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直接打的原因很简单,只要有点情商的人都知道这会琴酒的心情想必不会特别美妙,他可不想平白当了被撒气的对象。
更何况对方也多半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 最多也就是丢下一句‘你们自己想办法回日本’就算数了。
结果对方却一反常态地给他丢下了一个地点和时间, 告诉他来某处碰头。
安室透心中一凌,嘴上却没有多少犹豫地应了下来,甚至反而还调侃道,“怎么,难道是你那边的下线出了问题, 要我捎你一程?”
“哼。”电话那头的琴酒像是不屑一顾般地挂了电话, 又在停顿了片刻后, 终于把视线从备用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上挪开了少许。
跟安室透设想的愤怒不同, 他此刻唇角边的笑意满溢猎手着捕捉到猎物动向的杀机,“虽然这趟是被人耍了,不过能捉到只藏得那么深的老鼠也不算亏。”
如果说酒厂一开始的确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 在这种就连他们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突发情况下,那些隐藏在他们组织中的‘硕鼠’更不可能反应过来。
既然一时间动弹不得, 那不如干脆趁着眼下的时机看看到底哪些人有所异动。
不止其他各国的情报组织渗透了黑衣组织, 黑衣组织也同样在反向渗透对方, 就像这次, 借着军情五处的耳目,琴酒可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但是,还不能确定使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一旁的伏特加有些担忧道, “请报上只说查到了少许异动……他们三个又被关在一个方向上, 总不可能他们三个都是卧底吧?”
琴酒“啧”了一声, 要是按他的习惯, 如果他怀疑三个组织成员中有一个是卧底,那当然是直接把这三人全都干掉最保险,可惜波本、苏格兰和黑麦威士忌都是有代号的成员,BOSS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那就先诈一下他们好了。”琴酒冷笑着开口,“如果诈不出来,那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找出他们三个中到底哪一个才是卧底,那就同时对他们三个发出追杀令。”
另一边的安室透则是已经和诸伏景光通过了气,两人在意识到琴酒同时找了他们两个之后就立刻嗅到了少许不妙的意味,可惜现在他们联系不上黑麦威士忌,也就无从确认是否是他们三个暴露了些什么。
他们联系不上黑麦威士忌的原因是对方一逃出来就恢复了原先跟安室透互看不顺眼的状态,这一方面是为了伪装,还有一方面是这俩人的确就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性不合吧。
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一只跟长了触手的章鱼丸一样的奇怪生物悄无声息地自书桌底下爬了出来,藏到了安室透的衣摆内侧。
“怎么了?”在见到搭档的动作倏地一顿后,诸伏景光有些警惕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不……只是感到有人在窥探我们。”安室透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大概是我的错觉。”
这里可是连一处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在交谈之前他自然和诸伏景光检查过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在确定没有窃听器的存在后才能直接这样交谈。
他说,“虽然我不认为琴酒能找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但也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那家伙可是一闻到血腥味就会在旁边不停游曳的鲨鱼啊。”
“琴酒大概会先诈我们一下,保持镇定就好。”安室透一边飞快地分析着,一边不放心地望向了诸伏景光,“虽然说是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我也不希望你去做什么傻事,我们一定会一起见证组织被扳倒的那一天。”
“当然了。”诸伏景光笑了笑,跟安室透碰了下拳,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我先出去准备一下。”
毕竟是挚友,安室透对诸伏景光的性格再清楚不过,这家伙就是会牺牲自己保全其他人的类型,如果琴酒逼的太紧……
他一拳打在了实木质地的桌面上,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
结果另一边正在用咒灵偷听的牧野裕司被这一拳震的都快耳鸣了,他当场揉着自己的耳朵“嘶”了一声,感叹道,“这活其实也不容易啊……”
他这段时间听了太多组织内部的恩怨情仇,只觉得组织内部的卧底多到哪怕下一秒这个组织的BOSS跳反他都不会惊讶了……
只不过【太宰治】对此的解释是,如果换成是他的话,他大概也会和组织做出一样的选择,也就是在明知道行动组中有卧底的情况下继续派对方执行命令。
“毕竟卧底的工作热情一般都比较高?哪怕被分配到再重的任务也只会觉得‘一定是我得到了赏识,触及更深的秘密的机会近在眼前’,这样的理由麻痹自己,然后继续为了自己卧底的组织努力。”
这家伙此刻明显在暗戳戳地暗示坂口安吾,他甚至颇为恶意道,“其实我觉得不给他们发工资好像也没什么,反正其他组织会给他们发……唔,但我毕竟不是这么刻薄的人,还是有给他们发加班工资哦?”
你是魔鬼吧?!
不过对方一开口,牧野裕司突然就意识到这家伙和组织首领其实真的有很多共性,一方面这俩人都是地下势力说一不二的首领,另一方面是他们的真实身份一开始都是个谜……甚至在其他人眼里,这两个组织的真实目的也都扑朔迷离。
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在哪,牧野裕司甚至都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外面偷偷跑业务了!
“不过这么多的确有些奇怪。”【太宰治】轻笑道,“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的BOSS其实已经没有办法自己亲自细致地管理组织了呢?”
牧野裕司猛地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和中原中也谈话时对方提到的事,他说,“据我所知,组织一直在进行着‘永生’方面的研究,就连你当初……当初我们见到你的那个实验室,似乎也是在进行着这种研究。”
“会不会是因为对方已经老了,没有经历去做这种事?”
“或许。”
“那对方恐怕也太不可能离开日本出现在这里了吧。”牧野裕司斟酌了一下,竟然开始觉得【太宰治】上一次的提议好像真的更简单……
没办法,谁知道组织首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真的是个老头,那联想一下港口Mafia上一代首领死之前的歇斯底里,谁知道那个老头会不会因为怕死所以谁都不见啊!
可是这样也太麻烦了,这边会咒灵操术的只有他一个,他都甩不了锅,只能自己亲自打工……开玩笑,他当初设计森鸥外把港口Mafia丢给太宰治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这辈子要干的活都干完了,高低也是个从龙之功,躺一辈子也没什么问题吧!
退一万步说,身为富二代,他只是想简简单单地开摆有错吗?
“要不算了吧,其实我感觉组织存不存在跟我关系不大?”
【太宰治】眨了眨眼,立刻欢快地应了下来,“好哦,那我们回去吧?”
牧野裕司瞬间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我觉得中途放弃不好,算了,谁让我是个相当具有责任心的人呢……”
妈的,好粘人,比起应付现在的【太宰治】,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应付组织算了……
说实话对方现在的表现总是给他一种非常诡异的联想,就
是那种一直被渣男吊着,因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对方有一天就会抛下自己离开的状态……
问题是他什么时候表现出自己是那种会随随便便把朋友抛到脑后,然后再也不出现的类型过?没有吧!他明明就是会为了朋友的事业两肋插刀的好人!
就算是什么都不改变,依然把这里当成是游戏,再忙抽空过来刷个日课这种事大家都已经很熟练了嘛……
他这想法不能说是不对,但的确有些当局者迷的意思在。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太宰治】自然不会这么不安,问题在于牧野裕司的‘出身’,就像太宰治曾经对牧野裕司说过的,“只要是在这个社会上活过的人自然会留下各种痕迹,哪怕对方藏得再深,也不可能完全摆脱自己的出身和自己的过去。”
但牧野裕司可以。
他的出身本身就是一个需要打上问号的谜团,过去的经历与羁绊虽然说起来相当丰富,但那些说起来更多的是他在改变他人,而非是别人在改变他。
他从来没有改变过。
就像是一缕轻拂过大地的春风一般,在带来了崭新的生机的同时,春风本身却并没有丝毫要为自己带来的改变停留的意思,或许在哪一天,他厌倦了这里的一切,就会悄然离开,去寻找下一个对他而言有意思的地方。
这样随时会失去最重要的朋友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对普通人来说都已经足够令人惴惴不安,更何况是对【太宰治】这样习惯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类型而言。
总感觉只要挪开视线,对方就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而对【太宰治】来说,就算不去设想对方离开后那让他完全无法想象,甚至一度陷入迷茫的场面,光是回忆一下没有认识对方的过去,对他而言那些画面似乎都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意义,就像是没有上色的黑白画布一样,没有任何生机的存在。
没有办法接受的,也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可能性。
但是每次在心中翻涌而起的黑泥泡泡都被对方异常熟练地扭过头顺手戳破了,内心的黑暗每被戳破一次就会下意识地缩起来一些,以至于原先深不见底的深渊此刻已经缩成了一团看似无害的黑色史莱姆团子,委委屈屈地缩在内心的一角。
想要相信对方的承诺……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为最坏的可能性不安。
在牧野裕司眼里,【太宰治】此刻倏地垂了垂眸,露出了少许恍然的神色,紧接着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尾指,在他一脸茫然的神色中笃定地开口,“都是你的错。”
牧野裕司:???
“啥玩意?什么就都是我的错了?”他震惊了。
【太宰治】用指责渣男的口吻开口,“你一直在吊着我哦。”
“什么东西?”牧野裕司脑袋上都快有具现化的问号像下雨一样淅淅沥沥地往下掉了,“我什么时候吊着你了?就算物理意义上地我也没吊过你啊!真要算的话也是森鸥外来跟我说这种话吧?不要张口就来啊你! ”
对方拧着眉沉思了少许,“那好吧,我也算一半,不能再多了。”
“所以说,从刚开始你就在说些什么啊??我都说过了,既然你都知道自己的思维模式和正常人不一样,那就不要再当谜语人了!”
结果【太宰治】一脸无辜地回答,“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是,这种恋爱中的少女的奇怪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这下受伤的终于不止是全世界了,罪魁祸首本人也麻了,真是可喜可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