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拿了一个奥运铜牌,黎楠虽说不是走到哪都会遇上认识的人,但托冬奥宣传以及各种广告的福,知名度真的是打开了不少。
不仅是室友认出了他的身份,接下来逛清北大学的时候也被一小部分人给认出来。
黎楠问了一圈,才知道自己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冬奥会以及那些广告,毕竟冬奥会也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大家早就应该忘记了才对。
黎楠真正出名是因为之前的高考成绩出来,一些报纸报道了他,状元和运动员的身份叠加在一起,让黎楠的关注度再一次暴涨,这才有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不过黎楠这段时间比较忙,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又在几乎封闭式训练当中,不知道报道的事情。
听说那些记者还联系到他家里了,想要采访他,只不过被他妈拦下来了,没有找到他的面前来。
黎楠乐得轻松,虽然这些报纸确实能增加曝光度,但是接受采访真的太浪费时间了,就算他不出面,人气值也是蹭蹭得涨,手里还有三分之二的药剂以及一大笔人气值,完全不用担心人气值的问题。
这样想着,黎楠又带着家里人在B市逛了逛,其实这些年因为黎楠常常要到B市来训练,黎楠家里的人对B市也不陌生,基本上该去的景点都去过了,唯一一个对这些没有印象的,也只有沈苒苒了。
沈苒苒来B市的几次,年纪都很小,基本上没有印象了。
黎楠就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小姑娘在B市玩了一圈,几天下来,差点把小姑娘给晒成了黑炭,像个刚刚从非洲回来的小煤炭。
黎雯青刚好来B市还有几庄生意要谈,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等她发现自己小闺女变成这样后,一阵无语:“你们……”
看着黑了好几个度的沈苒苒,再看一眼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稍微有些被晒红了的黎楠,黎雯青头痛:“你就这样霍霍你妹的吗?好歹给她擦点防晒膏啊?”
黎楠心虚。
他又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再说了小孩子晒黑点不是很正常吗?他小时候不也是这样黑不溜秋的。
话题中心的沈苒苒站在一边傻乐,嘴里还含着谢泽之给她买的水果棒棒糖,一看就乐在其中的模样。
黎雯青扶额,把傻闺女拎了回来,“明天我和你爸爸外公外婆就回去了,你在B市多注意休息,训练也别太辛苦了,别拿身体开玩笑,咱家不缺你挣的那点三瓜两枣。”
黎楠无言:……
什么叫做三瓜两枣,他之前拿了冬奥铜牌拿到的奖金,以及拍各种广告收到的代言费,都够普通的一家三口生活富足地生活好几年了!
也就是他妈这种商业奇才,才会看不上他挣得这些钱了吧!
其实上一世黎雯青也应该有这样的成就才对,只是……大概是他和沈苒苒两个孩子,把这位母亲给困住了。
他年少辍学跑去娱乐圈,虽然最后还有继续读书,但始终是让家里人放心不下。
刚好那段时间沈苒苒又在青春期,有他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哥哥做示范,想必小姑娘也不是一个好学的,不知道在家怎么闹腾呢。
家里一堆破事,黎雯青没有心思放手搞事业,错过了经济飞速发展的这个风口,没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也很正常。
再加上后来查出来胃癌……
黎楠心中叹息,看着面前意气风发,却还在叮嘱着他不要太辛苦的妈妈,心下一酸,忍不住上前一步拥抱住了他的妈妈。
黎雯青还在唠叨呢,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唠叨过了,自从她的公司走上了正轨,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轮不到她来操心,大儿子逐渐懂事又常年不在家,小女儿有做老师的丈夫带着教育,也不用太担心小孩子的成长环境,自己爸妈年纪也大了,在家都是他们唠叨她的,没机会让她来关心。
今天是例外,看着越发出色的大儿子,黎雯青心中满是骄傲,同时也有点心疼大儿子。
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然后她就被身高已经超过她的大儿子给拥抱住了。
黎雯青一怔,就听见自己的大儿子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妈妈,谢谢你。”
黎雯青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反手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心中满是酸意。
这是她的儿子啊。
被全家人期待着降生的第一个孩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但路是黎楠自己选的,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只能心痛地看着。
看着孩子越变越好,看着孩子越走越远。
看着孩子逐渐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或许,这就是做家长的,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清北大学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黎楠不需要去参加,他先去看了钟桐的第一场比赛。
钟桐作为黎楠的直系师弟,天赋又高,其实受到的关注度不低。
因为有黎楠的珠玉在前,升青年组的第一站大奖赛就拿下了一枚金牌,所有人对钟桐的期待值不自觉地就提高了。
尤其是冰迷。
其实冰迷的消息来源很广,有些冰迷神通广大,似乎什么消息都能弄来一样。
钟桐的信息不算隐秘,作为教出了黎楠的教练丁建国受到的关注也不少,黎楠准备高考休赛一年,丁建国去带了另一个小孩子的消息,一早就在资深花滑冰迷中流传开来了。
只是钟桐一直没有参加过公开的比赛,冰迷想要了解钟桐也没有太多的渠道,这次华国站是钟桐的第一场比赛,这一场青年组的比赛,得到了国内外众多冰迷的关注,甚至连门票都在短短的一周内就全部售空了。
这对于一场青年组的比赛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黎楠来参加的时候,也被这么多排队的观众惊讶到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场青年组的比赛会有这么多人来看,中间还有不少外国面孔。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一个华国站极其修罗,不仅有钟桐,还有俄罗斯和美国的两位青年选手,连日本那位吉沢广野直系师弟也来了。
黎楠还听到有人在用英语议论:之前冬奥会上,黎楠打败了吉沢广野,拿下了铜牌,这次两人的师弟对上,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甚至还有人小声断言,那个名叫花崎凉的小子,肯定是来为师兄报仇的,才会选定华国站,就为了和钟桐比试比试。
黎楠:……
别说,还真有那味了。
不过,花崎凉?
黎楠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是他啊。
之前都没仔细打听过吉沢广野的直系师弟是谁,不过如果是花崎凉的话,那确实是个天才没错了。
这个人是继吉沢广野、神谷朝生之后,又一个日本的天才。
只是在他十六岁升成年组的那一年出了一次意外,具体的黎楠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右腿粉碎性骨折,修养复健了将近两年,在十九岁快二十岁的时候才重返赛场,沉寂了一年后登上了领奖台。
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说不定这个小天才会爬得更高,比吉沢广野的成就更大。
如果是和这样一个天才同期,钟桐接下来的比赛可不会太轻松了。
黎楠又了解了俄罗斯和美国那两个年轻小将,都是未来在一线男单赫赫有名的存在,不由得为钟桐捏了一把汗。
出道的第一场比赛,就撞上这样的修罗场,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怎么看上去比他还倒霉一点?
黎楠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参加的比赛,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路走过来看似顺风顺水,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实际上他也是经常遇到修罗场的人。
每次都是靠他临场发挥,或者拼一个还未完成的跳跃来扭转乾坤的,回顾一下,还有几分热血沸腾少年漫的感觉。
黎楠现在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地为当初自己的做法心惊肉跳。
丁建国说的没错,他之前的性格真的比较激进,一旦受伤,说不定还会留下病根(在他没有系统商城这些神奇的修复药剂的情况下)。
难怪小时候丁建国每次在他比赛结束后都要大发雷霆一下,这甚至都不能怪丁建国大惊小怪,而是要怪他自己太鲁莽了。
黎楠沉默,开始反思:难不成是他身上这热血漫男主的特质遗传给了钟桐,才让他第一场比赛就撞上这些人的吗?
这次来看比赛的只有黎楠自己,小伙伴都忙着准备自己的比赛,谢泽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虽然和他一起来了H省,但没有和他一起到比赛场馆看比赛,而是和他分开去办事了。
黎楠带着自己的内部票,走了特殊通道进了场馆内,他先去了一下后台,看见丁建国正拿着一个保温壶,看着钟桐在跳绳,手臂上还挂着一条干毛巾,一看就是给钟桐准备的。
黎楠看到这个眼熟的画面,心中一动,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看见自己的老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崽了一样,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了一丝丝别扭和难过。
不过自从谢泽之给黎楠做了教练之后,丁建国的作用就不大了,毕竟黎楠现在的训练安排都被谢泽之给接手了,丁建国在黎楠边上也就成了个嘘寒问暖递水擦汗的工具人了。
因此丁建国会把工作重心逐渐从黎楠身上挪到钟桐身上也很正常,好歹钟桐的天赋也不差,好好练习一下说不定是下一个黎楠呢?
但黎楠这心中就是有点不得劲。
习惯了老父亲对他的特别,再看到老父亲去关心别人了,黎楠能舒服才怪呢!
黎楠自己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向了两人。
丁建国看到了黎楠,很自然地从包里掏出了一根香蕉塞到了黎楠手中,顺口问了一句:“来看小桐比赛?”
黎楠接过香蕉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钟桐,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钟桐这小子对香蕉过敏吧?
习惯在比赛前啃点东西垫垫胃的人……也就只有黎楠了。
很少有花滑运动员会在比赛前吃东西,但黎楠年纪小,消耗大,为了比赛早餐基本上不会吃什么东西,赛前肚子都会饿,因此丁建国的背包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巧克力棒、香蕉苹果之类的,方便黎楠赛前补充糖分,以及赛后填饱肚子。
丁建国会习惯性带着钟桐过敏不能吃的香蕉……这还能是为什么呢?
黎楠顿时心中暖洋洋的,刚刚的不爽一扫而空,非常自然地剥开香蕉皮,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嗯,我和谢泽之一起来的,不过谢泽之去办事了,我就自己来看看了。”
黎楠又瞄了一眼已经停下来的钟桐,对他挑眉:“怎么样,有把握吗?我第一次比赛可是拿了一枚金牌,你怎么说也不能给我丢人吧?”
钟桐无言地看着黎楠,仰着下巴,非常矜持地说出狂妄的话:“当然,只要我在,金牌就不会落到第二个人手中。”
黎楠:……
黎楠惊得差点把嘴巴里的香蕉给喷了出来。
这、这……这什么中二发言啊?
好狂妄!看着他都有点手痒痒的,想要揍孩子。
好在钟桐用的是华国语,即使周围有几个听得懂的华国选手向着钟桐这边投来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毕竟和钟桐旗鼓相当的选手都是外国人,听不懂华国语呢!
要不然就以钟桐这中二病的发言,先不说能不能成功,他比赛后绝对会被套麻袋一顿的。
要是再输了,指不定得被嘲笑多久。
黎楠用眼神询问丁建国:他这样情况多久了?
丁建国痛苦扶额,摇头。
即使丁建国什么话也没说,一起生活了六年的黎楠还是一秒读懂了。
好哇,原来钟桐私下一直是个中二少年,他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站在原地和丁建国还有钟桐聊了一会,黎楠啃完最后一口香蕉,又把丁建国带的巧克力棒和苹果各摸了一个就脚底抹油走了,再在这里聊下去,他怕自己被人误会。
比如钟桐那小子狂妄的性格,实际上是学他的之类的。
那可就太痛苦了。
不过临走之前,钟桐喊住了他。
“怎么了?”黎楠回过头。
钟桐脸上闪过了几分挣扎的情绪,纠结了半天,他还是轻声吐出了几个字:“那个……他,来了吗?”
他?谁?
黎楠眼中闪过了茫然,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钟桐问的是谁。
很显然问的是他二哥,钟逸有没有来。
黎楠上次把要到的内部票交给了钟桐,让他回去转交给钟逸,就说明钟逸是有打算要来看的。
但……黎楠回忆了一下,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钟逸的身影?
大概是黎楠的沉默,让钟桐明白了什么,他眼中闪过了一瞬而逝的失望,没说什么,就要回去继续准备了。
“他来了哦。”黎楠同转身就要走的钟桐说,“不过那小子太别扭了,估计是觉得来看你比赛有点不好意思,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呢,这会估计在观众席上眼巴巴地等着你出场呢。”
钟桐的眼睛一亮,又有点怀疑,“真的吗?我……二哥会这样?”
在他记忆中,他二哥可没有眼巴巴地等待过什么,最多就是打扮得像是街上的流浪汉,搞什么行为艺术。
说实话,钟逸的形象,在钟桐的印象中是真的不咋地,但却十分有傲骨。
眼巴巴这种和可怜关联起来的词汇,不像是能在钟逸身上出现的特质。
黎楠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那可不,你和你哥又没相处过几次,这家伙其实特别口是心非,特别关心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
钟桐:……这话说的,他怎么越来越不相信了呢?
但怎么说钟桐也是小孩子,在知道自己的家人其实很关心自己后,心情明显变好了几分,就连回去做准备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黎楠摸了摸自己的良心,欺骗小孩让他稍微有点良心不安。
很快这股子良心不安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因为钟逸是真的来了,还打扮得神经兮兮的。
黎楠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这人,非主流再次重出江湖,甚至比之前还更甚了一点,因为他染了一头荧光绿的头发,脏辫一如既往,身上的服饰更是有种重金属地下乐团的既视感。
“你这个……”黎楠眼角都跟着抽搐了两下,“真有个性哈。”
感情在升学宴的时候见到对方那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都是伪装出来的,实际上是一个比钟桐还中二的人。
钟逸得意洋洋地一撩头发:“你不懂,这是潮流。”
黎楠面色古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相机,直接举起相机给对方来了三连拍。
“喂喂——你干什么?”
黎楠很淡定地开口:“拍一下,回去瞻仰一下潮流。”
钟逸:“……喂,即使你这样说,我也能听出你的言不由衷啊!”
黎楠扯出一抹笑,让钟逸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他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真的,没开玩笑,我真的觉得你……嗯,确实很潮流。”
钟逸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黎楠面不改色,同时在心中小声嘀咕。
回去就洗出来,等个十年八年给你寄回去,看看到时候的你会不会想当场上吊。
这就是时代的变更了,现在的黑历史可都是高清的。
嘿嘿。
两人说了两句话,就一起落座看比赛。
黎楠倒是想离这个显眼包远一点,奈何钟逸非要和他坐一块,黎楠只能忍受着旁人奇怪的目光,和钟逸坐在了一块。
这次青年组华国站赛程安排很慢,上午是男单女单的短节目,下午是双人滑和冰舞的,第二天就进行自由滑的比赛。
对青少年体力的要求也更加高一点。
黎楠认真地看着比赛,其实青年组的比赛没什么看点,除了那几个顶尖的选手,其他的选手实力都很一般。
尤其是黎楠现在可以算是世界一线男单的水平来看青少年组的比赛,真的有种看小孩子过家家的感觉。
黎楠这一世从出道开始,就一直被各种高压环境推着走,甚至和世界冠军安德烈都打得有来有回,这还是第一次以过来人前辈的目光看待这些花滑界的新生力量,还有点感慨万千。
嗯,这个跳跃一看就要摔……好的摔了,嘶好像有点痛。
哦哦?这个跳跃好,只要稳住,嗯……稳不住啊?那摔了正常。
嚯,三周跳?几岁了?十四岁啊,挺不错的,就是这跳跃技术也太粗糙了,看得眼睛痛。
这个旋转轴心偏移得也太厉害了一点?不是,这都能给3级的评定啊?哦,俄罗斯的选手啊,那没事了。
黎楠一边看,一边在心中点评着,他没有开口说出来,看比赛出声点评,还都是挑刺的,多多少少是有点不礼貌了。
他看得津津有味,钟逸看得紧蹙眉头,频频回头看黎楠,想要得到专业人士的解释。
毕竟在他们这些从未了解过的外行人眼中,花滑就是时不时蹦两下,甚至连转了几圈都看不懂,时不时还听见旁边的观众惊呼一声,偏偏他看着觉得没差的跳跃,在别人眼中仿佛有天差地别的区别。
在倒数第二组男单选手即将上场的时候,钟逸终于忍不住了,用手肘怼了怼黎楠的腰,“你喊我来的,不给我解说解说?”
钟逸看得都要坐立难安了。
这种专业的比赛,他是真的看不懂,而且也欣赏不来。
青年组的节目能滑完就是胜利,就不用提有什么艺术性了,外行人看不进去很正常。
黎楠被钟逸怼了一把,歪了歪身体,瞥了一眼钟逸有些麻爪的表情,暗暗偷笑了一下。
清了清喉咙,黎楠也没卖关子,给钟逸大致介绍了一下花滑的规则,至少让对方了解一点浅显的规则,别看得一头雾水就好。
就在黎楠科普的时候,钟桐上场了。
“你弟弟上场了。”黎楠说,“不过他这一年训练的时候我在高考,对他目前的难度储备不太清楚。”
然后两人都看到钟桐在出场的时候,视线在观众席上扫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黎楠立刻明白钟桐在找谁,看了一眼身边辣眼睛的前同班同学。
几乎是在下一瞬,钟桐看到了他们的方位,刚刚才在后台见过一面,钟桐肯定不会忘记黎楠的打扮,在看到黎楠身边的那个奇奇怪怪的身影后,钟桐嘴角刚刚扬起的一抹笑顿时就僵住了。
紧接着他就转过了头,像是逃一般地滑到了场中央,看都不看他们这边一眼,似乎是想和他们撇清关系。
黎楠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钟逸还没发现自己被亲弟弟嫌弃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黎楠清了清喉咙:“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情,真的不是在笑你。”
钟逸:……?你这话说得怎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音乐开始。
钟桐选的短节目音乐是经典的《天鹅湖》,这样经典的曲目非常适合青少年来滑。
不得不说钟桐的实力确实是远超同龄人的,就连钟逸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在钟桐跳出一个3S+3Lo的跳跃后,全场的气氛都火热了起来。
钟桐今年十四岁了,说实话在青年组里的年纪不算小,那个日本的小选手花崎凉年纪就比他小,但是3S+3Lo这种可以算得上高级三三(高级三周跳+三周跳)的跳跃,出现在青年组当中,确实很惹眼。
尤其是Lo跳那宛若崴脚一样的起跳姿势,很多选手都做不好Lo跳。
虽然3S+3Lo这个跳跃的分值并不算太高,甚至还不如黎楠最擅长的3F+3T,但是刃跳+刃跳的组合,跳跃难度确实很高。
之前丁建国就和他说过,钟桐的天赋很不错,但是他和黎楠仿佛是两个极端,黎楠极其擅长点冰跳,但对刃跳十分苦手,之前跳出来的四周跳也都是点冰跳。
而钟桐不一样,钟桐是极其擅长刃跳,对点冰跳十分苦手,在黎楠这边闭着眼睛都能跳出来的3F+3T,对于钟桐来说,像是天方夜谭。
这其中多少有夸张的成分在,不过黎楠在看到钟桐这漂亮的Lo跳接在3S后完成,又看见他跳了一个极其别扭的3T,确认了。
感情还真是和自己完全相反。
黎楠啧啧称奇。
钟桐的短节目发挥的不错,没有大的失误,只是在3T的跳跃时双足落冰了,其他没啥问题。
最后的分数也挺漂亮的。
黎楠一边给钟逸解说,一边观察着剩下几个他关注的选手,尤其是那个日本的花崎凉。
这个天才少年不愧对他的身份,节目十分有灵性,跳跃也没有明显的短板,短节目的分数当然是比钟桐要高。
钟桐放出了狠话,短节目却屈于第二,还好当时在场的人没几个能听得懂华国语的,钟桐不至于被人嘲笑。
短节目比赛结束,黎楠拉着钟逸跑去了后台,强行带到了钟桐面前。
然而钟桐真的很不想认这个花里胡哨,看着就很辣眼睛的人是自己的哥哥,两人相对无言,最后是黎楠强按着头才勉强说了两句话。
那气氛尴尬的,黎楠都有点受不了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钟桐的比赛结果不出意外,拿到了银牌。
他确实不如花崎凉这个天才小选手,输给对方不奇怪,黎楠还特意编辑了一条有关花崎凉的短信发给了神谷朝生,好激一激对方的斗志。
再不好好努力,他这个花滑双子星之一不仅要被他妹妹碾着打,还要被青年组的后辈超过了。
那也太惨烈了。
黎楠幸灾乐祸,神谷朝生的回应只有六个点。
神谷朝生心里苦啊,他好像从出道开始,就被各种碾压了来着?
训练继续,黎楠抽空回学校考试上课。
清北大学的历史系大一没有分细的小专业,先在一起上大课,后面才会划分更细致的专业。
黎楠一边上着课,一边被谢泽之折磨……哦不,是训练,至少全锦赛之前,他都快习惯了谢泽之这一套滑行方式,如鱼得水的时候,被谢泽之带了出去。
外训。
黎楠就这么带着一个行李箱,跟着谢泽之一路北上,从一开始的坐飞机,到大巴,最后甚至坐上了拖拉机,黎楠震惊,忍不住问谢泽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再走,他都要怀疑谢泽之是不是要把他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啊!
这里也太偏了吧?黎楠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华国最北边的边境了。
十一月中旬的北方已经开始下起了雪,路过的湖面都结了冰,黎楠甚至能看见一些小孩在冰上玩耍,丝毫都不担心冰面会开裂,掉到底下的湖里。
谢泽之回答:“去最北边。”
黎楠头上冒出问号。
所以,他们来这个地方训练?这个地方有条件支持他训练???
谢泽之带着黎楠一直来到了一个有些老旧的小镇上,住进了小镇上唯一一家招待所——这家招待所甚至都没几间房间,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都没有别的游客入住了。
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也实在是太冷了。
基本上没有游客选择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地方来玩。
甚至这个招待所住一晚上的价格,只要二十块钱。
这价格,便宜到黎楠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泽之一口气交了三周的费用,也不过是四百二十,两个人两间房还给打了折扣,八百块抹了零。
黎楠咋舌:“这么便宜啊?”
招待所的前台大妈操着一口带着浓浓东北腔的塑料普通话:“咱这儿冷,没人乐得来,可不便宜喽搜的,这玩意叫啥来着,哦对,吸引客户!”
“小伙子,别瞅咱这片儿便宜,其实服务可到位咯,保准儿让你舒舒服服的!”
那大妈对着黎楠挤了挤眼睛,比了一个大拇指,指着楼上说:“大娘给你们开了有炕的房,烧炕还带着暖气片,老暖和了。”
黎楠沉默,很想吐槽。
有炕就有炕呗,你说的神神秘秘的,差点让他以为有什么不合法的服务了呢!
差点没吓到他。
等拉着行李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黎楠确认这里的环境确实还挺不错的。
至少干干净净的,那个被盘好的炕摸上去暖烘烘的,晚上睡觉绝对暖和。
就是这床板太硬了,毕竟是水泥和土盘的炕,不像是南方酒店里的榻榻米,软乎乎的,一躺下去还能陷进去。
北方的这炕,第一次睡估计得浑身痛。
黎楠让前台又给送了两床被子上来,全都铺在了床上,才觉得睡上去软了一点,没有那硬邦邦的感觉了。
这里受经济影响,条件就这样,黎楠只能习惯。
他还没搞明白谢泽之到底带他来这里训练啥了,总不会是单纯来体验风土人情的吧?
那什么?感受天然的冰面,体悟自然,才能滑得更好?
这又不是真的热血漫。
黎楠心中嘀咕,等第二天还是很早地就爬了起来,刷牙洗脸准备出去晨跑热身,打开门就看见谢泽之已经等在门口了,看着头发还有点潮湿,不知道站在门口多久了。
黎楠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敲门啊?”
谢泽之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没等太久。”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黎楠,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床有点硬,没睡好,就醒得早了一点。”
黎楠闻言乐了:“你带我来这里外训,没事先弄明白这里的条件啊?不知道北方大多数都是睡炕的吗?”
大一点的镇子还好,招待所旅店一般都有床,但是像这个地方,说好听点是小镇,说难听点就是小村庄,哪来的高级旅店,还有舒舒服服的软床呢?他们住的这一家,明显就是民用房改建的旅店,那都是自家人建的,基本都是睡炕。
那床铺都是连同在一块的,一个地方专门烧柴,热气传过去,每个炕都是暖和的。
毕竟是东北,是真的冷啊,冬天的时候甚至都没人愿意下炕出门。
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等到了十二月一月二月的时候,那这旅店都不一定能接待人,大雪早就把这里的路给封死了。
谢泽之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黎楠是真的乐了,“得嘞,感情你还是第一次来,等晚上我让前台多送两床被子给你铺上,虽然不能变软太多,但至少睡得没那么硌人。”
谢泽之沉默地点点头,见黎楠要去晨练,也跟着一起了。
两人穿着运动服,外面还套了一个羽绒服,免得吹感冒了,出门的时候还被前台的大娘亲切地叮嘱了一声,小心路滑。
外面下着小雪,路面确实有点滑,两人都不敢跑太远,只是在附近绕着跑了几圈就回去了。
上午是在室内做的体能训练,小旅馆后面有个小院子,不算大,但是靠着烧炉子的地方,比外面暖和,也没啥积雪,刚好适合给黎楠训练。
两人的训练还引起了大娘的两个儿子的注意,搬了个板凳就坐在门口,吃着手里的饼子看他们两个。
时不时还嘀咕两声。
黎楠就当做这是两个小监工了,反正他在国家队训练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围观。
中午吃了个农家饭,黎楠以出色的交际能力成功地和大娘混熟,还得了大娘送的两碗红糖鸡蛋。
甚至连上午那两个小监工,大娘的两个儿子,都亲切地围着黎楠转,拉着黎楠的裤子喊黎楠哥哥。
一直没怎么露面的大娘老公,一个面相憨厚不太会说话的男人,也默默地将后院的地盘清理干净,把杂物都搬开了,让黎楠和谢泽之接下来在后院能够有更大的地盘活动。
好像只是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黎楠就已经把人家一家子四口人都给征服了。
谢泽之再一次为黎楠这人缘感到佩服。
以黎楠这个性格,无论去了哪里,都不会吃亏。
因为他会用最快的速度,从外人混成自己人。
下午,下了一早上的雪终于停了,谢泽之看了两眼外面,又问了一下当地人,尤其是那位热情的大娘,得知这雪应该不会再下了的时候,让黎楠带上了冰鞋,准备开始接下来的上冰训练。
“这附近有能够训练的冰面?”黎楠很怀疑,“你说的不会是那结成冰的湖面吧?”
谢泽之颔首:“没错。”
黎楠:?
感情他们还真是来感受大自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