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军雌真不要脸。”
“果然是靠爬雄虫的床上位的。”军医室的门外,看着修郁离开的奥托卡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本意是想打听一下敌情,却不料瞧见了萨缪尔“勾搭”修郁的那幕。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奥托卡忽地生出一种不平衡感。他把这都归咎于看不惯教官败坏军校风气的做法,竟然明目张胆地勾搭雄虫。
奥托卡沉郁了神色。
萨缪尔算什么中将,出了军校的门他就让他好看!
*
很快,奥托卡恶意的想法就得到了实施的机会。
周六,军部与政-界贵族的联谊宴会。
修郁代表着三支大贵族之一的诺亚斯家族参加了宴会。这类宴会多半是为了贵族与贵族之间巩固势力,又或是贵族与军虫之间互插一腿。
修郁兴趣并不大,随意托着一杯酒站在虫群外围。可即便如此,优越的长相以及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依旧令他在虫群中耀眼夺目。
“修郁。”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显然,是他的老熟虫。
指节摩挲了下杯柱,澄冽的杯面上照映出修郁沉冷的眸子。他转身,转瞬之间唇角挂上疏离漂亮的微笑。
“好久不见。”
来者与奥托卡长相五六分相似,但比起奥托卡的幼稚与愚蠢,此虫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阴狠与深沉。
这正是奥托卡的长兄,圣德曼家族的长虫奥尼斯。
奥尼斯打量着修郁,唇角挑起笑,“真可惜啊,当初你等级突然暴跌,精神海域被毁后就退出了科学院,我们之间也很少再见面了。”
他看似惋惜,眉宇间阴狠却更甚。
“从云端掉下去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都替你难受。”
奥尼斯与他从小便是竞争对手,无论是家族之间还是个虫之间,这只阴险狠毒的虫子都一直视他为眼中钉。
修郁并不恼,他早便知道什么是奥尼斯的痛处。即便奥尼斯会装,但两兄弟都有着同样的狭隘的气度,善妒、极度傲慢难以登上台面。
“科学院首席的位置,坐的还舒服吗?”修郁抿了口酒,拿着含笑的眸子掠他,“毕竟我送给你时,一些东西和数据忘记给你了,现在很头疼吧?”
修郁的话直戳奥尼斯痛脚,他最记恨也最忌讳的就是身边的人提他的首席之位是修郁退下来送给他的。五年前,他和修郁一同进入科学院,他如此努力研习、日夜不休,可最终多芬·莫特森那个死老虫子却将首席位置给了修郁。
那时修郁已经身兼军部要职了,却还要抢走属于他的首席之位!从前便是,处处便是。修郁永远有天赋,永远压他一头!
甚至于,他对首席之位没了兴趣,便随意打发给了他,那些捧修郁脚的贱虫甚至说,这是修郁对他们圣德曼家族的施舍。
新仇旧恨再加上这耻辱的“施舍”,奥尼斯与修郁彻底不共戴天。
“奥尼斯。”修郁漫不经心晃荡着酒杯,勾唇微笑,“你可要保住这个位置啊,每五年一届的选拔又要开始了,听说多芬已经开始在物色虫选了。”
直戳痛点的话,令奥尼斯表情一瞬扭曲。
他死死捏着杯柱,仰头将酒一饮而下,盯着修郁眼中满是恨意与阴狠。
修郁不再与奥尼斯周旋,不远处的动静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几只雄虫围聚在一起,以奥托卡为首正在刁难一只军雌。军雌的身影极其熟悉,清冷决然的气场独树一帜。
此虫正是萨缪尔。
修郁微眯了眼,这只军雌不是顶着军部“高岭之花”,时刻保持着不屑于参加这类宴会的虫设吗?
那头奥托卡带着几个贵族跟班堵在萨缪尔的面前,他故意叫虫支开了劳伦斯等得就是这个时刻。
“教官,不,萨缪尔·艾尔沃德。”奥托卡拿乔着大贵族的气势傲慢地瞥着萨缪尔,“这里可不是军校。”
“像你这种军衔……呵,就算是上将来了,也要规规矩矩尊称我一声大人。”他趾高气扬嘲讽道,“你算是什么东西?”
“一个勾引雄虫上位的军雌。”
“这里有那么多贵族,萨缪尔教官你今天要选哪个爬上床?”
奥托卡的话一出,几个小贵族不怀好意哄笑一堂。
萨缪尔沉了神色,冷冷盯着为非作歹的奥托卡几虫。他厌恶这种宴会原因便是如此,就算对方是一名低级士兵,只要套上恶心又肮脏贵族皮囊就能示肆意侮辱雌虫。
而社会准则与法律规定,他们必须服从。
劳伦斯不在,他便孤立无援。周围的同僚甚至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而他如果真的在军校之外教训奥托卡便是得罪了圣德曼家族,不仅如此连带着在场大半的贵族都会有大贵族同仇敌忾……
如此,只会给舅舅带来麻烦。
“奥托卡阁下,请你自重。”萨缪尔隐忍了下来。
“我说过,出了军校我会让你给我下跪!”奥托卡狠辣地盯着萨缪尔,“卑贱的军雌,给我跪下!”
“奥托卡希望你知道,中将无须跪贵族。”
萨缪尔冷硬着眉,笔直不屈。他气恼于奥托卡这副嚣张的模样,他手下的士兵竟如此蛮横狠毒。
“好!你真有胆子!”奥托卡当即命令跟班,“你们给我把他摁跪下!”
跟班当即上前动手,可军雌锋利逼虫。眸中的寒光令虫心生胆怯,说到底小贵族也并不敢真的与中将过不去。
“废物!”奥托卡气得大骂,可一想到自己被削的触角,却又不敢上前教训萨缪尔,“摁住他!他还敢在这种场合放肆吗?”
气急败坏之下,他抄起一杯酒猛地泼向萨缪尔!
被摁住的萨缪尔被泼了个正着。
酒红色的液体从头淋到尾,将军雌浅金的长发打湿。那张清冷艳丽的脸惹上淡粉的薄怒,额上的水珠欲坠。如此隐忍不发却又倔强抵抗的模样,激起了在座不少贵族雄虫的性趣。
冷眼旁观的修郁,微沉了眸。
奥托卡还是叫嚣,“跪下!让他跪下!”
“奥托卡大人这是怎么了?”一名雄虫军官走了过来。
瞥了眼的萨缪尔讨好道,“萨缪尔中将惹您不高兴了?”
他军衔与劳伦斯无疑,是劳伦斯同职的指挥官。只是等级没那般优越
,暗地里与劳伦斯很是不合。
“这只该死的军雌,竟然不给我行跪拜礼!”
听闻雄虫指挥官微眯了眼,眼中闪过扭曲的发泄欲。他弄不了劳伦斯,还弄不了他的情虫吗?雄虫暗藏阴险却义正言辞对着萨缪尔道,“萨缪尔中将,你见到奥托卡大人为什么不行跪礼?”
萨缪尔清冷道,“中将无须行跪礼。”
“大贵族岂能一样?!”雄虫恶狠狠瞪着萨缪尔,谄媚奥托卡道,“都是我调-教不周,奥托卡大人见谅。我一定让他跪得您满意。”
“萨缪尔中将跪下!”他冷声呵斥。
萨缪尔无动于衷。
“你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他怒斥。
萨缪尔没有妥协,“安东尼指挥官,您不是我的直属上级。”
饶是雄虫也被气得办死,“军纪第二条是什么?”
萨缪尔敛眉,“服从上级一切指令。”
奥托卡得意嘲讽,“教官,你也有背军纪的时候啊。”
“我是你的上级?好啊,劳伦斯就是如此教下属的?我定要好好告他一状!”雄虫恨恨道,“你跪还是不跪?”
他不等萨缪尔回答,瞬间便使用S级能量压迫萨缪尔,与此同时强悍的精神触角猛地抽向萨缪尔的腿弯!
见此,修郁眸色愈深。
他的指尖微动,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这种事不该他出手,要出手也该是劳伦斯。身份不明的虫子,他也不能再与对方扯上任何关系。
“啪!”
在雄虫S级强制能量压迫以及触角的鞭笞下,萨缪尔被硬生生摁跪在地上。
雄虫的精神能量并未撤回,甚至不断加大。萨缪尔脸色煞白,痛苦得额上青筋虬起。然而他的牙关却紧咬,不叫痛苦的呻-吟溢出一丝一毫。
安东尼对萨缪尔也早有怀恨之心,前些年他请萨缪尔共度晚餐却多次被拒,又因劳伦斯的庇护而无法对他下手。现在瞧瞧,再多么心高气傲的军雌,到头来不还是屈服于权势与能量之下。
贱雌!
他看着吃疼又诱人的高岭之花,逐渐心生歹念。
“真是热闹。”奥尼斯望着这一幕,恶劣地调笑,“这样的军雌就是好,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修郁漫不经心摇晃着酒杯,隔着虫群再次望了过去。
湿漉漉的军雌被压迫着跪在地上,他的长睫疼痛颤栗,脊背却异常挺直。挺直到叫恶劣的雄虫们生出狠狠折断的施虐谷欠……
大理石冰冷的反射下,军雌煞白的脸脆弱又倔强。
他既能攀得上劳伦斯却连这点变通都学不会,修郁沉吟思索。他的目光萨缪尔再熟悉不过,萨缪尔强忍着海域的震痛抬眸,刹那对上修郁的眸子。
那双琥珀蓝的眸子不起波澜。
……
原来他一直看着他。
如此无情又清醒地注视着他……
心脏仿佛被针狠狠刺入,比起他虫的欺辱,修郁的面无表情却更令萨缪尔心灰意冷。
他是否会对他有一丝怜惜?
萨缪尔死死咬着唇,迫切地想要窥探到修郁的神情。可晃荡的酒杯却隔绝了一切,就如同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恍惚间,萨缪尔的眼前浮现出那时的场景。
那条昏暗的小巷,璀璨如明月的雄虫将他救起。
伤痕累累的小雌虫痛苦又懦弱,雌父已死,雄父虐-待并将他卖掉,他几经流落各路虫贩手中。活着只有痛苦,一度想要放弃活下去的信念。
“我是只卑贱的雌虫……”
深渊在前,无尽的绝望与哽咽交融。
那名强大、贵气得不可方物的雄虫却站在他的面前,轻嘲微笑道,“雌虫又如何?”
“只要你站得够高。”
“就能打破规则。”
修长漂亮的手指点了点他的掌心。
那只雄虫优雅而冷傲,“规则,掌握在自己的掌心。”
如此肮脏的巷子,谲诡的色彩却穿透了所有污秽照亮了雄虫俊美耀眼的面庞,那唇角勾起的笑以及那敛入月色的眸,凝聚成光,产生了一股令虫信服的力量。
轰隆。
那是信念被重新构架而起的声音。
他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一股颤栗,有蝶从伤痕累累的躯壳中破茧而出。
可为何?
眼前那只重塑了他虫生的雄虫却变得如此陌生冷漠。
“灌酒!”
“再灌他几杯,让他好好知道错误……”
重塑后的信念是否会崩塌,就如同这摇摇欲晃的酒杯,以及这即将一泻而下的肮脏谷欠望般……
酸涩的潮水涌上了鼻腔,甚至蔓延至眼眶。怯懦全部回归到雌虫伤痕累累的躯壳里,像是要结成一个没有源头的茧。
军雌眼中的水光,仿佛一触即破的脆弱。
修郁重重揉捏了指节。
下一秒,酒杯落地。
“圣德曼家族的幼子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他对奥尼斯冷冷扔下这句,终于起身阻止了这场闹剧。
修郁解救了萨缪尔。
他将被强行灌酒后意识混沌的军雌带入了宴会的后花园。军雌被S级能量欺压得太狠,双腿发软就要跪在他的面前。
修郁沉声道,“你也要跟我行跪礼?”
他半搂住萨缪尔,从胸前掏出手帕擦拭军雌滴垂水珠的额发。可军雌却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腕,眼中无尽的委屈与依恋。
脆弱的长睫颤了又颤。
那被酒水湿濡的唇,仿佛在恳求:
亲亲我。
可怜至极。
一瞬间的躁火,让修郁生了吓退萨缪尔的心思。他语气不起波澜,“劳伦斯可没有在这。”
下一秒,听到劳伦斯名字的萨缪尔当即呜咽呼唤,“劳伦斯,水……水……”
修郁眸色沉沉,他拿起了花坛边的半瓶酒,抬起了萨缪尔的下颚。
萨缪尔迷茫,“修……郁?”
“张嘴。”
修郁命令道,将几口酒灌进了萨缪尔喉中。
很快,军雌便两颊驼红。
修郁食指揩过萨缪尔唇边的酒渍,温柔得像个情人,眼却冷静得吓人,“嗯?萨缪尔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酒意麻痹了萨缪尔的大脑。
本能地驱使下他的唇含着了修郁的食指。
如此温热。
湿濡。
修郁微眯起眼,眸色晦暗。不知这只军雌是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然而他也并不在意,因为萨缪尔还不是只值得他深入揣测的虫。
“有人说过你放浪吗?”
萨缪尔乖乖回答,“没有。”
军雌的表情正常,如果不是两颊驼红甚至都看不出他饮了酒。修郁享受他虫的臣服的感觉,那样会令他心情愉悦,也将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放浪。”
食指脱离,修郁温柔地道,“看看来往的侍虫,而你却衣裳湿濡地跪在一只雄虫面前,不惜舔舐他的指尖……”
萨缪尔迷醉在修郁的温柔中,但醉意朦胧的大脑却也依稀分辨出修郁的“指责”以及自己行径的不知廉耻。
驼红深入水眸,萨缪尔有些委屈地抿紧了唇。
紧接着在下意识地驱使下,他咬住饱满的内唇,掠起眸子盯着修郁,里边尽然是委屈与控诉。
单纯者的无知与无畏,像春柳拂怀。
勾人心痒。
连那颗生动的小痣都在酒水与糜丽的光影下,熠熠生辉。
刹时,指顿。
修郁承认,这一刹那眼前军雌的确引-诱到了他。
“哐当——”酒瓶滚落。
暗红色的酒水涓涓不息、婉转蔓延……
修郁抚住萨缪尔的脸,眸下移,深邃地掠着那张饱满水色的唇……
距离拉近。
唇齿滚烫之间,劳伦斯贸然闯入。
“萨缪尔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