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俞醒来时,喉咙干得要冒火,呼一口气,心肝脾肺连着一块儿痛,他皱紧眉头,身体蜷缩着想找个舒服的姿势,下一秒就被人拦腰截了过去。
秦旸从背后拥上他,低头轻轻吻上突起的蝴蝶骨,被子撩开一个缺口,微冷的气温涌上,段弘俞被吹得清醒了。
“再睡一会儿。”秦旸一撩被子,将人整个罩住,温热的掌心拂过段弘俞发冷的肌肤,一点一点用体温将他蹭暖。
“几点了?”段弘俞咳了两声,他一说话,那嘶哑劲儿就藏不住了。
秦旸原本闭着眼安然躺着,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听见段弘俞的声儿立马不犯懒了。
他撩开被子起身,上身未着片缕,就穿了条宽松的睡裤走人。
段弘俞不明白秦旸怎么突然就蹿起来了,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身后空了一块,连温度也仿佛流失殆尽,只是没一会儿,秦旸去而复返,他单臂抄到段弘俞身后将人从床上捞了起来。
“赶紧,喝一口。”
段弘俞被扶起来,才看见秦旸端回来的一杯水。
他确实难受,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就着秦旸的手喝了两口。
“再多喝点,怎么跟猫儿似的嘬,小耗子都比你喝得快。”秦旸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段弘俞的后颈,他单膝跪在床面上,压得下陷一块儿。
厚实的遮光帘紧拉着,屋里一点儿亮也透不见,只有秦旸下床时打开一盏夜灯亮着。
段弘俞推了推秦旸的胳膊,声音还嘶着,“不想喝了。”
眼见着人是真喝不了,秦旸一扬手,转眼把剩下大半杯一气喝光了。
瞥了眼窗口,段弘俞问:“几点了?”
秦旸一撩手机,“六点半,再睡会儿。”
他说着,人就要往床上躺,段弘俞摇摇头,要下床。
“小陈昨晚上没回来?”
他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毫无印象,更别提还想起那么个大活人了,现在一清早意识回笼,段弘俞才扒拉出这么个人来。
昨晚秦旸是直接把门给反锁了,也不知道人最后是怎么安顿的。
“你脑子里怎么总想着别人?”秦旸纳闷,“段弘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段弘俞靠在床头,掀起凉薄的眼皮淡淡望着秦旸抱臂。
秦旸控诉,“我一整天没给你发消息,怎么不见你找我问问‘秦旸啊你哪儿去了’‘秦旸啊你是不是生气了’?”
段弘俞:“……”
他静静望着面前这位年纪尚轻的大明星,还以为过了一晚人已经忘了前情,结果稍微一个引子又刺激上了。
秦旸说:“你别觉得我小气,我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但头回谈恋爱,我也不懂啊,”
他说着说着不肯安分,用被子直接把段弘俞裹住,“我不开心我就想跟你说,段导演,你比我大,你得让让我。”
段弘俞:“……”
他缓慢地眨眨眼,想问什么时候有人跟秦旸说在谈恋爱了,但凭着秦旸这犟劲儿,段弘俞此刻说一句不是,估计又得炸颗雷。
段弘俞憋了会儿,没反驳。
秦旸又问:“段弘俞,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什么事?”
“找个时间我们去领证吧。”
段弘俞:“……”
他面色诡异地看着秦旸,听见秦旸解释,“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骨子里是个特传统特保守的人,我都和你这样了……我得对你负责吧。”
段弘俞:“……”
段弘俞脑子嗡嗡响,感觉被塞进了蜂箱,周围一群蜜蜂围着他狂飞。
“你不想吗?”秦旸自说自话,脸又垮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把脸强硬地埋进段弘俞掌心,好像自己给自己安抚了几秒,心态平稳了,抬起头又说:“确实,我想了想,确实有点快了。”
秦旸说:“那过几天我们出门吧?人家谈恋爱都得约会的,你看我就没跟你出过剧组,你喜欢爬山还是玩水?高档餐厅还是街边小炒?出海也行,出国也行,我这人挺随和,都可以的。”
段弘俞:“……”
他仔细盯着秦旸的脸,对方一脸肃穆,很正式的模样,但段弘俞还是从秦旸的眼角眉梢中看出了他藏不住的笑意。
段弘俞吸了一口气,明白过来,合着秦旸胡言乱语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就为了讨要一个出门约会的首肯。
他好似饿了许久的狼饱餐一顿,一夜之间兴奋过了度,话多得藏不住。
“没空。”段弘俞抵开他的脸,不再看秦旸那副故意装可怜的嘴脸。
倒也不是敷衍,毕竟剧组里现在压着一堆事,无论是段弘俞还是秦旸,都是离不开的主,更别提杀青之后段弘俞还要操持剪辑,秦旸也得马不停蹄去应付提前积攒的工作。
秦旸叹了口气,把脸埋在被子上,活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段弘俞不看他不理他了,秦旸是个越理越来劲儿的,倒豆子说一大堆,但凡段弘俞回敬一句,还有一连串话等着他。
奇异的是,明明前一天秦旸还跟蔫了似的,又是发烧又是难受,今天一看,哪哪都好全了,能蹦能跳,还非得抱着段弘俞去厕所。
段弘俞活了三十多年,没活得这么娇弱过,偏偏秦旸乐在其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玩什么养成游戏,连穿衣服都想为段弘俞代劳。
“我穿我自己的。”
“里面又看不出来。”
秦旸拉开衣柜,从里面挑了几件常穿的打底衫,要不是他的衣服确实太显眼,别人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不对来,秦旸连外套都恨不得拿自己的。
段弘俞被折腾得疲乏,精力没秦旸这么强悍,他不光嗓子哑,四肢也软,一坐下就难受,生不出力气反抗,宁愿顺着秦旸的意。
等着他把胳膊举高穿进袖子,又等着他微微扯开衣领慢慢套进脖颈,秦旸安置好上身,眼睛就往下瞥,伸手想去扒段弘俞的裤子,没等他碰到,便被提前察觉的段弘俞敲了手背。
醒来的时间太早,天都还没亮,屋内暖气足,段弘俞穿着单薄的打底衫也不觉得冷,秦旸帮他找了洗漱用品,待段弘俞出来时,他已经点好了酒店早餐。
“我回去吃。”段弘俞对非私人的空间永远保持戒备,毕竟这房间住的不只是秦旸一人。
哪怕小陈此时不在,他仍觉得不适应。
昨晚安稳睡下,单纯是疲乏太过的意外。
“行,那我陪你过去。”秦旸说。
段弘俞睨了他一眼,秦旸一副坦然的模样,脸上挂着“反正我就是得跟着你,甭管你去哪儿”的难缠架势。
段弘俞被缠了一整晚,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了,只能安稳坐下。
等他终于松了态度,秦旸满意了。
酒店的餐都是早早备好的,送到很快,没多久,客厅被摆了半张桌子,哪怕都是小份量,看上去也很可观了。
“饿死鬼。”段弘俞一坐下就难受,靠着也不舒服,迟来的疼返上来,还被秦旸一早折腾,逮着机会就免不了尖酸一句。
秦旸得了好卖乖,此时就跟松软的棉花一个样儿,任凭段弘俞一拳头攮过去,他也不痛不痒笑脸吟吟。
“那可不,毕竟昨晚使了力气。”
段弘俞被他臊得没脸没皮,明白从秦旸那儿讨不上好,便不吭声了,默默吃饭。
秦旸这时候也不消停,一会儿给他拆一块点心,一会儿给他盛一碗鸡汤,嫌坐对面不方便,就拖着椅子坐到段弘俞旁边去。
那么宽敞的桌子,愣是被秦旸坐成了挤得没法。
猫一听见动静就醒了,绕着二人的腿打转,转了两圈看没有回应,愤愤然回到角落拉了一泡暖和的排泄物,那味道跟生化武器有得一拼,秦旸差点跪了,赶紧把换风打开,伺候段弘俞伺候到一半,又去伺候那耗子祖宗。
他没养过什么活物,平时小耗子又有小陈帮忙养着,还真没自己动手照理过,眼看着秦旸捏着鼻子蹲在地上边铲边戳小耗子的脑门,那么大一个高个子,蜷在地上像个二傻子似的,跟猫还埋怨上了,一会儿说它小心眼,一会儿说它没礼貌,翻来覆去骂了一通,又兢兢业业给它倒了猫粮开了个肉罐头。
“我俩说好,等会你不能再拉了,你没看咱这屋有位尊贵的客人吗?”
段弘俞感觉他话里有话,转脸去看,秦旸仍严肃地戳着小耗子疯狂塞食儿的脑门,“段导演搁这儿呢,不爽你能让你一辈子出不了镜,还能把我的戏份咔嚓一剪没,你怕不怕?怕了吧?怕了就憋着,你得罪不起。”
“嗤——”
段弘俞轻笑一声,看秦旸跟看相声演员似的。
“哎呀,现在知道严重性了吧?这才乖嘛。”秦旸仍闭不上嘴,嘚吧道:“知道你跟我一样喜欢段导演了,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有个层次。”
“你哪有我喜欢段弘俞?”
段弘俞微怔,顿了下,等他再看,秦旸哪还盯着小耗子,分明目光灼灼,遥遥抓准了段弘俞的视线。
有一瞬恍然,段弘俞忽然忆起昨晚困顿时秦旸握住他的手。
他说了很多,但段弘俞大多忘了,只记得那句——
“段弘俞,你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