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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章

一只丧系咸鱼的日常 乔柚 2762 2024-05-29 17:24:53

不知是不是陈子琰的错觉,殷无执的眼神里似乎染上了怨气。

应该是错觉,因为殷无执很快便伏案开始了。

陈子琰道:“阿执,你不要太实心眼,你我二人一起,无需做的这般快。”

殷无执只能停下来,来回翻着桌上的折子。

陈子琰倒的确是在磨洋功,手指来回在旁边成堆的折子上划拉,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殷无执有些坐不住,开始胡乱翻着桌上的折子,翻着翻着,他忽然一顿,欺身从桌子与堆放奏折的木箱缝隙里抽出了一本。

“不好。”

陈子琰回神:“怎么?”

“这是襄王请求面见陛下的折子,此前我因为挨打养了几日的伤,很多不紧急的就都耽搁了。”殷无执回忆道:“后来我伤好之后,便把其余的皆处理了,但唯独漏掉了这份。”

“你在何处寻到?”

殷无执指给他看,拧眉道:“此事有些奇怪,陛下不可能不愿见襄王,是何人故意把折子藏到了这里?”

“也许是不慎掉进去的。”

殷无执眸光漆黑,须臾失笑:“倒是我过于紧张了,应当是自己掉下去的。”

陈子琰跟着道:“无碍,拿给陛下看就是,陛下与襄王关系一直很好。”

请求面圣的折子被扣下,许久没有得到消息,襄王这会儿在府内只怕已经坐立难安了。

殷无执起身,道:“我去寻陛下。”

陈子琰还在担心:“要不要我随你一起。”

“不必。”殷无执想了想,神情凝重道:“他懒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想让他动……势必要付出点代价。”

陈子琰愣住了。

他目送殷无执决然离开的身影,目光沉痛。阿执……为了让陛下迷途知返,竟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殷无执走出御书房,偏头听了听里头的动静,确定陈子琰没有跟来,这才快步行向寝宫。

这一次,他刻意多留意了一番身边的宫人,御书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虽然折子不慎掉进缝隙不无可能,但被人刻意塞进去也不是不无可能,既然叫他察觉出端倪,日后便要谨慎行事。

姜悟对襄王求见之事一无所知,殷无执站在他身后,双手抻着折子给他看,从外人看来,姜悟就像是被他环在怀里。

“此事不宜再拖,陛下明日便召见襄王罢。”

殷无执做出决断,却并未收起折子,他垂下睫毛看向姜悟脖子间绒绒的围脖,又放轻声音:“好不好?”

“嗯。”

姜悟没有异议,反正总归是要见的。

他的目光一直凝望着屋外,这会儿天已经暗了下来,夜幕中无数黑点飘飘扬扬,殷无执看了一眼,道:“说起来,襄王与我母亲还有些渊源。”

姜悟忆起,定南王妃是襄王之姨母,也就是说,殷无执是襄王的表弟。

而他是襄王的兄长,殷无执就是他的……

姜悟看向殷无执,“小表弟。”

殷无执很寂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再次转向外面,道:“听到雪落的声音了么?”

“风。”

“风吹着雪,打在窗纸上的声音。”

一开始,姜悟的确没有听到,直到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他才确确实实听到扑簌簌的声音。

他微微张大眼睛,越发认真地去聆听。

殷无执看他听的专注,轻声问:“听到了什么?”

“雪。”

“嗯?”

“瓦。”

雪被风吹着,擦过琉璃瓦,细微的叮当声。

殷无执夸他:“真厉害。”

姜悟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殷无执给他拉上被子,并将貂毛围脖摘了下来,细白的颈子上,晨间粉色的痕迹已经褪去,只有几个深红还保留着。

殷无执的指尖擦过他的脖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倒没有想到,姜悟先开了口:“明日,朕要做第一个踩雪的人。”

殷无执愣了一下,忍俊不禁,道:“好,臣一定安排妥当。”

第二日,殷无执还未醒来,姜悟便睁开了眼睛。

他扭脸看向身边之人,开口:“殷无执。”

“殷无执,殷无执,殷无执。”

殷无执半睁开一只眼睛,姜悟道:“快起来。”

“……何事?”

姜悟没有回答,他盯着殷无执,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殷无执愣是从其中看出了几分的不满。

他立刻坐直,用力揉了揉眼睛,才想起来:“陛下要踩雪?”

姜悟很欣慰:“嗯,要第一个踩。”

他眼中流转着微光,殷无执也顿时精神起来,他翻身下了床,吩咐一干奴才迅速准备。

姜悟很快穿好衣服,围上围脖戴上帽子,殷无执又在衣服外头给他裹了个貂毛大氅,然后蹲在床边给他套好鞋袜,再往他袖子里放了一个手炉。

他蹲在床边抬眼,看着收拾整齐的天子,道:“走吧。”

身上的衣服有些重,姜悟扭了扭,不太愿意动。

殷无执看出他的懒惰,又把他一路抱到了太极殿外:“看,臣昨日说的是不是没错,真的全白了。”

姜悟的帽子被他往上推了推。

触目所及果真是一片幕天席地的白,但这种白他并非没有见过,迫不及待起床也不是为了看。

他伸手,单看那手势,像是要指挥千军万马,直到那慢悠悠地调子传出来:“踩。”

眼看着天子被扶着走入雪中,齐瀚渺不受控制地抹了下眼角溢出的热泪。

陛下,陛下居然在用自己的脚走路!他刚才还挥动自己的手臂做了一个很有气势但没什么用的手势!

他居然,居然不需要殷王世子搀扶,就开始自己走了。

……天哪,他还跳了一下。

虽然只是抬起了后脚跟,但他那个姿势的确是跳。

碎雪从脚下飞溅而出,姜悟眼睛亮起来。

原来这就是踩雪,嘎吱嘎吱嘎吱,还有寸寸陷落的脚感。

这就是踩雪。

姜悟又跳了一下,这一回,后脚跟也没抬起来。

洁白无痕的雪地里很快都是他一个人的脚印,有种猫圈地盘的满足感。

短暂的快乐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深深的疲惫。

这具身体,真的好累啊。

姜悟眼里的光逐渐暗淡,缓缓往后仰倒。

齐瀚渺张大眼睛,殷无执慌乱地上前接住他的身体,对面却忽然横伸出另一只手来。

同时被两条手臂接住的丧批:“?”

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对方生得很是俊逸,可微翘的薄唇,却透出几分隐隐的风流气,此刻,他正微抿着唇,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姜悟。

殷无执回神,顺势想把姜悟揽在怀里,却发现对方同样紧紧握着姜悟的腰。

他:“?”

“参见襄王殿下。”齐瀚渺率先反应过来拜见,听他免礼,才和善地招呼道:“襄王殿下,怎么这么一大早便来了?”

“听说陛下身体不适,本王便赶着来看看。”他说罢,瞥了眼殷无执,道:“这便是小表弟了吧。”

殷无执下意识起身拜见:“见过襄王殿下。”

襄王没有理他,他重新看向姜悟,担忧之情溢于言表:“陛下感觉如何,可要传太医。”

襄王跟姜悟想象中有些不一样,他以为对方应该很温良无害,毕竟是为了给秋无尘伸张正义被昏君所杀之人。

可他貌似只是看着无害。

“朕只是累了。”

“臣弟带陛下回去休息。”

姜悟的身体腾空而起,殷无执保留着行礼的姿势,僵硬地跪在雪地里。

……这襄王,是不是哪里不对?

齐瀚渺已经殷勤地跟了上去:“襄王殿下一路辛苦,来得这么早,还未用早膳吧?可要与陛下一起?”

“也好,有劳给使。”

齐瀚渺一阵高兴,“太好了,陛下见到襄王,心情一好说不定就能多吃点了。”

姜悟心情好不好不知道,但姜睿的眸子明显亮了几个色度。

他把姜悟放到了屋内小榻上,顺手解下他身上的斗篷,动作流畅得仿佛不知在脑中排练了多少次:“陛下,见到臣弟心情很好?”

殷无执跟来了殿内,看着他解开斗篷之后又去解姜悟的围脖,急忙伸手按住,道:“陛下喜欢戴。”

其实戴不戴无所谓。姜悟并未反驳,他还在看姜睿,后者问:“刚半年不见,怎么哥哥好像瞧不够臣弟似的。”

殷无执说:“陛下今日起得太早,可能是困了。”

姜悟确实有点,不过面前的姜睿看着滴水不漏,他还没想好找什么理由杀他,难道一定要娶完秋无尘,行完那些繁琐的大礼不成。

他看着跟姜悟关系很好,不会轻易造反的样子。

“哥哥,可不可以请外人先行离开?”殷无执连续几句,襄王都未搭理:“臣弟想与哥哥说点体己话。”

这个外人,正是说得殷无执。对方针对的意味太明显,殷无执嘴唇微动,下意识去看姜悟,等他开口为自己正名。

但他显然是要失望的。姜悟说:“好。”

殷无执熟练地下唇上拱,大步走了出去。

外人,他在姜悟眼中,竟然只是个外人。

齐瀚渺传膳过来的时候,殷无执正闷着头绞着手指,坐在太极殿前的台阶上。少年人乌发如瀑,容颜胜雪,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他顿了顿,走过来道:“襄王自幼便很喜欢黏着陛下,其他人一靠近就要被他赶走,不过是小孩子对兄长的占有欲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小孩子,他可没见过这么高这么大还能轻松把哥哥抱起来的小孩子,更没见过喊自己小表弟的小孩子。

而且,那确定仅仅只是对兄长的占有欲?

殷无执有种说不出得憋屈,还有隐隐不可洞察的危机感。

哎,这群少年人,真是让人忧心。齐瀚渺无可奈何地宽慰他:“殿下不若往好处想想,襄王一来,定然不会再让殿下近陛下之身,此后您不就自由了。”

殷无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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