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气候温潮,这梅花活的艰难◎
最近京城里人心惶惶, 先是皇宫的传国玉玺被渔船在荣王的封地中打捞出来,百姓本来就对朝廷不满,这玉玺突然出现在荣王的封地, 不禁就让百姓联想这是不是老天爷的意思,谢云昌一下子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朝政荒废, 大臣纷纷开始重新站队, 传到温郧手中的信件中也提了有不少重臣私下去联系了谢宗慎, 看样子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重新洗牌了。
“大人, 府上来的密件。”
温郧在查找文书,手下送来了一份新的密件,看样子又有什么新的安排了。
暗部分布的很散, 温郧也会在京城定期换据点,这几年谢云昌应该也知道了谢宗慎在京城有布局, 对他们的查探特别严。
温郧停下手上的事情, 接过密件,拆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张黑色的纸, 将纸放在火盆中,黑色的纸渐渐染成了灰色的灰烬,这纸张灰烬的重量要重一些,乖乖的躺在那里, 没有被火焰扯散。
温郧看清灰烬上面的字之后,拿起了旁边加木炭的铁器将灰烬搅散。
谢宗慎近期要回京, 明面上是为了给谢云昌送遗失在外的玉玺,但是其真正的目的是要上演一场大戏,然后借着这世人的手登上皇位。
这个过程稍有不慎就会被谢云昌咬掉一块肉, 但温郧最担心的并不是皇城之中的危险, 这些东西谢宗慎都应该有对策, 他担心的是那位一直没有找出来的密探。
这三年中温郧先是编了一个谎言,告诉善一自己截获了京城中的一封信件,其内容是和王府内部的信息有关,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这个密探的问题抛给谢宗慎,但是谢宗慎那边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个人,甚至这个探子自己都没什么动静。
温郧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这个探子不会是已经死了吧,不过谢宗慎还没称帝,一切还不能妄下结论。
不过在准备好迎接谢宗慎之前,他要去见一个人。
再过一个多月就到新年了,京城中的气氛压抑,丝毫没有临近新年的轻松愉快,坊间除了打更人的声音就是夜巡士兵的插科打诨。
此时已经临近天亮了,冬日的早晨总是很晚,但是地上的白雪能映起些许光亮。
温郧翻进了丞相府,这里住的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位老丞相了,这里住的是芸维,一年前谢云昌赐官芸维,一夜之间芸维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
这三年里他们有不少接触,但是越接触温郧越摸不清芸维的动机。
芸维曾经坐在自己面前,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将谢宗慎的计策统统说了出来,其中有温郧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当时他差点就给了芸维一刀,但是匕首卡在了芸维的肋骨上,最后确定了芸维没有破坏谢宗慎计划的打算,温郧才留了他一条命。
不过也就从那以后,芸维成为了温郧最大的情报来源,他好像不求回报甘愿将自己知道的信息都交给温郧。
今天是他来和芸维拿情报的日子。
温郧翻过了一道道院墙,来到了芸维居住的竹苑,冬日的雪没有放弃任何一处地方,连着这片地方都蒙上了雪白。
芸维披着一件外衣,手中掌着一盏灯笼,看到了我翻墙走进来的温郧。
和以前一直穿暗卫衣袍的温郧相比,穿常服的温郧看起来更好接近一些,他不像谢宗慎面上一直挂着冷硬的神情,有的只是淡然。
“你还是这么谨慎啊,这几年一次正门都没走过。”
温郧拍了拍肩上的雪,抿了抿自己干冷的唇。不走大门只是害怕芸维府上有谢云昌的人,除了芸维最好不要和任何人接触。
“还是防备一点好。”
芸维将温郧带到了热气很足的屋子里,芸维身子骨不太好,畏寒,房间里总是燃着很足的炭火,但是温郧不太喜欢这样被热气拥起来的感觉。
“皇帝最近打算对谢宗慎下手了,时间还不确定,但是一定是在谢宗慎来京的路上。”
温郧点了点头,谢宗慎如果在京城出事那谢云昌也洗不干净,只有在路上最稳妥,到时候随意把意外推给路上的流寇,谢云昌也能将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这件事情相信王爷能料到,不过皇帝这次做了二手准备。”
芸维给温郧到了一杯茶,笑着将谢云昌的计划全盘托出,甚至将参与的人员、时间和藏兵地点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看来这件事在策划时芸维就参加的,谢云昌应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信任的伙伴已经将他出卖了。
“这件事情不像是那个蠢货想出来的。”
芸维口中谢云昌的计划就是在谢宗慎离开封地之后派兵攻入其封地,将谢宗慎囤积的私兵一举杀光,而且这个计划已经在开始部署了。
“那是当然,这良策可是我提出来的。”
温郧看着满脸笑意的芸维,十分无语,这个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也算正常。
“那既然这样,你们是已经知道了王府私兵的藏匿地点了吗?”
芸维赶紧摆了摆手,他可是知道温郧一直在寻找王府只能藏匿的探子,这摊子跟自己可没关系,士兵的藏匿地点也是另一个人说的。
“是钱公公,这个老太监探查到了消息,但是至于是怎么探查的就不知道了,喏,这是钱公公给的位置。”
温郧拿着标记好的地图离开芸维府上之后就立马回去写了密件让手下送到谢宗慎的手上,关于谢云昌的部署,相信谢宗慎会找到办法应对。
现在他对于探子的身份终于有些头绪了。
谢宗慎安置的军队时布置的十分分散,有些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而芸维给的这张地图就很奇怪,一些十分具有威胁性的军队都被标出来了,而一些不太起眼的却被忽略了,而关于哪只军队强哪只军队弱只有很了解王府的人才知道。
而一直在谢宗慎身边流动的人员据温郧所知,只有暗卫,三年前的时候密探还没到谢宗慎身边,而现在这个人一定就在谢宗慎身边担任重职。
温郧不清楚谢宗慎身边的情况,现在只能先判断出这个人的大致身份,要真正的将这个人找出来还是要接触到谢宗慎才清楚。
只希望,谢宗慎能够顺利来到京城。
……
夜晚,王府中灯火通明,因为今日是谢宗慎的生辰,即使谢宗慎对这个日子不甚在意,府中的一些老人还是想给自家王爷小办一场。
后院里粉白的梅花依旧散着它那不甚好闻的气味,这里是江南,不是京城的故居,这里本来是没有梅花的,记忆中的那棵一直都留在了京城,可是回到了王府的谢宗慎还是让人在后院栽了一棵一模一样的梅花树。
江南气候温潮,这梅花活的艰难,但还是努力盛开着它那不甚灿烂的粉白色花瓣。
谢宗慎坐在树下,身边放着一壶已经温好却又已经凉了的佳酿,抬起头看着黑黝黝的树枝,有些失神。
不喜欢的梅花他依旧不喜欢,喜欢的人他依旧放不下,世人常说,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辉灿烂,可是那些暗沉又岂是故意去追的,皆是不可忘罢了。
去年春天,谢宗慎曾去过一趟京城,瞒着温郧去京城想看他一眼,可是那日灯火耀人眼,夜晚的集市上他看到了易容的温郧在和芸维说笑。
那时他只是在稀松的人群中看了他一眼,即使温郧迅速望过来原地也没了他的身影。
江南并不冷,但是没了他的江南太冷了。
身后的灯光浑黄,谢宗慎的眼睛在月光下木讷成灰色,几日之后大抵就能见到了,只是见到之后呢?想一对正常的主仆?
余晌站在不远之外的长廊中,看着谢宗慎的样子想起了那日大夫说的话,心里堵得很,他很想上去打谢宗慎一顿,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当初谢宗慎到底为什么要把温郧留在京城。
越来越像一根木头的谢宗慎余晌看着就脑袋疼,期期艾艾,就跟死了丈夫的小寡妇似的,没劲。
余晌转身离开,谢宗慎转头望了一眼余晌的背影,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花,带着半身的花香和半身的月光离开之后梅树之下。
……
王府人马到京城的路程本来三四天就能到了,但是这次硬生生托了到了第十天才到。
温郧带着一对人马到城外接应,防止出什么意外。
棕色的马匹高大健壮,毛发亮堂的很,乘在马上的男人正是温郧,他身形修长,五官张开之后没了少年时的稚嫩,多了些男人的魅力。
这次余晌也来了,他的位置依旧是马夫,隔老远就冲着温郧挥手,叫了几声然后口水呛到了嗓子眼里剧烈地咳嗽起来,骑着马带到他身边温郧还嘲笑的看了他一眼。
温郧下了马,恭敬的朝着马车里的谢宗慎拜安,这一别就是三年,说不生疏温郧是不信的,但是和谢宗慎之间生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起身吧,善七。”
作者有话说:
我差点忘了这两天要考试!明天考会话,可不是给卷子做,压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