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弟子苦思冥想的时候,外面惊讶且惶恐的的声音传进来。
“窗外面飞出来人了!”
“那人吐血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心急如焚地想要往外跑,想要去救助自己的同门。
贺长生用折扇敲了一下桌子。
清脆的声音就像是某种警示,所有弟子停住了脚步,僵硬地回头。
贺长生拿起桌面上的茶,悠悠然说道:“我好歹也是伏羲院掌门首席大弟子,你们就这么没有礼貌吗?”
剩下的弟子们互相对视,思考、纠结、释然的情绪反复揉杂,最后,他们选择排队跪坐在贺长生的面前。
“我们是龙光旗的弟子,长生君,多有得罪。”他们自报家门,低声下气。
贺长生慢悠悠地喝茶。
看他不满意,弟子们对视一眼,开始推诿。
“我们都喊师兄们不要这样说话了。”
“他们喝多了,所以才会这样。”
“长生君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一次吧。”
他们此时是卑微到谷底了,刚刚那两个说话特别多的是他们的师兄,他们喝了酒,想来这里喝茶醒酒的,结果他们一来到就看到了贺长生。两个弟子在他们师门中算是佼佼者,趁着醉意想要在师弟们面前出风头,于是就大着胆子挑衅贺长生。
弟子们现在回想,就几杯酒,到底怎么借的胆子,居然敢挑衅贺长生?
“你们是龙光旗的人?”贺长生疑惑,放下翘着的脚。
他们点头。
“龙光旗不在这个地方吧,你们怎么会跑来这里?”贺长生放下茶杯。
弟子们又开始互相对视,最后,选择三缄其口。
贺长生冷笑。
“你要打就打吧。”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闭上眼睛,护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我又不是什么恶鬼。”贺长生觉得他们很莫名其妙。
想起刚刚被他甩飞出去的两位师兄,他们不敢吱声。
“茶钱付了,隔壁楼的赔偿也解决掉。”贺长生站起来。
“是。”他们都答应。
贺长生一只手放在林见的肩膀上。
林见惊讶,比他刚才看到两个人飞出去还惊讶,贺长生居然会主动碰他,新衣服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贺长生带着林见,从敞开的窗户跳了下去,林见还没有来得及尖叫,两人就平稳落地了。
在他们落地的时候,一楼有个气冲冲的中年人进了茶楼,“是谁在这里闹事!”
“快走。”贺长生鬼鬼祟祟。
他们还没有走,就听到了楼上传来了老板骂人的声音。
这波声音未停,那波声音又起。
隔壁传来了惊呼。
“快来人啊!从半空中掉下来的人流血了!”
“我们没事……”反而可以说是酒醒了。
“噗!”
“血都喷了还没有事?!”
贺长生溜得飞快,林见都差点没有跟上他的脚步了。
“怪不得你特别厉害。”林见感慨。
贺长生一边跑一边回头。
“但凡你没点本事,感觉就要死了。”林见说。
“暴力不是解决一切事情的办法。”想起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孩子,贺长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做表率的责任,“再说了,我为人和善,其实在修真界名声颇好,只是耐不住有一些不知所谓的小混混想要挑战我的和善程度。要知道维护师门的尊严是每一个人的责任。”
林见沉默。
“是真的!你不信回去客栈,问问齐广宫阁的人!“ 贺长生着急了。
“不用问了,我信你。“林见已经无所谓了,他自己有答案了。
贺长生一边跑着,一边仰头看着天空。
做人实在是太难了。
在他们跑着的时候,路边又几个修真人士打扮的人路过他们。
贺长生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仙霖城此时有点不对劲了。
夜晚的时候,常溪亭盘腿端坐在房间内,他在凝神将神识往外扩,意图探查发生在方圆内的事情。
在他收回心神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常溪亭睁开了凛然的双眼。
进来的人是他带来的弟子。
“掌门。”弟子施礼,同时注意倾听周围的声音。
“周围没有人,说吧。”常溪亭在刚刚已经探查过一遍了。
“是。”弟子说,“出现在仙霖城的这一位天上妙音法师并非我们要找的少楼主,但是所做的法阵,和东方溯光有相似之处。我们尚没有探究到这位法师想在仙霖城做什么。如果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是否该离开,让其他的道友解决他就可以了。”
常溪亭静默,双手放在膝盖上。
“还有,我们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再带着那些小弟子实在是不合适,我建议由一名弟子带他们回齐广宫阁。”
常溪亭明白了:“那你安排一名弟子带他们回去吧,至于在仙霖城的这一位法师,我去会会他。”
“还有……长生君……”那一位弟子欲言又止。
“长生君看样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应该只是恰巧路过仙霖城,而且也不会久呆,就不要麻烦他了。”常溪亭叹气。
那一名弟子了然。
“长生君在仙霖城的这两天,你们注意避让,如果他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他。”常溪亭嘱咐。
“掌门……”那一位弟子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常溪亭说。
“虽然伏羲院确实是名门,但是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委屈吧。我觉得就是因为我们总是这样的态度,所以伏羲院的弟子才千百年来如此嚣张,罔顾别人。”那个弟子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听说今天龙光旗的人和长生君的人起了冲突,他们两名弟子被长生君轰了出去。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实力可以和长生君一较高下,你就去和他要求,让他的态度好一些。如果一样是丢脸,我劝你不要去。”
弟子仍是愤愤不平:“我不是说我一个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那么着急。”常溪亭笑了。
气氛有所缓和。
“伏羲院从第四代开始,就一直承担着深渊守护人的责任,为此,前赴后继,多少天才掌门丧命于此。”常溪亭收起笑容,他现在要说严肃的事情了,“深渊一旦开启,深渊凶兽跑出来,死伤的不是一两个,也不止一两百人。我们可以存活至今,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伏羲院付诸一切关闭深渊。而且伏羲院的门规比任何一个门派都要严格,虽然他们为人顽劣,但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略算时间,下一届伏羲院掌门将会承担封印深渊的责任。长生君是伏羲院掌门大弟子,同时还是伏羲院的行走者,大概就是选出来的下一任掌门和深渊守护人。为何你竟一些敬佩之心和胸怀都没有。子昕,我对你很失望。”
“掌门……”凌子昕羞愧地低下头。
“在仙霖城期间,任何弟子和长生君起冲突,我都不会帮忙。”常溪亭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去休息吧。”
凌子昕离开了。
常溪亭叹气。
这一批弟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些。
风将窗门吹开。
常溪亭眼神锐利地望过去。
一个人从上而下,倒吊着出现在窗户。
“长生君!”常溪亭吓了一跳。
贺长生双手抱胸,在半空中正过身体,随后蹦进了常溪亭的房间。
常溪亭吓得不浅。
“我有一些话想说。”贺长生严肃地说。
“请……”
“一,我没有和龙光旗的人起冲突,是他们招惹我。”贺长生伸出一根手指,然后伸出第二根手指,“二,我的师父没有说下一任掌门一定就是我。三,你们果然在隐瞒什么。”
常溪亭哭笑不得:“长生君,你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在你说周围没有人的时候。”
“长生君果然深不可测。”常溪亭沉吟,他在说话前特意用神识探查附近,一无所得。
贺长生左右打量,然后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我不是故意有事瞒着长生君。”常溪亭并不希望和伏羲院的关系交恶,“只是此事有关其他门派的名誉,所以我不好开口。”
“原来如此啊。”贺长生态度敷衍。
常溪亭看躲不过去了,也是无可奈何。
“事情是这样的……”
常溪亭说的话大半都是实话,他确实是带着弟子去麒麟山。但是现在不是去程,而是返程。在返程的时候,他恰巧路过沧浪泉城。沧浪泉城和麒麟山离得很近,麒麟山算天命,沧浪泉城地处与鬼城交界处。因为鬼城多鬼怪扰民,所以在很多年前,修仙门派九天阁楼就进驻沧浪泉城,承担看守鬼城的任务。九天阁楼几乎不和其他门派交流,但是常溪亭是个和谁关系都不错的交际达人。
他下了麒麟山,想着去打个招呼,所以就去了沧浪泉城。
“我去到哪里,见了九天阁楼的楼主东方萧然,两人相谈甚欢。还知道东方楼主好事将近,他的儿子东方溯光就要成亲。”
东方溯光天生残疾,双腿不能动,只能坐在轮椅上。因为不能自在移动,所以他长期躲在屋子里,是一个看起来苍白病态的少年。
人有预感,当常溪亭看到东方溯光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少年极度危险。
然而他一不能动,二困在沧浪泉城,就削减了这一份危险。
沧浪泉城常年不见天日,黑云压城。
常溪亭呆了两天,突然就想要离开。
他带着弟子们回齐广宫阁,没有走多远,就收到了求救信号。
常溪亭吩咐大弟子们照顾小弟子,然后带着两名弟子御剑回信号发出地,沧浪泉城。
当他到了后发现,前天还众生繁忙的街道,悄无人烟。
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凭空消失了。
常溪亭着急地往九天阁楼跑,看到了沧浪泉城唯一还存活着的一个人,东方萧然。老楼主跪坐阁楼正中央,抱剑痛哭。他看到了常溪亭,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震撼常溪亭的遗言。
常溪亭跑过去,想要替他疗伤。
谁料,一碰,老楼主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下去了。
名门九天阁楼,鬼城边缘的沧浪泉城,两天的时间,除了楼主尸体,其余全部失踪,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