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位嘉宾到达山顶时,夜色已经很黑了,远处的山脉似笼罩着一层云烟,为环境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节目组为他们打包了晚餐送上来,宋简正和楚韬一块从袋子里往外拿,余光却瞥见顾知言被余温然搀扶着,一瘸一拐朝这边走来。
“阿sir,不是吧?”宋简当他是累得虚脱了,嘴特损地调侃:“今年贵庚啊?”
“我特么扭到脚了。”
顾知言目光闪躲着,为自己的倒霉忿忿不平。
本来眼看着就要到达山顶了,就在最后几层台阶的时候,他得意忘形,一下踩空趔趄着向后倒去,尽管余温然及时伸手扶了一把,脚踝还是崴到了。
“真的啊?”宋简自然是有分寸的,不跟他开玩笑了,“严重吗?要不我去问问工作人员,有没有膏药可以贴。”
“不严重。”顾知言嘟哝着,“就是有点儿红肿。”
宋简已经去找节目组的人了,余温然扶着顾知言坐到凳子上,“喝水吗?”
他一个人背了两个人的包,顾知言倒也坦然,“我包里有水杯。”
余温然拿回来后,顾知言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他,好像是想让他喂他。
余温然可不惯他这臭毛病,把水杯往他手里一塞,“别忘了,你伤的是脚。”
他语气冷冷的,神色淡漠。
说罢就转身去一旁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余温然这么不耐烦的态度呢。]
[谁和顾知言相处久了也得被他烦死,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让人喂?]
[他莫不是对余温然有意思,想借此来撩他?可惜,我们小余的心已经被宋简先入为主了。]
[实话实说,顾知言长得是很帅,不过一看就是花花公子,不会是余温然喜欢的类型。]
宋简很快拿了云南白药喷雾和膏药贴回来,他丢给顾知言,“你自己来。”
顾知言打开喷雾,对着扭伤处喷了几下,后知后觉发现一直没见到薄云璟,不由奇怪地问:“我们薄总呢?”
“这边没信号,他去找有信号的地方处理公事了。”
“可以可以,爱情和事业两手抓。”顾知言佩服地点头,“也就只有我们薄总能做到了。”
听闻,宋简不由追问:“他来参加这节目,是不是很影响生意?”
“那可不得少赚个几千万,据我所知推了好几个大单子呢。”顾知言悄默声地低语,给宋简使眼色,“你可得好好珍惜,愿意为你做到这种程度的男人不多了。”
摄影师离得远,他的音量只有俩人才能听见。
宋简以为薄云璟是利益至上的那种人,他自己也说过他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那他放弃那么多来这上节目,就不怕空手而归?对自己当真那么有信心?
“开饭了,我去叫他。”
宋简不知道薄云璟去了哪儿,他拿了个手电筒摸索着往前走。
虽然山顶上开了几盏灯,但环境还是非常昏暗,且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让人不由得想,住在这里,晚上不会有蛇钻进帐篷里吧?
人有时候就是爱自己吓自己。
独自往前走了会儿,宋简见前面黑漆漆连灯都没了,不敢再走了。
“薄云璟?”试探性喊了声名字,并无回应。
倒是身后好像有脚步声在悄悄靠近,宋简回过身,用手电筒猛地一照,把摄像大哥给吓了一跳。
“呃……”他差点忘了自己是在录节目了。
摄像师也真敬业,这么黑还要跟过来拍。
找了一圈没找到薄云璟,宋简先回去了,想不到他人还没有回来。
大家都已经坐好准备吃饭了,宋简心底惴惴不安,脑海中冒出了好多个乱七八糟的想法。
薄云璟是一个人去的,不会遇到毒蛇,把他黑咬了吧?
人生在世,什么意外遇不到。
前世的他也没料到自己会死于游艇事故啊。
薄云璟一刻没回来,宋简的心便一刻不得安宁,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又等了会儿,其他人见薄云璟还没回来,商议着要不然一起去找找,带上手机,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给他打电话。
就在白时延这么说着的时候,忽然看见逆光处走来一抹颀长的身影。
“哎,薄总回来了。”他惊喜出声。
而更惊喜的人是宋简,他刹那间回过了头,在看到那熟悉的人影时,提到嗓子眼里的心骤然落了地。
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六十几亿人口,但某个瞬间,只这一个人就能敌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当薄云璟出现时,宋简终于体会到了那句话都含义。
他在即心安,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
“薄总,你去哪儿了?刚刚宋简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楚韬故意把这事儿说出来。
听闻,薄云璟深深看了眼宋简。
“我去了下面那层的避风亭。”对大家解释完,薄云璟在宋简身旁坐定,“抱歉,让你担心了。”
男人手指在桌下勾住了宋简的小拇指,轻轻摇了摇,以示安慰。
这一刻,宋简也开始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杞人忧天了,虽然这是真人秀,节目组非必要的时候不插手,但好歹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真的过于在意和紧张了。
“没事儿。”宋简小声回应他,拿起筷子先给他夹菜。
对面的顾知言留意到,“哎哟”一声:“被人照顾的感觉可真好,羡慕呢。”
“帅哥毁于话多。”宋简瞪了他一眼,“吃你的。”
顾知言撇下嘴,“怎么薄云璟回来了就对我这么凶。”
[hhhh顾知言你这话很容易引起人误会的好不好。]
[宋简总结得太精辟了,我都忘记顾知言刚出场时对他有多惊艳了。]
[难道帅哥保持神秘感不是基本觉悟吗?]
大家正吃着饭时,天空突然传来“嘭的”一声,有烟花爆炸开来。
所有人齐刷刷抬头,看见一簇簇美丽的烟火升空,无数多彩斑斓的烟花如繁星散落,映得夜空明亮如白昼。
“谁放的烟花啊?节目组吗?”
楚韬惊呼着,赶紧拿出手机来录视频。
烟花一簇接着一簇,应接不暇,各种形状都有,看起来是相当的大手笔。
宋简仰头望着,澄澈的眸中倒映着美丽的焰火,光芒在他黑白分明的瞳仁中跳动,同样璀璨。
卸下了所有伪装的他。
兴奋不言而喻。
薄云璟静静地看着,唇边勾着笑。
他希望宋简能永远像此刻这般开心。
“节目组没这么大方吧。”韩亦煊摸着下巴,朝薄云璟的方向看了眼,“莫不是薄总你安排的?”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薄云璟竟真的点了头。
“宋简说过,他喜欢看烟花。”男人口吻平淡,目光却分外认真。
[哇哇哇!!!这就是霸总的浪漫吗?]
[宋简想看就悄悄安排上了,这样的惊喜谁不想要?]
[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突然放起了烟花,这撒下的可全都是人民币啊!]
[楼上的是对浪漫过敏吗?这点钱对薄总来说算得了什么?]
[泪目了,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可真好。]
[呜呜呜简哥不亲薄总一口表示下说不过去吧。]
[这样的男朋友国家负责分配吗?能不能给我一个。]
听完薄云璟的话,宋简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怎么没记得自己说过?录节目这段时间也没多久,不可能那么快就忘了吧?
怔然许久,宋简忽然记起,他在这个时期好像在微博上发过烟花相关的内容,但具体写了什么不记得了。
所以,薄云璟是去看过他的微博了?
这也不奇怪,网友了解他们公众人物的途径就是在微博,薄云璟想了解他之前的事情,肯定也会去考古。
两世加起来没接受过这样的惊喜,宋简的心湖里仿佛被丢进一颗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去做了。
行动永远比花言巧语来得更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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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直播结束。
山顶恢复了原始的安静,丛林间有风掠过,时不时传出虫鸣声。
大家洗漱后纷纷钻进了帐篷里,夜晚的温度骤降,虽然是夏季,外面还是有点儿凉的。
唯有宋简和薄云璟,他们走在最后面。
见其他人都进帐篷了,薄云璟停住脚步,问宋简要不要去聊聊。
迟疑了几秒。
尽管丢人,宋简还是硬着头皮说:“山里太危险了,万一有蛇出没怎么办?我们要聊还是在帐篷里聊吧。”
说话间,他还在警惕打量着四周。
看得出来,宋简真的很惜命。
“有我保护你,怕什么。”薄云璟越发觉得他胆子小。
宋简不想打击他,但也只能如实说:“你再厉害,也抵不过蛇毒,万一碰到的是眼镜蛇那种……”
这一番话讲完,气氛全被破坏了。
薄云璟无奈拧眉,“好吧,那就进帐篷聊。”
两人进了帐篷,拉上拉链,各坐在一边,看起来像在对弈。
气氛陡然变得严肃和紧张,还稍稍有点儿暧昧,宋简后悔了,还不如在外面。
“你要聊什么?”他表面故作平静,视线搜寻着。
还好有个小窗户。
宋简正要伸手去拉拉链,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你不怕蛇钻进来?”
试探性的动作顿时停住。
“你要说什么就说啊。”宋简再次奔入主题,看起来急着睡觉。
“那晚不是没聊完?”薄云璟手上一用力,将人扯过去。
他力气大,动作迅猛,宋简完全没防备,脸撞入那硬实的胸膛。
都不知薄云璟是要怎么个聊法了。
薄云璟的身上有很浓烈的体香,与他这人的性格很契合,完全融为一体似的。
那是一种非常Man的味道。
闻了就会醉。
缓缓抬头,宋简正视向他的眼睛。
帐篷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视线明晃晃的有几分晕,可他的眼神却很笃定,视线范围里牢牢锁定着他。
揪着他衣服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脑海中要做正人君子的想法,在那一瞬间全都去他妈.的。
“薄云璟。”宋简的手往上摸去,虚掩着搭上他的胸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男人溢出沙哑的一声,按住他的手,低喃警告:“别乱摸。”
宋简的手本来还没真正摸到,被他一按,反而触不偏不倚正好碰到了那一点。
诱惑的嗓音带着笑,他半倚靠在他的肩膀,“你这是不想让我摸还是嫌我动作太慢呢?”
气氛逐渐火热之时,薄云璟喉结急速滚动,还未回答,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如同夏日里急促的一场雨骤然浇落,淋得二人拉回了几分清醒的理智。
宋简匆忙退开,“我接个电话。”
他摸索着找到了手机,看到是妈妈打来的,心还是紧了几分。
宋简知道,她若没要紧的事儿,轻易不会给他来电话。
“喂,妈。”
宋简将音量降到了最小。
但眼下那么安静,薄云璟还是能隐约听见电话里传出的质问声:“誉霖那边受到法院的传票,说你把他告上法庭了是怎么回事?”
“他在网络上诋毁我……”
宋简的话还未说完,秦兰霏已大声斥责:“你负了人家本来不就是事实吗?旁人不知,我可是看着你俩一起长大的,你对裴誉霖可是比对你亲弟弟还好,天天形影不离的,怎么当上大明星就翻脸无情,一脚把人踹了,有你这样做事的吗?你知道现在邻居们都怎么戳我们家脊梁骨吗?”
尽管早知他妈不明事理,但亲耳听她讲出这种话,宋简还是心凉了半截。
“您究竟是谁的妈,站在谁那一边?这辈子能不能有一次你可以不问青红皂白,义无反顾向着我呢?”
当着薄云璟的面,宋简不想把话说得难听,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是他先不顾情面的,我凭什么要忍着?您有空来骂我,不如去找裴誉霖问问,他背地里都干了什么龌龊事儿,他捏造不实传闻曝光给媒体,利用我赚钱,想毁了我的星途,这样的人您难道也觉得他光明磊落吗?”
“那还不是被你给逼急了?我就知道给你打这通电话没有用,从小你就有主见,哪件事儿听过父母的?我就说不让你去当什么明星吧,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现在倒是变得更加眼高手低了。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渔民,你就不能安分守己跟着你爸下海打捞?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爱在外招摇,尽做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要不是我们把你生得好看,你也没这资本……”
没等他把话说完,宋简先挂了电话。
帐篷里的空气宛若凝固,停止了流通,尴尬得让人脚趾动一下都感觉不对劲儿。
宋简知道薄云璟该听见的一定都听见了。
他故意没早挂电话,就是料准了他妈会说那些难听的话。薄云璟听到正好,让他充分了解他家是什么情况,也好过以后才发现。
有些话,他无从对他谈起,以这样的方式呈现最合适不过。
这一世,宋简坦然多了。
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是他无法选择的,他不该把原生家庭和自己牢牢捆绑在一起。
他只是他自己,活成什么样由自己说了算。
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薄云璟主动破冰。
“你做得没错。”男人的话音很坚定。
宋简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这句,有些不明所以地皱眉。
“在背后中伤我们的人,就不该忍气吞声,必须给他最致命的反击。”
“你指的是这个啊。”宋简喃喃一声,还是感觉奇怪,“为什么你就一点儿不怀疑我?万一我真是见异思迁的人呢?”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薄云璟的手搭到他的后颈,“我只用我的眼睛去评判。”
“我做不到像你这么坚定。”宋简摇摇头,有几分沮丧,“要是我也像你这么强大就好了。”
“你觉得这是强大,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情感欠缺的表现。”
薄云璟将他拉近了几分,与他平视,“不要羡慕任何人,我们只接受本来的自己就好,因为你的存在于这个世界而言,本就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体。”
宋简认真理解着他的这句话,忽然觉得薄云璟像上帝赐予他的一盏明灯。
如果说前世的他始终在追寻物质层面的进步,那么这一世,他便是要回归真我,实现精神层面的圆满。
“啪”一声,帐篷里的灯被按灭了。
宋简还从未那一番真理所带来的震撼中回神,忽然感觉薄云璟的手从他的后背游走而过,搭上了他的腰。
随即,他以足够蛊惑的嗓音在耳边轻声地说:“如果你难过,我们可以做些快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