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应该不会是春日早纪。
这是其他几个警官心里的判断。
那时候死者市桥理久就中毒的话,春日早纪就不可能待在里面半小时。
春日小姐出来的时候,衣裙上有一点没有抚平的褶皱,从脸上能看出心情很好。
通常和人独处时间太长了,也是嫌疑所在,而且春日小姐进去的时候,受害者还活着,毒素没有在半小时内发作,前面几个人看上去嫌疑不大。
毛利小五郎的想法只是普通的想法,应该说是合理怀疑。
春日早纪是有嫌疑的,但是没证据啊,太笃定了!
也许确实有人用到了延迟杀人的方法……或者是不定时杀人。
前者就不说了,后者常见的就是在水里动手脚,还有在只有某个人会去的隐蔽地方做成致命机关,全看受害者什么时候喝水和去那个地方。
而果不如然,毛利小五郎话音一落下,应该与死者勉强算是恋人的千叶成美就说:“早纪?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杀理久?”
松村智贵:“春日……?春日不像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
金莲人立刻说:“不可能!春日根本不可能杀他!”
被指控杀人的春日早纪绞着双手:“不是我!我根本没有杀他!我没有!我进他房间只是、只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反正我没有杀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我杀人了!你没有证据!”
一听到证据,毛利小五郎笃定的神色立刻变得游移不定,也底气不足:“啊,证据、证据啊,这个,证据总会有的嘛。”
春日早纪冷哼一声:“你这个狗头侦探!什么‘沉睡的小五郎’,完全是虚假传言嘛,醒着的时候只会乱说!”
毛利小五郎有点生气,他大声的宣泄着不满:“什么?!你别瞎说,那破案的就是我!”
安室透微笑,阿笠博士憨笑,冲矢昴假装自己不知道。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这俩是一个干笑,一个抱着双臂看热闹。
好在女儿的威力是很大的,毛利兰好说歹说把她爸爸给安抚下来,毛利小五郎很没面子的最后说了一句:“我不和你计较。”
总之,这场闹剧暂时结束了,但真凶却还没有抓到。
安室透苦苦思索,江户川柯南拽着他的裤腿让他弯腰下来,和他说起悄悄话:“安室先生,你对毒素有想法吗?”
“关于这个,我多少知道了。”,安室透点头,“怎么?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吗?”
江户川柯南说:“只是觉得他有疾病,可是那瓶子外表看不出来是什么病……”
安室透:“你放心吧。”
他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况且他那两个同期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只是在刚才问了最基础的问题而已。
现场有警察在,他也不是那么想出风头的,除非会导致冤情,他才会插手。
“市桥理久是有什么疾病吗?”萩原研二的声音响起。
‘你看。’金发青年给了江户川柯南一个得意的眼神,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小声说:“别担心。”
萩原研二的话让其他几个人想起什么,除了领导松村智贵不太清楚,其他几个人都说出死者市桥理久有胃病,通常会带着一个小瓶。
那里面就放着胃药,死者之前胃疼的时候就会吃上两粒。
千叶成美似乎还在意着市桥理久死了,她就没了钓好的人,她倒是没几分悲伤,但是骤然升起了几分怨恨,明明很可爱的圆脸上闪过不满:“他死得倒是轻松,我真是白努力了!再找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可太难找了!”
春日早纪看上去十分不可置信:“成美!你和市桥都已经两情相悦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一点悲伤都没有吗?”
互相掐架能看出来一些细节,都很平静的话,无论什么都无法让他们破防,还是情绪激动起来方便他们观察。
在场看似是两位警察,真正说起来,一共五位,算上前刑警和前公安,那就是七位。
真凶是不可能逃掉的。
千叶成美被春日早纪激怒,她近乎咆哮的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吗?!不然我为什么要在中午那个时候去找他!”
春日早纪看起来有几分惊慌:“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松村智贵在一旁茫然地交握双手,忽然有些看不懂了:他手下的人有这么多感情纠葛的吗?
市桥理久原来是这么招人恨的角色,其实是脚踏两只船的吗?
千叶成美大声说:“我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你们厮混在一起好几次,就连酒店的名字我都知道,还想隐瞒?”
金莲人出来维护春日早纪:“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你自己晚了一步,更是不会套牢市桥理久,不然怎么会轮得到你!”
千叶成美明明平时是个很活泼的人,现在看上去和平时差得实在太远,有几分可怖:“哈?!他想钓我,我想钓他,这不是成年人心知肚明的事实吗?有什么轮得到轮不到的说法?”
春日早纪气得不行:“你得意什么?要不是你适合结婚,是能应付父母的类型,你看他会不会钓你!”
“哈,那就是你不适合结婚呗。”千叶成美冷哼,忽然就明白了市桥理久为什么没有和春日早纪在一起。
金莲人上前一步,护住这个今天还在死者房间里待了半小时的春日早纪,神色愤怒,也很激动:“什么叫她不适合结婚!春日明明是个很好的姑娘!”
千叶成美那张脸上露出嫌恶,语气也是变得尖酸刻薄:“好到和人当固定炮/友吗?”
“不!她明明是被威胁了,根本不是自愿的!她不是自愿的!”,金莲人的表情变得很不好,非常激动,“明明是市桥那个混蛋逼迫她,发生关系之后又用照片和录像威胁她继续……继续那种行为!”
千叶成美冷笑一声,春日早纪却抿起嘴没说话。
事情的脉络到这里似乎还算明晰了,除了还在茫然的小领导松村智贵,其他人多少都直接与间接的,和死者有感情纠葛。
他们也没白听,江户川柯南似乎也想到了关键。
松田阵平虎着张脸:“所以是你杀了他?”
安室透脸上也没有笑意,松内修更是悄悄调整自己身体的朝向,让隐蔽的摄像拍得更加清楚。
金莲人停了这句话,如同被泼了凉水一样,骤然清醒,冷静下来:“不是!当然不是我杀的!”
萩原研二这次也没有再笑了:“不是你杀的,那……行,先不说这个,死者市桥理久的药瓶,你们碰过吗?”
金莲人立刻说:“没有。”
春日早纪诧异的‘咦’了一声,其他几个人也看了过来。
松村智贵解答了警官们的疑问:“你今天不是帮他捡起来了吗?你肯定碰过啊。”
千叶成美看向金莲人的目光也不对劲了。
金莲人说:“当时正在吃饭,我、我忘记了,那只是顺手的事情,谁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啊!”
萩原研二闭了下眼,似乎是放过了他:“好吧。”
松田阵平:“瓶子上怎么会有你的指纹……这一点有答案了,里面有多少粒药,你们知道吗?”
当然不可能知道,除非没有几粒,或者是凶手。
其他人也茫然的摇头,纷纷说不知道,这个说“听不出具体几粒,但好像不太多”,另一个说‘最多也就七八粒?’,另外两个根本就是摇头,只说了一句‘不算多’这样的猜想。
的确,如果只是出门旅游三五天的话,倒是用不到带很多,况且也不是每天都犯胃病。
所以就是,大家都不清楚。
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否认了,说自己不清楚。但是如果真的不清楚……怎么可能在药里下毒?
而且既然是那种毒素,八成会是药物作为容器,因为药物是胶囊状。
这也是几位警官的判断,他们认为多半是在这里下的毒,不然少吃下在食物里的,在吃饭的时候死者就会死去了,不会再有回到自己房间的机会。
其实没有勘察取证的鉴识课在现场,破案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市桥理久死得太干净,就仿佛是自己吞/药自/杀一样。
如果有鉴识课的在这里,就能够知道杯子上有没有毒,或者死者的手、药瓶外(可能性很小)、水里有没有毒。
因为不方便,就只能诈一诈,或者找到嫌疑人的心理突破点。
萩原研二忽然质问:“药瓶上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金莲人被那双严肃的眼睛一盯着,自己也愣住,被气势所压,顿时心虚,磕磕巴巴的说出潜意识的话:“我、我没……他的,我没拿他的药瓶,我怎么知道会有我……的……”
他的话声音越来越小,面对其他人鄙夷和恐惧的目光,他猛然意识到不对。
他聊爆了。
其他人之前都说过,药瓶上有他的指纹,是因为他帮忙捡起了死者意外掉落的药瓶,那时都在吃饭,所以非常明显,其他人都看在眼里。
就算他之前不记得,但是就在刚刚,其他人帮他回忆过了,加强了记忆,他不应该不记得。
而他在警察的压力下,瞬间就溃不成军。
药瓶上理应有他的指纹,因为其他人的供词,就算药瓶上有指纹,金莲人也不会被定为凶手,但是他自己心虚,只是被诈了一下就说出来了。
说明他提前考虑过自己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况且,就算这里没有鉴识课,刚刚他们也凭借一些手段,在特定的角度——谁叫这瓶子外壁是如此的光滑呢?虽然他们也看得眼睛都快花了——观察许久,发觉上面没有任何指纹存在,这意味着有人特意擦去了,是在之后特意回去擦的,或者是早早进入房间。
没错,金莲人正是第一个敲门,发现没有人来,特意破开这种推拉式门的那个人。
他光想着指纹可疑,却紧张得忘记了自己碰过死者的药瓶,不用担心指纹的问题,反而擦干净了显得格外心虚。
不止药瓶上,水杯上也没有任何指纹。
在死者面前戴着手套拿水杯未免引起怀疑,所以他也特意擦去了指纹,但……如果他去死者的房间里,喝了口水,在自己用过那只杯子上留下指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要是不擦,那还得问问其他人,这只水杯是谁用过的。
松内修:“……”
他好想抱着双臂,但是不符合人物性格,而且会挡住摄像头。
案件到这里已经明了,凶手就是金莲人。
刚才如果金莲人没有说错话,这次的案子就又要僵持下去了,毕竟鉴识课没有来,无法取证,而他们没有有力的证据。
刚才那些证据,听上去是能够让人定罪,实际上并不是。
作为毒药的胶囊……哦,毒药是河豚毒,会使得短时间内死亡的人身体僵硬,脸色发青,看起来是窒息而死。
总之,胶囊进了死者的肚子,指纹也擦干净了,没有视频能证明,那就是没有证据。
最重要的是……
金莲人的心理素质太差。
——因为警方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取证过几位嫌疑人的指纹,又哪里能说得上是谁的指纹呢?
唯一能取证的,正是死者市桥理久的指纹。
萩原研二:“之前与老板打听过了,今天的饭后甜点是冰淇淋蛋糕,胃病严重的人吃点凉的会胃疼是正常的。”
“金先生你知道他胃病严重,又拉不下面子说不吃,怕人说他浪费,因此多半会犯病,才决定今天去找他,替换了药吧?”
萩原研二看着他,说出了让金莲人脸色愈发不好的话,他甚至露出了代表着嫌弃的表情:“所以有什么不能走法律途径?你就非要杀人吗?”
千叶成美和松村智贵倒是非常好奇,把目光挪过去,看着这个前辈、下属,看看他能说出点什么。
春日早纪捏了捏自己的裙摆,看上去有一点局促不安。
金莲人看向春日早纪,抗拒开口,他只说:“我拒绝讲述。”
春日早纪捏着裙摆的手更紧了。
安室透盯着她的手,问:“春日小姐,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他的杀人动机是否与你有关?”
千叶成美的目光在金莲人和春日早纪身上游走:他们刚刚的表现就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也觉得他们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
她好不容易钓上的人,就这么轻易的被两个人杀掉,实在是……真是荒谬又可笑。
她也想听一听缘由。
金莲人见已经这样了,立刻再一次护住春日早纪:“你别瞎说,是我自己想为她报复的!”
春日早纪的表情变了,但暂时还是沉默的:“……”
松田阵平立刻上半身前倾,语气严肃又有一点诱导的意味:“哦?怎么说?”
他的身高虽然没有萩原研二那么高,但是也远远高于平均身高,一米八的大个子不仅身上气势像是道上的,表情也有点凶恶。
金莲人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了,他结结巴巴,没什么隐瞒的说:“是市桥理久!这家伙、这家伙强硬的要求早纪与他、呃,就是、就是与他发生关系!这之后用录像和照片威胁了不仅仅一次,让她一直抬不起头!早纪是个多么美好的女孩,凭什么要一直为他所摆布!”
哦,这种时候又说是‘早纪’了啊,刚才可是还称呼姓氏,说是‘春日’呢。
金莲人的眼睛都充血了,说出的话近乎是咆哮:“所以我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早纪就自由了!早纪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千叶成美眨眨眼,倒是生出了几分不解:“但春日看起来……不像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样子啊?”
要不是她身为女性,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仔细观察还跟踪了一段时间的市桥理久——那家伙是真的大胆,一边追她,一边还跟春日早纪到处开房间——也不会发现的。
可是,她在暗处看的时候,春日不像是不情愿啊。
松村智贵恨不得大家都别再说话,他才34岁,活像是43还不止,整个人什么都不想听,觉得自己和他们简直是有几十个代沟。
金莲人一下就激动起来,这次就连脖子也充血了:“闭嘴!你闭嘴!早纪她就是被迫的!是被迫的!!”
春日早纪的头越垂越低,只是这么一瞬间,就崩溃了。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穿透力很强,整个餐厅都听得见她的歇斯底里:“我不需要你帮我报复!你个疯子!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我不需要啊!!”
她哭出声来,看上去格外的绝望:“为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多此一举!我没让你杀人!”
千叶成美吹了个口哨,看上去很是幸灾乐祸。
松村智贵顿时睁大眼睛。
他的大脑真的有一点不转了,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金莲人不敢置信,他大声说:“为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维护他!那个混蛋东西!!不可能!!!”
事情已经明朗了。
所以事实上是,死者市桥理久曾经强迫春日早纪与他发生关系,然后威胁后者与他长期维持这样的关系,在此期间去追千叶成美,而千叶成美发觉了死者和春日早纪的关系。
春日早纪在长期的压迫下,心理逐渐转变,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变为情愿,也就是对一个侵害过自己的产生了爱意,所以对千叶成美有敌意。
金莲人喜欢春日早纪,在发现她与死者有关系之后,恐怕那时候的春日早纪也哭过自己可怜,引得金莲人怜爱,到后来产生了杀意,策划已久,让市桥理久死亡。
只是金莲人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英雄,一个能够把自己所爱的人从困境中解放的英雄,因而从没有问过,或者不想知道春日早纪对死者市桥理久的感情。
整个故事,只有松村智贵被排除在外,他只是一个混的还行的小领导,管管手下几个人,谁能想到……这四个人都互相有直接和间接的牵扯呢?
哎呀,都不知道以后共事的时候该怎么办了啊!就剩两个女生,到时候人手不够还要继续招啊!
松村智贵发愁起自己的头发。
春日早纪刚才还把情绪控制得很好,但是在知道凶手后就有一点绷不住,到最后哭出声,十分崩溃,从这个反应看,她应该是不知道金莲人的打算的。
安室透叹息一声:“但是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松田阵平说话毫不留情:“说是为了春日小姐,实际上都不愿意问过她的想法,你还认为自己非常强大,能够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
萩原研二也说:“你其实和死者市桥理久也有旧怨,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你的憎恨……只是想为春日小姐报复的话,这事情应该不足以让你杀掉人,拼上自己所有的前程吧?”
他们的眼睛颜色和眼型各不相同,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是同样的严肃,他们都表现出了强烈的不赞同。
围观的人们也议论纷纷,松内修无话可说。
江户川柯南倒是放下心来,想着自己这次不用麻醉针了,毛利大叔的脖子也免于受罪。
冲矢昴的目光在松内修身前扫过,避免自己入镜,哪怕有着变声器,也没有再开口。
这真是一场闹剧,冲矢昴觉得可悲,但是也说不上他们的仇恨就是错误的——不是他们自己,就算共情能力再强,又怎么可能感同身受?
他回过身,听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和大家说可以自行离去,只有死者房间不能进,金莲人也要被看管起来。
真可惜,没有一个人身上带了手铐。
走到灰原哀身边,和她一起回到桌子前坐着,他推了推伪装用的眼镜,低声和灰原哀说:“一定是他。”
灰原哀扫了扫那个偏瘦弱的黑发男人,不赞同的说:“不,身高不对。”
刚才太受震动,冲矢昴没太在意,还以为那家伙借着宽松的裤子,在里面稍微弯了膝盖。
但是现在一看,好像是比当年矮了一点点。
他迟疑道:“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