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啾啾是我儿子，我要负责。”

木质餐桌上的花瓶里放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顾盼秋穿着柔软的白毛衣，像是穿着一朵白白的云。

他躲在云朵和玫瑰之后，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 细长的手指上，每一片指甲都修剪的圆润而光滑。

在他身周, 空气似乎都是宁静而浪漫的气息，雪松的香气隐隐飘荡在空中, 就算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也会让人很想抱抱他, 或是闻一闻他颈子的香气。

他很年轻，又这样纤细秀气，如果不了解他的话，根本不能想象他已经生过宝宝了。偶尔傅越也会觉得惊奇，这么单薄的秋秋, 竟然生出了啾啾。

顾盼秋弯着眼睛看着傅越，乌黑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漂亮的小扇子, 他轻声说道：“说吧, 什么事？是不是啾啾调皮啦？”

“啾啾很乖，今晚还吃了一碗米饭和一个小个的巧克力脆皮甜筒。”傅越柔声说，“这会儿估计在玩崔航的猫，你不用担心他, 小家伙很有活力。”

顾盼秋笑了笑，想起啾啾，他心底一片温柔。

“那就好，我都有点想他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我。”

顾盼秋把巧克力布丁送进了嘴里, 咬着勺子看向了傅越。

崔航早上给他看的帖子让他记忆深刻, 他现在真觉得啾啾和傅越有些神似。

“傅越，那你要和我说什么？”顾盼秋笑弯了眼睛，“感觉你今晚好严肃啊，不会要凶我吧？”

傅越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心里其实也没底，他说：“聊聊你那死了的前男友，啾啾另一个父亲。”

顾盼秋苦恼地皱起眉，心道傅越这家伙好坏，就这么喜欢听他瞎编吗？

今天该怎么编呢？

“他……”顾盼秋的眼神开始飘，“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当时我太年轻了，我有点冲动，嗯……然后就分手了，我喜欢小孩子，就瞒着他生了啾啾。”

顾盼秋到底是看过不少小说的，他选了一个不错的切入点，说得像模像样。

他低下头扑扑睫毛，傅越总是问这个事情，难道是在吃醋吗？

他当时为了在节目里躺平，就编了这么个苦情单恋前男友的事。但都过去这么久了，傅越竟然还在意啊？

傅越看着顾盼秋有些迷茫的眼神，轻轻抿了抿唇，心道这家伙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还在给他编故事呢。

顾盼秋垂下眼，小声道：“傅越，你不许再问我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秋秋不提前男友。”

傅越轻轻摇了下头，终于把话挑明了：“秋秋，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啾啾父亲是谁？”

傅越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顾盼秋心里有些慌了，他说：“我倒也不至于……淫-乱到分不清孩子爸爸是谁的，我还没那么糟糕。”

傅越弯了弯唇角，他看向顾盼秋的眼神像是藏着一片静谧的海，看上去很温柔。

他整理了下情绪，看着顾盼秋的眼睛，轻声说道：“那天晚上是意外。我在酒吧里喝了带料的酒，你也喝了太多。我打开房间的门，看见你站在走廊里，后来你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我身上，我就抱你进了我的房间。”

顾盼秋的眼睛一瞬间睁的很大，他睫毛颤了颤，手指轻轻握紧。

怎么感觉……这个开头有点不对劲呢？

“我没来得及做措施，但我那时候也并不知道你可能会怀孕。”傅越说，“第二天早上，你走得比我还要早。后来我们也没联系过，我并不知道……你怀孕生了啾啾。”

顾盼秋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嗯？”

“如果这件事曾经给你带来过困扰，对不住。”傅越诚恳道，“如果我知道啾啾的存在，我会早些帮你，你一个人带宝宝很不容易，辛苦了。”

顾盼秋懵懵地看向傅越，越听越不对劲。

啾啾宝贝怎么听起来像……for one night的产物？

怎么可能呢，原主不是和傅越是情敌吗？情敌怎么可以一-夜-情呀？

他迷惑地看傅越，有一肚子问号也没敢问。

看着秋秋懵懵的眼睛，傅越心道秋秋果然是大出血失忆的后遗症还在，估计一直没想起来，所有事情全都忘了。

傅越从包里拿出一张亲子鉴定书，放到了顾盼秋面前，说道：“今天想和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啾啾是我儿子，我要负责。”

“第二件事……听说，你爱我？”

《5041》的第一期，顾盼秋在镜头下说过自己还爱着啾啾的父亲，自己的前男友。

傅越的声音依旧冷静而温柔，他声音里藏着一点笑意，似乎已经看穿了顾盼秋编的各种不靠谱的前男友故事。

顾盼秋整个人宛若被雷劈了。

他睁大眼看着面前吃剩了一半的巧克力布丁，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娱乐圈天王》这部小说的剧情——

原主喜欢路遥，路遥喜欢傅越，原主爱而不得，路遥也爱而不得……原主怎么可能和傅越睡了啊？

是他漏看了什么吗？

还是说，这几天他频繁产生的错觉其实是真的，他可能失忆了。

“我那是……瞎说的。”

顾盼秋小狐狸突然怂了下来，如果他长了耳朵，耳朵估计已经耷拉在头顶，尾巴也不摇了。

“我刚刚进组的时候只想混口饭吃，沈老师和李烛以及律师都给我扔了纸飞机，我觉得这样子说的话，可能会比较省事。”顾盼秋说，“也算是一种拒绝方式……”

傅越并不在意这些，他轻启薄唇道：“嗯，你还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前男友」面前说「前男友」死了。”

“你所谓的啾啾的生父，你的前男友。”

“说的是我吧？”

傅越挑了下眉，顾盼秋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啾啾是傅越的儿子。

他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这样子讲呀！

顾天王聪明一世，却没想到自己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土还是他亲手填的，他悔不当初地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

现在好了，他看上去连孩子爸爸都不知道是谁，离大谱了。

“对不起喔。”

顾盼秋这回躺平了，委委屈屈地任傅越骂，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傅越轻轻弯了唇角，说道：“笨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顾盼秋裤子都被他揉皱了，他低着头，低垂着眼帘：“对不起，当着你面说你死了，非常抱歉。”

傅越说：“秋秋，你还没发现吗，你失忆了。”

顾盼秋摇摇头，一头雾水。

“失忆了？”

傅越拿出了一份顾盼秋三年半之前的病例报告，放在了顾盼秋面前。

医生给顾盼秋的诊断书上赫然写着：大出血，并发失忆。

“抱歉，擅自查了你的就医记录。”

“三年半前，你离开B市找了个陌生的地方生了啾啾，当时情况不太好，你难产大出血昏迷了三天，醒过来之后，医生说你甚至忘记了你自己是谁。”

顾盼秋像是做梦，他惊愕地看向傅越，说道：“我在生宝宝的时候……大出血了？”

“是的。”傅越更加心疼顾盼秋了，“后来你回到了老家H市的福利院，投奔了一位叫王莉的阿姨，我暂时还没能联系到这位阿姨，对你后来的经历也不是很清楚。”

顾盼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信息量有些大，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说我失忆了，把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是吗？”

“是的。”傅越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别急，喝点热水。”

顾盼秋头痛欲裂，胃里也有点恶心，他闭上眼，乱七八糟的画面都往眼前冒，真真假假让他分不清楚。

他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在一间酒店的红色地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撞进了某人温暖而宽阔的怀里，然后一夜和对方纠缠吐息。又似乎看到自己抱着一个软软的婴儿坐在沙发上轻声地哄，夏虫叫个不停，窗外有碧绿的田野和金黄的油菜花。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也想不到你说的这些事情。”顾盼秋说，“傅越，你什么时候做的亲子鉴定？”

“上周，我取了啾啾的口腔上皮细胞样本，这份鉴定书是真实的。如果你不信，还可以带啾啾和我去医院再做一次。”

顾盼秋摇摇头，说道：“不用的，我信。”

“怪不得，啾啾说你跟他玩什么牙医游戏，原来是你在取样。”顾盼秋叹了口气，“那你是想要走啾啾抚养权吗？”

傅越一怔，他从未想过要从顾盼秋身边夺走啾啾。

“秋秋，我没有这种想法。”傅越，“你别急，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我会照顾你。”

顾盼秋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轻声说：“傅越，如果你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而愧疚的话，没关系的。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你负责。”

傅越皱着眉头道：“我确实愧疚，你承受了这么多，我都没有帮到你任何事。你和啾啾，我都会负责。”

“不用。”顾盼秋打断了他，“其实你不需要这么有责任感，你不欠我什么。”

顾盼秋小脸苍白，他有些疲惫地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照顾啾啾，你是他的父亲，他也有权知道这件事，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他的。我有点累，我先回去睡了。”

傅越还想和他解释，但顾盼秋站起身就走。

傅越无奈地拉住了他，说道：“秋秋，我送你回去。”

秋秋摇摇头，说道：“你让我自己静一静吧，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傅越见顾盼秋态度坚决，缓缓松开了手，沉声说道：“好，路上小心。”

一路上顾盼秋都在看窗外的黑漆漆的天空和偶尔出现的夜灯，傅越今晚和他说的话让他很震惊，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穿书了，然后真的忘记了什么。

毕竟，原著里顾盼秋的生命轨迹也不是这样的，作者也没提到过他有个三岁半的小宝宝。

难道……skynight时期那个在舞台上表现很差的顾盼秋，也是自己吗？

如果说，他九死一生生下了宝宝，孤身一人回到b市，宝宝没人帮忙照顾，工作还很忙。他又没学过跳舞，一开始表现的很差，似乎也是合理的。

可是，大出血之后导致的失忆症，应该只会让他忘记生宝宝前的事情，而不会让他忘记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吧。

他因为生产失忆而忘记了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后来发生的事情呢，他为什么也不记得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溺水了。

他头痛欲裂，想要再仔细想一想，又想不起来。

如果失忆的不是原主，而是自己，那得失忆两次，那是多小的可能性啊！

可是原主在原著里真没生过孩子，也是个自始至终消极怠工不努力的垃圾，又怎么可能在skynight时期就有明显的进步呢？

顾盼秋有太多疑问想不通，但他想通了一件事，就是傅越对啾啾的爱货真价实。

他原本不明白傅越为什么进组，后来又不明白傅越为什么对他和啾啾这么好，现在他全都明白了——是因为愧疚和责任感。

傅越是个很好的人，善良、正直、有责任感。

但顾盼秋也是个骄傲的人，他不希望傅越因为愧疚而觉得亏欠他，更不希望他基于要补偿自己。

一-夜-情而已，下床了就两不相干。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理想得明白，心里却有些失落。

顾盼秋回到《5041》的爱巢时外面下了大雨，他打开了卧室的门，啾啾还没睡，正在床上看图画书等他。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啾啾扑到了他怀里，看上去有些兴奋。

“这么开心？”

“爸爸我告诉你哦。”啾啾开心地仰起头，“我知道我另一个爸爸是谁啦。”

“傅叔叔告诉你了？”

“嗯！”

顾盼秋蹲在啾啾身边，没想到傅越这么直接。

看样子啾啾对傅越的接受度很高，傅越最近没有白白努力。

看着啾啾这么开心，顾盼秋一时间五味杂全，但还是替啾啾开心。

“傅叔叔的确是你父亲。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他爸爸，他会对你很好的。”顾盼秋摸了摸啾啾的额头，“对不起，爸爸太笨了，爸爸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爸爸一直都……不知道傅叔叔是你父亲。”

“爸爸不要这么说呀。”啾啾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啾啾现在不可以叫鲨鱼叔叔爸爸，我和叔叔说好了条件，他实现了，我才会叫他爸爸。”

“哟，还会谈条件？什么条件呀？”

“是秘密，现在不告诉你。”啾啾亲了亲爸爸的脸蛋，“爸爸，睡觉觉吧——”

顾盼秋揉了揉啾啾的小脸，他真的好喜欢啾啾。

如果啾啾是他生的而非原主所生，他也会觉得很幸福，更不会后悔。

崔航给顾盼秋发了信息：约会愉快不？

顾盼秋：谢谢你帮忙照顾啾啾——

崔航：你听说了没，明天有新的1进组了咯。

顾盼秋：嗯？谁呀？

崔航：听导演说也是圈内人士，而且他似乎是专门为你来的。

顾盼秋：作者有话说：

啾啾：呜呜，有些怪阿姨试图用一支甜筒就把我骗走，好气啊，我难道不值两支甜筒吗？

秋秋：吃一支，掉一支；

白天在工作，最近是远程但还是累，加更这事儿看情况，一般情况都是半夜写一写，早起写一写，好累啊，毛太开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