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川抛出了足够的诱饵, 便不愁对面不上钩。

事实正如他所想，虽然似乎因为那品位极高的名字产生了一点犹豫，但那副所长思虑再三, 还是选择了协助祁白川。

将需要他做的事情交代好后，祁白川便让丰哲圣回去了。

面对身后安静的神明, 祁白川笑了，“怎么？神明大人现在才开始害羞吗？都把您的信徒吃干抹净了。”

神兽化作人形, 一脸思索，“我是在思考如何将这件事更好地公开。”

神明与神官混在一起什么的, 这似乎不太符合世俗规范——虽然这个神明的存在本身就已经不符合大众认知了。

“这种事情还需要申邈大人考虑？”祁白川一脸讶然, “我可是熟练工了！神明大人是看不起我吗？”

“嗯，我知道你很擅长。”申邈略一点头, 决定让祁白川放手去做。这个人一向很有主意。

“神明大人就不问问, 我为什么要找这个人合作？”

申邈心知多半是祁白川过人的洞察力起了作用, 但是看着满脸期待，写着“快问我快问我！”的他，申邈还是忍不住笑意, 道, “你为什么要找他合作？”

“那当然是因为他一看就很好合作啊！”祁白川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按照一般的故事发展, 反派群体里, 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可以发展的跳反人。他们要么为了利益, 要么为了梦想，总之就是现在的地位不符合他们的预期, 他们对现状很不满意。”

“我去看了一圈，那些手下小喽啰用处不大, 倒是所长和副所长比较有趣。不过那所谓的所长我估计就是头头了, 一看就是不好攻破的狂信徒, 虽然也不是不能劝降吧，但是太慢，也太费事了，根据那些小喽啰的说法，所长直接掌握与先祖的交流手段，那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最终大结局就不会那么爽快了。”

“所以我看到了副所长那边，一般这种自己也有才能但是不得不屈居人下的，心里多半有点自己的计较，如果他要是个愚忠的，就不好办了，但是他很聪明，那么事情就容易多了。”

祁白川高兴地分享着自己的各种思考与分析，丝毫不介意这是在向神明展示自己的思维模式。

最忌讳被他人看破行为风格的祁白川，会非常自在地向申邈吐露自己的想法。

对比祁白川失忆前失忆后，这分改变非常明显。

事实上若是仔细观察，祁白川的身边人，或多或少都已经摸清了他诡异的行事风格下面暗藏的心思，但是他并未表示不适。同时他的友人们，即便是看破了，也跟着陪玩。

就像是不断念叨着“发病”的乔眠，面对失忆状态时的祁白川，虽然会故意逗弄他模仿他，但也感叹过，祁白川不发病，就没内味了。

祁白川并不是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选择了保护自己。

而现在，经历过失忆这一遭，他似乎又放开了一些。

当然，这些个微妙的变化，是申邈每天观察研究得出来的结论。祁白川是个很好懂的人，但仔细想想又没那么好懂。

宝藏一般的人。

这是申邈真心实意的想法。

虽然现在因为他们大张旗鼓的行动，惹来了很多观察的眼睛，但是神明大人已经不想顾虑太多了。

说不定哪天祁白川说要带着他一起毁灭这个世界，自己都会很高兴地跟过去。

漫长的时间里，他是自己所等待的奇迹。

奇迹回过头，对他一笑，一切都有了意义。

=

丰哲圣回去后，有些惊魂未定。

那个祁白川……光看直播的话就能感觉到他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在亲自接触后，才能察觉到，在他那玩世不恭外表下，暗藏的可怕心机。

冰原星竟然是有这般可怕的人物吗？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了！

内心所思所想，被对方用玩笑似的语气挖掘出来，随后大刺刺地调侃着，像是偶然猜中，又像是——已经把他看穿了。

真的，再被他凝视的一瞬间，久经风霜的丰哲圣，也感觉到了几分心神震颤。

他答应背叛，虽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在内，但他很清楚，他是害怕了。

害怕被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眼盯着，被他监视着，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像是被打开的书本一样供外人翻阅。

在他用那仿佛开玩笑的语气询问是否配合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中已经落锤定音。

他，必须答应，否则下场难以想象。

所长看到丰哲圣全须全尾地回来，有些讶异，他还以为这些人带走自己的副手后，会严刑拷打，结果看起来，除了惊魂未定，好像没什么变化。

“你没事吧？”

面对自己的多年老友，一同打拼的同伴，丰哲圣张了张嘴，但想起了祁白川的脸，身体又抖了抖，“他们在逼问我有关先祖们的情报，我没说，他们好像拿我没办法。”

“一群俗人！”所长露出轻蔑的笑容，“这等小劫难，还不足以击垮我们。”

不，已经击垮了。

所长是所有俘虏里，最后一个还在负隅顽抗的。作为能亲自和先祖交流的人，他深知这个身份的独特，也一直立场坚定地支持先祖。其他被关起来的研究员基本已经示弱坦白了，他们虽然吸收了愿力，但是强度远远比不上那些冰原星人，加上那不断循环播放的直播，几乎就是奔着摧毁他们的意志来的。

而所长，立场坚定，但也没什么意义了。

丰哲圣很想就此闭嘴休息，但是祁白川交代的事情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不敢违背。

“先祖肯定会救我们的吧。”他一边皱眉一边说着。

实际上，在研究所濒临毁灭，先祖的“援助”却如此隔靴搔痒，甚至还一手主导了祁乌的改造时，他的内心已经产生了怀疑。

先祖一直在努力的，到底是改造遗孤们然后将他们带走前往新世界，还是借助遗孤们，完成别的事情？

所长是命令的发布者，他是命令的执行者。比起所长，他更能清楚地看到各项命令颁发后产生的结果。

不断地捕捉冰原星人。

不断地复原各种艾塔文明鼎盛时的科技，却独独搁置最重要的“启示”。

先祖们忌惮灾祸，希望他们能找到消灭灾祸的办法，而目前已经出现了能消灭灾祸的人，但那人就是冰原星的神明。

神明究竟是什么呢？

他很早就开始怀疑先祖了，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已经被绑上了这艘大船，于是只能一路走到黑。

现在，他似乎有了脱身的机会，或者说，他终于获得了质问先祖的机会。

祁白川交代他做的事情就是——用尽所有手段，让所长呼唤先祖降临。

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研究所被破的时候，先祖都没能降临，何况是他们遇难的现在呢。

祁白川听到他的想法，哈哈大笑。

【“他们不愿意回来的话，让一个他们觉得不会说谎的人，把他们哄回来不就行了？”】

这真的是……非常大胆的想法，但是非常值得尝试。

“所长，我有个想法。”丰哲圣道，“现在我们已经走入了绝境，如果再不想办法，我们所有的有生力量都会被消灭。”

所长是先祖的追随者，他全心全意信任着先祖，所以他不会对先祖撒谎。

但是，若是所长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么说，是为了先祖们好呢？

“直播画面我们也看见了，现在真的出现了消灭灾祸的人，若是先祖们能回来……”

“这不是在说谎吗？！”

听到了丰哲圣的意思，所长的反应很大，“你怎么能这么卑劣。”

如他所想，第一轮劝说，失败，甚至还让所长怀疑他的立场。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他相信那个男人创造出方便自己说服所长的环境。

事实也正如丰哲圣所想，在他回来之后，那些小喽啰研究员便被三三两两地带走，再没回来。等人数肉眼可见地减少后，所长终于开始惴惴不安了。

想要侍奉先祖，人手是非常重要的，可是他们全力培养的精英人才，正在被无情地拔除！

若是再拖延下去，即便他们能逃出去，也没了发展科技的底气。

那就一切都结束了！

“所长，今天好像又有人被带走了。”

所长脑海中最后一根弦，绷得死紧，显然还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

丰哲圣看着外边的人，知道自己必须下一剂猛药了。

“不能带走她！”丰哲圣高声呼喊着，“她是我重要的助理！你们不能害了她！！”

他的声音似乎触动了在场其他研究员的心，众人纷纷低下头，或是屈辱地咬牙，或是无声地啜泣。

这样漫无边际的绝望，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吵死了，不想分开是吧，那你也跟着来吧！”

丰哲圣被狼狈地拖走了。

他只能做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看所长能不能突破所长的原则了。

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所长一咬牙，“不行，不能就这么下去了。”

他的坚持，迎来了崩裂。

【先祖大人，我们发现了能消灭灾祸的人选。他就是我们调查已久的冰原星神明，据我们的监测结果而言，他似乎是愿力高度纯化的结果，他具备让灾祸当场消失的能力。可是他的愿力含量太高了，我们无法控制住】

【请求先祖降临，帮助我们这些遗孤拿下消灭灾祸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某种意义上来说，所长没有说谎

没把真实情况一一说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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