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开霁因为走神而挨了下无情铁拳,头发被薅得一团乱。
陈落松收回手,表情不变,又把题讲了一遍,周小鸡这次没有走神,完整听完了,也听懂了。
这道题虽然是大题,但知道方法后很简单,从头到尾演算一遍就能得出答案。
陈落松在一边低头看着人算,抬手慢慢擦着头发,夸了声聪明。
周小开确实聪明,不然也不会脚踩着其他人一路往上爬,成为书里最大的反派。
原本的反派听到夸奖,有些腼腆地笑了下。他不太习惯笑,笑得很浅,但比起最开始的时候的沉郁安静的样子要好了不少。
一道大题做完,陈落松挥挥手,让人上楼休息。
周末在家待了两天,周一高中生就返校了。
返校就有小测,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教室里一片安静,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下课铃声响,小测结束,坐在后面的老师从后往前开始收试卷。
李华放下笔就开躺,浑身无力趴在桌上,只当自己死了,发出了尸体的声音:“食堂抢饭都没这难。”
周开霁低头调整有些下滑的围巾,应了声。
小测成绩第二天出,在试卷下发之前,晚自习的时候,有小道消息说,班上有一个近满分。
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后门已经打开,周开霁放笔,开始收拾书包。
同桌趴桌上,悄悄探过头,问:“今天陈哥不是会晚点来接你吗?”
他这陈哥喊得无比顺溜,周开霁没有评价。
陈秘书在今早给他说过晚上有些事,会比平时晚到。
对方晚到,但他想第一时间在校门等着。
下课铃响,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人瞬间不见人影。
“……”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走廊上靠近后门的人不自觉后退半步,之后再探身看向教室内,环视了一周。
站在后门外边的是李越。他再多看了两眼,没有看到在找的人,于是问:“有谁知道周开霁在哪吗?”
趴在最后一排的一个极其类似尸体的人略微抬起头,说:“刚才飞出去的那个就是。”
“……?”
安静了一瞬间,李越快速道谢,跟着从走廊跑过。
原本隐约听到后门的声音的人转过头,只看到了一个空荡门口,有些疑惑问:“一班那李越刚才是不是来过?”
后排的尸体虚弱但热心,回答说:“刚飞出去那个就是。”
同学:“?”
李越也跟着跑下了楼,终于在接近校门的地方喊住了快速移向校门的人。
“呼——”
对方站住脚,他弯下腰支着腿喘了两口气,这才重新直起腰,哑声说:“王老师找你,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刚才跑得太快,喉咙里灌风,一时间有些难正常说话。
李越在学校还没跑得这么狼狈过。他做事向来会预留缓冲空间,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匆忙跑过。
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人很明显地犹豫了。对方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已经不远的校门。
——这个人看着似乎有往校门移动的倾向。
李越一口气没喘匀,又及时再说了一句:“王老师还在理科办公室里等你。”
王老师是他班主任,也是这人在的三班的科任老师,今天晚上对方为了弥补占了课间时间,提前了两分钟下晚自习,顺带让他来传话。
只是没想到这人下课跑这么快。要是没早下那两分钟,他还不一定能追到。
“……”
周开霁再看了眼校门,这才应了声,转身重新回到教学楼。
看着人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临时被交代的找人任务完成,李越这才转过身,揉了揉喉咙,慢慢往校门离开。
一路狂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学生这么少的校门。
学生少,家长多,校门边围得只剩一条勉强能够通过的路。穿着校服的学生在人群里穿梭着,原本挤在校门边的几人悄然离开了人海。
校门边拥挤热闹,只要走过一个转角走上另一条街道,耳朵边就会安静不少。
这是他常走的路,因为有学生放学,街上的不少店都开着,光亮下边还能看到人呼出的热气。街道两边有街道照不亮的小巷,一般没人走,他也从没去看过。
旁边有人路过。
李越没认真看,只瞥了一眼,迈步继续往前走。
——他没能继续往前,刚才从一边路过的人挡在了前面。他一转头,看到旁边和后面也多了个人,三个人都盯着他,挡住了大半的光。
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挡在前面的人伸手哥俩好似的搭他脖子上,力道大到像是能轻易掐死他,面上却笑着,有些许的胡渣,看着很和善的样子。
李越能够完全肯定自己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男人笑着问他:“刚才和说话那个……”
站在旁边的人说:“周开霁。”
“对,”男人问,“周开霁是几班的?”
旁边有人路过,脖颈后面的力道不减,李越没有出声,也没敢有动作。
路过的人看了眼他们,走了。
搭着脖子的人见他不出声,又加重力道,压低了声音说:“刚才你和周开霁还在里边说话吧。”
“他……”
李越一开口,喉咙又干涩起来,还有些发痒,没忍住咳了两声。
几个人以为他在打马虎眼,捏着后脖颈的人眼睛一睁,带着人想往一边背光处走。
“周开霁怎么?”
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身后,李越转不了头,只能一侧眼,看到一个略有些苍白的脸侧。
一辆车从路上快速驶过,灯光晃眼。
突然出现的戴着围巾的人按下男人捏着后脖颈的手,侧眼看过来:“我算是周开霁半个监护人。”
他笑说:“去其他地方谈谈?”
他随意一站,就站在了男人和高中生之间。
胡渣男低头,看到了面前人手腕上在灯下闪了瞬的表,也跟着笑了,说:“好,谈谈。”
站在李越的视角,就只能看到被遮住了半张脸的胡渣男,还有面前的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后背。
关于周开霁的事,因为常年混迹办公室,他知道一点。其中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对方父母双亡,没有任何亲戚,常年是独居状态。
——更别提有什么监护人。
但这个人确实是这么自称,另外几个人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任何异议,或者说,他们已经转移了目标,不管这个人是否和周开霁有关系。
几个人短短谈话后就准备离开。胡渣男热心说穿过旁边的巷子就是他家,账本就在那里,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李越彻底被遗忘,胡渣男几个已经看不大上他。他就这么看着几个人离开,没忍住伸出手,拉住了前面的人的外套。
注意到他的动作,有着胡渣的男人回了头,咧了下嘴,像是在笑,但是无端让人发寒,说:“晚上不安全,同学别去找人唠嗑,也别绕路,快点回家吧。”
外套从手里抽离,几个人走了,走向灯光照不亮的暗淡巷子,声音被晚上的寒风吹散。
“朋友你这表应该……”
几个人身影消失在小巷里,连带着声音也再也听不清,只剩李越一个人站在原地。
“砰——”
巷子昏暗,堆积了各种杂物和废品,安静,只有脚步声和衣服布料摩挲的声音,还有偶尔踢到杂物的声音。
脸上带着胡渣的男人两手悄然从兜里拿出,闲聊一样说:“之前怎么没看到过朋友?”
至少在这之前,他们从没听到过周开霁有什么监护人,也从没看到过这个人。这人长得显眼,看一眼就应该忘不了才对。
昨天他们去周开霁那老小区看过,没遇着人,听附近的说对方应该搬走了,已经好久没见着人,所以来这校门口候着。
他们之前也候过,但都让人跑了,这次想把人在几班问出来到时候直接去找,没想到还钓出个大鱼——他虽然没太多钱,但还挺喜欢研究各种表,什么表是什么层次一眼就可以辨认。
陈落松说:“新上任的。”
“你知道周开霁欠了不少钱的事吧?”
陈落松:“略有了解。”
这里离巷子口已经有一段距离,男人低头看向黑暗中手表大致在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说:“他欠得可太多了,我来给你说道说道。”
没有问根本不存在的有账本的家,松散站着的人安静取下围巾,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