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架子冲进房内, 打起周羽棠就跑。
周羽棠∶“???”
且不说这骷髅架子格得慌吧,就单说它奔跑的姿势实在太过喜感。周羽棠被颠啊颠啊颠,只想说“骷髅大哥别费力气了我自己能走“。
与此同时,房内爆发鬼气和仙力,黄鼠狼和丧尸们大打出手,沸腾的灵光将本就不结实的房屋瞬间冲散架子了。
黄鼠狼一跃而出,双手凝结灵力,朝着周羽棠呼啸而来!
披头散发凶神恶煞,比满地丧尸还要可怖。
周羽棠暗道不妙, 他这个被”扛麻袋“一样的姿势实在不利于防身啊!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骷髅架子挺身而出,张开双臂当肉盾,被黄鼠狼一掌击中, 化成骨灰。
周羽棠狠狠感动了一下。
骷髅老弟你英勇牺牲, 我会为你祝祷的。
黄鼠狼一击不成,再来第二击。源源不断的骷髅架子从地底冒出来,争先恐后的充当肉盾,前仆后继, 以至于黄鼠狼一连七八招愣是连周羽棠边角都没碰到。
眼瞅着大宝贝要溜了,黄鼠狼气急,一不做二不休, 哪怕冒着“吸宝石失效“的风险也要将人夺回来!
这一招黄鼠狼卯足了劲儿,就在周羽棠笃定这下不重伤也好不到哪儿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腰身一紧, 猝不及防的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罡风肆虐,纵横的魔息直冲云霄。
一条鲜血淋漓的胳膊高高甩飞了出去!
黄鼠狼后退数步, 捂着血流如注的创口,脸色煞白。
霜冷的气息真叫人安心。
周羽棠仰头看去,激动的无以复加∶”谢炀!”
夜宫宫主一语未发,只是捧起周羽棠的脸仔仔细细的看,那双冰凉的手微微发着抖。周羽棠面色红润,而他面色苍白,眼中布满日夜煎熬的血丝,不知有多憔悴。
明明被绑架,被风餐露宿的人是自己。可谢炀却比他还要辛苦。
周羽棠心疼的不行,更加用力的抱紧魔尊的腰∶“我想死你了。”
“没事吧?“谢炀嗓子哑的不像话。
周羽棠拼命摇头∶“我可好了,能吃能喝能蹦能跳。”
谢炀这才展露笑意,将毕生珍宝紧紧拥进怀里。
黄鼠狼封住周身穴道,总算止住了血,他毫不理会地上躺着的断臂,只咧嘴狞笑道,“你把人救走也无用,他身中恶诅,绝对活不过三日!”
谢浑身一凛。
周羽棠目瞪鸟呆。
啥玩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黄鼠狼仰天大笑起来,肆无忌惮,”想他活?神器交出来!”
“慢着。“周羽棠一脸懵逼道,”什么恶诅,我什么时候中你的恶诅了,你现编的吧?”
黄鼠狼眼底寒意森森∶“小凤凰单纯无害,可是对老奸巨猾的在下防不胜防啊。”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周羽棠果断看向谢炀∶“别信他,这混蛋怕被你杀,就扯谎呢 !”
或许吧。
但是他岂敢拿小糖冒险。
谢炀看向黄鼠狼。
周羽棠急忙阻止道∶“这样,咱们宰了这混蛋,所谓的恶诅不就解开了吗?”
黄鼠狼嗤笑道∶“你想得到美!共体连生咒知道吗,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共体连生 ?没听过。“周羽棠蔑视道,”又是你现编的?”
黄鼠狼不在意的笑笑∶“周公子初出茅庐,天地之大,有多是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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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不活了!居然跟听阙阁阁主比谁更见多识广博古通今?
黄鼠狼突然不着急了,他呼出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伶霄,你毕竟是我的义子,只要你听话,义父不会为难你的。你我与其相争相斗,不如像如今的仙魔二道这样握手言和,互帮互助。只要你将神器交出来,开启新世界,有我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黄鼠狼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言语间尽是诱惑∶”飞升成仙有何意趣?我要踏破虚空成神成圣!”黄鼠狼语气一顿,笑道∶”到那时,不仅恶诅得解,你更能同周羽棠永生永世在一起,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何乐而不为?”
他说完,为表示诚意,主动将丹府打开,将到手的神器——展列出来∶”如何?”
周羽棠∶”你好像还差一件神器。” ”十一件神器在此,最后一件神器将自动归位,无所遁形。”黄鼠狼敞开怀抱,殷切邀请,”来吧伶霄。”
周羽棠摘下手上纱布,狠狠往心牢锁上一抹∶”成你奶奶的神!”
刹那之间,心牢”啪”的一声断裂!
黄鼠狼猝不及防,傻愣当下。只见周羽棠眸光一凝,凤凰魂力如倾泻的洪流迎头泼下,呈排山倒海之势将黄鼠狼死死按在地上摩擦,反复碾压 !
黄鼠狼一口鲜血喷出来,枯黄的眼睛瞪得凸大∶”怎,怎么可能……。”
别说黄鼠狼了,连谢炀都有点招架不住 ∶”小糖?”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打开心牢……。”黄鼠狼咬牙切齿,”那可是我的本命灵器,只有我,只有我能使唤得了它!”
谁知道呢?
周羽棠也解释不了,这纯粹是个意外。
当时争夺风回鞭的时候,他的几滴血溅到了心牢锁上,原本没在意,后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周羽棠发现体内早已凝固的灵力重新流动起来,尘封已久的内丹也蠢蠢欲动,还以为是错觉呢!
周羽棠把玩着手镯一样的心牢锁,笑盈盈的道∶”现在归我喽。”
黄鼠狼又吐出一口血。 ”且不说新世界是真是假吧,就算真的能开启,就算进去以后真的能成神成圣。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世上谁成神都行,但你……”周羽棠眸光低沉,绝美的容颜绽放邪冷的光彩,”下地狱吧!”
黄鼠狼神魂震颤。
谢炀一脸宠溺的看着周羽棠,然后缓缓抬起手。…
黄鼠狼脸色大变∶”你不能杀我!” ”别怕。”周羽棠给予谢炀坚定的目光,”我自己有没有中恶诅,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黄鼠狼赶紧抢话∶”你敢赌吗?你可想清楚了,我死不要紧,拖着你家小凤凰当垫背,你悔之晚矣!”
谢炀眸色渐深,眼底光芒忽明忽暗。
周羽棠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是听阙阁阁主,什么共体连生真的很离谱,这世上除了主人和灵宠之间的血契,再没有”殉葬”的规矩了,你要相信我的专业。”
谢炀被他这副操心劳命的模样弄得无可奈何∶”嗯。”
他不信小糖还能信谁?
周羽棠松了口气,欣然一笑∶”用我吗?”
谢炀凝定片刻,缓缓摇头∶”不用。” ”好哒。”周羽棠乖乖退后。
黄鼠狼眼中写满了恐惧,他不断后退再后退,脚下不小心绊到了棺材板,身子一踉跄摔倒在地∶”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可是你义父啊!” ”义父?”谢炀被这个称呼逗笑了。
可黄鼠狼却笑不出来∶”生恩比不上养恩,我在你孤苦伶仃的时候收养了你,给你饭吃,给你暖屋子住,你就算不感恩戴德,也不该忘恩负义诛杀与我!” ”收养?”谢炀定定望着他,”你配说这个词吗?”
义父是他结识的第一个外人。
从小生活在千里画廊,从未离岛,从未见过外面的人是什么样的。
五岁那年,门派覆灭,他利用青栀给予的簪子逃出生天,遍体鳞伤,当他再醒来之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义父。
当你经历过大劫难,经历过灭顶绝望之时,第一个看见的人会给你留下很重的印象,而第一个对你好的人,你会毫无保留的本能信任。
更何况当时的他年仅五岁,茫然无助,自然将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义父视为依靠。
义父捡到了他,带他去医馆,带他饱餐一顿,看他生的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还以为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经历过灭门的谢炀连续高烧,脑子混沌,许多事情记不清了,只说家中遭遇匪徒,血洗满门,母亲也死了。
孤儿吗?那可太好了!
他看见义父欣喜若狂的笑脸。
他所思所想便是努力修炼,学好本事报满门血仇,之后要好好孝顺义父,像对待亲爹那样照顾他一辈子。
他一厢情愿的想着。
可得到的却不是义父的关心和爱护,而是没完没了的药。
进补的雪莲、剧毒的蜈蚣,刚开始是哄骗他自己吃,后来被他发现了端倪被暴露本性,掐着他脖子死命往里灌。
今天七窍流血,明天浑身抽搐,后天奄奄一息。
偏偏如此折腾他还活着,命硬 !
谢炀上前一步,修长五指已掐住了黄鼠狼的颈子∶”我感恩你拿我当药炉,戴德你觊觎我剑骨?” ”是,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招惹你……。黄鼠狼被掐的直翻白眼,”你已经,已经杀了我一次,我,我死的那么惨咳咳咳…。总,总该扯平了吧……。”
谢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阴冷如地狱血池∶”若你设有掳走小糖,本座才懒得搭理你!”
魔息破体而入,犹如千万把刀剑同时搅动,五脏六腑血肉模糊!黄鼠狼眼睛凸出来,七窍流血,嘶声力竭∶”我可是你义父,我是你义……。” ”父”字,他终究没能说完。
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义父,是长在谢炀心底深处的毒瘤,是苦苦折磨他夜不能寐的梦魇。
因为这个人,谢炀遭受了童年创伤,遭受了难以言喻的心理阴影。
小小年纪,被迫品尝世间冷暖,被迫体会世道险恶人心如蛇蝎,被迫每日每夜承受身体上的非人折磨,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
他恨。
恨那个将千里画廊屠尽满门的靡鬼也恨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这世上没有好人,他自己也不配做一个好人。
他只想杀戮,疯狂的杀,杀到天塌地陷,杀到死为止!
周羽棠默默地走上前,轻轻的牵住谢炀微微发颤的手。
义父承载着所有的恶意,不仅仅是《焚骨》作者的恶意,而是这整个世界的恶意。
杀死他,才是真正的解脱。
旭日穿过层云,晨光透过白雾,青烟袅袅,云蒸霞蔚。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