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浮躁的弹幕, 随着他开始作画，讨论的范围逐渐从陈栗本身转移到了画作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弹幕质疑的声音逐渐消失。

【这是…...马戏团？】

【我记得没错的话, 金蝶官方应该没有限制题材？】

【主播画得好压抑。】

【看得有点喘不过气, 可是好上头。】

画作还没有完成, 其中大量的黑红交织, 已经初步出现雏形。

陈栗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直播, 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眉头一会锁紧，一会又舒展开, 纤长的手指用画笔将颜料晕染。

惊魂马戏团那些怪诞的、诡谲的恐怖都被他用另类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整个画作上用大块的色彩带来视觉上的冲击，本该是阖家欢喜的马戏团，却只一眼就让人感受到其中窒息与恶意, 那些畸形的人体摆设、被鞭子痛斥的怪物、傀儡反噬...

马戏团的黑幕下, 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恐惧。

一旦开始作画, 陈栗就忘记了吃喝，弹幕从一开始的吵闹到后来欣赏, 当月色降临的时候转变成了担忧。

【主播不吃饭吗？】

这样的弹幕越来越多, 最后连001都忍不住了：【你不休息一下吗？】

他除了中途喝了几口水以外毫无停顿。

陈栗闻言抬起头, 看了眼窗外：【居然已经晚上了。】

他脸上不小心沾到了一点颜料, 此时迷茫得表情引得直播间的网友直呼崽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去休息吃晚饭的时候, 他低头继续创作，眼神里流露出的几分执着认真，像是一波清冷的月色, 让人为之沉醉。

【他好认真。】

【那些喷子呢？谁还敢造谣他是靠脸和营销拿的名次？】

【那个网红的往期作品我看了,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能别碰瓷我们崽了吗？】

网络的风向经过一天开始反转，哪怕那个一开始阴阳怪气的网红将微博评论关闭，也躲不过造谣的反噬。

靠着卖惨虐粉赚来的关注量不仅都跑了，原有的粉丝基础还在往下掉，很多他的粉丝看了直播后，都直接爬墙了，在弹幕嗷嗷叫着，完全忘了一开始的初衷。

001冷哼一声，哼，无聊的人类。

然后披上十个小号马甲轮流在微博上给陈栗吹起了彩虹屁。

终于在凌晨三点的时候，陈栗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直播镜头红点一闪一闪，尽职尽责记录着一切。

001别扭的：【喂，这个酒店底下有自动贩卖机。】

【谢谢。】陈栗收拾好画具，根据系统的指引下楼买泡面吃。

浑然不知自己这幅画，再次帮他冲上了热搜，比赛的官方都将重心偏移到了他身上。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著名的评委们，意识到这个比赛即将出现一匹黑马，他将以势不可挡的实力成为美术界一颗新星。

...

第二天九点的时候，比赛方来收取画作，陈栗打开门的时候差点吓一跳。

工作人员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其中甚至还有他的导师。

导师一看到他就冲过来激动的握住他的手：“陈栗，你行啊！”

他从直播刚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着，尽管一开始他让陈栗参加的另外一个比赛没有成功，看着他在更大的舞台上发光发亮的时候，内心激动的情感完全预制不住。

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但灵感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突然。

“马戏团那幅画的主人就是你？”有个头发发白的老头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开口。

“是我。”陈栗愣了一下，腼腆的张口回答。

他认出了这些人都是很有名的画家，每个人看起来都很严肃。

“就是他，我看了直播的。”

“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随着他的回答，这些著名评委马上七嘴八舌了起来，激动得你挤我，我推你就要去看，最后一起卡在了门口骂骂咧咧。

陈栗：“...”

导师和他对视一眼，无奈的耸肩。

这时候有个西装革履的人递给了陈栗一张名片，彬彬有礼：“如果您需要办画展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谢谢。”陈栗十分礼貌的接过，“不过我只是一个学生，如果开个人画展应该没什么人愿意来看。”

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诧异：“您很谦虚。”

现在他在网上和圈内的知名度都打出来了，那副压抑黑暗的马戏团画作仅是通过直播截图就被传得到处都是，每个人看着那幅画都能产生不同的感想。

有人说这是在批判资本的剥削，也有人说是在呼吁拒绝动物表演，更多层次的东西都蕴含在里面。

无一例外赞同这是一份很好的作品，光是用眼睛看，都能品出不同压抑感的作品，让人很难想象这样成熟的作品仅仅一天就完成了，创作者还如此年轻。

他的酒店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还是靠着导师的帮助才顺利回了家。

回到家第一件事，陈栗就给自己放了一浴缸的温热洗澡水，再将自己放松的沉入进去。

他在酒店一直没有入睡，后面又给画作补充了点细节。

热水轻拂过皮肤的瞬间，终于把他从那些荒诞恐怖的灵感中拖回了现实，陈栗松了口气，迷迷糊糊合上眼：【001，请十分钟后叫我。】

吵闹、夸张的吵闹。

喜庆的喇叭声和祝贺词不断交织，杯酒相撞的声音好像极近又极远。

他不是在自己家中吗，怎么会如此喧闹？

抱着这样的疑惑，陈栗费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熟悉的红绸映入眼，原来是又是这个梦......

和以往不同，这次外面多了很多宾客在喧闹。

那个人呢......梦中那个人呢？

身体上的疲惫感一起跟着入了梦境，陈栗连抬手都做不到，他放任自己往后一趟，柔软的红色被褥凹陷下去。

外面吵闹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大脑。

他只能听见一些模糊的词汇。

新娘子这个词频繁被提起，还有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是谁？

好吵、好吵，他想睡觉。

陈栗从嗓子里，迷迷糊糊挤出几声委屈的泣音，然后他感觉到有阴影笼罩下来。

来者带着熟悉的压迫感，沉默看着自己拐来的“小新娘”，他出现的瞬间，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都如同退朝一般消失殆尽。

整个房间内静寂无声，只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终于安静下来了，陈栗再次放松，他毫无防备将自己展示在对方的视线下，像是一只仰躺在狮子底下露出柔软肚皮的猫。

看吧看吧，你想看就看吧。

他半赌气的这么想，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宿主宿主、宿主！】001呼喊他。

刷的一声。

陈栗从床上直直坐了起来：“我睡着了？”

001：【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陈栗打开手机一看，距离他从酒店回来果然隔了一天，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

他懵懵的眨眼：“可我明明记得我昨天是在浴缸里？”

001默了默，随口胡诌：【哦，你昨天太困了自己爬出来的，你可能是困懵忘记了。】

实际上它昨天被屏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刚刚才重新和宿主联系上。

而他已经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甜了。

但这种事情如果跟宿主说，他胆子这么小一定会很害怕。

所以001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睡了一整天，陈栗以为自己会腰酸背痛，实际上除了肚子很饿以外，他精神和身体状态出奇得好，听到001这么说后很快也就放弃了纠结，起身给自己做了蛋炒饭吃。

001：【我们该去下一个副本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陈栗心情意外平和：“好。”

他洗掉了碗筷，给导师和顾付都发了消息，然后才跟着系统一起进入了纯白空间。

刚一到纯白空间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

惊魂魔偶、鬼大巴和001三足鼎立玩着......斗地主。

陈栗眨眨眼：“原来你还在啊。”

这话是对着魔偶，也就是joker说的。

joker十分有绅士风度想起身给他行礼，只是这矮胖矮胖的玩偶身体怎么看都不协调。

陈栗笑了笑：“看来你们相处得挺好的。”

001：【呸！谁要跟这种东西相处得好！】

joker：“真粗鲁，不像个绅士。”

眼看又要打起来，陈栗赶紧转移话题：“接下来我要选择哪个世界？”

001转过身来：【我给你挑了个可以让你同时扮演玩家和NPC的世界，前提是捂好你的马甲。】

joker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决定等下不管听到他要去哪个副本，都先下手为强把那个副本核心BOSS打走，然后自己顶上去。

陈栗知道这是为了帮他应付顾付，弯了弯眼睛：“谢谢你。”

白色的光团可疑的泛粉：【哼，你不如想想怎么找出那个“队友”吧，别忘了你答应让他跟顾付见面的。】

陈栗纠结了一下，迟疑的开口：“如果我说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呢？”

【谁？】001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栗：“傅莫殃。”

系统和joker异口同声：“不行！！”

鬼大巴也忍不住按了按喇叭：“喵呜。”

陈栗无辜：“可是他答应我，下个副本也会跟我一起去，目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真实身份，顾付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如果他愿意扮演我的队友，那顾付接下来也不会因为担心我，硬要和我组队了。”

001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和恐慌之中，因为它发现，宿主说得没错。

到头来最能信任的，居然是那个恶鬼！！

001十分沮丧：【那我们走吧。】

joker看看它又看看小棉花糖，仅凭只言片语就猜到了全部，等到陈栗被传送走的瞬间，它一下子从魔偶变回了绅士的小丑。

001冷眼看着他：【你前面果然是在用外表博取宿主信任。】

joker优雅的摘下礼帽：“这是战略。”

他手指划开空气，显示出自己的任务面板。

【请选择您接下来要去的世界。】

【是否使用身份交换卡，顶替下个副本的核心BOSS。】

【是。】

joker完全不避嫌，当着001的面就要跟着陈栗去新副本。

【报告：A-301世界无法进入！报告：A-301世界无法进入！报告：A-301世界无法进入！】

同样的警告响了三次。

001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了？】

joker面色骤然阴沉：“被捷足先登了。”

那群该死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引导形NPC都想跟栗宝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