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里出现一只活蹦乱跳的萨摩耶并不奇怪,但如果它身边还跟了一头危险的北极狼,那可就真是个稀罕事了。
好奇的动物们频频侧目,一些胆子小的动物在看到燕北之后,居然还会尖叫着、瑟缩着躲回树洞岩洞之类的。
但动物园里的动物和野外的动物还是不一样的,它们本能地惧怕燕北,但又理智地清楚在动物园里,不会有动物或者人类伤害自己。
当然,像平头哥那样越狱找你干架的,真的只此一例。
于是,绝大多数的动物们还是好奇居多,都盯着燕北和安页看。
安页便一路蹦蹦跳跳地和燕北介绍。
“这里就是猴园啦,听园长说里面生活着三十多只猴子,是一个大家族呢。”
安页想起燕北之前说“不喜欢像猴子一样被围观”,便想着要给猴子们正名,于是道:“猴子们很聪明的,它们其实喜欢被人类围观的。”
因为在猴子眼里,人类才是“演戏的”,是它们看人类表演呢。
正说着,一只猴子便拽着藤蔓荡过来,“砰”地撞在猴园的铁丝网墙上。
猴子尖叫一声摔在地上,而后懵懵地晃了晃脑袋,又欢快地朝远处飞奔过去。
怎么说呢,就好像也不是那么聪明的样子。
燕北看向安页。
安页干笑道:“那什么,这是意外。”
燕北轻笑一声。
安页立刻道:“走啦走啦,咱们去看鹦鹉,它们会说人话呢。”
一狼一狗来到鸟园,大老远就听到叽叽喳喳的。
燕北蹙眉道:“好吵。”
“是吧,我也觉得吵。”安页动了动耳朵,说,“但园长说有些人类就喜欢听鸟叫声呢。”
燕北不可置信。
鸟园的墙和猴园的墙差不多,也是铁丝网的,以防小鸟们飞出来。
安页介绍说:“我听说一开始鸟园是没有顶棚的,小鸟们可以自由进来或者离开。”
燕北看向鸟园的顶棚,是一样的铁丝网,便问道:“那怎么现在有顶了?”
安页便噗呲一笑,说:“因为小鸟们会到处拉臭臭,整个动物园都会变的臭臭的。”
燕北恍然,它就说这里的味道怎么这么大。
正说着,一只五彩鹦鹉就飞了过来,落在靠近墙的一根树枝上。
“小耶小耶,你好呀。”鹦鹉学着园长的声音叫起来。
燕北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它会说人话,而是惊讶于它居然把园长的声音学的这么惟妙惟肖。
“嗷呜!”小鹦鹉好!
安页仰头冲鹦鹉叫了两声,毛茸茸的尾巴晃啊晃。
深秋的风吹过,小萨摩耶蓬松的尾巴像蒲公英一样炸开。
燕北看到之后心里痒了一下,有点想帮它舔舐梳顺。
只是现在场合不太对,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燕北还要维持住自己高冷的狼设。
而且尾巴这种地方太私密,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所以现在的燕北也只敢碰一碰小狗的头啊、爪爪啊,后背啊之类的地方,尾巴这种的,还是等小狗成年了再说。
思绪流转间,五彩大鹦鹉又开口了。
它看向一直跟在安页和燕北身后的园长夫人,换了个声音道:“夫人好,一天不见,夫人又变美了。”
安页毫不迟疑地附和道:“就是就是!”
说着,它还凑到夫人身边蹭了蹭她的腿。
已经开始入冬了,所以今天天气还是有点冷的,还起了风,所以人类们更适合在屋里待着。
但园长夫人还是为了安页的请求,出来亲自溜它和燕北,安页心里可感动呢。
夫人本来被鹦鹉夸的眉开眼笑,又被自家小耶蹭蹭贴贴,心里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她抱住安页重重亲了两口,而后又走向鹦鹉,给它加了两把瓜子。
瓜子掉入盘子的声响,惊动了其他几只鹦鹉。
于是七、八只五彩斑斓的鹦鹉都凑过来,一叠声地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夫人真是人美心善。”
安页也跟着嗷嗷叫,蹦蹦跳跳,显然很赞同鹦鹉们的话。
夫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别提多开心了。
安页自然也一样开心,它又跑回到燕北身边,挂着可可爱爱的笑和燕北碰了碰头。
燕北看着小狗可爱的笑容,也低头笑了一下。
笑容转瞬即逝,又被止咬器挡着,没有被小狗发现。
离开鸟园后,它们又经过了虎园、鹿园、狮园,还看到了长颈鹿和骆驼,还有漂亮的孔雀,大只的鸵鸟,优雅的天鹅,忙着囤货的仓鼠......
这些动物现在都是在露天场馆中的,不过等天气再冷一些之后,这些场馆就会启动恒温机制,会有像狼馆那样的透明玻璃升起来,给小动物们更舒服的过冬环境。
而北极馆中的很多动物,就可以转移到室外来了。
毕竟冬天才是它们最舒适的季节,在馆内憋了大半年,也是时候出来感受一波新鲜空气了。
当然,除了这些动物之外,安页还着重介绍了一下平头哥。
平头哥獾狠话不多,看到燕北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依旧还是用眼角看狼。
燕北的视线被平头哥身上厚厚的鳞甲吸引,下意识用舌尖碰了碰自己的獠牙。
也不知道是它的獠牙更尖利,还是这只蜜獾的皮毛更坚硬。
不过它们现在显然没机会切磋一下。
就这样转了一上午,安页和燕北才回到北极馆。
到了北极馆,燕北身上的衣服和链子就都被摘掉了,只留下了止咬器,然后就任由它和安页在馆里逛悠。
这倒不是北极馆的工作人员们心大,而是馆内四周都有紧急电击设备。
如果燕北真的发狂,那他们也随时可以把它电晕。
不过大家都一致觉得有安页在,燕北就不会发狂。
于是,一狼一狗便自由自在地开始逛起来。
北极馆里的小动物们对燕北都算熟悉了,即便没见到过,也都在“夜深动物静”的时候听到过这头狼的嗥叫。
它们从一开始的惊惧担忧,到现在的坦然无惧,适应能力不可谓不强。
“阿北快来,给你介绍我在北极馆交的第一个朋友。”安页蹲坐在企鹅馆门口招呼燕北。
燕北走过去,在它身边蹲坐下来。
安页便转头看向企鹅馆内,然后用爪爪敲了敲落地窗。
企鹅们回头看它,而后一只很特别的小企鹅便从一众企鹅中脱颖而出,摇摇摆摆但快速地跑到安页面前。
“眼镜!你好呀!”安页抬爪放到落地窗上。
小企鹅也有模有样地伸出翅膀,按在窗户内侧。
仪式结束,安页开心地收回爪爪看向燕北,道:“阿北你要不要也试试?眼镜好可爱的。”
燕北却没回应,只是盯着落地窗上的那只小狗爪。
它忽然想起在狼馆窗户外侧的角落,也有这样一只小狗爪,而在窗户内侧同样的位置上,还有一只大了不少的狼爪印。
燕北一直没去擦自己的爪印,而因为那个位置太角落了,所以安页和饲养员们,以及周末来的游客们,也都没发现那两个爪印。
那里好像就成了燕北自己的秘密。
有些羞耻,有些暧昧。
可现在,它才知道原来安页和另外的小动物之间,也会有一样的“秘密”。
燕北心里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它阴沉的双眼看向那只叫眼镜的小企鹅,满含恶意。
小动物对杀气和恶意总是很敏感的,小眼镜吓得似乎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短短的腿迈的老快,翅膀都支棱了起来。
安页诧异地看着跑出三倍速的小企鹅,呆呆道:“它是不是急着上厕所?”
它没注意到燕北的恶意,因此只以为是眼镜有事呢。
燕北淡定地说:“或许吧。”
安页也就不多想了,又带着燕北去看北极狐。
燕北走在它身后,在经过小狗的爪印时,它不着痕迹地用肩给蹭掉了。
一狼一狗来到北极狐馆外,只见一群毛茸茸却妖娆可爱的北极狐,全都懒懒地卧在岩石或草坪上。
安页道:“我每次过来它们都是这样懒洋洋的。”
话音未落,有一只北极狐就看到了燕北。
北极狼算是北极狐的天敌之一了,因而那只小狐狸看到燕北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尖叫一声朝洞穴跑去。
而其他狐狸们也都被同伴的尖叫声警醒,四散逃开,转眼间就全都没影了。
安页:“......”
燕北:“......”
它们相视一眼,默契地转头去往下一个场馆——北极兔馆。
兔馆里养着数不清的北极兔,它们倒是不怕燕北,该玩玩,该吃吃。
北极兔的繁殖能力不算高,但幼崽成活率却不低,因而它们并不算濒危物种。
所以园里把它们养在这,主要是给其他动物们当储备粮的。
而且北极兔们奔跑速度快,应变能力强,所以在北极地这片战场中,它们是冬季里最合适的口粮,可很多动物却都追不上它们。
所以园里的北极兔们,也是饲养员们给动物们做“放归训练”的一个考题。
如果一个动物连北极兔都能轻易抓到,那它放归到野外也一定饿不死。
只是从不缺吃喝的安页却不觉得它们是口粮,反倒想养一只当宠物。
不过现在它有了燕北,也就不需要其他宠物了。
安页美滋滋地觉得是自己驯养了燕北,如果燕北知道它这个想法,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当然,安页是不会把这种小心思说出来的。
它给燕北介绍了北极兔有多可爱,还顺口说了北极兔养在这里的作用。
“原来是储备粮。”燕北恍然。
它就说怎么总能吃到新鲜的兔肉,原来是这里来的。
一狼一狗逛完一圈后就乖乖回了狼馆,不要太省心。
终于摘下止咬器,燕北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安页知道它肯定难受,立刻把水碗推过来道:“快喝点水。”
燕北看它一眼,问道:“你不喝?”
说了一上午的话,不渴吗?
“我也喝呀。”安页一点不客气,说着就低头喝起来。
燕北看着眼前毛茸茸的狗头,无声地笑了下,随即它又想起早上在北极馆门口,安页那一瞬间的失落和难过。
要找个机会问问才行。
喝过水,就到了午饭时间。
燕北又一次把安页的狗粮都倒在了自己的饭盆中,然后又叫安页和自己一起吃。
安页沉思。
养的狼一定要和我一个饭盆里吃饭怎么破?
......
当然是满足它啦!
它深沉了不到一秒,就低头凑过去,和燕北头碰着头地干饭。
吃饭向来优雅的燕北一如既往,一点都没有因为小狗的狼吞虎咽而影响仪态。
吃过饭,当然就是睡午觉。
安页现在进燕北的岩洞简直轻车熟路。
而且不知道是岩洞太舒服,还是因为身边有燕北在,安页在这里的睡眠质量总是出奇的好。
小狗逐渐均匀的呼吸传来,燕北睁开眼,默默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数到十八的时候,小狗终于动了。
安页吧唧了两下嘴,然后就朝燕北的方向蛄蛹过来。
燕北憋住笑,抬起一条前肢张开怀抱,等着小狗投怀送抱。
不负众望,安页还真地又缩到了燕北的怀里。
它背靠着燕北的胸膛,挪了挪屁股,又动动狗头,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才放松下来,深深睡去。
燕北轻轻放下前肢,搭在小狗的前肢上。
狼尾轻轻缠上小狗的尾巴,燕北这才闭上眼,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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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燕北已经来了动物园一个月的时间,它身上的伤也已经好全了。
安页这段时间以来也是雷打不动,每天都和燕北混在一起玩。
它会和燕北一个碗里吃饭,会和燕北一起玩玩具,也会和燕北一起睡觉。
是的,安页已经好久没有回狗狗别墅了,为此园长和夫人都很不适应。
除此之外,安页还会每周挑个时间和燕北出去逛动物园。
大家也从一开始的紧盯着燕北,怕它发狂,到现在的无动于衷,甚至直接用链子把它和安页连在一起,然后就让它们俩自己出去玩。
当然,止咬器是一定要给燕北戴上的。
只不过动物园也就那么些地方,因此逛了这几次后也就不怎么新鲜了。
加上安页的玩具也总共就那点玩法,所以安页和燕北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活动了。
就在安页苦思冥想,要找点新乐子的时候,园长给燕北安排的放归训练已经悄悄开始了。
此刻正是早饭时间,燕北去解决生理需求去了。
安页就趴在草坪上扒拉着球球,百无聊赖地等饲养员送早饭进来。
然而等饲养员打开门之后,进来的不是它的早饭,而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白色小毛球。
小毛球被饲养员拎着耳朵放进来,随后狼馆的门就被重新锁上了。
哇!小兔子!
安页惊奇地撑起身,歪头看向那只雪白的北极兔。
小兔子通身雪白,只有眼睛、鼻子和耳朵尖尖上带着黑色,圆滚滚的超可爱。
兔子显然也看到了安页,一狗一兔就这样隔着很远的距离对视。
饲养员们是知道它无聊,所以特意送了只宠物进来吗?
安页很惊喜,想开口叫小兔子过来,又想起它听不懂自己的话。
它有些苦恼,怕自己贸然开口或者走过去会吓到小兔子。
想了想,安页还是重新在原地趴了下来,然后露出可可爱爱的笑看着小兔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
是的,它要“守身待兔”,等小兔子主动和自己贴贴。
小兔子一开始还警惕地看着安页,毕竟这位看着人畜无害,但好歹也是只长了獠牙的狗,自己在了对方的食谱上记了名来着。
不过慢慢的,小兔子就发现安页似乎真的是只脾气很好的小狗,也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
于是,安页便看到小兔子终于动了。
它朝自己这边跳了一下!
哇哇哇!快来!
让小狗抱抱!
小兔子不负期望,又朝这边跳了一下。
安页眼冒精光。
然而就在小兔子准备跳第三下的时候,变故突生!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迅速从一旁的树林中冲出来。
没等反应,北极狼尖利的獠牙就刺穿了兔子的脖颈,鲜红滚烫的血液喷溅出来,沾染了兔子全身,也染红了北极狼半边脸颊。
北极兔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抽搐着没了生息。
安页都忘了呼吸,傻傻地看着这一幕。
燕北叼着兔子看向安页,阴翳的双眼中还带着杀意,配上它脸上的血渍和嘴里惨死的北极兔,完全就是一头野性十足的掠食者。
咬死北极兔,是燕北的本能。
只是等把它咬死了,燕北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不需要狩猎的,而看着安页那副呆呆的样子,对方显然是被自己吓到了。
燕北喉结微动,急忙把兔子吐出来,又用爪子擦了擦脸,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凶恶。
然而就在它准备走向安页的时候,安页忽然眼眶一湿,猛地大哭起来。
“呜哇呜呜呜呜!我的小兔子!”
突如其来的哭声,震得燕北愣在原地。
这、这北极兔不是说都是储备粮吗?
放进来难道不是给它们吃的?
不由得它多想,眼看着安页哭的更大声,燕北急忙跑过去。
到了安页面前,燕北又无措起来。
这该怎么哄啊?
主要是它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安页哭的好大声:“呜呜呜,我的小兔子。”
燕北焦急地在原地踱步,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你别哭,兔子都给你吃。”
这一说,安页哭的更惨烈了。
它居然还要吃掉小兔子!
小狗的嗥叫声太大,饲养员们忙不迭地从北极馆各处跑来。
他们站在落地窗外,看到燕北脸上的血后都惊了一下,以为是它把安页咬了。
可安页身上一点血渍都没有,而且它嚎的虽然惨烈,屁股却稳稳坐在原地,没有害怕燕北的意思,反而像是在和燕北闹脾气。
反观燕北,焦急地在原地踱步,偶尔想要凑过去碰碰安页,都被安页挥爪推开。
岁岁姐摸不到头脑,问道:“小耶这是怎么了?”
“闹别扭了吧?”小马哥回道,“估计是阿北惹它不开心了。”
今天七叔也在值班,北极兔便是他送进去的。
而且他一直在监控前观察情况,所以是最有发言权的。
因此他开口笑道:“是阿北的放归训练开始了。我刚才把北极兔放进去,小耶好像是把兔子当玩伴了,但阿北一出现就直接把兔子咬死了。”
众人倒吸口气。
难怪安页要闹脾气了!
“哎不对。”晓阳哥反应过来,道,“放归训练开始的话,那阿北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七叔点头。
几个年轻的饲养员们顿时都沉默下来。
他们看着狼馆内的一狼一狗,都有点难过。
他们是一直照顾着燕北的,都已经有了感情,现在知道它要离开,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舍。
不过它们更心疼的是,安页和燕北也要分开了。
他们都看得清楚,这两只的关系真的很好。
尤其是安页,它还是第一次和动物园里的某一只动物这么亲密,吃住都在一起不说,还天天让燕北给自己舔舐梳理毛发呢。
而小狗又是极重感情的生物,也不知道燕北走了之后它会有多难过。
不管以后,现在的安页就挺难过的。
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这么难过。
它好像是在哭小兔子的死,又好像不是。
或许是因为安页知道,北极兔的出现,就证明燕北的放归训练开始了。
它记得之前住在这里的北极熊,就是因为能熟练而且轻松地抓到北极兔,所以被认为通过了放归训练,然后就被送走了。
而燕北抓捕北极兔的时候显然更轻松,它应该很快就能通过训练。
也就是说,燕北真的要走了。
安页哭的根本止不住,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失落和难过都一并哭出来。
燕北无措地蹲坐在它面前,小声哄道:“你别哭了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那只兔子是你的朋友。”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安页终于是哭累了。
听到燕北这句话后,安页便吸吸鼻子,哽咽道:“它、它不是我朋友。”
见它终于愿意和自己说话,燕北松了口气。
它往安页那边凑了凑,继续用极有耐心的声音和姿态问道:“那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抓小兔子?”安页忽然道。
燕北愣了下,理所当然地说:“吃啊。”
安页气到胡言乱语:“兔子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小兔子!”
“因为狼吃兔子。”燕北小心翼翼,又补充道,“狗也吃兔子。”
安页想说它不吃,可兔肉确实蛮好吃。
于是它只好虚张声势地继续瞪燕北。
“而且你不是说,这些兔子都是储备粮吗?”燕北声音越来越小。
昔日威风凛凛的高冷北极狼,此刻却显然落在了小狗的下风。
安页被噎了一下,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个反驳的理由,便理直气壮地说:“可咱们现在又不是没有别的吃的。”
燕北一顿。
确实,它们在这里又不缺吃的,但看到那样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它还是本能地去抓了。
这是它身为北极狼的本能。
其实如果一开始它和安页的相遇,并不是在观察室隔着窗户,那燕北说不定第一反应也是上去扑咬安页。
幸好安页是在燕北放下了防备心之后,才进的狼馆。
想到这,燕北心里有些后怕。
再看看小狗濡湿的眼睛,和它脸上被泪水沾湿黏成一缕缕的毛发,燕北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它凑过去,想帮小狗舔舐梳理脸颊上的毛发。
安页却斜了他一眼,哼道:“干什么,现在又想尝尝狗肉了?”
燕北张口就来:“为什么要吃狗肉,又不是没有饭吃。”
它下意识把安页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呀?!
安页一愣。
这都会用它的话堵它了?这狼是不是太聪明了点?
安页被燕北的智商震了震,随即它就气的背过身不看燕北了。
这狼什么意思啊,没有吃的就可以吃狗肉了吗!
燕北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闭了下眼,恨不得给自己一爪。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安页背对着燕北赌气,用爪子扒拉脸颊上的毛发,从背后看就是一坨圆滚滚的毛球。
燕北知道它应该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毕竟小狗不哭了就是好事。
不过小狗受了委屈,还是要哄哄的。
想了想,燕北起身走回了岩洞。
安页的小三角耳动了动,扒拉着脸的动作也停下来。
走了?
这就不哄小狗了么?
坏狼!
安页忍不住回头,狗狗祟祟地看向燕北离开的方向。
燕北叼起小球走出岩洞,然后就看到小狗慌乱转过头的样子。
小狗的尾巴紧张地都忘了摇,它背对着燕北的方向,爪忙脚乱地揉着脸,心虚的不要太明显。
燕北眼底划过笑意,最后的一点担忧也没了。
看来小狗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还想让自己哄一哄罢了。
燕北觉得自己年纪大,哄一哄小狗也不是不行。
于是它慢悠悠走回到安页身侧,和它并肩坐下来。
安页一僵,又别过狗头,挪了挪屁股,继续用后背对着燕北。
燕北就再次凑过去和它并肩。
安页再次背对着它,燕北再次跟上。
一狼一狗就这么绕了两三圈,都不觉得无聊和不耐烦。
站在落地窗外的几位饲养员都笑出声,被它们萌的心肝颤。
“行了,都去工作。”七叔笑眯眯道。
岁岁姐立刻道:“就是就是,别总看人家小情侣谈恋爱。”
因为游客们太会磕,所以安页和燕北在星网上已经是大明星了,他们这几位饲养员也都会开这种玩笑。
众人说说笑笑离开,暂时都把燕北要走的事抛到了脑后。
狼馆内,一狼一狗还在不知疲倦地玩着你追我赶的转圈圈游戏。
燕北用爪子扒拉了下球,问安页道:“玩球吗?”
它居然主动要玩球?
真稀奇。
安页有点动摇,终于停止转圈了。
但它还是把脸侧向另一侧,半眯着眼睛不看燕北。
这一幕和当初燕北差点咬伤安页,然后安页闹脾气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可爱到犯规。
燕北再接再厉地撞了撞它的肩:“玩吧。”
安页终于瞥了它一眼,傲娇道:“你想玩啊?”
“嗯。”
“那......”安页眼珠一转,道:“那我抛球,你接。”
燕北一僵。
之前玩球球,一般都是燕北抛球,安页欢天喜地地去接。
或者它们站在距离较远的地方,互相给对方踢球传球,但还没有哪一次是安页抛球,燕北接球呢。
有心理包袱的燕北显然不能像小狗那样玩。
安页看燕北不说话,便反思自己是不是要求太过了,毕竟燕北真的很有些动物不该有的自尊心。
“要不......”安页正打算让步,燕北就打断了它的话,道:“可以。”
安页懵了。
什么可以?
可以什么?
燕北看着它,重复了一遍道:“你要是想这么玩,我可以。”
安页怔怔和它对视,而后眼睛越来越亮。
“你确定吗!”小狗的尾巴摇了起来。
燕北看了眼存在感颇为强烈的小狗尾巴,点头。
“那快!”安页急忙咬住球球,催促燕北做好准备。
燕北沉默着在小狗身边站定。
安页把小球放到地上,然后兴奋道:“阿北准备好了吗?”
“嗯。”
安页立刻后退几步,然后一个助跑,来到小球边后“嘿”的一声,用爪子把小球踢了出去。
安页可是玩球的好手,只见小球直接飞旋而起,在空中扬起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然后,然后球就啪嗒掉在了地上,又弹了几下,咕噜噜滚远。
安页:“???”
它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纹丝不动的燕北。
不是说要去接球的吗?
燕北喉结微动,余光瞥着安页的神色,整头狼都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它以为自己能接受玩这种游戏的。
但临到游戏开始,它才发现自己连脚都迈不出去。
安页看出它的不自在,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大方地说:“算了,就知道你不会玩的。”
说罢,它就准备去找小球。
不玩这个,玩点别的还是可以的。
安页现在已经不生燕北的气了,谁让它是一只善解狼意的小狗呢?
而且它也想明白了,它和燕北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久,所以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闹别扭上,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才是正经事。
可燕北看它要走,心里一慌,一个箭步上前就挡住了安页的去路。
“嗷呜!”安页被它吓了一跳,直接炸毛。
小萨摩耶胆子很小的,受不得这种突然的惊吓。
燕北也没想到会吓到它,愣了一下后才尴尬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安页没好气地瞪它一眼,道:“那你去捡小球,我就原谅你。”
“好。”这回燕北很痛快地过去把球捡了回来。
然后它主动要求安页道:“你再扔,我这回肯定去接。”
安页扒拉着小球,别别扭扭地说:“不用了,我也没有生气了。”
燕北顿时翘了下尾巴,狭长的狼眼微亮,道:“真不生我气了?”
“嗯。”小狗看着自己的爪爪,轻轻抠了抠小球。
其实安页也是第一次被动物哄,燕北的态度又这么好,搞得安页都有点难为情了。
它要是再继续生气,那不就成了作精小狗了?
狼馆里再次安静下来。
就在安页想着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脸颊忽然被舔了一下。
安页诧异抬头,鼻尖不小心蹭到了燕北的脸。
它这才发现它们离得好近。
也是,要是离得不近的话燕北怎么会舔到它的脸蛋呢?又不是食蚁兽。
燕北显然也愣了下。
一狼一狗就这么望着彼此,距离近到安页都快对眼了。
安页眨了下眼,懵逼道:“你怎么忽然舔我?”
有些古怪的气氛骤然消散。
燕北眼神飘忽道:“就是看你脸上有泪痕。”
“嗷。”安页恍然。
它其实也觉得脸上的毛发黏在一起不舒服,便主动把脸往燕北嘴边凑了凑,理所当然地说:“那你帮我舔舔吧~”
燕北心一跳,看着小狗近在咫尺的脸,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安页又瞥了眼燕北的脸,说:“我也可以帮你舔一下。”
现在的燕北脸上都是血渍,看着怪吓狗。
没有什么别扭是一次亲密的舔舔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上一场酣畅淋漓的球球大赛。
于是一狼一狗折腾了一早上,终于和好如初。
安页也有些饿了,只是当饲养员照例把早饭送进来的时候,安页却懵了。
“怎么只有我的饭?”安页不解。
燕北却看了眼远处被自己咬死的北极兔,沉吟片刻后说:“我的早饭应该就是那只兔子了。”
安页一怔,随即沉默下来。
它差点都忘了,放归训练开始后,燕北就要按照野外的生存模式生活了。
而且之前园长偷偷问过安页,问它要不要陪着燕北一起做放归训练,安页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园长还是心疼自家小耶的,这都舍不得克扣它的饭。
而且园长可能也心疼燕北,所以安页今天的饭格外多,就连鸡腿都有两根。
燕北没想那么多,它怕自己直接吃兔子会吓到安页,便打算去叼起兔子,然后去林子里吃。
但安页却叫住它,把自己的饭盆往它那边推了推,说:“你和我一起吃吧。”
燕北摇头,道:“不用,你吃吧。”
说完,它就走过去叼起兔子,进了树林中。
安页欲言又止,到底是没留它。
如果燕北要回到野外,那这些事它是要提前适应的,安页不能给它拖后腿。
燕北则是一边处理着兔肉,一边思考着。
饲养员肯定不是为了好玩才把早饭换成活兔子的,那这是为了什么?
燕北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很快,它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彼时它吃完了兔肉,处理好一切回到安页身边的时候,整个狼馆忽然就暗了下来。
能见度不足十米。
明亮的落地窗也变成了磨砂材质,上面还出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7D投影,一眼看过去就好像那边都是茂密的丛林,再看不到外面的走廊和导台。
与此同时,狼馆中忽然狂风大作,寒意伴随着湿淋淋的潮气侵蚀而来,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安页瞪大了眼看着忽然大变样的狼馆,它终于知道园长说的“放归训练”具体是怎么训练的了。
好科技!好酷炫!
不愧是星际时代!
“轰隆——”一声惊雷伴随着闪电光,像在耳边炸响。
毫无防备的安页被狠狠吓了一跳,它狂吠起来,浑身的毛都炸开。
燕北已经跑到了它身边,温热的身体碰着安页,沉稳有力的声音道:“安页,先回岩洞。”
它的声音给了安页足够的安全感,它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紧紧贴着燕北,一狼一狗跑回到岩洞。
它们刚进了岩洞,整个狼馆就下起了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