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岩不太确定景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醒来时, 景焱已经准备好早饭了。
洛岩坐下来时,先瞥见景焱的脸色:
只见他眉宇之间,有些藏不住的疲惫神色, 而眼底那一点乌青, 更是让他清隽的脸庞显出几分憔悴。
洛岩拿起喝粥的勺子,却没有盛粥, 而是侧头看了眼那张小小的折叠床:
客厅里的折叠床,不知何时又收起来了。
床褥被单枕头, 都码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
……看来景焱是睡得很晚, 又一大早起来做饭,再加上客厅温度低,所以夜里没有休息好?
洛岩慢慢喝了一口粥, 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景焱已经先问道:“今天的粥, 不好喝?”
洛岩忙道:“好喝,下粥的小菜看着也不错。”
他顿了下, 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昨晚,卧室很冷吧?”
景焱随口应道:“还好。”
洛岩又吞了一口粥, 道:“其实……村子里应该还有不少空置的房子……或者崔叔家里,他家二楼的房间, 也很暖和,床也不错。”
景焱的眉头微蹙一下,过了许久才应了声:“噢?”
洛岩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我只是担心你在客厅睡不好,毕竟这里又冷,床又小——看你今天脸色都不太好。”
景焱没有说话, 只是紧紧抿住了嘴唇。
不知为何, 洛岩总觉得, 这人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隐隐间,眼前这青年的面孔,和少年团子撇着嘴不高兴的模样重合起来。
洛岩似乎都能听见,少年团子在满腹委屈地嘟哝:“啊?你不让我住这儿了?你要赶我出去?”
洛岩忙放下勺子,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摸摸对方的脑袋,那边景焱已经抬起头,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
“我考虑一下吧。”
“在这里住得比较习惯了,过几天我再问问崔叔。”
洛岩赶紧收回手,多少还有点儿尴尬,心说自己刚才都在瞎想什么呢,人家这态度不挺正常的么。
别总把眼前这个稳妥成熟的青年,和那个黏人傲娇的团子混在一起啦。
洛岩在心里一再说着。
关于“住处”的交谈,就此终止。
饭桌上,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为了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洛岩硬找了个话题:“对了,你之前撑船的时候,也是让那只长着狗头的大鱼拉船吗?”
清冷矜贵的青年,乘着一艘丑萌丑萌的狗头鱼船,似乎画风不太对?
景焱微微一笑:“不,会有别的鱼。”
洛岩立刻来了精神:“别的鱼?什么样的?”
景焱道:“嗯……差不多也可以把它们放出来了,你想一起看看吗?”
洛岩眼睛一亮:“当然。”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收拾碗盘的时候,洛岩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以后你要是睡得晚,早上就不要起来做早饭了,还是我来吧。”
要不你脸上那黑眼圈,看着让人挺难受的。
景焱收盘子的手顿了下,只道:“无妨。”
洛岩还想说点儿什么,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啰嗦,远不如眼前这人淡定从容。
于是他决定不说话了。
大不了明天自己早点儿起,和景焱一起做早饭。
从自家院子走向小河边,沿路已全是深秋景色。
草木枯萎,黄叶飘零。
好在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温柔和煦,虽然走在枯枝黄叶之中,也不会觉得冷清萧瑟。
走出去没多远,便看见崔叔背着一大背篓的南瓜往回走。
“小洛管家,景先生。”崔叔热情地招呼着:“中午到我家里来吃南瓜吧?新鲜得很。”
洛岩听见崔叔如此称呼景焱,先是一愣,随即又明白了:
只怕崔叔早就认出景焱的真实身份了,只不过一直没告诉自己而已。
那如此说来,翁医生必然也知道景焱的身份了?
洛岩想到这里,不禁又皱起了眉,越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时,一旁的景焱开口道:“是不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引魂者们日常还要像寻常人一样生活?”
其实洛岩最好奇的并不是这个,但既然景焱提了,他也很有兴趣往下听。
景焱道:
“对于引魂者来说,做这些和常人一样的事情,吃饭,穿衣,劳作,会让他们与这个世界联系得更深,会更有‘还活着’的感觉。”
“岁月漫长,总得做些什么,有些寄托。”
洛岩听到这里,不禁侧头看向景焱,从这人温和的神色里,捕捉到一丝掩藏得很深的落寞。
到了河边后,景焱只静静伫立在水边,还没做任何动作,那只狗头鱼就自己跃出水面,再频频扎进水里,像是在对着景焱行礼。
景焱伸出手:“辛苦了,暂且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那只硕大的狗头鱼,重新变作一只小小玩具,落到景焱手上。
景焱手中捧着那只一看就很Q弹的狗头鱼玩具,抿了下嘴唇,最终还是没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听着狗头鱼发出了“汪汪”的声音。
戳完之后,他脸颊微红,递到洛岩面前:“……要戳一下么?”
这动作,这神情,和之前的小团子,一模一样。
洛岩上次并不想戳鱼,这次依然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景焱这幅表情,倒是让洛岩觉得亲切和熟悉了不少,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没那拘束了:
“你这是要把狗头鱼送回去?我们要穿进竹林了吗?”
景焱道:
“不用。”
说罢,景焱便用手指最后按了下狗头鱼的脑袋,接着嘴里轻声说了句什么,再手掌一握,一松:
手心里的狗头鱼玩具,已经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玩具鱼。
洛岩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啊这?这是换了一条鱼吗?”
“从竹林旁的小溪里,又隔空抓了一条鱼过来?”
景焱道:
“对。”
“之前是我力量薄弱。”
“如今力量恢复,可以从竹林随意取物,不受限制。”
洛岩心说那竹林就是你的随身空间吧,还真是方便。
看着游刃有余的景焱,洛岩不禁又想起之前团子装成一副大人模样“恐吓”狗头鱼的场景,忍不住笑道:“那太好啦——不用你再去骗这些鱼,说要把它们烤了吃啦。”
听洛岩这么一说,景焱的脸上竟又是一红,方才那泰然自若的神色去了大半,微一低头,道:“那是……那是……少不更事,还请洛岩……不要记在心里。”
虽说景焱这话说得文雅,但洛岩自动把这些话翻译成了“你不许再笑我!我可是很厉害的喔!”以及“我现在这么棒,你是不是应该多夸夸我?!”,再自动代入了小团子的语气,差点笑出了声。
一旁的景焱连下颌线都绷紧了,竟然像是要炸毛了。
洛岩赶紧收敛笑容,同时心里扯着小统八卦道:
“统啊,你注意到了吗,虽说这个大号版的团子,日常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如果戳到点上,他完全就和小号团子一模一样嘛。”
“啊真有意思!”
“真想找机会再戳戳他!”
小统似乎打了个冷颤:【宿主,宿主你要不要仔细听听,你在说什么?】
洛岩:“嗯?”
小统:
【……算了。】
【也不会有什么实质影响。】
【你开心就好。】
洛岩:“……嗯?”
这边景焱已经又整理好表情,脸上重新换做了处变不惊的模样——只是,洛岩会生出一种冲动,往这人额头上贴一张写着“让你装”的小纸条。
景焱轻咳一声,将手摊开在洛岩面前:
“看。”
这只玩具鱼,看上去比“狗头鱼”文雅秀气了许多。
它的身体是明净的纯白色,长了个鱼身鱼尾,但身体两侧又有着长长的翅膀。
不过这只鱼的翅膀只有一对,不是那种洛岩曾经烤了吃掉的“十翅鱼”。
洛岩眨了眨眼:“这是……?”
景焱道:“文鳐。”
这种鱼的名字,洛岩依稀有点印象。
于是洛岩直接问道:“喔……是那种挺吉利的,能让天下五谷丰登的飞鱼?”
景焱点了点头。
洛岩突然心里一动,故意道:“啊,那你可真厉害!能把传说中的鱼都抓过来!还能给做成玩具的模样!”
景焱神色淡淡的:“这也不难。”
这人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可偏偏,他那长长的眼睫毛扇动了两下,正映出他眼里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星光。
洛岩在心底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果然,他哪有什么实质变化,分明还是一个在等着人夸他的骄傲团子嘛!
但洛岩脸上不敢露出什么笑意,只郑重点下头:“嗯,你太谦虚了。”
也装得太辛苦了。
洛岩简直都怀疑,如果自己戳破这人的“装斯文装清冷”,会不会把人气成一只河豚。
所以洛岩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觉,死死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对于洛岩的“新发现”一无所知的景焱,将文鳐鱼的玩具往河水里一抛,轻声道:“有劳。”
洛岩收起其他心思,认真道:“以后是换成这种鱼为我们拉船?”
景焱点头道:“对。要去船上试试吗?”
踏到船上后,洛岩左手把住船舵,右手轻轻推动操纵杆——
甲板轻轻晃了一下。
接着,船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河面上飞驰起来。
船行得如此之快,两岸的山色都急速向后褪去,几乎连成了一幅只看得见颜色、看不清景物的画布。
洛岩惊到:“这,这还是船么?!”
这速度,说是飞艇也不为过。
景焱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想要拉起洛岩的手,却又猛地想起什么,缓缓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只道:“去船头看看便知道了。”
洛岩并未注意到景焱的小小动作,笑着应道:“好呀,好呀。”
走到船头以后,洛岩一边惊叹着两边速速后退的景色,一边抓住栏杆,小心地往水面望去——
这船,根本就没有挨着水面!
这船,当真是在飞!
景焱站在洛岩身后,用手臂圈住洛岩以防他脚下一滑掉下去,同时又极小心的,没有让自己冰冷的手臂碰到洛岩一星半点。
洛岩看得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惊叹道:“我们的船,变成飞船了啊!”
景焱道:“嗯。文鳐鱼,之前就是这么托着这船,在江面上飞行的。”
“哇哦……”洛岩在脑子里略微想象了番,扭过头,对着景焱笑道:“你当年站在船头,那身锦缎的长袍在风里翻啊翻,长发也在身后飘啊飘,一定非常非常好看。”
何止是可堪入画?应当是“画笔都无法描绘”。
这次的景焱,没能来得及找出合适的伪装表情。
他面色微红,抿着嘴唇,低声道:
“好看是好看……”
“也,也没有那么好看吧……”
再怎样,也不会比你,这么神采飞扬地站在船头的模样来得好看。
沿河“巡游”两圈之后,船靠岸了。
洛岩十分满足地下了船。
刚踏上岸,他便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草丛晃了晃,像是有什么人躲在那里。
洛岩仔细看了看,笑着大声道:“好啦,看到你了!”
枯黄的草丛又动了动,后面走出来一个瘦瘦黑黑的孩子。
这男孩儿看着眼生,想来应当是才到村子里的灵魂。
男孩儿仰头看着洛岩,声音清清脆脆的:“大哥哥,听说过几天,你会撑船带我们离开这?”
洛岩道:“是啊。”
男孩儿又好奇道:“听说,你还会做很好吃的饼干?”
洛岩又道:“对啊。”
这男孩儿是个胆大的,听洛岩说完,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竟是要直接朝洛岩扑过来,像是要“求抱抱”。
这边景焱已经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挡在了洛岩面前。
洛岩不知道景焱是怎么和这位幼童的魂灵交流的,总之过了两秒,幼童停下脚步,乖乖说了声:“我先回去了。”
待男孩儿走远了,景焱转过头,眉头紧皱:“洛岩……不要离孩子们太近。”
“他们……他们太容易被你吸引,说不定还会形成新的执念。”
洛岩愣了下,明白过来之后忙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尽量……尽量不和他们接触。”
说罢,他又想了想,奇道:“其实之前,小朋友们也不会怎么单独来找我。像这种躲在岸上等我的事,以前也更是没有过。”
景焱并未直接回答,只道:“总之,以后尽量别让他们碰到你。”
洛岩应了下来。
但景焱依然蹙着眉。
他自然知道,为什么会有魂灵独自在此等候洛岩了。
尽管自己已经为他斩断了执念,但前天那场“侵袭”,还是在洛岩身上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迹。
这印迹,会让本就深受幼童喜爱的洛岩,周身都散发出让魂灵难以抗拒的气息,引着他们围到洛岩身边。
这已经不是洛岩自己愿不愿意对这些魂灵们和颜悦色、亲切对待的问题。
这根本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就好比,你能强迫太阳花不再对着太阳吗?
对于处于黑暗的枉死魂灵而言,还有比这眼前这小太阳更温暖,能吸引人的事物吗?
景焱眯了下狭长的眼睛,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决定:
洛岩,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得让他尽快离开。
否则,那些怨气迟早会依附到他身上,让他活活受苦,让他……被拉扯到另一个世界。
秋天的尾巴很快要结束了。
眼看着要到立冬了,崔叔敲响了洛岩的门:
“小洛管家啊。”
“后天立冬,和景先生一起,来家里吃羊肉汤啊?”
洛岩当然连声称好,景焱也带着笑地点了点头。
崔叔搓了下手,神情有些尴尬:“不过,家里这鲜羊肉不太够……镇子上也没得卖,我怕不够吃。”
“小洛管家,能麻烦你往城里跑一趟么?买些鲜羊肉回来。”
说到这,崔叔嘿嘿一笑,带着点儿惭愧:“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啊,其实不太方便离开这个村子……”
洛岩连声说没问题,自己明天一早就去坐长途公交,进城扛些鲜羊肉回来。
洛岩想了下,又道:“羊肉汤自然要清汤的,我再买点羊脊骨,回来做成红汤羊蝎子?”
崔叔惊喜地连声称好,一旁的景焱似乎也咽了下唾沫。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洛岩就出门去坐车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洛岩找不到车站,崔叔一大早就等在门外,坚持着把洛岩送出了村,再看着洛岩上了公交。
车很快就开出去了。
车里没什么人,洛岩坐在半旧的座椅上,被车摇得直犯困。
迷迷糊糊的,洛岩开始做梦了。
他梦见了许久未见的那间竹屋。
让洛岩吃惊的是,这竹屋竟然破败了许多!屋里那些雅致的陈设,竟然都灰头土脸,甚至残缺不全了。
这……这是?
正疑惑着,洛岩隐隐听见,一声像是哭泣般的“啾”。
……?!
团子?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洛岩张皇地四下转着身,想要找到团子,却什么都没看见。
他只是从地板上,找到一根褪了色的羽毛。
这羽毛,乍一看灰扑扑的毫无光泽。
但洛岩总觉得,这羽毛一开始并不是这个颜色。
他手里捏着羽毛,想要继续寻找,身体却猛地一颤——
“到小槐树村了啊,有下的吗?有下的吗?”司机在前面高声喊着。
原来是到站刹车了。
惊醒过来的洛岩,手握着拳头揉了揉眼,却感到手心里有什么东西。
他摊开手一看,心差点跳出胸膛:
那是一枚羽毛。
一枚颜色昏暗的羽毛。
就在洛岩惊疑不定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多么特别的羽毛啊。”
洛岩抬头一看,发现竟是熟人,或者,熟“魂”。
是那位最早来乘船,没有渡河却依然把金苹果给了洛岩的阿婆。
如今,阿婆依然衣着整洁。
但她身边,没了那孩童的身影。
洛岩忙起身道:“婆婆您……”
阿婆坦然一笑:“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啦。”
洛岩便明白,那无法渡河的孩童,已烟消云散了。
阿婆示意洛岩坐下,自己也坐到洛岩身边,声音里带着点儿唏嘘:“我啊,我知道自己已不能渡河,就趁着最后的时间,再去外面看看吧。”
洛岩知道,阿婆离开了村子之后,很快也会神魂无存。
只是,阿婆为何要同自己说话?还提到羽毛?
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阿婆看着前方,表情平静而超脱:“其实,我们没有资格妄议主人的决定,更不能对人透露主人的意图。”
洛岩听得好生迷惑。
阿婆又道:“小洛管家,那个小镇上,有许多有趣的传说,其中一个,是关于一只特别爱美的鸟的,你可知道?”
洛岩忙道:“我从书里看到过。”
那本《古镇民间传说》里,用了大概两百字,记录了一种爱美又骄傲的鸟:
传说在山林间,有一种特别好看的鸟。
鸟儿有着最美丽的羽毛,连月亮都要相形失色。可惜这种鸟儿都很短命。
因为,这种鸟儿太骄傲了。
一旦它开始掉毛,它就会难过得生不如死,最后跳进火里把自己活活烧死。
洛岩当时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并未多想,更没往心里去。
毕竟,这就是一个无头无尾,既不惊悚也不迷人的小故事而已。
阿婆为何要特意提到这个故事?
等等。
……爱美而骄傲的鸟。掉毛的时候难过得生不如死。
洛岩心里,猛地跳出了几句话,几句快要被自己遗忘的话:
“到了冬季,还会再换一次毛。”
“换毛的时候,注意一定要让他吃饱,不能饿着;还有让他保持体温恒定,不能冻着……有劳小洛管家多陪陪他。”
是了!就是这里不对!
这种说法,哪里是把景焱当成“灵力虚弱,不得已化成鸟形”的人?
如果景焱真的不是鸟,那他的换毛掉毛根本就不应该有规律,翁医生怎么可能预知,景焱的换毛期是什么时候?!
洛岩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羽毛,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阿婆依然直视着前方,声音已有些哑了:“我啊,活了太久太久了……”
“照理,我应该不会再为什么感到遗憾,感到难过了……”
“可是啊,我还是不愿意看到阴阳相隔,不愿看到河边骨,梦里人……”
洛岩瞳孔一缩:“景焱他……?!”
阿婆只道:“要下雪了。”
洛岩往窗外一看,发现不知何时,空中当真落下了细小的雪花。
“那个村子哦,一旦大雪封路,就要明年三月才能进去咯……”
洛岩浑身一冷,猛一下站起来,大声道:“师傅,前面麻烦停车!我要下车!”
团子,你这又骄傲又黏人的团子,你到底在搞什么?!
你这些日子,收起自己的本性,在我身边装成个温尔文雅的斯文好青年,到底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