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竹心中一沉,他抿了抿唇:“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我也没和梁先生说不该说的话。”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玲姨原本一直对他伪装和善,就算是看不起他表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可现在这个女人像是完全失态了不复从前的温柔端庄。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玲姨依旧在阴阳怪气,“如果不是你说了什么,梁家怎么会突然和我们翻脸?”
其实事情远比“翻脸”一词要严重得多。
宋家不知为何就像是惹恼了梁二少一般,原本有机会争取的项目彻底失手,就连本来和梁氏没什么关系的其它生意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明眼人都看得出,梁二少明显在打压宋家,就是不知道宋家哪里惹恼他了。
听到她说梁家和宋家翻脸,谢明竹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他呆呆回应:“什么?”
电话那头的玲姨好像又被他这样的反应气到,依旧在尖锐刻薄地喋喋不休,只是谢明竹好似都听不到了。
他脑中晕乎乎的,想要去理清梁家翻脸的原因。玲姨将这个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那这件事是不是也和梁先生有关?
是梁先生做的吗?如果是梁先生做的,会不会真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谢明竹心口重重跳了一下,他还记得梁先生对自己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去找他时的语气。
这一切让谢明竹生出联想,梁先生会不会是为了帮自己才对宋家动手的呢?
他觉得自己好像太大胆了,了解自己的贪心一时无法消解。
最开始玲姨说他只是梁宇柏的一个玩物,为了挫伤他的自尊,谢明竹最开始听到这些是想要反驳而非直接接受这种说法。
他感到自己和过去的不同。
要是梁先生对他不好,他肯定会更自卑敏感,但梁先生给了他不少安全感,就好像不会将他抛下般。
电话那头传来连续不断的怒骂声,谢明竹却浮想联翩根本没在仔细听。
将怒火狠狠发泄了一通,玲姨找回些机智,她知道自己手中还有可以拿捏的筹码。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宋家能给你爷爷提供医疗条件也能随时收回提供的东西。而且医院的护工都是我们的人,你应该也不想看到你爷爷有什么危险或者是发生什么意外吧?”玲姨的语气舒缓下来,可她说的内容却更为恶毒。
谢明竹:!
他听到“爷爷”二字就像被惊醒,开始重新关注玲姨说的话。
对啊,爷爷还在宋家手上。
原本因不确定设想而略有雀跃的心又沉了下来,谢明竹就像在面对可怕的凶兽,他声音颤抖:“您…您别动我我爷爷,求您了。我发誓我真没有和梁先生说任何不该说的话,梁家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清楚,我真的不知道……”
他解释得很无力,宛若在泥潭中挣扎,他想要让宋家相信这些真不是他做的可也没有切实证据。
“哦?”玲姨嗤笑,“原来你还挺关心你爷爷的,我还以为你在京城呆久了只想着怎么抱大腿连原来的亲情也不顾了。”
她在暗中贬低谢明竹的品性,暗示他背信弃义。
其实宋家也根本没有仁义在,对谢明竹也只不过是利用罢了。
谢明竹咬了咬牙:“我不会不记挂我爷爷,也不会不顾亲情。”
玲姨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记挂你爷爷更应该为他的身体和病情着想,更该感激宋家可不能当那白眼狼。”
她对谢明竹有了怀疑,现刚才又发了那一大通火,现在态度也称不上多好。
他们之前见过面,那时玲姨觉得谢明竹看上去就是个可以利用的“乖孩子”,就算有些任务会办不成肯定也不敢做什么对宋家不利的事情。
他们把谢明竹送去的目的原本就是讨好梁宇柏,想不到现在起了反效果。
人总是会变的,在宋家的眼里,谢明竹可能是见到了富贵生活禁不住诱惑便想着回头踩宋家一脚甚至拜托拖累他的老爷子。
玲姨觉得过去对谢明竹还是太放心了,她话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安排意味:“还有上次让你做的事情你也一直在拖延,现在倒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了。要是你真想救你爷爷,就快点把这件事做做好。”
果然被宋家看出自己是在故意拖延,谢明竹哽了下,他回答:“好……”
“谢明竹,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可能就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玲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谢明竹懂了,宋家是在用魏爷爷的性命当做筹码,这次甚至是危及魏老爷子的生命安全。
他担心宋家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甚至有些自责。
如果没有自己的摇摆不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轻易相信了宋家,放下自尊出卖灵魂,魏爷爷或许都不会面临这种危险。
“求您了,我会想到办法的。”谢明竹接着补充了一句。
玲姨:“希望你是真的在好好想办法。明天晚上如果收不到我想要的,你爷爷可就危险了。”
……
挂断电话后,谢明竹将手机收到一边。
明天就要给玲姨相关资料,这个时限太紧了。谢明竹清楚自己做不到。
他眼睛看不见,可此时觉得眼眶周围疼得厉害。
谢明竹摸了摸自己眼周,发现他眼中已经蓄满泪水。
他沮丧又带着颓废的低下头来,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到底该怎么办,魏爷爷的安全究竟会不会受影响,自己应该如何保护魏爷爷?
谢明竹吸了吸鼻子,他在黑暗中翻到了自己藏在床头柜里的那个柏树竹编。
竹制品带着一股天然的清香,当这种香味萦绕在谢明竹鼻间,他放松了一些。
他握住竹编的小柏树,上面的纹理清晰,摸上去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在做这个竹编柏树时,谢明竹本就是一时兴起,那时梁先生先让他做了竹子,他就想着再做个竹编柏树。
现在竹子在梁先生手中,柏树在谢明竹这里。可以说从一开始,这件竹编作品就被谢明竹赋予了许多不同的情感。
谢明竹抹去自己眼角的泪。
好像已经没有其它选择,摆在他眼前路似乎只剩一条。
谢明竹想去和梁先生坦白一切,再问问对方能不能帮忙。
他咬了咬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此时的他已经不敢再去设想梁先生听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他不敢想梁二少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骗子,不敢想未来会如何。
如果顺从宋家做了不该做的事,就算没被发现也一定会有下一次不合理的要求。而且现在看来,宋家根本不在意魏爷爷的死活,在他们手中魏爷爷永远是危险的。
一旦他没了利用价值,宋家定然会把他一脚踢开。
生活太难了,世上没有后悔药。
谢明竹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整个人抖得厉害。
和魏爷爷在一起的时候,谢明竹学会了很多东西,他一直自立自强,遇到什么事情首先想着自己尽力解决没有寻求他人帮助的习惯。
可现在的情况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谢明竹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不配去要求梁先生为他做些什么,这也是他一直迟疑的原因。
就像在赌梁先生对自己的重视,谢明竹深吸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门口发出动静,梁宇柏回来了。
他一开门就看到谢明竹惨白的脸色。
谢明竹走上前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梁先生,请问您有空吗?我想和您聊聊。”
梁宇柏轻轻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是谁把小竹子弄成这副模样:“好,我现在就有空。”
早说晚说都是要坦白,谢明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都掐进了自己的肉里:“那现在可以吗?”
“走吧,去你的小书房。”梁宇柏将外套搭在进门处的衣架上。
看着梁二少和小谢先生一起离开厅堂,李婶还没发现气氛有什么不对劲,她笑道:“晚饭马上就做好了,梁二少与小谢先生一会儿就可以出来吃。”
梁宇柏朝她点了点头。
谢明竹心情低落,他也应了一声但没有多说话。等一切都坦白,一切都结束后,自己还有机会再吃到李婶做的饭吗?
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更清醒点,以免还没开始说就丧失了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勇气。
等进了房间,谢明竹顺手锁上了房门。他甚至没仔细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梁宇柏没主动开口,他只是看着小竹子的一举一动。
他之前就看出谢明竹状态不太对劲,所以提出带他去京城其它地方玩玩逛逛。
他们原本约好在明天一起出去,不知道这一出行计划能否实现。
谢明竹听到梁宇柏坐下的声音,他摸索着来到对方身旁:“梁先生对不起,是我骗了您。”
梁宇柏动作一顿,他忽然有种预感,大致知道小竹子想对自己说什么了。
“其实我之前能去那个酒店的房间和您见面并不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当时……”谢明竹眼眶又酸了起来。
他把真相全盘托出,从得知魏爷爷的病遇到宋家来寻找自己到现在宋家吩咐他做的事情,一点一滴都详细地告诉梁宇柏。
谢明竹很坦诚,他甚至把之前自己和宋家汇报的事情和内容都说了,并且表示如果有需要梁宇柏可以查看他手机里的信息。
从一开始,谢明竹就是浑身颤抖的状态,他看不见梁宇柏的神情因而无法推知对方的反应,只能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没有能力给我爷爷提供他所需的医疗条件,只能接受宋家的提议。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也很后悔,更觉得对不起梁先生。”谢明竹的泪水从眼眶滑落,“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是我不知好歹。”
下一秒,梁宇柏温热而干燥的掌心贴上他的面颊,温柔地替他擦去泪水。
谢明竹愣住,他被梁宇柏的手托着半抬起头来,一时语塞。
他完全没料到梁先生会这种反应,没有愤怒没有骂他,依旧温柔。
谢明竹内心煎熬,他眼泪一时间掉得更凶了。
“我没有想到宋家的要求会越来越过分,没想到到后面她们想让我盗取您的文件资料,我实在做不到。”谢明竹继续说着,“这之后她们又拿爷爷的安全来威胁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再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情。”
谢明竹看上去楚楚可怜:“梁先生,求求你,可不可以帮帮我爷爷?我害怕宋家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什么都愿意做。”
虽然他能做的很微不足道,只能作为替身给梁先生慰藉,最多还能当梁先生在发病时能陪在他身边。
“别哭了。”梁宇柏拿起纸巾,擦了擦谢明竹微红的眼角,“我帮你。”
谢明竹一激灵,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梁先生在知道一切之后竟然真的愿意帮他!
他呆呆地问:“真、真的吗?”
自己身为一个带有目的性特意前来接近他的骗子值得被如此对待吗?
“嗯,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大部分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梁宇柏语气中没有丝毫愤怒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
如果梁先生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呢?
谢明竹想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情在梁宇柏眼里看来是不是都很可笑,他知道自己想一切想的太过简单。
对啊,梁家有如此势力,梁先生怎么会不对出现在自己房中的人加以调查呢?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梁宇柏开口:“其实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和我坦白。”
如果谢明竹真的选择一直隐瞒下去,甚至如宋家安排的那样做出过分的越界行为,梁宇柏应当不会再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好在他赌对了。小竹子果然如他所想,单纯善良不愿意做不该做的事情,终究承受不住宋家的压力来和他坦白。
这也算是对他的一重考验。
梁宇柏想,自己好像还从来没对其他人这么上心过。
谢明竹依旧呆呆的:“您早、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吗?那、那为什么还会允许我待在这里?”
看着他呆呆的模样,梁宇柏觉得还有几分可爱:“想看看你的选择。还有你爷爷的病我派人关注着,目前医院有我安排的人,宋家没机会动手。”
提到魏老爷子的病情,谢明竹马上打起精神主动听着,他感动得想哭:“谢谢梁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他整个人身子绷得紧紧的,手中还紧紧攥着梁宇柏刚刚递过来的纸巾。
梁宇柏笑着摸了摸他单薄的脊背:“作为报答,就在我需要的时候一直待在我身边吧。宋家那边我会处理,现在没有再逼你留在这里的压力,但我依旧希望你能留下。”
感受到肩膀的轻抚,谢明竹微微弓起背像一只被撸舒服的猫,他哽咽着回答:“我愿意留在您身边,但、但就算是这个也不是报答,感觉还是我占了便宜。”
听到这里,梁宇柏又忍不住笑了:“要说什么其它报答方式我现在也想不出,等后面如果需要我再跟你说可以吗?”
谢明竹连忙点头,他眼眶和鼻尖淡淡的红让他白皙的肌肤添了几抹艳色,看上去更为惹人怜爱。
“还有你爷爷的事,刚才听你说宋家拿他的安全作为威胁你的筹码。”梁宇柏的手依旧搭在谢明竹的肩头,“这件事我会解决,你爷爷一定不会有危险。只不过他的病……似乎比较严重,如果可以的话还能到京城来接受治疗。”
这样离谢明竹更近,谢明竹也有机会去看他。
谢明竹一下子坐得更直了,他心中的惊喜几乎要满溢出来:“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多谢梁先生,您太好了。”
他知道梁宇柏这么做是为自己和魏爷爷考虑。
梁先生对他太好了。
谢明竹身上背负的那些压力被清除,他肩头骤然一轻。
梁宇柏捏了捏他好看的后脖颈,谢明竹发现他尤其喜欢做这个小动作,他不知道梁先生为什么喜欢这么做,只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总之你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你爷爷不会有事。这两天看你情绪低落是不是也受了这些事情的影响?”梁宇柏终于收回了手。
一切都已经坦白,谢明竹也不再需要隐瞒:“嗯,其实之前宋家就已经提出过这个要求,不过我不想做。”
这太过顺利让谢明竹恍恍惚惚没有实感,一时都不知道这些究竟是否真实,他再次道谢:“多谢梁先生,如果没有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宇柏略微倾身:“没事,之后等把你爷爷安排好再带你去见他。”
“好。”谢明竹点点头,他浑身暖洋洋的,开心极了。
爷爷的病梁先生也愿意帮忙,他也不再受宋家的压迫。
谢明竹摸出自己的手机:“梁先生,这部手机是宋家给我的,让我和他们只用这个联系。”
他主动用自己的指纹将手机解了锁,这样梁先生能看到里面所有的内容。
梁宇柏过去就注意到按谢明竹目前的家庭情况来说应当不会买这么好的盲人专用手机,是宋家给的就说得通了。
他帮他把手机收好:“下次给你买个新的。”
这种和宋家联系的通讯工具不该要,也可以让小竹子顺便换个号码。
谢明竹还把宋家给的其它东西也一并上交。
看他又乖又顺从的模样,梁宇柏心一软,抬手拨了拨他乌黑柔软的刘海:“好,那我都收下了,一会儿帮你处理掉。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饿不饿,先去吃饭吧。”
李婶应该已经把饭做好了。
谢明竹听了这话却没有动作,他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梁先生,您、您对我也太好了,我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您这么对待。”
他一边说着一边脸红起来。
梁宇柏刚刚倾身,他和谢明竹的距离本就比较近,倒是方便了他动作。
梁宇柏低下头来,在谢明竹光洁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小傻瓜,你怎么会不值得。”
霎时,谢明竹没有躲,他的脸一下子爆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梁先生刚刚亲、亲了自己!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做,是想要安慰自己吗?
谢明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羞臊无比,恨不得直接钻到地缝里。
他浑身僵直,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
看小竹子如此不安又害羞的模样,梁宇柏心情更好了:“你先去吃饭吧,我再处理一下事情,一会儿就来。”
谢明竹终于有了反应,他回过身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梁宇柏将门再次阖上,原本准备先给手底下的人打几个电话让他们把魏老爷子安顿好再处理宋家。没想到这时谢明竹的手机忽然有了反应。
是一个突然打进来的电话,没有铃声,作为提示的是三声短促震动。
刚才小竹子正好和他坦白了宋家和他联系专用的信号,所以即使看到手机屏幕上没有显示来电人,梁宇柏也知道这是宋家打来的。
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接通电话。
听筒里面马上传来女子的怒斥,宋家自然没有想到谢明竹真的敢找梁宇柏帮忙,更不知道现在接电话的是梁二少。
上次撕破脸后,玲姨就像不愿再装一样,显露出她的真面目也很直接地发泄她的怒火。
梁宇柏冷笑一声,将她的话打断:“你们就是这么逼他的?”
玲姨被吓了一大跳,电话那头怎么会不是谢明竹?而且听声音还有点像梁二少。
她顿时腿软了,整个人蔫儿了,声音颤抖不已:“您……您是……”
……
谢明竹坐到餐桌前,面前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就算“逃离”梁先生身边,他脸上的热度也没散去,依旧面红耳赤。
谢明竹用手背贴着自己发烫的面颊,坐在椅子上默默冷静,等待梁先生处理好事情后一起吃晚饭。
他想起刚才梁先生嘴唇触碰自己额头的触感,又用指腹摸了摸被亲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甜滋滋的。
李婶擦了擦手,来到谢明竹身边:“小谢少爷,您还不吃吗?”
“啊…”谢明竹因她的声音回过神来,“我等等梁先生一起。”
“好嘞。”李婶笑得高兴,“话说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家里太热了吗?”
原来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谢明竹忙道:“是、是有点热。”
他解开了自己外套的拉链,装作感到有些热的模样,用手给自己的脸扇了扇风降温。
好在李婶对他的话并没什么怀疑,她开启了一个新话题:“小谢少爷,谢谢您上次送我的竹蜻蜓。当天晚上我就给儿子了,后面他都拿着这个和其他孩子玩。那天回来啊,他还跟我说这个竹蜻蜓是他们几个人中能飞最远的一个,可把他高兴坏了。”
在玩耍中,这可以算是很令小朋友骄傲的一件事。
再加上谢明竹做的竹蜻蜓线条流畅造型好看,就算没有塑料的五颜六色也在一众竹蜻蜓中格外突出很好看,李婶的儿子很喜欢。
还能听到李婶带来小朋友的“使用体验”,谢明竹也挺喜悦:“小朋友喜欢就好,如果您之后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竹编竹刻,可以直接和我说。”
李婶见他如此热心,忍不住在心中夸了一句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她笑道:“谢谢小谢少爷。”
虽然谢明竹是梁先生带回来的人,但对一点儿也没有架子,对他们都很尊重也很有礼貌。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李婶和钱叔都是打心眼儿地喜欢这孩子。
谢明竹和李婶聊了会儿天冲淡了他的羞意,面色也慢慢恢复如常。
面前的饭菜很香,谢明竹通过食物的香气就能辨认出的大致的菜肴,他乖乖等着。
可能是安排比较多的缘故,等梁宇柏开门出来时已经过了大概二十分钟。
菜差点凉了,李婶把那些都热了下。
梁宇柏这一次没有坐谢明竹对面,而是坐在小竹子的身旁:“怎么不先吃?”
“我想等您。”谢明竹抿唇笑了笑。
卸下负担后,他的笑容更真心实意。
梁宇柏道:“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所指的事情是什么,谢明竹笑着点头:“嗯,谢谢您。”
今天谢明竹胃口很好,吃了不少东西,感觉面前的菜格外香。
之前那段时间压力过大,谢明竹精神不好吃得也少,现在终于缓过劲来。
等吃得差不多了,梁宇柏问:“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说好的你出去走走。”
“记得。”谢明竹其实很期待,他知道梁先生正好看他精神不振才提出这一想法。那现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已经没了,梁先生还会带自己出门吗?
看出他的期待,梁宇柏勾唇:“就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忘了。”
“好,我记着的。”谢明竹看梁宇柏没有取消行程的意思,心中偷着乐。
今晚躺到床上,谢明竹很舒坦,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全部坦白后真是一身轻松。
梁先生这么好,自己究竟该如何回报呢?
不过现在自己完全没了目的,谢明竹这会儿好像对“同居”二字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如果自己真那么像梁先生喜欢的白月光,他为什么会碰也不碰自己,为什么现在还分房睡?
谢明竹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意识到自己想法以后又羞得不行,怎么弄得他像期待些什么一样。
他转念又想起今天和梁先生坦白的时候自己特意规避了“白月光”和“替身”这个问题,其实是有着私心。
他害怕听到梁先生承认自己真的是替身,也害怕这一层关系揭开后梁先生会心中不适从而更不喜欢不懂分寸自己。
还有,今天梁先生为什么亲自己的额头?
现在谢明竹手机被“上缴”了,要是手机还在身旁,估计他已经用搜索功能搜索起“为什么一个人会亲另一个人的额头”这个问题了。
一顿胡思乱想,谢明竹又开始好奇,别人都说梁二少俊美无俦,自己什么时候能摸摸他的脸呢?梁先生究竟长什么样?
长这么大以来,谢明竹还是第一次对其他人有这种好奇。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排遣着不知名的情绪。
还有魏爷爷的事情梁先生会帮忙,到时候如果真能转到京城的医院,自己一定要快些去看爷爷还可以在旁照顾他。
谢明竹想爷爷了。
他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来又翻出床头柜里的那个竹编柏树,放在掌心把玩。
摸着小柏树,谢明竹就仿佛能从中获得安心的力量。
他考虑了很多事还想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之前是在盲人学校中途退学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重回学校学习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谢明竹躺下,侧着脸枕在枕头上。他有点困了,手里依旧没松开那个竹编小柏树。
谢明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时已经到了上午。
他动了动发现原本在手里的小柏树已经到了自己脸边。
昨天忘记将它放下睡了,估计是睡梦中不安分,动了动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让这个小柏树就滚落到自己脸颊旁。
谢明竹不好意思起来,他将小柏树重新放回床头柜,珍重地收好。
可能是昨晚精力消耗过大的缘故,谢明竹睡得多了些,已经过了平日里他会起床的时间。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今天没什么事要干。谢明竹心情很好,洗漱后吃了早饭就开始做竹刻。
他仍在做那个留青竹刻的笔筒,现在画稿到了收尾阶段。之前因为宋家的逼迫,他做竹刻的进度耽搁了好久,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沉下心来。
谢明竹唇边带着笑,手边还有李婶送来的热茶。
良好的心情让他做事的效率更高。
留青竹刻的画面部分受到中国传统水墨画的影响,上面的图样绘画都有着水墨画的味道,有花鸟草虫的相关题材尤是如此。
谢明竹的画风也基本上受到了中国水墨画的影响。
过去魏老爷子和他一起住时还常常会带着谢明竹练毛笔字,偶尔还会让他用笔墨在宣纸上作画。
今天梁宇柏中午就回了一趟家。
谢明竹和梁先生一起吃了午饭。
饭后,梁宇柏将一个硬盒子递到他手中:“这是给你买的新手机,里面已经装上手机卡了,直接打开就可以用。”
不过既然是送人的东西还是要用礼盒稍微装一下。
谢明竹没料到梁先生做事这么迅速,昨天晚上收了的手机今天就拿开一个新的。
盒子为了方便盲人打开很好拆,谢明竹摸着精致设计的包装就感觉这个手机应该不便宜。
里面还附赠了说明书,上带盲文,详细地介绍了无障碍模式和各种功能。
谢明竹心有触动,他摸了摸说明书,开机后又珍视地摸了摸屏幕,这个手机比宋家送给自己的还要好上不少。
“你用用看习不习惯,整个机身是白色的,当时害怕你没手机不方便,买的比较急,没来得及问你的想法。”梁宇柏道。
谢明竹:“谢谢梁先生,我很喜欢。”
他迫不及待地尝试了几个常用功能,接着把梁宇柏的手机号录入联系人通讯录。
在梁先生给他联系方式没多久谢明竹就将他的号码背了下来,现在也很熟悉都不需要梁宇柏再告诉他一遍。
“还有一些功能我教你用用看?”梁宇柏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如果按照谢明竹平时害羞的性格,他估计不愿意麻烦梁宇柏肯定想着自己来可好,但刚刚感受到梁先生坐自己身旁时谢明竹心跳得快了些。
他吞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想要婉拒的话,点点头:“好呀,麻烦您。”
梁宇柏一手划着屏幕,另一手抓着谢明竹的手指带他去触碰屏幕上的APP。每点到一个APP就会有机械女声播报这个APP叫什么,女声的音量也可以调整。
谢明竹被捏住指节时心跳得更快了,他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
每个软件都有不同的功能,除去一些常用的里面还有一些可以听声音玩的小游戏、视频和听书的软件,也可以为谢明竹提供更多休闲乐趣。
梁先生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道传来很是好闻,谢明竹不敢乱想,他点开一个游戏APP:“梁先生,请问我可以试试玩这个吗?”
“当然。”梁宇柏继续讲解,“这是第一关,你试试。”
谢明竹点开的这个游戏类似于一款音游,不过只是要在固定的点按照节奏和声音提示来点击,操作很简单。
他上手很快,觉得稀奇得很,又觉得游戏的音乐好听。
用了不多的时间就让谢明竹将手机里的应用熟悉了个遍,梁宇柏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在梁宇柏松开他指节瞬间,谢明竹体会到自己的心头好像空了短短几秒,他将忽然冒出的“舍不得”的情绪咽了下去。
等梁先生下午继续去工作后,谢明竹偷偷把手机翻出来,给梁宇柏的号吗设置了一个特殊的提示音。
他偷着乐了一会儿接着打开搜索界面,搜了那个困扰他一天的“亲额头”问题。
这个问题下面的回复各种各样,像是渴望亲近、表示爱惜还有保护欲等等,让谢明竹听答案听得耳根发红。总而言之,这些答案都和“喜欢”二字脱不开关系。
谢明竹长长地吐了口气,按住自己不听话跳动的心。
然后他打开了可以查询天气的APP,在上面定位到了京城,接着查看后面几天的天气。
在上面能够查到今天以及从此往后十五天的天气。
冬天还没有过去,一切仍需要谨慎小心。
谢明竹一直记得钱叔所说的梁先生的发病条件是雨夹雪又电闪雷鸣的夜晚,似乎很受天气影响。
他在拿到新手机的那一刻就决定要时时刻刻关注天气,这样要是之后遇到类似情况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在上次和许医生聊完后,谢明竹就把帮助梁先生度过发病阶段当成自己的责任。
这是他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能够报答梁先生的事情了。
其实也有着私心,他不想看梁先生这么难受也不希望梁先生受太多折磨。
今年已经下过雪了,只是这场雪下的不是很大也没持续几天。
谢明竹祈求之后的冬日如果没有雪就好了,但还是在天气预报的播报声中得知十天后京城还有可能继续下雪。
他愣在原地,把天气预报又听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竟然还会下雪,而且那天有概率会下雨。
谢明竹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知道提前这么多天的天气预报可能会不准,他也知道就算下雨下雪那一天可能也不会打雷,但还是希望早做准备。
他暗暗下定决心。
等适应了新手机后,谢明竹想着现在能不能给魏爷爷打个电话。只是之前由于宋家的控制,爷爷和他联系都是通过护工进行,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谢明竹拨打了魏爷爷一直在使用的手机号,手机中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果然联系不上。
他信任梁先生,想着等今晚梁先生回来可以问问魏爷爷的情况。
一切处理好后,谢明竹开始重新拿起他的竹制笔筒。笔筒整体呈圆柱形,画面也是绕着笔筒走一圈,工作量不小。
画稿完成得差不多了,而后要开始进行雕刻,这也是做竹刻最重要的一部分。
因为眼睛看不见,谢明竹在竹皮上画稿的时候会更用力一些这样能用指腹感受到线条纹路,更便于雕刻。
他拿起买回来的工具,这些刻刀是他选的顺手的但也需要有一段磨合的时间。
谢明竹有点担心自己呈现给梁先生的第一件竹刻作品有瑕疵,所以在竹片边角料上进行练习。
这几天有些“不务正业”,好在刻竹的手艺没有拉下,认真做的还是觉得很顺利。
他进行圈边的过程,用圈边刀将画稿周围描绘一圈。这一过程需要专心细心,要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才能流畅自然。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
“小谢少爷,梁先生回来了,您可以准备出来吃饭了。”李婶敲门提醒。
谢明竹抬头笑了笑,应道:“好!”
他出来的时候没看到梁先生,问了钱叔才知道梁二少下班回来后先去洗澡了,现在还没出来。
谢明竹一向是不习惯自己先吃饭,此时在饭桌上等着梁先生。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梁宇柏洗好澡,头发吹得半干,发上还带了几颗小水珠。
谢明竹主动去迎接,可就当他准备走过去时忽然脚下一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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