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霄像是魔障了,这几个字无限放大,不停在他眼前闪现,几乎挤占了所有视野。
手指酸软了,指腹微微颤抖着,手机突然重若千钧,让他拿不住。
手机掉在桌子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显示屏朝下,那几个字终于消失在傅筠霄眼前。
贺楠遇听到声音,不解地抬头看向他,视线顺着傅筠霄微颤的眼睫慢慢向下,最后落在了手机上。
傅筠霄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十分心虚,耳尖立刻红了,眼神闪烁着。
他顾不上思考,身体遵循本能,抓住手机,猛地藏在身后。
他若是什么都不做,还不会引起贺楠遇的怀疑,他越是反应激烈,越是欲盖弥彰。
贺楠遇眉头轻蹙了一下,视线追随着傅筠霄的手,但又及时收回,没有加重傅筠霄的心理负担。
他似是在顾及着傅筠霄的情绪,顿了顿后,在傅筠霄快如擂鼓的心跳声中,轻轻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
“没有,”傅筠霄十分干脆地打断了贺楠遇,又扯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他加快的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智商上线,开始演戏,“有人在恶作剧,点开是一张正常的图片,过了五六秒,却突然蹦出来一张鬼脸,吓得我心跳都快停了。”
傅筠霄的演技无可挑剔,贺楠遇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后收回目光,倒了杯温水给他。
傅筠霄感受到了贺楠遇的安慰,拿起了水杯。
见贺楠遇又低下了头,他才用嘴唇抵着杯子壁,小口小口地啄饮着,心思慢慢飘远。
贺楠遇打字的声音没有停,像是专心致志,眼神却在看着傅筠霄。
傅筠霄唇色偏浅,像是樱花瓣色彩汇聚于一点时的颜色,但沾过水后,立刻变得红艳艳的。
那晚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贺楠遇又感觉到了那柔软的触感。
彷佛傅筠霄现在不是在喝水,而是像倾身附上来,追逐着亲吻他,又亲昵地含着他的嘴唇,恶作剧似的用牙尖细细的磨着,又麻又痒,比任何一种感觉更刺激他的神经。
贺楠遇呼吸声加重,手指控制不住的蜷缩了一下,重重的敲击着键盘。
傅筠霄被这声响惊得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贺楠遇眼底的情绪还没有散去。
“怎么了?”现在轮到傅筠霄用同样的话语,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贺楠遇耳边回荡着傅筠霄关切的声音,眼前是他刚刚打的那段字。
他竟然把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无意识地用文本写了下来。
这些文本跟上面严肃又正经的专业论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了贺楠遇脸上,火辣辣的疼。
无耻,下流,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傅筠霄见贺楠遇一直没有动静,而是死死地盯着计算机显示屏,像是要用视线戳个洞。
他总觉得贺楠遇一定是看到了不好的东西,才会让他的情绪变得无比糟糕,便压抑不住好奇心,探头想看一眼。
只是他刚一动,贺楠遇就触电般地关上了计算机,傅筠霄只来得及看清了最边缘的一个字:
粉。
什么东西?感觉写专业论文并不会用到这个字。
傅筠霄顿了顿,不解地看向贺楠遇,但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贺楠遇写的会是那种东西。
贺楠遇眼底的情绪依旧翻滚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伪装出之前的样子,声音听不出感情色彩,“没事,我刚刚发现了一个低级错误。”
傅筠霄瞭然于心,见贺楠遇脸色仍然不好看,便好心地开导他,“只是一个低级错误而已,改完就好了,你不要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要求,是个人都会犯错的。”
“是个人都会犯错的……”贺楠遇重复着最后一句,声音依旧低沉,音调却截然不同,像是把这句话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莫名有种深意。
傅筠霄没有多想,顺着话说下去,对呀,“是个人都会犯错,只要改正就好了。”
贺楠遇听到改正两个字,慢慢垂下了眸子,睫毛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眸。
傅筠霄莫名从贺楠遇身上读出了失落的意味,难得见他脆弱的一面,护短的本能再次出现,声音下意识放柔,接着说道:”大家都不是圣人,所谓的完美,只是别人强加的一种幻象,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很高,但也不必苛责,而且……”
傅筠霄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
只是在论文里发现了一个低级错误,贺楠遇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傅筠霄觉得以他的性格,不应该会这样。
但他又猜不出其他可能,只能说些空洞的道理,也不知道对贺楠遇有没有用。
过了几秒后,贺楠遇才抬眸看向傅筠霄,神情跟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他像是在表达感谢,又给傅筠霄倒了杯水。
傅筠霄再次接了过去。
相处了这么久,他有点瞭解贺楠遇。
贺楠遇的话不多,从他嘴里也不可能蹦出温情的话语,他想要表达情绪,一般都是通过行为和物品。
就像每天高数补习完后的一支雪糕,还有现在的一杯水。
傅筠霄天生共情能力强,喜欢观察和扮演其他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人生。
之前他因为职业关系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但从来没有见过像贺楠遇这样的。
这样想着,傅筠霄一边小口喝水,一边抬眸观察着贺楠遇。
他以后可能要扮演这样性格的人,现在多多观察贺楠遇,也好为以后打基础。
傅筠霄之前已经喝了一杯水,现在并不渴,但又怕辜负贺楠遇的好意,硬生生地捧着一杯水,喝了足足半小时,在此期间,他一直观察着贺楠遇。
这是他的专业领域,他还总结出了经验。
贺楠遇的眉眼和呼吸,以及他露出表情时,会如何调动面部肌肉……傅筠霄在脑海中分析这些,思绪转得很快,完全沉浸在了其中,都没有注意到他正直勾勾的盯着贺楠遇看。
不管再亲近的关系,这种行为都超过了社交该有的距离,显得过于莽撞。
贺楠遇感受到傅筠霄灼热的目光,呼吸声再次乱了,一向冷静的他,再也无法理智思考,又在论文下写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
但贺楠遇始终没抬头看傅筠霄,就好像若是两人的视线撞上,这一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就会彻底戳破。
他停下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行为,视线慢慢向上,看到了他最初打的那段话。
他的手指放在删除键上,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又认真地删掉了。
他的眼睛看着显示屏,耳边却回响着傅筠霄的话“人都会犯错,只要改正了就好。”
他现在把这段文本删掉了,但他真的改正了吗?
****
春雨润物细无声,有时候也一反常态,来的又急又猛,窗户被冲刷得只剩下水痕,有种毛玻璃的质感,几乎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傅筠霄正坐在床上看书,长时间不动,肩背有些僵硬,便翻了个身,把书摊平在床上,准备再看一会。
视线往下移动了两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像手机上的时间。
这场雨来的毫无预兆,贺楠遇出门没有带雨伞,现在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他要怎么回来。
傅筠霄顿了顿,给贺楠遇发了条消息:【需不需要我给你去送雨伞?】
贺楠遇回得很快,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不用。】
傅筠霄将手机放在一边,觉得贺楠遇应该想到的办法,借别人的雨伞回来。
外面下着暴雨,屋里也一片漆黑,只剩下床边的小灯发著温暖的黄光。
过了十几分钟,宿舍的门被推开了。
傅筠霄听到声音,转头看去,神情相当意外。
贺楠遇竟然一身的水,从头到尾都湿透了,他将头发向后拢去,露出了额头和线条锋利的眉眼。
样貌并没有变化,但跟以前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以前的贺楠遇像是宝刀在鞘,低调却又气场慑人,如今寒芒毕露,刀尖闪着锋芒,充满了攻击性。
但当贺楠遇看向他时,黑眸没有一丝别的杂质,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傅筠霄没有深究,而是蹙起眉,用最快的速度从床上下来,走到贺楠遇身边,“你怎么淋成这样,你不会没有打伞,就这样跑回来的吧?!”
贺楠遇点了点头。
傅筠霄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被贺楠遇搞无语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之前要给你送,你拒绝了,那你怎么也不借用别人的伞一块回来?”傅筠霄看着贺楠遇,突然有种像跟自家不懂事的熊孩子沟通的感觉。
贺楠遇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老老实实地解释道:“今天风很大,伞根本挡不住雨。”
这倒是实话。
风大雨也大,拿着伞的人顶风走了几步,雨伞就被一股邪风吹得向上顶起,被淋了一身雨,又要狼狈地把雨伞折回来。
这还算好的了,有的因为使用不当,直接被风折断了伞骨。
贺楠遇正是因为这个,才没让傅筠霄给他送伞,也没借用别人的伞,直接跑了回来。
反正都是淋一身雨,没有必要连累傅筠霄。
傅筠霄却不清楚贺楠遇的想法,见他还站在门口,身上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走廊的窗户没有关,冷风夹杂着潮湿的水汽,隔着走廊吹进屋里。
傅筠霄穿着干燥又温暖的衣服,感受到这股风,鼻子都有点痒,想要打喷嚏,更别提全身湿透的贺楠遇了。
“你快去洗澡吧,”傅筠霄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把贺楠遇推进了浴室,又拿过拖把,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
过了十几分钟,贺楠遇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还没擦头发,只是将毛巾搭在肩上,看了眼窗外,转头对傅筠霄说话,用商量的语气。
“你今天比较冷,还是别吃冰激凌了吧?”
傅筠霄:“……”
听到这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梗了又梗,看着贺楠遇的表情,十分古怪。
贺楠遇是真把他当小孩子哄了吗?
傅筠霄忍不住笑了声,无奈地看着贺楠遇,“这种问题就不要问我了。”
虽然我没有生气,但你也要给我留点面子啊!
不知贺楠遇有没有听懂了傅筠霄的潜台词,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只是点了点头。
傅筠霄已经把窗户完全关上了,但屋里的温度仍然不高,他看向正在擦头发的贺楠遇,叮嘱了一句,“你多穿一点,小心着凉。”
没想到他一语成谶,贺楠遇真的发烧了。
贺楠遇吃完饭后,一般都会做他的正事,但这次却一反常态,躺在床上睡了一会。
傅筠霄知道贺楠遇最近比较忙,以为他是累着了,并没有多想,只是放轻动作,没有打扰贺楠遇。
谁知贺楠遇这一睡就睡了三个小时,都快熄灯了,贺楠遇依旧没有从床上醒来的迹象。
傅筠霄洗漱完后,隐隐察觉到了不对,站在床边看着贺楠遇。
他不如贺楠遇高,贺楠遇站在床头,可以轻松地跟他对视,而他踮起脚尖,趴在栏杆上,才勉强看到贺楠遇的一缕发丝。
贺楠遇正盖着被子,背朝着他,看不清面容。
傅筠霄顿了顿,小声说道:“你还要不要再洗漱?”
贺楠遇像是没有听见,一动也不动。
傅筠霄只能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只是贺楠遇仍然没有一点声音。
傅筠霄觉得奇怪,手穿过栏杆,用手指戳了戳贺楠遇的后背。
他并没有在意位置,指腹刚好按压在贺楠遇的尾椎上方。
贺楠遇这次终于有了反应,他并没有坐起来,而是慢慢转过头来,用漆黑的眸子看着傅筠霄,许久都没说话。
“怎么了?”傅筠霄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我问你还要不要洗漱?”
过了足足五六秒,贺楠遇才说道:“不用。”
他这一张口,傅筠霄就立刻发现了问题。
贺楠遇原本音色低沉,如溪水般透彻,如今却有种磨砂般的质感,音哑干涩,说到最后贺楠遇还咳了一声。
“你是不是生病了?”傅筠霄说完后,立刻想到贺楠遇下午淋了一场雨,便努力伸长手,想要覆上贺楠遇的额头,试一□□温。
他的姿势十分别扭,手指在空中扒拉了好几下,只是碰触到了贺楠遇柔软的头发。
贺楠遇没有言语,只是配合地转过身来,将自己的额头送到了傅筠霄手边。
肌肤刚刚相接,傅筠霄感觉到了贺楠遇额头火热的温度。
“你发烧了,”傅筠霄神情有些严肃,声音微扬,用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傅筠霄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医务室和药店早也关门了。
他有些为难,在思考离学校最近的诊所在哪,他们又要怎么过去。
贺楠遇烧得迷迷糊糊,反应速度比平时慢了一些,但准确猜到了傅筠霄的心声,说道:“不用去医院,吃了药就能退烧。”
说着,贺楠遇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来,到下面来吃药。
傅筠霄见他都病成这样了,连忙阻止他,“你就在上面呆着,药在哪,我帮你拿。”
贺楠遇看着傅筠霄的脸色,很有求生欲地没在客套,而是直接说了药箱的位置。
傅筠霄立刻蹲在柜子前,翻找出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消炎和感冒药。
他倒了杯水,从床头递了上去,让贺楠遇帮忙拿着。
他又爬上了贺楠遇的床,将药放到了贺楠遇掌心,盯着他吃完了。
贺楠遇有洁癖,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更别说是坐他的床了。
傅筠霄刚刚洗漱完,穿着睡衣,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柔软。
许是生病中的贺楠遇,没法分出思绪,在意这些细节,任凭傅筠霄坐在他床上,还主动往里撤了撤,想给他留出更多的空间。
傅筠霄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坐着,再加上旁边就是贺楠遇,只能采用跪坐的姿势。
等贺楠遇喝完水,他又把温度计递了过去,说道:“先试试温度,如果温度过高,就吃退烧药。”
贺楠遇嗯了一声,乖乖拿过了温度计。
傅筠霄关切地看着他,说道:“你快躺下休息。”
贺楠遇真就躺了下去,还自己往上拉了拉被子。
他的睡觉姿势相当老实,如今盖着被子,像一个超长版的蚕蛹。
傅筠霄没心思打趣他,也忘了从床上下来,依旧坐在旁边等贺楠遇试完温度计。
过了几分钟,突然到了熄灯时间,整个屋子暗了下去,对面的宿舍楼也一片黑暗。
傅筠霄愣了几秒,抬头向四周张望,问道:“你床上有没有小灯?”
贺楠遇摇了摇头,之后才意识到傅筠霄可能看不到,出声说道:“没有。”
他们没有拉窗帘,月光透过玻璃洒进屋里,轻轻扬扬地落在他们身上,像纱绢一样飘渺。
他们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傅筠霄看着坐在一旁的贺楠遇,说道:“没关系,等我拿到你的温度计,再下去开灯。”
贺楠遇再次点了点头。
他感觉身体热得像个火炉,理智都被蒸腾光了,但一点也不困。
贺楠遇躺在床上,在黑暗的遮掩下,看着坐在一旁的傅筠霄。
虽然屋子里一片漆黑,但傅筠霄的眉眼和样貌在他眼中却无比清晰,像是间隔在两人之间的迷雾散去了。
傅筠霄数着时间,五分钟一到,就从贺楠遇手中拿过了温度计。
两人的床头正对着窗户,傅筠霄坐在床尾,没办法藉着月光,看清楚温度计,便下意识往床头挪了几寸,将手探到了窗户前,终于看清楚了上面的数。
贺楠遇这个病号却完全不在意他的温度,视线从来没有从傅筠霄身上移开。
傅筠霄现在就跪坐在他面前,因为前倾的姿势,一只手撑着床头的栏杆,腰肢塌下,圆丘的弧度格外饱满,一层薄薄的睡衣布料贴着皮肤,起不到丝毫阻隔的作用。
两人的距离很近,贺楠遇只要伸出手,就能揽住傅筠霄的腰,将人带到怀里。
但贺楠遇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做。
就在他收回目光时,傅筠霄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都快39度了!”
傅筠霄没再耽误时间,立刻爬下床,拿着退烧药,又重新送到了贺楠遇嘴边。
贺楠遇就着傅筠霄的手,乖乖张开嘴,吃完了退烧药。
傅筠霄还是有点担心,说道:“如果一个小时后你没有退烧,那我们就去医院。”
贺楠遇本想说没事,但看着傅筠霄关切的神情,和在黑夜中无比明亮的眼睛,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傅筠霄本来怕打扰贺楠遇的休息,想要离开,但对上贺楠遇的目光后,突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谁都没有动,像在黑夜中凝固的雕塑,目光却交汇在一起,难舍难分。
傅筠霄突然轻笑了一声。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
贺楠遇平时是冷淡疏离的,现在却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整个人脆弱了好多,目光中还透着一丝依恋。
这也有可能是傅筠霄的自作多情,不过人生病之后,总是会变得柔软一些。
傅筠霄笑了笑,给贺楠遇往上拉了拉被子,故意说道:“学长你好好休息,这样病才能好得快。”
他用的是哄小孩子的语气,声音轻柔,尾音微微扬起,像是羽毛划过贺楠遇的心尖。
痒痒的,但没办法抓挠。
过了五六秒,贺楠遇才嗯了一声,行动却跟他的态度截然相反,仍直勾勾地看着傅筠霄。
傅筠霄莫名觉得这样的贺楠遇很可爱,继续坐在他身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我又不是医生,也不是灵丹妙药,没办法立刻治好你的。”
贺楠遇嗯了一声。
傅筠霄笑了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教训道:“现在发烧了,你以后还敢冒雨回来吗?”
贺楠遇又嗯了一声。
傅筠霄:……嗯?!
“你刚刚说什么?”
贺楠遇听到这句,意识到了刚才的错误,摇了摇头,“不会。”
傅筠霄这才满意了。
贺楠遇没有闭上眼睛,他也就继续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盯着贺楠遇的眼睛看。
贺楠遇冷心冷情,眼底覆盖着皑皑白雪,遮住了底下的情绪,许是生病,让他的冰冷外壳出现了一丝裂缝。
冰雪消融,温暖慢慢蔓延开,来到了春日。
傅筠霄继续盯着贺楠遇的眼睛,渐渐入了迷,像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贺楠遇睫毛轻颤了两下,被子下的手指难耐地摩挲着床单,又蜷缩成了拳头。
他并没有移开目光,依旧看着傅筠霄。
好在夜色足够深,傅筠霄并没有看到他红了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