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大宅, 车库。
顾晋诚熄火宾利,静静地等了几分钟。
车内温暖,安静地只有轻轻淡淡的呼吸声。
顾文越睡相斯文, 甚至有几分乖巧。
稍许,顾晋诚下车合门,绕过车头,顺势解开了身前的西装扣。
轻声打开副驾驶车门后,他弯腰探进去,动作极轻地解开顾文越的安全带。
顾文越稍动了一下,但实在是已经到往日睡觉的时间点, 睡得极沉极安稳,并没有醒来。
只是丰润的唇畔间泄出一丝轻哼。
像是小奶猫叫唤, 有种可怜可爱的意味。
顾晋诚的手臂伸到他的膝盖下方, 将人打横抱出车来。
车外的温度自然不如车内高,顾文越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往顾晋诚的胸膛处靠了靠。
顾晋诚搂紧他更甚, 手臂间的分量不重, 丝毫不像是个成年男子应该有的体魄身躯。
——顾家吃食, 真是亏待他了。
顾晋诚走得很快,怕他着凉。
灯火通明的大宅一层。
佣人们见大少爷竟然抱着二少爷回来,几乎个个噤声,都忘了问好。
大家都知道真假少爷从前不对付, 如今关系是……
峰回路转的亲密。
二楼主卧。
张管家刚请老爷用了药才出来,合门转身就见大少爷魁梧的背影以及——
那是什么情况?!
大少爷不会是把二少爷打了吧?
二少爷不会是出事了吧?
张管家几乎是拔腿上前,从未如此失态。
顾晋诚气势凌厉地上三楼, 已经听见楼下声音, 转身时凤眸冷冷地看了眼楼下跑来的人。
张管家卡在喉咙出的“大少爷”没喊出来, 只知道大少爷似乎是要他闭嘴。
看样子没事?
顾晋诚继续往上,抵达三楼后前往顾文越的房间。
张管家偷偷摸摸,第一次在顾家大宅跟做贼似的悄悄跟在后面,站在走廊拐角处露出一只眼睛观察。
顾晋诚用脚尖踢开卧室的门,抱着人进去了。
张管家琢磨:二少爷这是……睡着了?
可是大少爷居然没叫醒他,直接抱回来?
这这这……
那那那……
张管家敏锐的直觉不起作用,什么结论也没得到。
摇了摇头,下楼。
-
顾文越卧室。
顾晋诚抱他躺在床上,帮他摘了鞋和披着的毛衫,还没动作就见他翻个身,往被子里挨挨蹭蹭地挤进去,抱住枕头哼了一声,显然是着床后觉得舒服。
卧室每日都有佣人精心打扫清理,床头柜摆件和其他地方都收拾得干净整齐。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看不出任何个人喜好。
甚至有种客居酒店的味道,像是不准备长期久留。
顾晋诚站在床边注视他良久,白皙的脸在蓝色被子上倒是十分鲜明,眉眼跟水墨画似的干净漂亮。
从前,他几乎没正眼看过顾文越的脸。
也不是,是顾文越从未如此轻松甚至是俏皮地同他讲话。
约莫过了五分钟,顾晋诚踩着地毯,走向拉丝玻璃门的另一侧的小书房。
书桌上。
天青釉圆洗箍着一圈嫩葱似的笔直绿叶,挨在一起的雪白花球十分圆润可爱。
薄薄一层水,干净清透,就连花球末端生出的白须都看得根根分明。
顾晋诚端起圆洗,进入洗手间,斜着圆洗倾倒里面的清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花球以防掉落。
灯光下,碧青色调的圆洗配似雪团的水仙花球,的确是美得有韵致情调。
——就如墨蓝被罩上那张雪白的脸。
-
次日上午。
十点左右。
顾文越睁眼,有些不舒服地醒来。
他总觉得昨晚好像有很多事漏了忘办,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到家上床。
忽然想起丁海奶奶的事,惊得拥着被子直直坐起来。
低头才意识到穿的还是出门的上衣,外裤倒是脱了,但显然是自己半夜睡得不舒服蹭下去的,在被子尾端缩成一团。
顾文越着急丁海的事情,顾不得不舒服,连忙穿上皱巴巴的裤子往楼下跑。
一楼客厅,张管家正跟佣人说话。
顾文越趴在一楼转角的楼梯扶手上,扬声:“张管家,我有个事情要麻烦你。”
张管家先叫佣人去忙,自己转身走上楼梯,望向这位头发毛毛躁躁的二少爷。
他有条有理地问:“是二少爷助理的事情吧?”
“大少爷昨晚交代过,我已经安排一个佣人过去了。九点已经到了。”
“地方在四环外,我安排她在附近住酒店,这几天都去照顾那位老太太,等人大好再回来上班。”
“啊?”
顾文越听如此详细周全的安排,情不自禁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笑了。
“怪我稀里糊涂地睡着。原来大哥都跟你说好了。那麻烦你张管家。”
张管家颔首:“应当的。”
“另外,大少爷说给您配车和保镖,您看两名保镖合适吗?车的话,车库里有大小车辆十七台,各型各款都有。或者有其他中意的车型您告诉我,我安排订购。”
顾文越一听这些就头疼,摆摆手往楼上跑:“饶了我吧,我的好管家,您定您定,我都行。”
他逃也似的回房间,还没洗脸呢。
张管家听见二少爷玩笑似的说这话,不自觉地挺胸。
他进顾家大宅这么多年,头一回感觉自己像是得到了主人家的高度认可。
卧室。
顾文越洗澡刷牙,正裹着浴袍走出来,对着镜子观察这张帅气的脸孔时,登时一惊
——他的水仙花!
要死哦!
顾文越拔腿跑冲到书桌边,讶异地发现,圆洗底下湿润但没有积水。
谁倒的?
顾文越想起自己在珍府吃蟹黄面时,似乎跟顾晋诚提过一嘴。
当时他是漫不经心说的,难不成顾家大哥听进去了?
又或者
——他自己梦游倒的?
若是梦游,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他顾文越深睡之中还能惦记这盆子水仙,那水仙还不得变作一个大美人来伺候伺候他?
顾文越老神在在,心情颇为诗意浪漫地重新洗一边水仙花球,再装了一层薄水。
放回去时,他念念叨叨,嘀嘀咕咕:“水仙啊水仙,你若是有灵,是不是给我送个大美人来?”
“当然,得要个男的大美人,我可不干伺候别人的事情。哈哈。”
顾文越愉悦地下楼,潇潇洒洒地迈着闲散公子的步调去给顾崇“请安”。
昨晚,顾文越没去问晚安,是顾晋诚去的。
顾崇听顾晋诚解释去外面吃了顿饭,也没问别的
——主要是大儿子不太能问出东西来,嘴严。
这会儿,顾崇见姿态轻松的养子,问道:“文越,昨天晋诚说带你去宵夜了?”
顾文越点点头:“嗯。”
他也没多说,反正的确如此。
顾崇问:“文越,你跟晋诚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顾文越笑了,靠在沙发里说:“父亲,大哥没说呢。再说,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中听的事情要说。父亲别担心了。”
从前原主和顾晋诚其实说到底也没有深仇大恨,只是心里憋屈愤懑。
憋屈愤懑也属于人之常情,在一个豪门大家族金尊玉贵地长到十八岁,突然被告诉正主回来了,他是假的,那换做一般人,都得想不开,都得怪命运作弄。
顾崇见养子面带笑容,不似假话,就放心。
但他开始想另一件事
——晋诚对文越,好像是有些地方特别些。具体哪里还说不上,总归是有些在乎这个弟弟。
顾崇想起儿子在医院对自己说过的话,便对养子说:“文越,晋诚对我承诺过,会永远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你往后有什么事情,就尽管找他,别生分。”
“这样啊?”
顾文越想:难怪呢,这两天顾晋诚眼见着对自己热络起来,感情有这么一个缘由。
“我也没什么事情,大哥对我挺好。他还叫张管家给我派车呢。”
顾崇笑笑,对此很是满意:“你是顾家的少爷,这些事情就让他们去安排。”
他想起另一件事,“文越,股权的事情爸爸还想跟你商量一下。”
顾文越没听完就跳起来,一本正经地说:“父亲,我好饿,我去吃早饭了!我们回聊!”
“哎!文越!”顾崇靠在床头挥手,但养子已经跑出去连门都带上了。“真是,跑什么?”
天大的好事情他不要,跟要遭罪似的。
房间里的小女佣崔英使劲儿低着头,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
下午,顾文越坐上张管家安排的奔驰,带着两个保镖去节目录制现场和丁海碰面。
丁海依旧是那个打了鸡血的年轻人,早一小时就到现场了解情况。
顾文越见他兴冲冲地跑向,就有一种拔腿回家睡大觉的冲动。
他很及时地打个哈欠
——快到午睡时间了。
丁海今天穿个厚毛衣,满脸感激地说:“哥,那个阿姨的事情谢谢你!”
有个办事利索的阿姨在家专门照顾奶奶,还全免费,他实在是感激不尽。
顾文越摆摆手:“就这个事儿,电话里刚不是说过一遍了?又不是我去给你奶奶做饭,谢我干什么。”
“嘿嘿。”丁海笑了下,看了看他后头两个挺周正保镖,与他肩碰肩地并排走一起,小声说,“哥,你现在特别有明星范儿!”
尤其顾文越今天穿一件浅咖啡色的中长款风衣,里面是杏仁白的毛衣,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有潇洒风流的气质。
其实风衣是张管家交给保镖的,说是怕二少爷着凉,出门都得带个外套。
刚才顾文越下车的时候顺便套上了。
顾文越笑了,揽住他的肩膀:“丁海,赶紧说节目录什么呀!”
——好给我时间想想怎么在节目上摸鱼。
“哦哦哦。”丁海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篡着节目组给的资料呢,“就微信给你发的书法的事情,就现场练毛笔字之类。”
“没事哥,有好几个嘉宾的字比你的更丑,也不用准备什么,直接写就行。”
“……”
这安慰,仔细咂摸下,似乎有些道理。
顾文越往人来人往的直播场地看去,小声嘀咕:“还不如回家睡午觉。”
丁海作势捂住他的嘴:“哥,别说回家!咱都两倍钱了!”
后面的保镖见状,抬手拍了拍丁海的肩膀:“别跟二少爷动手。”
这名保镖嗓音十分劲道浑厚,戴个黑超墨镜,基本可以直接去片场演专业杀/手。
丁海:……?
顾文越笑得恣意,同样拍拍丁海的肩,挑眉:“哥现在,背后有人罩着!”
丁海:不敢惹不敢惹。
节目现场不少人都注意到顾文越的情况,助理经纪人是老熟脸,没想到保镖都配上。
三五分钟时间,许多人也都知道顾文越今天是保镖开奔驰商务款送来。
“顾文越是不是被经济公司重视起来了?都陪保镖,他保镖也好高啊挺好看的。”
“可是他才红几天?不对,他红了吗?”
“就好像上了几次热搜,也谈不上红不红吧。主要是没作品啊。”
“昨天他穿C家致敬1990的西装照片你们看了吗?好多人都在夸,虽然没闹上热搜,但真的特别圈粉。”
“哇,他粉丝超过三百万了啊!我记得上周来我们节目才二三十万,太厉害了吧。看评论都是活粉,真的是一夜爆红,羡慕。”
一个直播员工摆手,低声喝斥:“请你们来让你们扯淡呢?快开始了!赶紧各就各位!”
其他人做鸟兽散。
大妆造间。
节目八个小艺人得挤在一起妆造。
顾文越到现在都没分清楚谁是谁,刚往门口一站,就看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坐着的人除了能分男女,好像都……
差不多。
顾文越还是那副面露淡淡笑意的模样,冲着最眼熟的造型师Kiya挥挥手。
Kiya是丁海朋友,昨天的C家少爷背头就是她的杰作。
她本来一直坐着在玩手机顺便等他们,此时站起来,拿起椅子背后的围巾扫一把椅子,笑着说:“来吧少爷!坐这儿!”
顾文越笑着进去。
其他人各怀心思,纷纷低头玩手机,要么在做造型,要么等造型师处理头发。
一个七人微信群在瞬间诞生。
“今天他气场好不一样啊,好羡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保镖和私人造型师”
“别羡慕了,你能两天上三次热搜,你也行”
“哎呀你们不要说了,你们不觉得他好像已经飘了?”
“早飘了,上周当天就飘得厉害,今天不知道又要中间换几次造型”
七人不停地发消息,全是以顾文越为中心,以他一人之力凝聚七人的心。
只是七个人嘲顾文越归嘲,有的已经提前准备好“换装”,有的已经提前练过书法准备今天艳惊四座。
大家表面客气客气,实则谁都想在节目发力。
毕竟,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一样
——连顾文越这种货色都能靠着《脑子是个好东西》突然翻红,他们资质条件更好,为什么不可以?
-
顾文越坐在椅子上,看Kiya今天依旧做的是少爷头,更像是三七开,刘海再有几缕发梢落到眉尾处,看着风流不羁。
昨天的若是家底雄厚的富家阔少,今天的则更像是豪门世家的风流小公子。
服装配的是白衬衣与条纹马甲,胸口搭一个老怀表,帅得特别有型格。
有点接近顾文越前几日去拍摄的《M-Time》其中一个造型,更精致优雅。
Kiya从其中一个妆造箱子里,取出纯金的手镯。
顾文越笑着道:“你难不成是杜十娘?随身携带一个装满金银珠宝的百宝箱?”
Kiya也笑了:“没啊,造型都配好的。”
“我不爱戴重的,太压手。”顾文越道,“就这样,挺好。”
他对着镜子稍微整理马甲,姿态极雅地抬手将袖口的扣子系上,满意地撩了一下发尾,对着背后看呆的丁海吹个口哨:“怎么样?”
丁海从这个“绝美”妆造中清醒过来,赶紧提醒:“哥,别吹口哨,容易油腻。”
Kiya收拾妆造的东西,头也没抬地说:“文越哥不油腻,圈子里难得的正经人。”
顾文越对丁海摊手:“你不懂得欣赏我的美。”
丁海:今天怎么永远只有我在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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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大宅。
顾崇叫张管家打开电视收看《脑子是个好东西》,他看的是高清版无弹幕,主持人正在介绍今天的情况,嘉宾还没有出场。
他笑眯眯地叫张管家给二少爷发个消息:“就说我在看,让他好好表现。”
张管家小心地道:“老爷,这样二少爷会不会有压力?”
顾崇摆摆手,拿起茶杯喝茶:“不会不会,文越我知道,他自信着呢。你给他发消息,他知道是我关心他。”
放下杯盖,他道:“对了,你叫佣人们要没事也在楼下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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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是个好东西》直播现场。
主持人来通知嘉宾上场。
几个艺人从妆造间,鱼贯而出。
顾文越是坐在中间位置,所以起身后很自然地走在了中间。
等走到后场区域时,顾文越见丁海冲到面前,对自己耳语道:“文越哥,张管家联系我,说你爸爸在看直播节目,让你好好表现。”
顾文越:“……什么?!”
头已经开始疼了。
逐渐进入头疼欲裂的地步。
丁海又补一句:“张管家还说,你爸爸叫家里佣人阿姨们都休息,一起看你节目。”
顾文越觉得肚子也有点疼。
想去洗手间面壁思过,顺便冷静下。
这还怎么愉快地带薪摸鱼?
万一顾崇觉得他不好好在娱乐圈打工,还得安排去顾家的致远集团怎么办?
顾文越原本好好的心情,此刻只能原地无语,没往前走。
七个艺人走在最前面。
忽然有人回过味来,最后的两个艺人开始嘀咕。
“他什么意思?他故意让助理拽住他,好最后一个出镜,是准备压轴?”
“节目组都没安排,他居然想压轴?!”
两个艺人对视一眼,手拉手,故意往旁边站了站。
等顾文越回过神来,视死如归地走到前面去,两名艺人再跟着他。
他们俩是并行,等会共同压轴出场。
顾文越只要想到一会儿顾崇在监督他的“娱乐圈打工质量”,心里十分哀怨。
直播综艺,真是全世界最最坏的东西!
-
《脑子是个好东西》直播界面,这次观众远比上次翻倍,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拥有一千多万的观众。
对于大型节目而言,一千多万算是滑铁卢,可对于咖啡网和《脑子是个好东西》而言,一千多万足以令他们疯狂,甚至成为今年年终的直播类综艺黑马。
主持人依旧是上周的粥粥,他介绍完毕今天的节目情况后,请八位艺人入场。
艺人嘉宾们徐徐登场,还非常老土地被安排一人拿一个面具,开场玩一个“没脑子”的猜人小游戏。
“捂脸,我不想承认我是来看顾文越的”
“带我,我也是。是那个穿马甲的吗!嗷嗷嗷,小顾顾的细腰姐姐有印象”
弹幕齐刷刷地飞过许多名字,其中最亮眼的还是“顾文越”三个字。
导播组的人都十分满意,已经在心中把提议请顾文越的工作人员来回夸了三千遍。
现场的顾文越按照主持人粥粥的指示,放下手中的搞笑面罩,对着镜头颔首,从容一笑:“大家好,我是顾文越。”
“眼妆淡了之后,桃花眼反而出挑了,吼吼看啊!”
“他这种云淡风轻的笑容,好杀我!”
“风流阔少你可以!顾文越!”
丁海虽然刚才吐槽文越哥吹口哨太油腻,但此刻他不得不佩服文越哥对于五官的把控,实在是精细到每一毫米,绝对不可能出现所谓的油腻,甚至是一种特别复杂的略带锋芒的温润气质。
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文越哥真是厉害。”
Kiya正拿着一把指甲刀磨修指甲,腿上是手机屏幕正在放现场直播,上面飞着无数弹幕。
她淡然说:“文越哥又不是扮有钱阔少,本来就是有钱阔少,能一样么?这波还是观众太天真了。”
她只见过顾文越本人两次,就算不知道顾家的事情,也完全相信这就是阔少本少。
丁海点点头,认同。
-
艺人介绍完毕后,节目开始进入正题。
节目组临时改变规则,不是四人一组,是两人一组,八人四组。
主持人粥粥道:“为了增加趣味性,我们不用抽签随机决定,而是采用匿名投票选择的模式。”
“如果两人心有灵犀,都选了对方,就直接组队。”
“无法组队的艺人则要讲述自己选择对方的理由,说得对方想跟你一组即可。”
顾文越走到属于临时座位区,依旧是拉开凳子先坐下。
拿出准备好的白板,看了看周围这一圈人。
丁海手里捏把汗,文越哥跟谁都不亲近,很可能会被落单。
他注意到几个艺人“眉来眼去”,显然是已经在确认是否要成队。
观众们对这个节目的规则制度十分无语。
“就摆烂,每期都摆烂,这些老套路,真的是哪儿都用”
“但是好看呀!看情况,顾文越很容易被剩下”
“哈哈哈,一会儿没人选顾文越就笑了,我开始同情他了”
“同情你还笑?无耻无耻,但我也看看那画面”
“我就爱看这种规则带来的尴尬,喜闻乐见嘿嘿”
现场。
顾文越稍作观察后,写了一个男艺人的名字,周白。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因为名字好记好写。
主持人粥粥让大家亮白板,除了顾文越之外,其他人的名字都出现了。
粥粥转而询问顾文越:“文越,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顾文越放下白板,一边用小板擦擦拭干净,一边说:“稍等。”
他提笔,随意地写了两个十分潦草的字
——文越。
随后,顾文越对着主持人粥粥,慢条斯理地说:“这就是我的看法。”
现场:……?这你也可以?!
“我草草草,顾文越真的好刚!”
“好淡定,一点都不尴尬吗?我以为是社死现场”
“顾文越有这种反应和脑子,不红才奇怪呢”
“是啊,最奇怪是为什么才开始这么聪明?以前……不是个蠢货吗?”
“谁知道,也许在娱乐圈混成精了呗。”
“虽然不了解他,可是觉得他太酷了,完全是不卑不亢,完全就是特立独行,完全就是我行我素”
“前面的,差不多得了,别往死里夸,小心塌房”
“那个,问一下,顾文越也算是房吗?”
现场一个艺人看不惯顾文越如此花样百出地抢镜头,直接笑着说:“那文越的意思是,你一个人一组?其他互相选的三人的正好也一组?”
主持人粥粥:你等等我,我捋一下思路。
没等粥粥搞清楚,现场导演已经给暗示,让他快点问顾文越。
粥粥反应过来,问顾文越是否可以。
一个艺人李鹊弱弱地说:“其实,要不然,我和文越组队?”
他隔空对着顾文越笑了笑,倒是满有诚意的模样。
粥粥登时明白,李鹊估计是想临时装好人,博一个好感,稍微有点假仁假义的味道。
顾文越施施然将白板放在一边,看李鹊所在的组,分明是一开始就“眉来眼去”两人。
他淡然道:“不用,我一个人挺好。”
一双桃花似的的眸子,似乎从来都懒得把对面几个人当盘菜。
那名开口的艺人李鹊无辜地点点头:“那好吧,你加油。”
其他艺人或惊讶,或暗喜,飞快地开始站队,总之就是一面倒地孤立顾文越。
粥粥第一次在主持节目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
就怎么说呢,很尬,可是很有看点!
他都开始有些心疼顾文越,语气都稍微好转一些,“文越,那你也要加油,希望你能挺到最后。”
观众们也都在发“怜爱”了。
“顾文越干嘛不接受李鹊,他不是好意吗?”
“emmmm……好意的话,不会到这个节骨眼才说。李鹊这样说,把他一开始选的人放在什么位置?”
“李鹊像是故意装村民的真狼,我要继续观察下”
“我本来谁都不认识,但莫名讨厌这种搞小团队排挤别人的行为。这直播哎,你高兴得表情都不管理一下?合适吗?”
“可是这样,顾文越还怎么玩啊?不会直接淘汰吧?我有点开始操心了,糟糕。”
操心的何止是观众,顾家的顾崇最操心。
他问张管家:“这节目怎么看上去像是专门欺负我们文越?还能一个人组队吗?你给我联系这个什么网站。”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左上角的网站名字。
张管家道:“老爷,现在是直播。您这么做,万一二少爷回头觉得您影响他的工作……”
顾崇想起来了,以前顾文越就十分讨厌他过问工作的事情,也不要他插手,说绝对不希望娱乐圈的人知道他是顾家的人之类的话也说的不少。
他皱眉,重重地哼了一口气。
“等文越回来,我再跟他聊聊。还是去公司好,让晋诚照看,不至于受气。”
张管家道:“老爷,还是我联系大少爷,让大少爷想办法,看怎么不透露关系的跟节目组的人打个招呼。”
顾崇点点头:“对,你叫晋诚去想办法。”
张管家连忙联系大少爷的助理郑野。
-
新金财经杂志社。
记者办公室。
曹谦背着包,刚跑完一趟新闻会杂志社。
他进就听见几个编辑同事似乎是在看网络直播,他放下自己的相机包:“你们看什么?”
同事夸张地说:“《脑子是个好东西》的直播,第二期,有个小艺人拽翻天了。反应无敌了,适合干记者哈哈哈。”
曹谦吐槽他们这些坐班的编辑:“你们不在外面风吹日晒跑新闻就算了,还窝在办公室带薪看直播?不怕主编一个一个敲你门?”
他走过去,顺便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英俊帅气的脸庞,让曹谦狠狠地打个机灵。
昨晚,他接到一通电话,去拍摄了几张照片。
就在珍府。
照片中,跟商界最年轻最有手段的大佬顾晋诚在一起的,就是这张脸!
当时曹谦的位置不算最好,只能拍到这人的侧脸,他还没想明白这是谁。
谁知道,天助他也,竟然今天直接撞上了。
曹谦激动地问:“这个小明星叫什么?”
“啊曹哥你不知道啊?”编辑同事反应过来,他跑财经线,再加上顾文越是这周才红起来,就上了几次热搜,并非路人皆知的顶流明星。“他叫顾文越。他……”
编辑同事还没说完,就见曹谦眯了眯眼,有些发愣地走回自己的办公位置。
“曹哥?几个意思?看到老熟人了??”
曹谦虽然怀揣顾晋诚的照片,可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
他打开电脑,用搜索引擎找顾文越此人,点进他的个人科普资料后,注意到出生年月的眼熟。
曹谦快速查找顾晋诚的出生年月,没有精确到日期,可是月份是有的。
两个人是同年同月生的?
顾晋诚是十八岁才横空出世,这个顾文越是十八岁出道。
致远集团的大老板只有一个儿子,姓顾。
昨晚在珍府,曹谦记得很清楚。
顾晋诚和顾文越是单独坐宾利,两个保镖另外开奔驰;
顾晋诚还为顾文越拉车门送他上车;
而顾文越似乎是这几天才开始翻红……
这些信息意味着什么?
曹谦敏锐地意识到,他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可能是一个可以让他大赚一笔的线索,虽然目前还很难定论。
——但他已经开始在飞速地转动脑子,在思考应该卖给谁,才能拿到最理想的价格。
-
节目现场。
分组结束后,就开始今天的第一轮比拼。
现场请书法大师教学,艺人出成果展示,专家组和网络组同时投票,得分最高的小组获胜。
获胜小组可以得到现场知名书法大师的墨宝作品。
两人组和三人组,选最高分即可。
顾文越一人组,没得选。
现场请出了四个书法大师,各有所长,分别是颜体、瘦金体、行/草书,以及隶书。
书法大师都年逾四十,各个慈眉善目,上台后稍做一番介绍,就开始进入艺人小组选择老师的环节。
A组、B组队伍选的很快,立刻反应过来选颜体和瘦金体。
“这两个熟悉,其他的太难了,隶书我都没怎么见过。”
“草书也别选,看不懂。”
C组因为有三个艺人,刚定下要选颜体楷书,可得知已经被选走,只能选了看得懂的隶书。
镜头给到顾文越,他正托腮,等主持人粥粥说剩下的“草书书法大师就教D组顾文越”时,他面带笑意地点点头,似乎刚把飞走的魂魄收回来。
其他艺人猜测他可能已经放弃了。
毕竟搁在自己身上,谁不会放弃呢?
工作人员送上四张正经的书法桌案,分别对应ABCD四组。
书法大师落座后,拿起节目组准备好的对应字体的一句诗。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刚打开,三组的艺人都惊呼:“这么多字?这也太难了吧?”
直播镜头完美录到他们惊讶、不可思议以及有些为难的精彩表情。
“就……这?你们也觉得难?都是不练字的孩子,真幸福”
“XS真就每次都在摆烂之后还有惊喜?见鬼的节目”
“我一边抠脚一边看,越尬越出丑我越爱”
主持人粥粥宣布大家学习的时间,分别练习的时间。
一共是十五分钟。
其实拼的不是书法大师怎么教,而是艺人自己的书法功底。
这一点,艺人和观众也都知道。
ABC三组都是书法老师们先说要点,再组内两人分别尝试写一个字,让老师看看书法基础。
艺人听完老师说的字体要点,都在跟主持人商量。
“我们能不写老师擅长的字体吗?瘦金体现在学太难了。”
“隶书也是。”
“可不可以就写自己会的,让老师指点就行?”
主持人粥粥也没想到,就这难度他们还要挑剔,眼神询问导演,得到确认后:“行,反正大家八仙过海,各展所长。”
艺人们高兴地欢呼,基本都确定写的是正楷体。
书法大师们虽然有些无奈,但就当是教最基础的学生,不费事。
D组的顾文越也是老老实实听徐老师说草书的要点。
徐老师很健谈,顾文越注意到镜头过来,十分及时地提问:“徐老师,我以前听人说章草、狂草、今草,有什么区别吗?”
徐老师一听,振振有词地侃侃而谈一番,先是解释了这三种草体的各自定义,以及著名的代表作品,再说三者的具体区分。
顾文越听得频频点头,一副好学生模样,顺便还拿起桌上的毛笔恭敬地呈过去:“徐老师,您说的真好,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这三种草体。”
“好好!”徐老师十分高兴,他来上节目,家人和朋友还在看呢,难得有机会表现,自然是立刻接毛笔,挥毫。
他已经忘了,他是来教小艺人写书法,以及,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主持人粥粥也被吸引过来,只见徐老师笔走游龙,分别写《急就章》松江本、王羲之《兰亭集序》、张旭的《肚痛》帖中的千古名句。
粥粥被惊艳地鼓掌:“徐老师真是厉害,不愧是书法协会的副会长!”
其他书法大师带不动这几个学生,听见动静,纷纷走来,惊讶徐老师能有一番表演。
大家都是难得上节目,可不得手痒?可惜,没有机会表现。
弹幕已经有人发现,顾文越似乎已经默默地走到一边去了。
“顾文越给徐老师好大的表演空间,笑死”
“徐老师特别像我爸,让他表演两下子,他就来劲儿”
“顾文越是不是摆烂啊?我看他以前签名就知道,他书法这块不行啊”
主持人粥粥连忙提醒大家:“还有最后五分钟,大家赶紧啊。这句诗练得怎么样了?”
“文越,你赶紧自己写吧,我们这一定要写的。你不能不写。”
粥粥的话让全场的人都笑了,大家都看得出来顾文越不太想动笔。
徐老师这才想起来这是顾文越的比赛,赶紧拉开椅子请他坐下:“来来来,你写个字我看看。”
其他书法大师也有些窃喜,徐老师自己写的字好看,可是他带的这个艺人不行,不积极。
学书法的学生若是心态不积极,那不可能学得好。
顾文越坐下后,拿起毛笔蘸取墨汁。
他的坐姿很正,后脊挺直却又十分放松,两个肩微微端着又不显得刻意,手臂沉下去,窄平的手腕从衬衣袖口中露出一截,整个身姿十分雅正。
徐老师立刻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原来是个练家子,哈哈。”
这句话中气十足,夸赞意味明显,好多人都能听见。
观众们看不到顾文越的画面,因为要在最后才揭晓艺人们的“书法作品”,现在的镜头给的是书法大师。
观众都在问发生什么情况,谁是练家子,好奇心十足。
“破烂节目居然勾起大爷的兴趣,算你们狠!”
“不会是顾文越吧,我草草草,他又要给我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