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联赛即将开幕。
会场外停满印着族徽的马车,各派别贵族陆续到场。
罗矣跟随众多参赛者进入时,看见威尔斯公爵在最显眼的位置打盹,旁边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亚瑟·威尔斯察觉罗矣视线,露出毫无芥蒂的微笑。
“……”罗矣收回目光。
和之前长公主的加冕仪式不同,联赛对平民开放,大量观众涌入会场,喧闹沸腾。
教廷方为首有两个座位,一个空着,一个坐着达西娅。少女穿着修士服,头发盘在脑后,眼睫低垂,看起来圣洁美好。
落座参赛席,洛伊嘀咕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嘿,混进了不少我们的信徒啊。”
“但靠这些“小点心”不可能对长公主造成威胁。”洛伊问:“你不好奇最后的‘主菜’藏在哪吗?”
罗矣:“我只希望事情快点结束。”
没聊几句,会场骤然安静下来。
二皇子克劳·泰勒到了。他外表英俊,温和得体,没有贵族惯有的倨傲,只看表面很容易博得身边人好感。
“我的位置呢?”克劳笑眯眯望向工作人员:“难道长姐财政紧张,多买一张椅子的钱都没了?”
不少贵族变了脸色,没料到一向避开长公主的克劳·泰勒会出席,还如此露骨地显露敌意。
长公主不在,不知道如何回应,众人视线移向威尔斯家族。听说几个月前,威尔斯的小少爷和二皇子闹得很不愉快。
公爵哈罗德·威尔斯被打扰得不耐烦,眼神示意身边的儿子。
亚瑟会意,笑道:“克劳殿下,许久不见,怎么视力出问题,看不见位于您左侧上方的皇室席位了?”
二皇子表情僵硬。
亚瑟:“哈哈,开个玩笑罢了,克劳殿下若想,也可以坐我身边。”
话音刚落,一道冷淡从容的女声传来:“用不着。”
看乐子的贵族肉眼可见端正了态度。
一身骑装的长公主弗兰快步进入会场,高挑的身影后面跟着护卫和看起来不太高兴的薇薇安。
在高台站定,长公主眼中闪过寒意,嘴角却依旧上扬:“不用为我担心,亲爱的弟弟。”
“我的财政还没糟糕到那种程度。”
“虽然有点不尊敬人,但我还是想说……”坐在旁边的乔恩戳了戳罗矣,轻声:“以前我觉得二皇子挺有气质,怎么和长公主站一起,莫名有种塌陷感?”
是自信。
外人面前掩饰得再好,面对长公主时,克劳难以掩饰的畏惧和自卑就会露出苗头。
这场看似“针锋相对”的皇位争夺赛,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悬念。
就像现在在场的人。教廷和皇室对邪神教会的袭击心照不宣,贵族则单纯是围观观众或待挑选的“陪葬品”——
只有毫不知情,沉浸在即将胜利喜悦里的二皇子,是不折不扣的小丑。
“克劳似乎不准备立刻发动袭击。”洛伊分析:“确实,今天是开幕式,普通观众太多不利于之后的灭口。”
按照正常流程,接下来是长公主和教育部致辞。等负责人说明比赛规则、点燃礼炮庆祝后,参赛者就能离开了。
但现在,长公主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她似乎在等人?
众人一头雾水时,罗矣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对劲。以赛亚没来,教廷为首的空位是给谁准备的?
“在等我吗?”
突然,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
罗矣僵住了。
来人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一身复古贵族服饰,矜贵优雅。尽管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却让人丝毫不敢轻视。
厄运之主泰伦!
“疯了……他为什么在这!”洛伊脱口而出:“不是被你诓去西部海域了吗!”
罗矣握紧座椅扶手,没暴露看见泰伦一瞬间的震惊。
境界高些的侍卫察觉到危险,亮出武器,戒备地盯着陌生青年。泰伦却不甚在意,迎着众人目光,径直在达西娅身边空位坐下。
“你是什么人?”有莽撞的贵族直接发问。
泰伦幽绿的眼眸中看不清情绪,罗矣直觉他现在兴致高昂,青年声音清亮悦耳:“我只是来……找人算账。”
总不能说教廷和厄运之主联手了。好在没人知道厄运之主的长相,还能糊弄过去。
想到这,达西娅轻咳一声,找补:“这位是泰伦先生,教廷的贵客,是……”
没人会认同这样敷衍的回答。刚刚询问的贵族表露不满:“太失礼了,这是在藐视贵——”
长公主弗兰打断:“欢迎。”
达西娅没说完的话也幽幽飘来:“……传奇境的前辈。”
贵族瞬间噤声。
开玩笑,帝国一共才几个传奇境啊!教廷这是从哪找的老妖怪。
“真是疯了!”洛伊仿佛看见世界末日:“我是不是理智错乱了……让我相信泰伦和教廷联手,还不如说主神和费利结婚了呢。”
什么破比喻。
罗矣冷静下来——有屏蔽类魔器,自己暂时不会露馅,但以赛亚那种老古板的性格,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决策?
只有一种可能。
邪神。
用菲诺身份时,从去刺客圣殿闹事的泰伦处可以得知,他已经将祭鱼的“悲剧”和邪神联系起来了。
如果泰伦真和教廷合作,一定是因为共同的目的,或者说,共同的仇人。
罗矣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想从这次教会的袭击里,获得邪神的情报,甚至引出邪神!
洛伊疑惑:“教廷不可能找得到厄运之主,一定是泰伦主动上门,才能从教廷处知晓邪神教会计划……可他怎么知道要去找教廷?”
恐怕……
罗矣:“他真的从海上找到了什么。”
西部海域里,一定有与祭鱼甚至斐尔有关的线索!
……
教廷的席位上,想起前段时间的遭遇,泰伦眼中泛起掩盖不住的杀意。
对邪神的杀意。
不久前,从刺客圣殿的预言家处获得预言后,他立刻前往西部海域。
海域附近地势平坦,有一座人造岛屿,是精灵王的私有财产,设有迷障,禁止所有人踏入。除此之外只有三两路过的行船。
没有其他能调查的地方,泰伦就一条船一条船地搜。
船只大多属于行商,没奇怪之处的放走。少部分是杀人越货的海盗团伙,泰伦就顺手扬了。
刚开始没有进展,直到有天,他登上一艘插着海盗旗的商船。
黑斗篷站在甲板上汇报:“少爷,这艘船叫布鲁号,属于布鲁海上商会。”
泰伦盯着前桅顶部黑底的标识:“他们是海盗?”
黑斗篷:“曾经是,后来转行了。”
“谁在那!”
巡逻的船员发现入侵者,拔出火.枪.大吼:“找死!”
“砰!”
十分钟后。
黑斗篷自信:“少爷,船上人全在这里,都绑好了。”
泰伦冷冷道:“你们谁是船长?”
“是我。”
被反绑双手的船长经验丰富,果断回答。
他是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皮肤黝黑,左脸上有道増生的长伤疤,瞎了只眼。
知道面前青年实力深不可测,船长试探:“您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
泰伦没浪费时间,直接进入正题,放出留影石中画面:“你见过我的……朋友吗?”
留影石上,祭鱼靠在墙边,眉眼弯弯,安静地笑着。
太漂亮了。船长收起惊叹,诚实回应:“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若遇见肯定不会忘记。
旁边一身腱子肉的大副突然抖起来。
察觉到异样,泰伦看向他。
船长瞪着大副:“塞纳!”
晚了。大副被黑斗篷一只手提起来,管家嘶哑阴森地开口:“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塞纳被迫发出声音:“呜……老大,你记不记得十四年前——”
船长脑子“嗡”得一响,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顾不上面前的泰伦,扭头:“闭嘴!不能说!”
说完可能命就保不住了!
但塞纳已经把话一股脑倒出来:“十四年前……我们在精灵王岛屿附近的海域捡到一艘小木船,上面有五个小孩。”
“其中一个似乎、似乎和您朋友一样,左侧太阳穴附近有一处疤……”他后知后觉害怕,牙齿打颤,硬着头皮道:“是、是他挣扎时,撞到了甲板的钢钉……”
泰伦目光越来越深:“挣扎?”
“对,毕竟要卖掉他们……求求……别杀我!”
塞纳对十四年前这件事印象深刻——正是卖掉这五个小孩意外获得的大笔资金,让布鲁海盗团得以转行为布鲁海上商会。
当初也是他负责看守这五个“货品”,所以很了解各种细节。
“……”泰伦:“当时你们把他关在哪?”
“这艘船的船舱底部。”
“带路。”
顺着梯子下去,一直到最底部,有个潮湿发霉的狭小舱室,似乎许久不曾使用,空荡荡的,地板粘着碎布废纸,覆盖一层厚重的淤泥。
黑斗篷取出一颗刻下法阵,能显现目的地过去二十年画面的魔石。
“十四年前,七月……”他喃喃:“少爷,找到了。”
下一秒,视觉共享,泰伦看见五个被麻绳捆住的孩子,六七岁左右,每个人都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像是没有情绪。
只一眼,泰伦就认出角落里缩小版的祭鱼。
真该死啊。
“少爷。”黑斗篷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也对,他是被以赛亚收养的。”
泰伦回神:“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这个金发小孩是教廷的现任教皇斐尔。”
泰伦不关心别人,但还是控制不住心疼。
开局是同样的处境,斐尔能在教廷长大,一路鲜花阳光,祭鱼却被困在充满恶意的莱茵顿等待死亡。
这太不公平了。
黑斗篷紧接着说道:“他在不久前堕落了,当众承认信仰邪神,主神因此降临,对邪神发起通缉。”
“邪神?”泰伦笑得令人不寒而栗:“那真巧啊。”同一艘船上,居然都是邪神信徒?
简直像一个阴谋,一盘邪神经营多年的棋局。
不过,至少现在有线索了——能找到祭鱼的话,这些都不重要。
“管家,把他们处理干净后,我们就走。”
黑斗篷:“少爷,去哪里?”
“教廷。”
泰伦目光幽深:“毕竟他们有与我相同的苦恼,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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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我的命是西瓜给的(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