟的肩,吐气道:“已经好到了要是裴舟你想责罚我,随便怎么握住我的爪都行的程度。”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左岺好像特别喜欢跟他说“责罚”两个字,比如刚才在外面亲他后,比如现在又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两个字,都有点不像左岺本左。
裴舟有了个猜测:“左岺,这些你哪里学的。”
被戳破的左岺:“前两天去了里约上将推的课程,手册说大数据显示,99%的雄虫都喜欢军雌这么说。”
裴舟:“所以你想测试我?”
左岺:“咳。”
“暂且不说我个虫喜好,在这里也不合适。”裴舟声音缓缓,一字一顿,“等你爪好了,再找机会告诉你我喜不喜欢。”
*
观景走廊的立面窗,对着中庭树影幽深的花园,雄虫与雌虫并肩而行,穿过走廊走向主厅,不时还咬一咬耳朵。
忽然,雌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这边瞥了一眼。
影子拉了拉斗篷,藏进树影后。
雌虫很快就扭头回去了,影子在树后转了个方向,余光又看到雄虫的视线扫过这边,一直到他们走后,影子才从树后出来。
论战斗力,他天赋不强,但论隐藏踪迹与气息,他不差。
另外一虫还好,但唯独,他必须,必须,必须要解决掉他,这是拉格纳族给他下的任务,也是他最后,最后的机会。
他数着时间,看窗里灯火通明,看一个个身穿军装的雌虫沉浸在任务完成的喜悦中,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影子。
是印象中眼神无光的雌父,站在荣光下熠熠生辉的模样,
如果他的雌父没有落到拉格纳族的手里,那他也一定经常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上,不过没有如果了,影子不过是幻影,他还有更重要的真实要去守护。
影子抖动的嘴唇决然一抿,缓缓戴上面具,所露出的目光犹如一摊绝望的死水。
而后,影子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控制器,目光锁定在踏进主厅的那虫身上。
直到见到厅里传说中的S级雄虫裘洛跟时家的雌虫离开,他眸光沉了沉,知道是时候了。
“抱歉了,只有破坏掉你,主上使者才会让我的虫蛋活下来。”
身上的斗篷褪下,影子穿着一身仿造的军装踏入主厅,直朝目标而去。
*
当裴舟往盘子里夹了三分之一时,左岺又已经夹满了一整个盘子,他动作优雅且迅速,不过分惹目,就像本应该如此,那些精美的糕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去到他的碟子上。
裴舟本身是吃得不多。他在旁边看左岺微微倾身,夹起一颗像珍珠一样的白巧克力,转而放在他盘子的顶部:“裴舟阁下,尝尝这个,刚才试了一颗,很甜。”
左岺又给他自己夹了一颗。
裴舟看着,就不由得想起刚才唇间,左岺舌尖下的那冰凉圆润的圆珠。
那是他们在诺莱斯家的设施相遇时,他亲手给左岺打上的,而当时他也约定过,未来要帮左岺取下这个追踪器。
或许等晚两天,他就问问左岺的意愿。
裴舟正想着,左岺却是忽然扭头,看向斜前方,有些警惕。
裴舟也顺势望了过去,虫们来来往往,交谈甚欢。
有一名穿着军装的很年轻的雌虫正在旁边的餐桌走动,捧着盘子往这边走来。
周围没有任何虫向他打招呼,看起来不认识他,而他身上的军装看着眼熟,但却不像是任何一间已知军校的军装。
裴舟眉头动了动,忽而觉得他有些眼熟。
对,他的身高和发型,有些像原剧情里那个在宴会上袭击裘洛的自毁刺杀者!!
只是在原剧情里刺杀者穿着斗篷,而现在穿着军装,他的目光直直对上了他裴舟。
裴舟顿感不对,那半敞开的军装内似乎有一个计时器!也几乎同时,那虫有了动作,他一甩盘子,在众虫惊愕下,拿出控制器冲向裴舟。
电光火石的一瞬,左岺已是扔下爪上的盘子,从旁一扯一甩,强迫雌虫放开控制器。
“还用这么原始的东西吗?”左岺抓住对方,反身一个擒拿,把雌虫禁锢在爪下,而那危险的控制器便是到了他爪上。
一切都仿佛很是顺利。
不对。裴舟想。
左岺说得不错,现在控制炸弹远程光脑就可以了,但却用这么原始的控制器,除了因为对方或许是黑户没有光脑,也可能是必须要近距离接触去做什么。
一切真的会这么简单么?
裴舟心里莫名感到恐慌,就好像有一个悬挂在头顶的巨钟,随时都要掉下笼罩着他。
原剧情里,这一夜左岺死亡,原剧情里,这名来刺杀的虫也并没有那么好处理。
“左岺!”裴舟想出声,提醒左岺把控制器放一边,却是见那雌虫目露精光。
只见那雌虫动了动嘴部,他的舌头下便是吐出一个更为微小的装置,他的牙齿一咬。
那顶部有红色按钮的控制器竟然自动脱壳,紧接着一根针从中刺出,刺中左岺的爪心。
而尖锐的长针后,分明是连着一剂绿色药管。
左岺拔针不及,甩掉针管时,那药管已经自动注射了一大半,“唔。”他赶紧捂住爪腕,可抬眸看裴舟时却是努力让自己的惊愕转为“不用担心”。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裴舟的预计。
刺杀者来了,而他的目标不是原来的裘洛,也不是他裴舟,而是…
“左岺!!!”裴舟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嗷!大家推出来为什么目标改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