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像恶犬一样站在那叠文件旁边,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
苏亦缩了缩肩,感觉这家伙可能马上会像狗一样呲牙、扑上来咬人,表情好可怕。
但文件还是要看的,指不定能有什么新的探索度……
苏亦怯怯地走过去,裙摆如曳地的昙花瓣,飘到白夜身边。他目不斜视,弯下身,伸手翻开文件的第一页,假装看不到杵在旁边的恶犬……
这是1998年的房产资料,再往下是1997……
苏亦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纸张唰啦、唰啦翻动着,搅的白夜心烦意乱,他一低头,就看到苏亦瘦弱的身子正好完全被纳入他高大的影子中,小小的,像一只白羊羔。
——敞口的婚纱方领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微弯着身,半透明的头纱垂落在胸前,精致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这么一副等着狼来扑的模样,本人却毫无察觉,还在专注地在看什么文件。
白夜忽然一阵燥热,心里烦得很,他一点走剧情的心思都没有,恨不得马上百鬼夜行让他杀个痛快。
目光从苏亦身上移开,白夜正想看看别处降温,一下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大少爷,一脸高深莫测地看向这里。
心里的焦躁指数呲啦地蹿高,白夜忽然想到等第二次集中推理结束,估计已经快零点了,到深夜就寝时,新郎新娘是要入洞房的。
苏亦还穿着这种婚纱裙,跟那个残疾废物睡在一张床上!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这种场景,白夜就无法忍受。柔软的、宽大的床,漂亮的新娘陷在天鹅绒的被子里,跟残疾的老男人睡在一起……
咯啦。
苏亦看文件看的好好的,突然听到手骨节摩擦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身旁的白夜散发出恐怖的气场,手握紧成拳,捏的死死的,甚至手骨节都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看起来超生气。苏亦觉得现在要是立刻闹鬼,那只鬼肯定会被白夜碎尸万段。
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苏亦想不明白,他印象中的那个高中白夜,冷淡漠然,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更不可能因为他生气。
“找不到吗?”
魔术师走过来,要贴着苏亦身边帮他找文件。
突然伸出一只长臂,坚硬有力地挡住了魔术师的去路。
白夜:“离他远点。”
他的语气冷的可以掉冰渣子,正常人都会退避三舍,不敢惹盛怒中的白神。
魔术师却一脸无所谓地抱臂站着,看小屁孩一样地看回去:“怎么,二弟帮嫂子找找文件,有什么问题?”
“你还知道他是你嫂子?”白夜冷笑,“注意点伦理。”
“行啊,学会贼喊捉贼了。”魔术师低笑道,“你有脸说我?自己口袋里还揣着去嫂子房间的密道图吧。”
白夜脸上一讪。
苏亦听见密道图也抬头看白夜,他记得之前大少爷在衣帽间时跟他说过,这后面有个密道,起点是白家继承人的房间,也就是只要白夜想,随时都可以跑进他的衣帽间里,然后通过上面的猫眼……
“他胡说。”
白夜在苏亦目光的注视下说道,像一只不肯认错的狗狗。
苏亦现在没功夫跟他计较,也不要魔术师帮忙,这些人只会越帮越乱,他自己认真地找文件,1995、1993……
“我找到了这个!”书房里响起彭小姐的声音:
“一份公证书,大家看看:1997年,白老爷与修珍红共同出资经营xx公司,该公司为夫妻财产,任何盈利应当共享,特此公证。”
白大少:“这是我妈妈的名字。”
林女仆:“所以,你妈妈修珍红,至少1997年就跟白老爷在一起了。有没有人还找到更早的文件?”
“我这边。”
苏亦蹲下来,从最底下抽出一份薄薄的文本,边角已经泛黄了:
“我找到一本房产证,1987年,白老爷和林秀共同购买了一处房产。”
几个玩家立刻凑过来看,枣红色的房产证封皮,翻开,里面的文件页已经泛黄,贴有两张陈旧的黑白照片,是白老爷年轻时的样子,和另一个陌生的女人。
林女仆转头问魔术师:“这个林秀是你妈妈吗?”
魔术师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林女仆道,“魔术师应该没说谎,林秀应该是白老爷的第一任妻子,修珍红是第二任,生了大少爷……”
“那不对啊。大少爷才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彭策划转头问白大少:
“你对这个林秀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吗?因为你说你母亲修珍红才是第一任妻子,但事实上白老爷之前应该就跟林秀在一起了。”=
白大少:“我不清楚。”
彭策划:“不会是重婚吧?你们豪门可真渣。”
“有没有可能……”林女仆说,“是白老爷之前跟这个林秀在一起但没有结婚领证,这样的话也说得通,修珍红是第一任法定妻子。”
“等等!”老牧师突然灵光乍现,他怀疑地眯起眼,指着林女仆:“你姓林,这个林秀也姓林?”
“…不是,我姓林是我本人就姓林,又不是游戏给我安排的,这跟剧情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有关系。”老牧师立刻离林女仆远了两步,“我现在正式怀疑你了,系统抽姓林的进来肯定没那么简单。扮演白家兄弟的这三个人皮下账号也不可能是真兄弟吧,但是因为都姓白就就会被抽进来,剧情要配套。所以你肯定跟这个林秀有关系的!你有隐瞒!”
林女仆无语地笑了:“那你要这么说我,我真的没法解释。”
老牧师:“非凶手玩家不可以说谎,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句,你从开始到现在绝对没有隐瞒过一句话?”
林女仆不想理他了。
老牧师:“你看,你不敢,我觉得这个林秀肯定有问题,你为什么隐瞒?又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回白家?我猜我这个林秀肯定是跟白老爷有怨仇的,你和魔术师都是她的孩子,可能是来报复……”
苏亦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被叽叽喳喳的争辩包围着,其实,他还没有说完……
换成性格外向点的人,立刻提高八度大叫一声:我还没说完!大家安静听我继续说!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但对于社恐,这似乎是一种奢望。
这些人声音越来越尖锐,林女仆被老牧师接二连三的怀疑惹怒了,但这种怀疑是有道理的,连一直跟林女仆打的火热的彭小姐也有点疑虑。
方邮差看了看这阵势,他不喜欢那两个女的,总觉得陈律师的死跟她们脱不了干系,于是转头战队老牧师,一起怀疑林女仆有问题,为什么一直瞒着不说林秀的事情!
现场越吵越凶,苏亦被围在中心,好几次想张口都插不进去话,脑海开始嗡嗡地响,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大家不要吵了,我还没有说完,请听我继续说吧。
秀气的嘴唇嗫动着,这么简单的话,他却一个字说不出来,苏亦努力了好一会,忽然……
“安静点。”
白夜突然道。
清冷的声音像一把冰刀,斩断了所有嘈杂的叽叽喳喳。
书房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争吵的玩家停下来,看到拿着房产证的苏新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还有话说。
“那个,抱歉,之前还没说完。”苏亦趁机道,“房产证的夹层里还有一张这个——”
他从房产证的封皮里抽出一张发黄的纸,给大家摊开:
这是一张a4复印件,上面写着:林秀承诺自愿将帕岛所属权转让给白老爷。
“…帕岛?”
白夜皱了下眉,他隐约有个印象,角色三少爷的台本里写着帕岛是白家最富有的一处资产,这个岛在零几年的时候被发现有金矿,价值连城。
……这么重要的资产,当时分遗产的时候陈律师并没有念给他。
[艹!果然帕岛有问题!当时分遗产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小电视上飘过一片弹幕:
[白神当时压根没耐心听遗嘱,眼巴巴地去给新娘送鞋了,还没送成功!一过来就看到魔术师握着新娘的脚,单膝下跪在帮着穿鞋,压根不需要他]
[然后被刺激的转头就把八百金币的鞋扔了!!真是个败家孩子]
白夜的小电视飘在身后,他现在也没工夫去看。
彭策划问道:“所以现在这个帕岛是分到了谁手里?三少爷吗?”
白夜:“不在我这。”
他审视的目光盯着轮椅上的残疾废物。
白大少没有隐瞒,落落大方道:“帕岛在我手上。”
他嘴角带笑,颇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潇洒。
白夜看的极不爽。
“在你的?这…怎么可能呢?”彭小姐惊讶道,“三少爷才是白家正统继承人啊。”
在场玩家都颇为惊讶,弹幕更是刷疯了:[有阴谋!]、[这绝逼是个腹黑挂!]、[斗心机白神不行啊……]
感受到三弟的注视,白大少笑的更是恣意,分明坐在轮椅上,却显得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三下五除二就把白家最有价值的帕岛弄到了手。
作为正统继承人,白夜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挑衅,他一下子想到大少爷这个角色确实不同寻常,经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之前苏亦被魔术师抵在书柜上捉弄,白大少分明看到了,却没有当场发作。
自己老婆被二弟压在书柜上,旁若无人地搂在一起,这都可以忍下去!
盯着眼前大少爷的笑容,白夜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设想:
今晚就寝时,新郎新娘要入洞房,必须要睡在一起。
这残疾废物如此能忍,指不定就是因为……
到了晚上洞房的时候,全都可以从苏亦身上狠狠讨回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夜就再也无法忍耐,他直接要去抽刀逼问白大少到底有什么企图,不能让这种不明底细的残疾老男人去接近苏……
忽然,白夜感觉自己的袖口被勾住了。
有软软的指尖,小触角一样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苏亦站在他的影子里,像躲在他保护圈里的小羊羔,拉着他的袖口,轻轻跟他说:
“刚才…谢谢你。”
——帮他解围让大家安静。
白夜暴躁的心立刻被苏亦一句话就抚得顺顺的。
帕岛再珍贵,也不过就是一场虚拟剧本杀的剧情,白大少再抢一千个一万个,也抢不走他对苏亦的了解。
至于洞房夜,那不过是新郎新娘躺在一起走个过场,只要苏亦不愿意,那就是冷冰冰的形婚。没有在现实里真正的相处过,是不可能像他一样处出真正温暖的感情。
白夜不免又有些骄矜起来,他一把捏住苏亦纤细的手指,握进手心里:
“那你怎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