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触感落到唇上。
两双唇瓣轻轻地相贴着。
很软、很软。
像在吃棉花糖。
陈星河表情愣愣的, 睫毛不自觉眨了下。
今天下雨,他们的脸被雨水打湿,连带着唇上的温度也凉凉的。
陈星河隐约感觉, 江盛祠贴着他的唇轻轻摩挲了一下。
很轻得一下。
轻到陈星河不确定是周围传来的震荡,还是他真的这么做了。
周围此起彼伏的喧哗一阵阵传来,陈星河的耳膜却像隔了一层屏障, 逐渐离这些声音远去。
只听得到一阵“噗通噗通”的声响, 跳动在这寸无人之地。
两双唇相触的时间不长,大约不过三秒,却被陈星河的感官无限拉长。
直到脖子上那只手动了下。
下一秒, 江盛祠缓缓松开了他。
江盛祠眸光垂落,停在他脸上,像是在观察。
陈星河表情懵然,与他对视,显然还没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
直到旁边传来一道女生激动地尖叫:“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一对!我就知道——”
几乎喊破了喉咙。
周围一阵笑。
尖锐的嗓音也将陈星河从愣神中拉了回来。
周围有人在笑, 有人在闹,有人在吹口哨。
好不热闹!
江盛祠眼皮半垂着, 一直在观察陈星河的表情。
他潮湿的睫毛轻掀了几下,嘴唇被雨水打湿, 陈星河抬手抹了把唇,抬眼瞄向他。
四目相对, 陈星河这才彻彻底底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狠狠剜了他一眼。
江盛祠笑了声。
一首摇滚曲结束,新的乐队上场,大家的兴致才逐渐从这场意料之外的是件转移, 将注意力投注到台上。
陈星河也面向舞台, 安静地听歌, 眼皮耷拉着,嘴唇微压。
这回他眼睛都不往大屏幕上瞄一眼。
江盛祠看他半晌,眼睛一眨,眸光垂了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半场音乐节,周围不时有人带着嬉笑的表情转过头去看他们。
陈星河绷着脸,盯着舞台,目不斜视,恍若未见。
周身弥漫着一股“我现在很不好惹”的气息。
耳尖却一直红红的。
隐隐在发烫。
毛毛细雨飘飘洒洒,模糊了视线,陈星河抬手压了压雨披的帽子,想将红到发烫的耳朵藏起来。
……
他倒也不是生江盛祠的气,一个吻而已,压根屁大点事都不算。
谁他吗还没亲过、摸过好兄弟?
……就是这种情绪有点复杂。
雨珠大了点,从天空砸下来,落到台上的乐手身上。
陈星河看着台上长发被淋湿的女歌手,她拿着话筒在细雨里纵情歌唱,画面有些震撼。
前面不远处有女生转过身,偷偷对准陈星河跟江盛祠拍了张照。
陈星河从余光瞥到,神情有些微妙,不自觉抬手摸了摸鼻子。
没多久雨下大了,歌手也穿上了雨衣,有不少人开始退场。
不过也有许多人仍然坚守着,在雨中观看这场演出,别有一番滋味和激情。
见雨下大,陈星河跟江盛祠没多逗留,主要他们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在听歌,陈星河一直琢磨着怎么跟江盛祠算账。索性跟李硕他们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场。
走出去的路上,周围来来往往不少人将目光投注到他们身上。
陈星河故意压着唇,一副很不好惹的气场,生怕有人上来调侃他们。
果然看到他冷淡的表情,不少想上前跟他们搭讪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陈星河以为江盛祠至少会跟他说点什么,结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开口,眉头一皱,忍不住侧过头:“你他吗……”
话没说完,江盛祠转过头,眸光淡淡扫了过来,打断他:“你有初吻情结吗?”
陈星河一愣,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反驳:“我有个屁。”
“既然没有——”江盛祠看着他,语气慢吞吞的,听起来倒像是在谴责,“那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陈星河一噎。
一句话被他堵死了所有出路。
听听,听听,这像是人说的话嘛?他特么被人亲了一口,现在生个气倒还成了他的问题了!
江盛祠就是有这种扭曲真理的本事。
“不是。”陈星河表情都拧在了一块,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他吗亲了我一口,你现在还好意思在这质问我?”
江盛祠看着他,与他那双漆黑的瞳孔对视片刻,又缓慢地开了口:“既然你没有初吻情结……”
看着江盛祠那轻描淡写的态度,陈星河有预感,他肯定又要说一些让人心头一梗的话了。
“那我亲一下,”江盛祠眸光微动,像是想起什么,不觉笑了声,语调慢吞吞的,“完成个任务,有什么关系?”
陈星河:“……”
瞧瞧,说得多坦然,多理直气壮。
搞得好像只要他没有初吻情结就可以随便被他亲一样。
陈星河看他半晌,凉凉地扯了下唇:“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没有初吻情结,我就该被你亲?是这个逻辑吗?”
江盛祠看着他,不说话了。
他们对视着,陈星河看到江盛祠睫毛眨了眨,眸底透出点光。
他眼睛微微眯起,正想威胁点什么,就见江盛祠眸光微微垂落,在他鼻尖以下的部位轻轻扫过。
很浅的一眼。
带来熟悉的触觉。
柔软的,像是被电了一下,陈星河感觉唇上一阵麻麻的。
他不觉舔了下唇。
-
八卦的传播速度比陈星河想得还快,他坐在出租车上,还没进学校大学,就看到他们宿舍群里张云帆发来的消息。
[张云帆:[图片]]
[张云帆:@!@。你俩谈恋爱了?]
[张云帆:住一个宿舍,你们这都不告诉我?]
[张云帆: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陈星河点开图片,就看到他和江盛祠站在人群中的接吻照。
耳朵霎时一红,条件反射地点了下图片,缩小了,快速瞄一眼旁边的江盛祠。
点完才反应过来,事情又不是他干的,他心虚什么?
他算是发现了,他越是关注这件事,就显得他越在意这件事。
而那个罪魁祸首倒是在一旁轻飘飘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字。
陈星河低头看了眼群。
[江盛祠:拍得不错]
陈星河:“……”
哥,这是重点吗?
[张云帆:你俩真搞在一块了?]
[张云帆:所以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都是真的?]
陈星河看着张云帆的消息,心底无声啧了下。
什么叫搞,会不会用词?他们这种程度还不算搞吧?
[陈星河:你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张云帆:我晚上迷迷糊糊看到你俩纠缠在一块,如胶似漆,怎么分也分不开]
看到这一行字,陈星河脸都麻木了。
这下他是看都不想看旁边的江盛祠一眼了,只冷淡地打着字。
[陈星河:你他吗做梦呢吧]
[张云帆:我原本也以为我做梦啊]
[张云帆:这不现在看你俩出柜了[坏笑]]
[陈星河:出个屁的柜,你混了一百八十个群,你能不知道这场面是干嘛的?]
张云帆没有正面回复他的消息,反而又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不用点开,陈星河都知道这是他和江盛祠的接吻视频。
呸!
是他被江盛祠强吻的视频!
江盛祠还在旁边,陈星河不想点。
[张云帆:我现在就恨,我今天为什么不在现场!]
[陈星河:那你消息还挺快]
[张云帆:这还快?朋友,5g时代了]
[张云帆:我现在随便点个群,都是你俩的八卦]
[张云帆:建议你们进了学校遁地走吧]
陈星河不想再跟他瞎逼逼,眼睛扫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浸湿了整座城市。
他靠向车座,准备闭目养神。
这时掌心里的手机又震了下,震得手指尖发麻。
[张云帆:说真的,这是你俩的初吻吗?]
陈星河眉头一皱,正准备屏蔽这个群。
下一秒,江盛祠的消息跳了出来。
[江盛祠:我是]
是个屁得是,这句话前面犯得着加个我?搞得不知道他也是初吻一样!陈星河腹诽。
[张云帆:初吻的感觉怎么样?快说来听听]
[张云帆:[搓手手]]
[陈星河:你没亲过?你不是号称我们宿舍唯一一个有恋爱经验的?]
[江盛祠:很软]
陈星河刚打玩,江盛祠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草——
脸上的温度一瞬间上升,陈星河眸光微闪,暗骂了一句脏话,眼睛扫向窗外。
傻逼吧……
虽然大家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但其实也不至于……
这么直白吧。
不要脸。
还软的,软个屁。
然而陈星河的脑海中却快速掠过了那一瞬间的触感。
好像,确实挺软的。
其实单论感受,还挺舒服的。
但并不像传说中像在吃果冻的感觉。
更像,最柔软的肌肤触碰在一起……
草——
反应过来自己都在想些什么,陈星河脸一红,又骂了一句脏话,这回彻彻底底将视线投注到了窗外。
都他吗是什么鬼东西。
不就是被好兄弟啃了一口吗,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难道他真是单身久了?
陈星河不由想起上次打游戏杨沉说的话,单身久了,看兄弟都眉清目秀,想吻。
陈星河:“……”
-
回到宿舍,张云帆不在,陈星河松了口气。
外面在下雨,虽然他们有雨披,但衣服难免被打湿。
陈星河懒散地往椅子上一坐,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你先去洗澡吧。”
江盛祠瞥他一眼,先拿出杯子,泡了杯感冒灵。
陈星河玩着游戏,一只杯子就放到了他桌上。
他快速扫了眼:“又没淋到雨。”
“以防万一。”江盛祠说,瞥着陈星河湿漉漉的头发,又淡声道,“毕竟你这体质一淋雨就感冒。”
陈星河:“……”
不必次次都这么强调。
玩了一会儿,见江盛祠还站在旁边,陈星河眼睛向上一抬,对上江盛祠黑沉沉的眸光。
他停顿一瞬,慢吞吞直起身,拿起了桌上的杯子,仰头一口灌了。
等他喝完,江盛祠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回了自己桌。陈星河手上玩着游戏,眼睛瞄过去,就见江盛祠又泡了一杯感冒灵。
修长的手指握着杯身,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喉结突出的线条随着他喝水的动作上下一耸一耸。
这么好的身体喝个屁,当糖吃呢?
陈星河撇开了眼。
等江盛祠进了卫生间,陈星河打完一把游戏,退了出去,百无聊赖地点进各个软件翻看一遍,最后又点进了微信的群组聊天框。
他点开了视频。
这段视频是近身拍的,应该是在他们附近的人。
视频中下着毛毛细雨,他和江盛祠穿着透明雨衣站在人群中接吻。
周围是铺天盖地的尖叫与起哄。
呸!顶多算亲嘴。
陈星河紧紧地看了一会儿视频。
原来他们当时在其他人眼里是这样一幅画面。
别说,从第三方视角看,确实挺唯美震撼的。
有种浪漫至死的感觉。
陈星河闲着没事干,退出去查了查接吻的含义。
彼此亲吻。
以唇舌表达爱意。
嗯,他和江盛祠确实不属于这个范畴。
更好笑的是,接吻这个行为居然是人类从其他灵长类动物身上学来的。
陈星河以前还听到过一则故事,大意是丈夫外出回家之后要检查妻子有没有喝酒,就会嗅闻妻子的嘴巴。
久而久之这个举动就演变成了接吻这个行为。
陈星河又随便翻了翻,当看到百科上那句“用嘴唇接触柔软的东西,妙不可言”时,眸光一滞,沉着张脸关了手机。
放屁,谁说嘴唇接触柔软的东西就妙不可言了?
他抬手亲了亲自己的手掌,毫无感觉。
又亲了亲手臂上的皮肤,贴着来回蹭了几下。
完全没有一点感觉。
真要亲个柔软的东西就妙不可言,他以后直接亲棉花不就得了,还谈个屁的恋爱。
“你在做什么?”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江盛祠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走到旁边时,淡淡扫过他一眼。
陈星河身形一僵,觉得有点丢人。
靠,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
……
他总不能说,因为和他亲嘴挺舒服的,所以想试试亲别的东西是不是也这么舒服吧?
“……手臂有点痒。”陈星河下巴贴在手臂上蹭了蹭,做出一副在挠痒痒的动作。
然后很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你洗完了?那我去洗了。”
他放下手机,拿上换洗的衣服溜进了卫生间。
-
自从音乐节那一吻后,陈星河感觉连上课都总有人笑吟吟地瞄着他和身旁的同学窃窃私语。
一看就不在说什么好事,至少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听张云帆说,学校的表白墙有人投稿了他们的照片,底下的评论都聊爆了。
陈星河听课听得实在无趣,转一圈笔,掏出手机,点进表白墙,找到他们那张照片看了看。
又是一个新的角度,看来他们当时的画面被拍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了。
陈星河点开评论。
[哇,好浪漫啊]
[姐妹们,我在现场!我宣布这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浪漫的吻!!!配上当时的音乐和细雨,超有感觉[流泪]真的,要是他们没在一起,我真的会意难平]
[为什么我要谈恋爱?为什么我要去约会?男朋友哪有磕cp好玩!!!呜呜呜为什么我当时不在现场[咒骂][流泪]]
[亲眼目睹+1,本来是去听歌的,但我跟室友发现他们在,就一直在偷偷看他们。本来还想说真的好帅,想想他们以后跟哪个女孩子谈恋爱肯定羡慕死了,结果就看到江盛祠突然搂住陈星河的脖子,然后就低头亲了下去。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吗?不说了,我室友已经疯了]
[浪漫是别人的,颜值是别人的,钞票是别人的,而我只有无尽的学习和考证]
[当着我们的面都敢这样,背后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在干嘛[坏笑]]
[这还不是一对?陈星河的嘴,骗人的鬼]
陈星河:“……”
[你们有没有发觉,江盛祠看陈星河的眼神跟扒了他的衣服在扫荡一样?]
陈星河:“……”
你是懂评论的。
陈星河看不下去了,绷着张脸,就关了整个Q/Q。
刚好下课铃响起,身边的男同学喊他去吃饭,陈星河揣起手机,走出了教室。
饭点,食堂的窗口排着长队,陈星河跟同学排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得跟他说着话。
男同学回复了条消息,突发奇想地抬起头:“要不等会去酒吧玩会儿?”
“嗯?”陈星河懒懒地扫他一眼。
他不爱去酒吧,下意识就想拒绝。
不过陈星河在,比较方便约女生,见他想拒绝,男生赶在他开口前,抢先道:“去吧,天天上课人都麻了。吗的,到底是谁告诉我,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你挑这专业还指望轻松?就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陈星河也跟着吐槽。
男同学看他:“那你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我妈让我选的。”陈星河随口说,眼睛随意地往四处扫了眼。
男同学刚想调侃“看不出来,你还挺妈宝”,想想算了,毕竟还得拉他去酒吧玩。
“去吧。”男同学又碰了碰他胳膊,“好久没喝过酒了,去喝一会儿,大不了早点走。”
陈星河揉了揉脖子,懒洋洋的,正想回答,听到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往那儿瞥去一眼。
门口走进来了几个男生,其中身量极高的那个男生,脸上表情淡淡的,薄唇微抿,长相极为优越。
他低垂着眼睛,正在听身旁的人说话,不时点点头,发表一句意见,对周遭的目光视而不见。
有两个女生经过他们旁边,其中一个突然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江盛祠,陈星河在那边。”
然后朝他这边指了指。
陈星河:“……”
周围一阵短促的笑。
四周全是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
江盛祠长眸一掀,顺着女生所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们的视线隔着攒动的人群相撞。
陈星河看到江盛祠的嘴唇以极快的速度,浅浅勾了下,而后朝身边的同学打了声招呼,朝他走来。
既然碰巧遇到了,他们自然而然就凑在一块吃饭了。身旁的男生也很识趣,跟陈星河打了个招呼,就让了位,混进其他熟悉的队伍里。
吃了几口饭,陈星河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抬眼扫江盛祠:“你等会还有课?”
江盛祠嗯了声,提醒:“你也有。”
“哦,我逃了。”陈星河轻描淡写道。
特别挑食地拣出菜里一颗西兰花,丢在旁边。
江盛祠扫了眼他的餐盘,抬起眼:“去干嘛?”
“跟同学去酒吧玩。”陈星河扒着素菜,从里面挑出一块肉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这节课不是总要拖很晚,张云帆最近又在追学妹,反正回宿舍也没人,我就去玩玩。”
“刚才那个同学?”江盛祠问,“就你们两个?”
陈星河嗯了一声,笑了:“跟我喝有什么意思,他肯定会叫女孩子。”
江盛祠看他片刻,低头吃饭:“今天有点累。”
“嗯?”陈星河抬起眼,不明所以地看他。
不明白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点困,想早点休息。”江盛祠低下头吃饭,语气漫不经心的,“这节课请了假。”
陈星河意外地挑了下眉:“你这节不是专业课吗?”
江盛祠眼皮散漫一抬:“专业课怎么了。”
陈星河:“……”
怎么了,你这态度,你牛呗。
陈星河这次的酒吧之旅以江盛祠的“请假”告终,他们俩都翘了课,早早回了宿舍。
这个点宿舍楼里人不算多,他们宿舍更是静悄悄的,陈星河撕开一包刚从超市买的薯片,点开一段视频观看。
江盛祠瞥一眼他手机,走去外面收衣服,准备先去洗澡。
最近天气有点冷,等卫生间水声停下,陈星河准备赶着江盛祠刚洗完的暖气,紧接着洗。
他有点习惯了,拿上换洗的衣服,也没敲门就闯了进去。
一阵潮湿的雾气扑涌而来,江盛祠隔着白茫茫的一片,转头看来。
他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上半身裸着,头发也擦了半干,发梢微微滴着水。
肩膀很宽,腰腹紧实,流畅的肌理线条,每一寸都彰显着力量。
陈星河走到他面前,惯常想拍拍他腹肌耍流氓,哪知泡沫的人字拖在潮湿的地面打了个滑,陈星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好在江盛祠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一只手掐着他腰,将陈星河整个搂到怀里。
陈星河扑到他怀里,脸撞上他脖子,嘴唇擦到一块突起的皮肤。
有点湿,有点热的一块。
紧跟着,那块皮肤在他唇下轻轻滚动了一下。
陈星河也意识到了。
他亲在了江盛祠的喉结上。
江盛祠身上湿漉漉的,陈星河一只手扣着他肩膀,整个人牢牢和他贴在一块,T恤都被打湿。
“你怎么水都不擦干?”陈星河后退点,先发制人。
江盛祠眼睛扫着他,逗留片刻,淡声说:“头发湿的。”
陈星河抬起眼,看到他手里拿着毛巾,确实像在擦头发。
看着看着,想到刚才一瞬间闪过的触感,陈星河的视线不觉往下扫了点,落到他突起的喉结。
不太软,抵在他唇缝间。
谈不上舒服,但嘴唇有一种麻麻的感觉。
察觉到陈星河打量的目光,江盛祠眸子扫过来,眼睛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你在看什么?”
陈星河眼皮一掀,与江盛祠垂下的视线对上,才发现他盯着江盛祠的喉结研究了一会儿。
陈星河眼睛闪了下,又扫到他线条流畅的肌肉,正想假装淡定得如往常一贯摸摸那坚硬的腹肌,手抬到一半,被江盛祠一把抓住。
他的手掌火热,带着水汽,牢牢扣在他手腕。
“别乱摸。”江盛祠嗓音低沉,听起来有点哑。
黑沉沉的眸光垂着,直直注视着他。
身上有股不知名的危险气息。
侵略感十足。
陈星河:“?”
-
周五晚上,杨沉从外地回来,一个劲得在他们高中一群人的群里喊江盛祠跟陈星河出去喝酒。
但他们约的KTV在他们高中附近,夏大临近郊区,偏了点,这个点出去也就别指望回来了。
杨沉大手一挥,十分豪迈地让他们别回来了,说反正都要喝酒,不醉不归,在旁边的酒店给他们开个房。
看着这条消息,陈星河轻嗤了声。
他估计杨沉这会儿已经醉了,他们一个高中的,谁不知道江大少爷多有钱,谁不知道江大少爷天天豪车接送?还用得着他出开房钱?
陈星河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思忖半晌,侧头看江盛祠。
“去?”陈星河问。
江盛祠也瞥着他:“去吧。”
“那走呗。”陈星河起身开始穿衣服。
他们到KTV时,已经十点多,见到陈星河的身影,杨沉一阵鬼哭狼嚎,指着他们另一个同学李越就开始告状:“这个狗欺负我,灌了我十八杯,你得替我讨回公道。”
“看我心情。”陈星河嘴角一勾,眼睛瞥过去,“先叫我一声,你叫我什么?”
“大哥!”杨沉特别上道,喊完还朝他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用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着他,那崇拜的架势,像是恨不得立马跟他桃园三结义,“大、大哥,你就是我大哥,大哥!你,你赶紧替我,干他丫的。”
“行。”陈星河听舒服了,潇洒地抬抬手,熟练地指挥,“先去给大哥倒杯水。”
“好的,大哥!”杨沉又朝他敬了个礼。
旁边有人看见,忍不住好笑道:“这得喝了多少啊?”
“这可不赖我啊。”李跃边给陈星河他们倒两杯酒,边撇清关系,“是他不服气,非缠着我玩的,我这手气今天都可以去买彩票了。啧,现在好像太晚了,可惜了。”
他说着眼睛一撇,笑意盈盈地落在江盛祠和陈星河身上:“听说你们俩公开出柜了?”
陈星河意外地挑了下眉:“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说罢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他觑一眼江盛祠,说:“出个屁的柜,你去年喝醉了把杨沉摁在沙发上亲的时候,怎么没出柜?”
李跃哈哈笑了两声,紧跟着视线来回在陈星河跟江盛祠之间扫过,一脸戏谑:“主要还不是你俩长得帅,你俩出柜那叫饱人眼福啊。”
陈星河笑一声,闲散地往沙发上一靠,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行,那你别忘了多备点彩礼,等我们出柜。”
“行啊。”李跃来劲了,把手上的杯子往茶几上一拍,“只要你们俩真敢出,到时候我请我们整个高三替你们俩开脱单派对。怎么样?兄弟够不够义气,敢不敢出?”
陈星河垂着眼,快速掠过一眼江盛祠,不说话了。
见陈星河有打退堂鼓的架势,李跃将视线转到一旁的江盛祠身上。他手上转着酒杯,眸光淡淡垂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李跃知道这种无趣的活动,江盛祠从来不参与。不过从这点就能看出来,他和陈星河压根就不是那种关系。
那个音乐节,他也听说过,不过就是大家都喜欢起哄罢了。
想到这,李跃的气势顿时嚣张了起来:“说话啊,敢不敢赌?到时候谁输谁请客,怎么样?我估计也不可能整个高三都能到齐,到时候多开几间包厢,咱们省着点,争取控制花销在十万以内。”
“你可别、别吹牛逼了。”倒热水回来的杨沉把杯子放到陈星河面前,口齿不清地槽李跃,“十万对江盛祠不算什么,你当你爸的钱,是、是大风刮来的啊!”
“你别管,你就说敢不敢吧?”李跃道。
杨沉酒意上头,被一激,压根没脑子,立马反驳了回去:“谁不敢?”
“那睹不赌?”
“赌,谁不赌,谁孙子。”
陈星河:“……”
“行,说好了啊。”李跃举起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杨沉,为自己即将坑到人而兴致盎然,“他们俩当中要是谁跟别人结了婚,你就得为我们整个高三的派对消费买一次单。”
说完像是怕他反悔,李跃继续激他:“怎么样,敢不敢赌?
激将法一来,杨沉就自动上钩了:“赌,谁不敢赌,谁孙子。”
“谁以后谁耍赖谁也孙子。”李跃碰了碰杨沉的杯子。
杨沉立马跟了一句:“以后谁不结账,就他吗做一辈子孙子。”
“好,就这么说定了。”
陈星河:“……”
陈星河用一脸傻逼的表情看着杨沉。
这蠢货,一喝酒就上头,活该以后一辈子被骂孙子。
跟李跃喝完酒,杨沉就把视线转到了陈星河身上,醉意朦胧地说:“大、大哥,你、你赶紧、赶紧出柜,我们,我们蹭饭去。”
“闭嘴。”陈星河嫌弃地啧一声,“不想跟傻逼说话。”
“……”
杨沉喝多了就没再继续,趴在沙发上休息。
陈星河跟李跃单挑了几把骰子。
李跃今天手气确实不错,玩骰子把把都能摇出好点子,要么三个六,要么四个六,反正回回都能摇到他手上,陈星河一脸喝了好几杯,脑子都开始犯晕。
看着新摇开的骰子,陈星河表情都麻木了:“草,你今天是不是开挂了?”
李跃贼笑一声:“我今天真的运气好到爆。”
果然喊了两轮,一开,李跃又是四个五。
“……不玩了。”陈星河扔了骰子。
他脑袋晕乎乎的,见李跃端起酒杯,立刻往江盛祠那边一栽,嘶一声:“好晕。”
“你别装,陈星河。”李跃把酒端到他面前,想从江盛祠怀里把他扒拉出来,“别想逃酒啊,不能耍赖。”
酒精开始发挥作用。
陈星河攥着江盛祠的衣服,被李跃抓着衣袖,还一个劲得往江盛祠怀里钻。
陈星河酒量其实还可以,但是他们点了好几种酒,李跃一会儿给他倒这种酒,一会儿给他倒那种酒。几种酒精混在一起,又喝得快酒,这会儿自然吃不消了。
头脑都开始晕眩。
再喝下去估计得吐了。
江盛祠垂眸看他,陈星河耳朵有点红,后脖颈也开始泛起绯色,整个人有气无力地窝在他怀里,看来确实有点喝多了。
江盛祠把手搭到他腰上,把他往怀里带一点。
李跃也有点醉了,不过秉着愿赌服输的精神,依然不依不饶地抓着陈星河的衣袖,醉醺醺地说:“快、快喝,不能、不能逃酒,不能耍赖……”
“我替他喝。”江盛祠像是不经意地拨开李跃的手,将陈星河往怀里揽了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陈星河平常有多嚣张,这会儿窝在江盛祠的怀里就有多蔫巴,软塌塌的,一点都是不上。
李跃肯定是想故意灌他。
陈星河脸上发烫,耳朵发烫,全身都在发烫,迷迷糊糊地想。
一只微凉的手,伸到他脸上摸了摸,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陈星河一把抓住它,贴到那宽大的掌心蹭了蹭。
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体温很高,鼻息里冒出来的热气都是滚烫的,铺洒在江盛祠手心。
江盛祠想抽开手,陈星河却抓着他不肯放,脸在他掌心蹭了两下。
而后一道软软的,带着湿润的触感轻轻扫过他手心,灼烧了他的皮肤。
江盛祠微微愣神,就感觉陈星河一直在用嘴唇摩挲他的手掌,嘴里还咕哝着软的什么的。
说不上来是不是在亲。
江盛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喉结上下耸了一下。在感觉到一抹淡淡的湿润再次擦过掌心时,他抬手掐住了陈星河的下颚。
力道很轻,但酒鬼陈星河挣脱不开,只能抓着他手挣扎。
江盛祠静静地看着他。
那些闷在心底的情绪借由酒精的麻痹肆意发散。
看着怀里那张醉意朦胧的脸蛋,几乎没有了意识,几乎可以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恶劣的念头止不住地往外窜。
指腹下的触感柔软,陈星河还在挣扎,似乎不满他掐着他下巴的这个举动。
挣了一会儿,见挣脱不开,陈星河眉头一皱,就想往他虎口咬去。
没等他咬到,江盛祠手指一动,陈星河见状趁机拐了个弯,一口咬住他手指。
牙齿很用力地咬着。
估计会留牙印。
口腔的温度潮湿而滚烫,江盛祠一声不吭地任他咬着。
咬了一会儿,像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分,陈星河抬眸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那副模样就像小猫观察着人类,尖牙迟迟不敢用力。
齿间咬合的力度逐渐放松,陈星河缓缓张开嘴,松开了他。
他正想往后退开,江盛祠眼皮一抬,视线落在他那双微垂的黑睫毛。
手指恶劣地动了下,抵到一抹极为柔软湿热的触感。
陈星河唔了声,反应慢一拍地扯开他的手。
唇上沾了点水渍,陈星河低头在江盛祠胸前的衣服上抹了抹嘴。
他感觉他在被欺负,抓着江盛祠的衣服想爬起来,但酒精麻痹了他的肢体和意识,他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脑袋也昏昏沉沉得只想睡觉。
陈星河很快就忘了江盛祠欺负了他这件事,往他怀里钻了钻,嘟囔着说:“想睡觉。”
“带你回去睡?”江盛祠问。
“回哪儿?”陈星河问,他隐约记得他们的家离这儿很远,学校也离这儿很远。
江盛祠:“酒店。”
“酒店?”陈星河带着疑惑的口气反问一遍。
“嗯。”江盛祠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他后背,“我们来的路上开了间房,你忘了?”
“开房?”陈星河又重复了一遍。
他眉眼抬起,直直注视着江盛祠,喝了酒的缘故,眸底泛着点朦胧的雾气。
“和你、开房吗?”陈星河口齿不清,迷迷糊糊地问。
表情是一副未经世事的天真。
“嗯。”江盛祠散漫地应一声,盯着他那双透了光的瞳孔看了片刻,“你想和谁开?”
“开房,要做坏事吗?”陈星河嘴里瞎嘟囔着,不答反问。
在他印象里,从高中开始提到开房这个词就不会联想到什么好事。
更何况张云帆和杨沉还经常用这个词调侃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怼回去。
江盛祠没说话。
任由陈星河在他怀里独自瞎嘟囔,手指抬起,漫不经心地摩挲过他滚烫的耳朵尖。
耳骨软软的。
一道直勾勾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
江盛祠似有所感地抬起眼,侧过眸,与不远处坐着的女生对上视线。
周围大多同学都已经喝醉,只有女生没喝酒,是最清醒的,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微张着唇,像是对江盛祠的举动十分不可思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直到与江盛祠四目相对,看着那双淡淡的眸子,女生眼神闪烁了两下,心虚地移开了眼。
当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为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毕竟实在。
有点涩情。
江盛祠不甚在意地撇开眼,跟醉醺醺的李跃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带陈星河率先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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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就开在KTV附近,出门拐个弯就能到,喝醉酒的人总是不安分,就这么几步路都走得七扭八歪,最后只能被江盛祠一路禁锢着走到房间门口。
见江盛祠停下脚步,陈星河靠在他怀里,把所有重心都压到他身上。
江盛祠松开了对他的桎梏,任他靠着:“别动。”
一只手去掏房卡。
“嗯,我不动。”陈星河很乖地应一声,察觉到他一只手松开,皱了皱眉,想把他的手抓回来,圈到自己背上。
“你、你抓,抓紧我。”陈星河抓住他一根手指,意识模糊地说,“别、别把我弄丢了,我这么、这么醉,找不到,回来的路。”
还挺有自知之明,江盛祠笑了声。
看他两秒,将他往怀里搂紧点:“你那么大一个,只要自己不跑,丢不了。”
陈星河趴在他怀里,乖巧地点点头,醉里醉气地说:“我、我不跑。”
说完他像是安抚地拍了拍江盛祠的肩:“你别怕,我不跑。”
房门“嘀”得一声被刷开,江盛祠黑沉沉的眸子落在陈星河立体的轮廓,过了片刻,很轻地应一声:“嗯,我不怕。”
见门打开,陈星河十分好事地过去推了推。
他妄图自己扶着墙走进去,然而没走两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多亏江盛祠在后面及时将他接住,把他拖起来,抱入怀里。
因为站不稳,陈星河不得不双手搂住他脖子,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我、我今天喝了,五种、酒。”陈星河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想想不对,又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江盛祠垂眸扫他一眼,将房卡塞入取电槽,关上身后的房门,径自说:“你喝了三种。”
说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手指失去了自由,不太舒服,陈星河挣了挣,没挣开,又固执地反驳:“五、五种。”
“哪五种?”江盛祠问。
“红的、啤的……”陈星河边说,边使了点劲想挣开他。
江盛祠看他眉眼因挣脱不开而微微懊恼,松开了手。
“红的、啤的……”陈星河掰着手指头数,“白的,红的……”
数完很确信地点点头,比划了五根手指头:“五种。”
这回比划对了。
江盛祠看着他。
与他期待的目光对视片刻,薄唇微勾了下,不近人情地说:“三种。”
陈星河眉头一皱,十分较真地又开始给他掰手指头:“红的、啤的、白的、黄的、红的、白的……”
越数越迷糊。
陈星河懊恼地咕哝了一句,眼皮一抬,目光幽怨地落在江盛祠脸上。
看他半晌,陈星河忽地扬起下巴:“五、五种,不、不信、你、尝尝。”
说着“啊”一声,分开了那双浅色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酒不是好东西,大家不要学小陈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