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文琅书听到墙角传来的咳嗽声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的心脏都都直接停跳了, 大脑一片空白，头皮发麻得都要炸了。

背后说别人坏话就算了，居然还被人听到！

他脑子里迅速略过各种可怕的后果，一颗心高高地悬起。

文琅书想着来人是谁, 如果是关系还不错的, 不知道能不能请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文琅书这么想的时候，抬起头……

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来人不是别人, 就是陆忠本人！

文琅书脸色苍白, 差点晕厥。

陆忠为人有多小气、心胸有多狭隘他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陆忠连沈芒岳热度太高都要嫉妒。

他都不敢想象沈芒岳今后要怎么面对陆忠。

陆忠故意问沈芒岳这是在骂谁，文琅书尴尬得脚趾扣地, 都没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勇气。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文琅书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挽回局面, 接着他又听到沈芒岳开口：“你。”

“你只是老了, 不是傻了，这都听不懂吗？”

沈芒岳直接甩了一颗原子弹过来。

文琅书发来一个圆场的请求, 沈芒岳点了“拒绝”, 并直接把现场炸了。

感情人家沈芒岳根本没觉得尴尬, 也没想要找什么借口。

或许……他早就发现陆忠就在旁边偷听也说不定，毕竟文琅书印象中的沈芒岳说话并不激进，刚刚的沈芒岳说话有点太富有攻击性了。

文琅书：“…………”那不是更可怕了吗？！

文琅书：小丑竟是我自己。

文琅书震撼了，陆忠更是瞪大双眼。

陆忠脸上溢出来的鄙夷且蔑视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似乎是想生气，但此时他的大脑过于混乱，加载不出生气的表情。

他忘记生气的表情要怎么做了, 于是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文琅书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这是被气疯了吗？

陆忠放弃一切理性，选择气急败坏地大喊：“沈芒岳！”

沈芒岳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在呢。”

陆忠听到他这个反应更生气了。

他指着沈芒岳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能“你”出来。

沈芒岳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和正常人会说的话吗？

他、他怎么可以！

但沈芒岳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时候的陆忠才想起……仔细想想的话，从他见到沈芒岳的第一天开始，在他故意找完沈芒岳麻烦后，沈芒岳就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

他在剧组狠狠地热脸贴屁股了好长一段时间，中间他们剧组杀青，他做电影后期去了，和沈芒岳分离了很长一段时间，而现在又不需要特地讨好沈芒岳。

要不怎么说，人类会自动美化记忆里的痛苦。

一年不到的时间，陆忠就忘了曾经这段艰苦的岁月。

现在的陆忠想起来了。

陆忠泪流满面。

他，是怎么想的呢？

他怎么会觉得沈芒岳被他发现说他坏话后，会感到害怕呢？

沈芒岳都恨不得骑他脸上骂他了，区区一个背后骂人，那算什么？

所以陆忠卡壳了。

他最后吭哧吭哧半天，总算重新把语言组织了起来。

陆忠简单地拼凑了一下他碎掉的自尊心，冷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这部电影能爆是多亏了你吧？你也太膨胀了！”

他要从源头来击败沈芒岳！

沈芒岳：“我怎么以为的不重要，我又没有说过这些话，说这些话的是观众。”

“你有本事自己去微博上和网友们对线，告诉他们你才是这部电影的最大功臣。”

“你以前又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别把气撒在我头上。”

文琅书：！

文琅书尽量往阴影里躲，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网友们总是担心他因为人气问题和沈芒岳产生隔阂，网友真是高看他了。

人家沈芒岳都不屑于和他们这些演员产生隔阂。

他要骂就骂导演。

大格局！

陆忠眨眨眼，然后再眨眨眼。

他张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发出了无数没有任何意义的气音，嘴里死活蹦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沈芒岳现在直接把他以前因为电影大扑街被网友们嘲讽，然后他没忍住，在微博上和网友对喷的事情搬到这里来讲。

这说是他人生这么多年里，最丢脸的事情也不为过。

偏偏他还找不到反驳的句子！

陆忠挣扎了半天，很苍白地说了一句：“你少把网友的话当圣旨，我现在和你说的不是这个的问题！”

沈芒岳回了他一个标准的冷笑，反问：“那是什么的问题？”

沈芒岳没打算给陆忠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往下说：“还是圈内的投资方、节目上的主持人更喜欢围绕着我的问题？”

文琅书心里的小人疯狂尖叫：他说了！他真的这么说了！

文琅书低下头、背过身，都不敢呼吸。

他不想听，他一点也不想听。

文琅书都这样了，陆忠当然更是一口气差点没能上来。

沈芒岳太狠了。

一般人说话的时候，都会讲究含蓄、讲究说话的技巧，一句话恨不得给你兜上是八个圈子，你才能听懂。

沈芒岳不这样做，他一向直来直去，提着一把刀嘎嘎乱杀。

此刻的陆忠狼狈又窘迫，他涨红了脸，气得脑瓜子嗡嗡地响。

他的心思就这么被赤裸裸地摊开，难堪的滋味瞬间涌上心头。

他做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芒岳语气难得缓和了一点，他说：“别忘了。你是导演，我是演员，我本来就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你以前受到的关注多，是因为你电影成绩太差，大家懒得讨论剧情，只能讨论你的失败，这才显得你像个明星一样地备受关注。”

“你现在应该高兴自己的讨论度没有那么高，这说明电影红了。”

陆忠一愣。

他没想到沈芒岳居然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把原因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这是在……向他示好吗？

文琅书也悄悄转过了一点身子。

他有种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的感觉。

也是，他们是演员，而陆忠是导演。

导演怎么说也是凌驾于演员之上的，沈芒岳已经骂了这么久，把心中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

差不多要给陆忠台阶下了。

总不能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个头。

沈芒岳：“你要是一定要讨论度，那就去演戏，自己做主角演一部。”

“不过估计大家也不想看到你演戏，毕竟要演技没演技，要脸没脸。”

沈芒岳一顿，话锋一转：“讨论度肯定不会低，倒也能满足你的愿望。”

“黑红也是红。”

陆忠：“…………”草！

他居然会觉得沈芒岳会跟他示好，他脑子果然是被驴踢了！

文琅书：对不起，话说早了，我自己收回。

陆忠抬手指了沈芒岳半天，他找不到话来讽刺、辱骂沈芒岳，最后只能放出无力的狠话：“好好好，我们走着看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沈芒岳：“你都要60了吧，我才20多。”

“我能看到你的最后，你是看不到我的了。”

陆忠一哽，身子一抖，把文琅书吓得够呛。

这不会是气得心梗了？

好在陆忠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意志没有犯病，只是很快这个不算十分隐蔽的角落里传出一声暴喝。

“沈芒岳——！！！”

陆忠终于被沈芒岳逼到发疯了。

外面正在说笑的工作人员全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急忙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正好看到沈芒岳从那里走出来，而后面跟着陆忠和文琅书。

陆忠是被文琅书搀扶着出来的。

沈芒岳扭过头：“要不现在去医院查查，电影才刚大爆，还没拿奖，要是倒在现在，未免太亏。”

沈芒岳沉思一秒：“不过现在的话，可以算你笑到了最后。”

沈芒岳话音刚落，周围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好多人都开始尖叫。

陆忠……陆忠晕倒了！

——

陆忠在节目后台晕倒的时候很快就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陆忠和沈芒岳吵架吵到晕倒了这件事！

据前线的第一手吃瓜群众传回来的消息，他们知晓了沈芒岳在陆忠晕倒前说的那两句话。

现在可是电影热度正高的时候，这件事瞬间成了全网的议题，大家立刻就着这两句话倒推、分析。

他们还真的倒推出了陆忠说了“看看我和你谁能笑到最后”这句话。

至于再前面的吵架内容……这就不知道了。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人气悬殊的文琅书和沈芒岳没有吵，反而是沈芒岳和导演吵起来了。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想不通，导演和演员都不是一个赛道的。他俩比什么呢？】

【沈芒岳要转行做导演了？】

【说陆忠转行做演员，都比沈芒岳转行做导演来的靠谱。】

一些早就看不惯沈芒岳热度的黑粉立刻出来说沈芒岳的坏话。

【沈芒岳也是了不起，走到哪里吵到哪里，跟同行吵吵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恩人导演都没有放过。】

【飘了吧。他只是捡漏一个男三，结果网友们搞得这部电影的实绩都好像是他的一样。沈芒岳能不飘吗？】

【哈哈哈哈哈，网友们瞎说说就算了，沈芒岳一个圈里人也不知道这部电影能红的关键是什么吗？他没了陆忠什么都不是，还笑到最后呢，小心别乐得呛死，走在陆忠前面了。】

那些站沈芒岳的暂时失声了。

平时还好，现在猛地拿出沈芒岳演员和陆忠导演的身份，大家的脑子就转不过来了。

因为在刻板印象里，导演肯定是要大于演员的。

演员和导演起大冲突，怎么……都是演员的错误更多吧？

沈芒岳还说了这样的话！

他们想给沈芒岳说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是职业身份上天然的阶级和尊卑。

沈芒岳和陆忠都没出来回应。

节目倒是很快放出来了。

节目组激动得不得了。

尽管他们早就知道沈芒岳上的节目没有一个不爆的，但这次本身就是建立在电影热度极大的情况下。

已经这么红了，还能怎么红？

节目组已经做好了高收视率的心理准备，想着收视率能拿个本节目的年度最高就好。

现在的节目组：啊！沈芒岳果真名不虚传。

他出手从来不会落空！

一波热度炒起，收视率疯狂飙升，别说今年了，直接就是历代最强！

相比历史上最高的收视率，这次一口气翻了三倍！

要知道现在可是网络时代，很多人已经不看电视，只看网络视频，导致收视率越来越低迷。

这样都能翻三倍！

节目组：沈芒岳，你是我的神！

节目组导演：陆导，我的朋友。虽然不是很想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就沈芒岳这个奇葩的体质，笑到最后的……好像只能是沈芒岳了。

他都想不到沈芒岳怎么才能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