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稍早,等彻底结束,才不过六七点钟。
源夕雾这次显然也考虑到会见到许多朋友,他的礼物准备得相当齐全。除了给中也前辈的红酒、给红叶姐的发簪、给久作的漂亮围巾、给龙之介的上好茶叶之外,源夕雾居然还给森先生准备了礼物。
中原中也表现得十分惊讶。
“这个……我知道是礼节,没想到你还愿意给首领准备礼物。”
源夕雾微笑,像个坏孩子。
“是个电脑硬盘。”
“……”
很好,中原中也确定了,源夕雾这十年绝对过得非常好,才会这么的无拘无束和……胆大包天。
给首领送电脑配件可还行。
“那么,就在这里分别吧。”中原中也看着眼前源夕雾十年前的模样,眼神很温和,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源夕雾的头。
“彭格列是护短的组织,云雀恭弥更是其中翘楚,你过得开心就好。”
“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说完,像是不想沉浸在离别的气氛中,港口afia的重力使毅然转身,背影显得很硬汉,如果他不压着声音掩饰,强装无事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太宰那家伙,你想见可以去见,他叛逃到武装侦探社那边去了。”
这样,该交代的事情似乎已经全部交代了。
背对源夕雾,中原中也正要迈开脚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
“……前辈。”
他回过头,十年前那个满目忧伤的少年正向他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这个笑容近乎中原中也违规让他回并盛时露出的那个,只是更加轻盈和灿烂。
那份小小的伤感,终究在蓬松如阳光下蒲公英的笑意里飘远了。
中原中也也笑了,他抬手压住帽檐,下巴却微微抬起,那份属于港口afia重力使的锋锐与肆意尽显无疑。不必多说了,临别之时,可要对望着他背影的后辈摆出帅气的姿势才行啊。
尾崎红叶也笑着抱了抱源夕雾,撑起伞,与其他人一起离开。一边走,她一边低声细语。
“带着尾巴呢。”
“啊,确实。”
“不处理掉可不行。”
“我也正有此意。”
打白工x4。
关于下一步去哪里,源夕雾其实稍有些纠结。既然故地重游,没道理不去拜会太宰先生,可是一想到是十年不见的太宰先生,源夕雾着实有些踌躇。
会不会太打扰了呢?
要不然就只把礼物寄过去?
这样想着,源夕雾已经在街对面的露天餐厅坐了很久,有人也看了他很久。乍一看到十年前的源夕雾,那个人还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观察四周,确定建筑的磨损和来往的人都属于十年后,才堪堪打消觉得自己穿越了的诡异感觉。
十年前的源夕雾是一个太过特殊的锚点,总能让人感觉到岁月倒流。
他的视线并没有刻意掩饰,很快就被源夕雾发现。源夕雾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穿沙色风衣的青年站在街角,眼睛上没有再缠绷带,整个人看起来平和了许多,甚至能让普通人觉得随和亲切了。
源夕雾结结实实愣了几秒钟,然后他看到那个人笑了,并向他走过来。
“哎呀,好久不见。”太宰治笑道,主动引导着话题,“这十年过得怎么样?你在这么靠近武装侦探社的地方发呆,不会是在等我吧?”
语气稍稍的……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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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能听出太宰先生的味道,源夕雾顿感亲切。
“好久不见,太宰先生!”
他活泼的语气和毫无阴霾的笑容让太宰治的脚步微顿,很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走过来,在源夕雾对面坐下了。
坐下之后,太宰治本能地开始观察源夕雾。
昔年的羽织披在身上,神情却全然不同,雾蒙蒙的感觉不见了,要是源夕雾现在出道,肯定是正统的王道偶像,所谓丧系根本无从谈起。另外,那只在源夕雾肩膀上蹦蹦跳跳的小黄鸟……
云豆的豆豆眼认真盯了一眼太宰治,感受到了某种威胁。
“夕雾!夕雾!”
“云雀!云雀!”
它欢快地叫了起来,飞上飞下,太宰治的视线跟着它,顺带还发现了源夕雾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款式简洁,不像是火炎用途的指环,上面隐约可见鸟雀纹路。
原来如此……
雀把花衔走了啊。
他有点漫无目的地想着,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无所谓吗?还是……后悔呢?
“中也前辈说,太宰先生叛逃来了武装侦探社。”源夕雾有些局促,“请代我向福泽社长问好,还有……还有……太宰先生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哎呀,原来在他面前这样放不开啊。
意识到这一点,再不采取行动就不是太宰治了。他从座位上起身,向源夕雾发出了邀请。
“这里不太方便说话。”
“不如去海边散步?”
夜晚的滨海大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路灯投下白色的灯光,远处夜色中的海面上,渡船的灯火与鸣笛一同传来。这样好的气氛里,太宰治又善于带动话题,源夕雾依旧保有情报人员特有的谨慎,太宰治问得也极有分寸。
“是吗?环球旅行听起来很有趣,然后旅行完,就立刻去了意大利啊。”
“嗯,彭格列是个很友善的地方。”
看来夕雾的这十年过得平稳无波,又格外喜悦幸福。
太宰治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飘到了哪里,也许正飘在海面上,也许正飘在随着源夕雾叙述而来的他未参与的十年中。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也就笑了。
“对了,太宰先生,其实之前遇到十年后的太宰先生时,对方曾经让我传一句话。”
源夕雾想起了这件事,顿感抱歉。那句话对他来说有些无礼到难以说出口,加上种种事情一下子涌来,他没能及时传话。
太宰治的脚步停住了,他脸上依旧挂着淡笑。
“不用了,其实我已经知道那句话是什么了。”
源夕雾有些惊讶,不愧是太宰先生,居然能直接猜出来。
他们散步的时间也不短了,太宰治看了一眼时间。
“很晚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今天也见了很多人,应该很累了吧。”
【走吧。】
源夕雾也看了看时间,他居然打扰了太宰先生这么久,几乎连家里的猫猫生了几只小猫都啰啰嗦嗦地分享了。
“抱歉,打扰您太久了。”
【快走吧。】
他漂亮的黛紫色眼睛清澈见底,倒映着太宰治的身影,十年前的少年模样令他看起来易于掌控极了。
“那,太宰先生,今后如果去意大利游玩……”
【快走啊!】
告别的话语终于说完了,源夕雾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当他再抬眸看着太宰先生鸢色的眼睛时,总觉得这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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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的神色有几分沉沉。
“快飞吧,别回头。”
太宰治最后笑道,又重复一遍,加重了语气。
“千万别回头哦。”
再回头的话,会让他存有奢望。
那时候,也许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源夕雾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很听话地转身,羽织轻轻一扬,他整个人已经跃上栏杆。这个时候,他似乎想回一下头道个别,但还是忍住了。黑色的白色的咒鸟簇拥着他,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对,就是这样。
别回头,不要让他产生奢望。
是他当初亲手给源夕雾心中种下向往自由的新芽,也是他一手助长源夕雾远飞的野心,他分明几乎独占着最得天独厚的位置,那位置好到只要他俯身伸手,就可以改变如今的结局。
但是……
他想到了十年后自己带给自己的话,现在的他,也很想充满嘲讽的给十年前的自己带个话。
“胆小鬼,输了吧。”
身穿沙色风衣的青年站在海边,面无表情地吐出字句。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尽情嘲讽过自己之后,准备离去。忽然,他听到了近乎虚幻的鸟儿翅声。太宰治抬头,鸢色眼睛死死盯住不知为何又飞回来的源夕雾,他脸上已经开始没有表情。
“我说过的,夕雾。”鸢色眼眸沉沉,“别回头。”
回头的动作会让他心存奢望,叠加上先前他不愿正视的后悔。他的异能力天生克制源夕雾的幻术和咒鸟,至于近身,太宰治能笃定源夕雾不忍心伤害他。
很卑劣,但就是如此,就算是现在,他依旧有把握控制住源夕雾。
源夕雾有些懵懂,不过迎着太宰先生沉沉的眼眸,他认为现在应该先解释一下。
“我遵守与太宰先生的约定,确实没有回头。”
他笑道,语气轻快中带着点小得意。
“我是倒着飞回来的!”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这十年间他经历的快乐的旅行和在富有人情味环境中工作的经历,让他坦率开朗了不少,先前无论如何都说不出的话,现在也能尝试说出口了。
“我不想就这样仓促地与太宰先生道别。”源夕雾认真说道,“我始终记得,太宰先生带我登上舞台的那一天。”
世界犹如奇丽仙境,而他在高飞远行。
“我非常、非常感激太宰先生!如果不是太宰先生,我大概,依然没有挣脱一切的勇气。虽然不太明白太宰先生为什么在分别的时候突然这么冷漠,但……”源夕雾看起来很是困惑,不过立刻调整心情,眼睛明亮地注视着太宰治。
“不回头的话,我就倒着飞回来!因为无论如何都想与太宰先生好好道别,无论如何都想再说一次感谢,太宰先生,我……太宰先生?”
太宰治突然笑了,这次是大笑,他几乎笑到坐倒在地。真奇怪啊,太宰治想,果然源夕雾从一开始就是个有些奇怪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引来自己的留意。他一度以为源夕雾是自己的镜像,其实源夕雾却是他的愿望——那个从灰堆一样的浮世中挣扎着爬出去的愿望。
他应该满足了啊,因为经他之手,这个在灰堆里挣扎的孩子终于长出了浴火的翅膀。
他应该满足了啊。
“……太宰先生。”
伸向他的源夕雾的手,一如他当日伸向源夕雾的那一只。
世事轮回,命运无常。
一切皆如梦幻泡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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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亦如电。【注】
他抓住了少年时的源夕雾的手,起身,这个瞬间,他感到自己似乎正站在幕后。雷鸣般的掌声中,偶像光芒万丈,幕后的他望着偶像的背影,似乎想走过去。
可是……
他终究收住了脚步,只是静静凝望。
鸟飞起来了。
舞台上灯光璀璨。
“这样道别就好……看,守护者也到了。”太宰治一语双关。
他的表情比一开始放松许多,笑容也显得真实。他目送源夕雾向他挥挥手,然后跑向另一个人。那个瞬间,灰蓝的与鸢色的眼眸对视,源夕雾被云雀恭弥往身后塞了塞。
源夕雾:“……?”
“不愿我送你的话,就由你来送我吧。”太宰治说着就转身,隔了一段距离,源夕雾还能看到那飘摇的风衣下摆,以及太宰先生随意抬起挥挥的手。
还没目送完,源夕雾感到自己被捏了脸。
“为、为什么捏我?”他简直大惑不解,有点可怜,“不要欺负我呀!”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叹口气。
不愧是源氏血脉。
“我定了【宇宙时钟】的票,现在就可以过去。”他把话题转移开了,源夕雾一秒眼睛闪亮,【宇宙时钟】就是横滨的那个大摩天轮,说来惭愧,他在横滨待了不短的时间,居然一次也没有坐过!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讨厌群聚的云之守护者当然选择包场。摩天轮缓缓上升,在最高处停住,因为是包场,想在这个最高点停留多久都可以。
“任务都处理完了?”
“嗯。”
有这么多打白工的人,任务完成得相当迅速。
十二点整,伴随着十年后火箭炮特有的粉色烟雾,源夕雾惊喜地发现自己自动变回去了。这个时机真是恰到好处,他们的任务刚刚结束,而美好的假期即将开始。
脖颈上微微一轻,是云雀恭弥把那条挂着戒指的银链摘了下来。
摩天轮外即是闪烁的星空,在这片微光闪烁的夜幕天顶之上,灰蓝眼瞳的青年将戒指从银链上取下,然后重新戴回源夕雾的无名指。接着,他的手指自然地与源夕雾的手指交缠。
年老的戒指设计师的声音仿佛再度响起,带着笑意的。
【定名可真是件困难的事情,究竟应该是“雀衔花”,还是“花拥雀”呢?】
【算啦,算啦。】
【就取两个物象吧。】
【花与雀。】
十指相扣,戒指相叠。
花与雀依偎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
呜哇终于完成了!不希望收尾仓促,所以很慢很慢才完成,番外里补了很多东西,几乎没有什么遗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