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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清风洒兰雪

你打工做皇帝养我啊 醉又何妨 6037 2024-03-02 11:18:35

看到这样的一幕, 就连奉皇命赶到近前救援的邓子墨,都不禁有一刹那的失神。

邓子墨自小走南闯北,经历颇丰, 见过的人也不知凡几, 形形色色的都有。

可说来奇怪,他就是对兰奕欢印象格外深刻。

邓子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兰奕欢时, 把他认成了女孩子, 觉得对方那样的秀美、精致, 像个粉雕玉琢出来的小美人, 仿佛凛冽一点的风, 都会将他吹伤。

这样的人应该是在千万般宠爱和呵护中, 没受半点委屈长大的。

这就是他对兰奕欢的第一印象,也在他的心里留存了很久。

但此时此刻,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热烈决绝的少年, 又是一个陌生的、他从未见过的兰奕欢。

——还有种难言的熟悉。

邓子墨不由得开始有些在意, 不知道兰奕欢又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那样讨厌他呢?

想起兰奕欢起初见到自己时眼中的厌恶,以及不久之前射断他簪缨的那一箭,邓子墨觉得很有意思, 看着兰奕欢玩味地笑了笑。

瞧瞧, 他身穿盔甲, 手持长刀, 原本是奉命来猎熊的, 但这时黑熊显然已经在崖底摔成肉泥了, 用不着他们再玩命冒险, 这位七殿下,可真是厉害……

然而下一刻, 他的目光忽然一紧,面上变色,脱口喝道:“小心!”

原来,就在人们还沉浸在震惊与赞叹之中的时候,清醒瞬息万变,危机又生!

只见兰奕欢的白马堪堪落上对面的山崖,小跑两步,因为巨大的冲力尚未站稳,马的后蹄子却踩到了山石的一片青苔。

瞬间,马身不禁向旁边一歪,连人带马,就要往崖下倒去——

见状,周围一片惊呼,连皇上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反倒是兰奕欢应变神速,手腕力挫,将缰绳狠狠一勒,然后向外甩出!

缰绳将将套在了前面的一丛矮枝上。

但这还不足以承担一人一马的重量,兰奕欢正要冒险跳马,就听见又一阵马蹄声瞬息由远及近,转眼出现后,竟毫不减速,一直冲到了悬崖边上。

马上的骑士高声喝道:“小七,手给我。”

说话时,他已经不由分说,直接倾身上前,握住了兰奕欢的手。

兰奕欢来不及多想,立刻合身向前扑去,兰奕臻同时猛力一扯,两人配合无间,兰奕欢一下扑到了兰奕臻的马背上,翻身跨坐在前面。

他那匹小马背上压力陡轻,又被挂在树上的缰绳扯着,也跟着往上一跃,成功脱险。

至此,人们提着的心才总算落回了胸膛里,松下了一口吊着的气,纷纷说道:“太好了,总算是脱险了!”

“七殿下真是聪明,却也真是敢拼,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胆识!”

“幸亏刚才那人来得快,要不然怕是要出大事!”

“这救人的也是够胆大,那种情况下,一不小心就会一起摔得粉身碎骨了,这是不要命了也要保七殿下无事啊!”

“那是谁?是七殿下手下的死士吗?好生忠心!”

随着人们的猜测,只见一匹马载着两人,越驰越近,马上骑士的面容也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太子殿下啊!”

众人这才发现,兰奕臻竟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高处的看台上了,刚才舍命去拉了兰奕欢的,自然就是他。

兰奕欢靠在兰奕臻的胸膛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着,耳朵里灌满了呼呼的风声,嘴里尽是血腥味。

极度刺激和亢奋的情绪在他的胸中交织,让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是怕死的。

还记得刚刚重生的时候,他心灰意冷,了无生趣,一开始想着要面对以后那么漫长而痛苦的岁月,连活都没有勇气。

后来勉勉强强接受就这么过下去了,又一直在心里盘算着,长大之后怎么离开,怎么假死,怎么彻底埋葬掉兰奕欢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但此时此刻,面对生命差点结束的危机,他居然感到了畏惧和不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这个人间有了诸多留恋牵挂。

兰奕欢的第一个想法是,二哥怎么办?以后再没人陪他了。

对了,二哥!

兰奕欢突然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环在自己身前的那只布满了青筋的大手,一转头,兰奕臻就正拉着缰绳坐在他的身后。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揽在兰奕欢的腰间,箍的那样紧,沉沉的吐息就在耳畔,细微的颤抖中藏着心有余悸的慌乱:“小七,你怎么样?没事吧?”

兰奕欢这时候才顾得上惊愕:“你怎么过来了?”

他也后怕起来:“你疯了吗?刚才一不小心,就差点把你也给拽下去了!”

兰奕臻沉默着。

他压抑的呼吸与急促的心跳,又让这沉默在此刻如此的躁动不安,像是随时要被扯断的弦。

终于,兰奕臻道:“那又如何?不过是同生共死罢了。”

他的手臂将兰奕欢狠狠往自己怀里一勒,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疯狂:“总比再让你丢下我一次的好。”

兰奕欢道:“你……你说什么?”

他想要转身去看兰奕臻的神情,兰奕臻的手臂却环着他的腰肢,兰奕欢几乎被他整个人包裹住了,身子丝毫动弹不得。

他尚未开口,已感到颈侧有温热的气息拂上来,是兰奕臻弯身凑近过来。

颠簸的马背上,风声夹杂着远方的喧闹声呼呼过耳,不萦于心,唯有兰奕臻在兰奕欢耳畔轻语的那句话格外清晰:“上一世的事,我想起来了。”

兰奕欢心中剧震。

兰奕臻却不再多言,冷冷回眸望去。

只见两人身后,又有几骑逐渐追了上来,打头的正是之前躲了老远的大皇子。

兰奕欢刚才的境况有一半算是大皇子坑的,他根本没想到兰奕臻回过来,此时碰上了,自己也有点心虚。

但那又如何?他是个正常人,可不像老二那么疯癫,好好的太子,不坐在上面看戏,居然也跟着跑出来陪老七玩命。

这两人不愧是一起住了十来年的,疯到一块去了。

大皇子心里是这样想的,但看见兰奕臻目光如同冷电一般向着自己扫来,还是忍不住对这个一向忌惮的二弟心生怯意,稍稍勒了一下缰绳,与兰奕臻保持距离。

大皇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方才和我较量的又不是你,你用得着这样瞪我吗?”

谁知,兰奕臻确实并不打算只是瞪他两眼就算了。

大皇子念头还没转完,就看见兰奕臻直接从马背上取下了弓箭,竟然弯弓搭箭,瞄准了他。

?!

真的疯了?兰奕欢又没事,至于吗?!

大皇子吓了一跳,猛然在马背上伏低了身子,兰奕臻三箭连珠,已然射出。

第一箭射开了大皇子的发髻,让他的头发一下子披散下来,狼狈不已。

第二箭射中了马头上的鬃毛,马儿受惊,仰天长嘶,人立而起,直接把大皇子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他摔落在地,但兰奕臻犹不解恨,最后一箭直接射入大皇子的手臂,将他的胳膊钉在了地面上。

大皇子大叫一声,兰奕臻已将弓箭抛开,再也没多看他一眼,带着兰奕欢走了。

*

两人共乘一骑,很快来到了看台之下。

这两个人一个沉稳端凝,一个潇洒飞扬,最难得的还是情谊深厚,兰奕欢替兰奕臻冒险比赛,兰奕臻又不顾生死前去救他,十分让人动容。

见到他们回来,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欢呼叫好的声音,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各国外来的使臣。

他们刚来大雍就已经见过太子了,也早已听说过这位太子少年时便已开始治国理政,能力十分出众,一见之下,便觉果然气魄不凡,乃是当世少有的翘楚人物。

本以为不会再看到比兰奕臻更出色的人了,可是如今这位年纪尚幼的皇七子一露面,才让他们又发现了这位少年人杰出的智谋和胆色。

他虽不似兄长般岳峙渊停,但灵动如流岚回雪,耀眼如旭日华光,而且有勇有谋,重情重义,比之兰奕臻竟然毫不逊色,令人不禁心生赞叹。

也怪不得看起来那样严肃稳重的太子竟会如此宝贝这个弟弟,竟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亲身冲到断崖边去拉住兰奕欢了。

人们都在悄声议论这件事,达剌那边的使者也不例外。

林罕低声道:“没想到一场骑射的比试,竟会生出这么多事端,中原人的心思真是复杂。我看,不能让莎达丽留在这里。”

孟恩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他却又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七皇子瞧着十分亲切,我很欣赏这孩子的脾性,胆大,聪明,还重情义,这性子倒是真跟三弟有点像。”

林罕低声道:“是啊,你不觉得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吗?他将戒指交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和三弟有什么关系……可是既然是皇子,他的母亲又很得宠,身份就总也不可能弄错了。”

虽然很希望能够找到弟弟信里所写的宝贝,但总不能硬抢别人家的孩子不是。

眼看着正平帝已经走过去,握住了兰奕欢的手臂上下打量,两位达剌王子都沉默了,心里有些明知道不讲理,但还是油然而生的嫉妒。

正平帝问兰奕欢:“受伤了没有?”

兰奕欢道:“多谢父皇关心,并未受伤。是儿臣方才一时气盛,行事莽撞了。”

正平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确实莽撞。但少年人气盛一些,也无可厚非。朕还记得你刚到你二哥身边的样子,才那么高一点,转眼也长成敢拼敢闯的翩翩少年郎了。真是兰庭芳草,孤胆无双啊。”

这句熟悉的夸奖让兰奕欢心中一跳,顿了顿方道:“多谢父皇的褒奖。”

他们这场比赛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已经从早上到了用午膳的时间,此时又生出了事端,皇上便派礼部的官员陪同各位使者前去用膳。

而直到这时,大皇子才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他被太子射了一箭,坠马时又崴了脚,伤得不轻,灰头土脸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莎达丽离开。

大皇子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一下,心中更添恼怒,觉得归根结底,自己会成这样都是拜太子所赐。

若不是他身为长子却被嫡子的身份压着,就不用费尽心机地求娶异族公主,跟自己的妻子和离;

若不是兰奕欢一心讨好太子,替兰奕臻出头,他也用不着和这个原本没有什么矛盾的七弟对上;

不是兰奕臻公然对他动手,他也不至于当众出丑,狼狈至此。

尤其是其他人还在对兰奕欢喝彩赞叹,这种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莎达丽从大皇子身边经过,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大皇子却有种被全世界孤立的悲愤,暗暗咬牙,走上台阶。

这个时候,身边却有人扶了他一把,一个温和的青年嗓音说道:“大哥,小心。”

大皇子转头一看,发现是三皇子。

虽然一贯看不上这个出身卑微的三弟,但此时他身边总算有这么个人关切,多多少少给了大皇子一些安慰。

如果这小子没有更多的野心,以后倒是可以稍稍提拔一把。

他看了三皇子一眼,道:“还是你有眼色。走,上去吧。”

三皇子目光闪动,微微一笑,道:“是。”

正平帝原本对大皇子也非常恼火,但他并未看见兰奕臻方才那连珠三箭,起初看着兰奕欢都毫发无伤,没想到大皇子这样就上来了,也吓了一跳。

他问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三皇子松开了手,大皇子见外人都走了,便一下子冲皇上跪了下去,愤愤地说道:“父皇,儿臣知道这次是儿臣想的不周全了,可猎场上总是难免发生意外,比赛当中,儿臣也不可能一直注意着七弟的情况。”

他抬手指向兰奕臻:“可就因为七弟差点遇险,太子心生不满,竟就这样对儿臣动了手,父皇,儿臣究竟还是太子的兄长呢!他又不是只有七弟一个兄弟,怎能偏心至此?”

正平帝这才知道,大皇子这样子是被太子给伤的。

其实兰奕臻做的也不算错,本来就是大皇子有错在先,他作为储君,就算没有在当时亲自动手,也有责罚大皇子的权力。

可是兰奕臻当时的举动确实有些过于跋扈,他这样做,让正平帝又不免想起了戚皇后的一些作风,心中不免就有了偏向。

他道:“太子,你大哥是有错,但你这样的举动,也未免太过失仪,有伤兄弟之情。”

兰奕臻微微躬身,道:“父皇,儿臣方才那样做,正是为了恐吓和报复大哥。请父皇谅解。”

正平帝:“……”

大皇子替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你说什么?!你疯啦!”

兰奕臻根本不搭理他,只向皇上说:“父皇也知道,七弟自小随在儿臣身边长大,朝夕相处,处处陪伴,可以说,与儿臣的性命无异。虽然其他人也是兄弟,但总有亲疏远近。”

“大哥是儿臣的兄长,对儿臣有何不满,我都愿意承受。但若是因为大哥的缘故,让七弟有所损伤……”

他一顿,声音转冷:“我绝对要计较到底,不留半分情面!”

大皇子心中一寒,一时竟被兰奕臻语气中的杀意所迫,说不出话来。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这个二弟最冷酷不过,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这个“任何人”,甚至包括他的亲娘。

大皇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跟兰奕欢争锋,兰奕欢又根本就没事,还惹着他了。

害怕之余,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些悔意,不敢再说话。

三皇子则从将大皇子扶上来之后,就一直低头垂首站在旁边,表现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一样,此时方才迅速抬眼,目光朝着兰奕欢全身上下一扫,旋即收回。

他眉峰微皱,双手在袖中微微握紧,像是在进行着什么极难决断的挣扎。

而当兰奕臻直接放出了那一番狠话之后,不说大皇子,皇上都被噎了一下。

一方面,由于这个儿子年纪渐大,权柄更盛,他也轻易不愿招惹,一方面则是比起大皇子,正平帝多少也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们一些,知道兰奕臻说的确实是实情。

他从小对兰奕欢的疼爱和保护,甚至远胜过父母了,刚才的话并不是借口。

所以思量了一会,正平帝还是决定大事化小。

于是,他沉吟着说:“昊儿今日的做法,确实过于轻浮莽撞,应当罚俸半年,太子对你小惩大诫,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手段过于狠辣,不成储君的体统,下次断不可如此。”

兰奕臻淡淡道:“是。”

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并不打算下次听话的,看他这么横,大皇子心中纵然不服,也不敢多说什么,这场兄弟间的争端便算是在表面上过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兰奕欢一点也不惊讶,毕竟不管哪个都是正平帝的儿子,不管从感情上还是平衡之道上,他都自然会偏向势力较弱的一方。

但这可不代表大皇子的这笔账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他们自然要一笔一笔算清楚。

因此,兰奕欢也只是脸上带笑,领了旨意。

*

下午还有本国和他国使臣比试的射猎,兰奕欢就没再去凑这个热闹了。

其实以往这样的场合,他也是惯常不怎么参加的,往往露个脸晃一下就跑了,其他人都知道他这性子,也不怎么管他。

直到今日一出手艳惊四座,只怕从此以后,所有人都要对他重新估量了。

兰奕欢自己的心里都有些茫然。

刚才的那股意气和热血仿佛还在胸中激荡,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大漠孤烟、刀光剑影。

——那段上马杀敌,下马高歌,对未来充满着无限憧憬的日子。

占得百花头上死,人生可也当如此?①

兰奕欢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胸中的锋芒终究没有磨去,那些过往非但没有忘却,反倒在曾经那段以为令自己无比厌恶和疲倦的日子沉淀下去后,才发现原来其中,还有着那么多令他留恋的时光……

那么多,他不曾发现过的温情。

兰奕欢牵着马走了一会,四下逐渐没有人烟了,无边无际的草原高低起伏。

他索性翻身上马,一拍马背道:“走吧!”

马儿在草原上任意奔驰,兰奕欢伏在马背上,闭着眼睛听耳畔风声飒飒而过,草浪在马蹄下起伏,一股豪情扑入胸襟。

风里仿佛夹杂着兵戈铮铮,琵琶急奏,实际上细听起来,却什么都没有。

他的马逐渐跑累了,速度慢下来,兰奕欢这才慢慢睁开眼,只见天幕高挂,四野荒芜,几乎让人有种天涯已经尽的错觉。

这条路越走越是迷惘,前世与今生,好像截然不同,又好像一个逐渐闭合的怪圈。

若不回头,可还有出路可寻?

兰奕欢轻轻地叹了口气,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转过身。

然后他的脚步顿住。

在几乎齐膝的长草与游荡徘徊的野风中,兰奕臻站在远处,身边的马正在吃草,他则安静地注视着兰奕欢。

端稳、沉静、坚实,好像自亘古以来就在那里。

见兰奕欢终于看到自己了,兰奕臻这才向他大步走来。

兰奕欢不禁迎上去几步,问道:“什么时候来的?不对,你不是应该在猎场上?”

兰奕臻道:“看你没来,就提前出来了,后来在草原上找到了你,我想你可能想安静一会,就在后面一直跟着。”

他说着,伸出手来,兰奕欢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兰奕臻却只是拂去他肩头的一片草叶,微笑着说:“看这身上,都长草了。”

他的举止一如往常,兰奕欢却是心乱如麻。

对,令他迷茫的还有面前这个人。

自从那天那个吻之后,原本应该再熟悉不过的兄长,就突然让兰奕欢觉得有点陌生了起来。

好像兰奕臻身上哪里不对劲了,或者说,他才刚刚发现,对方的身上,还有他从未了解过的另外一面。

这种改变很难说是好还是不好,他觉得兰奕臻有的时候让他感觉到有点危险,有点强势,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动荡与暧昧。

兰奕欢盯着兰奕臻,脑海中一会又是那一晚对方吻住自己的场景,一会又是前世与今生交错的种种画面。

“二哥。”

他忽然叫了兰奕臻一声,兰奕臻停下手来,低头注视着兰奕欢。

兰奕欢道:“你……你记得多少?”

兰奕臻一顿,然后说:“大半。”

“你是从一开始……”

“不,是逐渐想起来的。”

这个回答让兰奕欢怔了怔,他不禁回想了一下,朝夕相处之间,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兰奕臻想起这些记忆之后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但这不应该,难道那些过去,对他没有半点影响吗?

他知不知道他最后没有登上皇位的事?他在不在意那个位置被自己所得了?

为什么他的目光还是这样的平静和温柔,一如既往,找不到半分的防备、遗憾与愤怒?

兰奕欢的心中满是问题,又无从问起,他不禁探究地盯着兰奕臻的神情,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把答案给挖出来。

兰奕欢现在已经长大了,可是他那双眼睛竟还是与小时候一样,纯粹、清澈,波光流转,让人止不住地心生怜惜。

兰奕臻突然抬起手来,盖住了兰奕欢的眼睛。

兰奕欢一怔,却没挣扎,声音有点闷闷地说:“干什么?”

兰奕臻慢慢弯腰凑近他的面孔,趁着兰奕欢什么都无法看见,目光肆无忌惮地望着他淡色的嘴唇。

那天的一吻,是他两生两世的爱情中唯一得到的一次亲近,那一刻的柔软、激荡与幸福永久烙刻在了心脏上,此时此刻又着魔似的推动着渴望翻涌而出。

无边无际的草原,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一时间,竟似黄粱梦,华胥境,许他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兰奕欢等了片刻,没听见兰奕臻回答,却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逐渐靠近,他没来由的有点慌张,于是又问了一句:“你——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是啊。”

兰奕臻终于将头彻底低了下去,停顿在咫尺之间:“我发现,原来我上辈子就那么喜欢你。”

兰奕欢心头一跳。

兰奕臻放开遮住兰奕欢眼睛的手,睫毛垂下,遮掩住眼底的痴迷与贪婪,柔声说道:“所以我现在,对小七是两倍的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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