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那位外国媳妇和她的小女儿被从平洋请过来了。
程锦前去旁听询问,戴梁梓也在,他同程锦介绍:“她叫甘桂枝。”
甘桂枝现在26岁,嫁到这边6年,口语没问题,能进行正常交流,不过戴梁梓很谨慎,还是请了个翻译备着。
甘桂枝承认她同扶栋确实暧昧过一段时间,当初在平洋时,扶栋很照顾她,对她女儿也很好,也说过想带她走,她也想过跟扶栋走,但她不舍得孩子,而且她虽然嫁过来了,但其实没有这边的户籍,也就是说她是黑户,自由受到了限制,跟扶栋走又能怎样呢。
甘桂枝:“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善良负责,但我不想拖累他。”
“你说的拖累是哪方面?经济上吗?”
甘桂枝:“是,我不想让他丢工作,他领导不赞同我们在一起,起初他说要说服他领导,但后来就不再提了,应该是没能说服他领导,后来他离开平洋到陆州工作,就是他领导给他调职了,我觉得他领导应该不想让他和我接触得太多。”
隔壁房间,戴梁梓问程锦:“你觉得她说的‘领导’是什么人?”
“能影响到扶栋的私生活,那肯定不是普通公司领导,而是扶栋参加的什么组织的领导。”程锦道。
戴梁梓点头:“嗯,恐怖组织的领导,扶栋确实有同伙,他和甘桂枝发生接触时人在平洋,那就应该从平洋那边查起。”
程锦:“我同事可以帮忙。”
戴梁梓看了看他,道:“谢谢。”
不过甘桂枝对扶栋是否参加了什么组织、私下是否有进行什么危险活动并不了解,或者说她其实不懂扶栋的生活,全是扶栋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两人之间存在信息差,或许正是知道她不懂,扶栋才会变相地告诉她一些事情。
李女士向戴梁梓请示:“要告诉她扶栋在进行恐怖活动吗?”
戴梁梓看看程锦,然后把目光转向杨思觅:“你有什么建议吗?”
杨思觅:“告不告诉她不是关键,关键是她信不信。”
戴梁梓默了下,道:“你是说她很可能会不信我们?能说服她相信吗?”
杨思觅:“不能。”
程锦看向隔壁,回忆甘桂枝对扶栋的描述,她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虽然他没能“拯救”她,但她仍然很感激他。
程锦尝试推测甘桂枝的感情观:“她是异国人,嫁过来后过得并不好,扶栋是少有的对她好的人,相比我们她肯定更信任他。而且感觉她是个偏执的人,这种人在感情上会一根筋走到底,很难说服她背叛对方。”
戴梁梓看了看程锦和杨思觅。
程锦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戴梁梓那目光是在揣测他和杨思觅在感情上的偏执程度。
“先尝试努力说服一下她,”戴梁梓对李女士道,“能让她主动配合我们最好,不能的话,那我们就适当调整方案。”
之后他又让人去把屠文叫过来。
屠文过来时头发有点湿,衣服也被打湿了一点,应该是来的路上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
“有办法了?”屠文刚到门口便问,进门后他的眼睛直接看向了直播屏幕上的甘桂枝,“这次找对了人?”
戴梁梓:“是的,她是扶栋的真爱。”
屠文看向程锦,眼睛在镜片后发光,眼神中满是惊叹:“不愧是擅长谈恋爱的人,一找就找准了人,厉害!”
“……”自从加入这个工作后,程锦第一次这么无语。
“但有个问题,她很信任扶栋,认为扶栋是好人,我们才是恶人。”戴梁梓道。
“那又怎样?”屠文好笑地道,“难道还真的准备让她帮我们说服扶栋?你被程锦洗脑了?”
程锦看向他。
屠文和程锦对视:“你怎么这么——”他注意到杨思觅也在看他,便吞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改口,“就算她愿意帮我们说服扶栋,扶栋也不会听的,相反可能还会起逆反效果,会让他因为对爱人的失望而更想毁灭世界。你们不觉得吗?”
戴梁梓点头,杨思觅没有发表意见。
程锦想了想:“她或许不愿意帮我们说服扶栋,那是否可以让小朋友试试呢?童言稚语有时候具有很大的感染力。”
屠文既惊讶又纠结:“你这人其实也很可怕啊!”
“利用小朋友是不道德,可是……”程锦想为自己辩解,但最终叹了口气,放弃了。
倒是屠文又道:“不,我刚是说你脑子很好用,至于你的道德水平,我觉得高得可怕。”
“……”程锦不知道屠文是不是在说反话,不过他不打算深究,他继续先前的话题,“如果不期待甘桂枝帮我们说服扶栋,那是打算用她来威胁扶栋吗?”
戴梁梓看向他。
程锦回视:“你说过不择手段,我记得。”
戴梁梓点头,但看起来像是有点意外。
“唉,你还是知道的嘛,”屠文突然变得意兴阑珊,“我先前还以为你真的——”他短暂地停顿下,“单纯得像张白纸呢,我真是想太多了。”
程锦合理猜测对方一开始是想说自己“傻”,但临时更换成了“单纯”,他压下心中的不爽,怀疑地问:“用她去威胁扶栋会有用?”
坏人威胁人时会来真的,所以被威胁者只能屈服;但好人威胁人时无法真的不择手段,这样坏人还会害怕他们的威胁吗?
屠文打量程锦,情绪莫名地又高昂起来:“不错不错,我其实没看错你,你并不是真的知道,太有意思了。”
“……”程锦用微笑代替恼怒,道,“请你把话说清楚。”
“别理他。”杨思觅先对程锦道,又看向屠文,“安分一点,请。”
屠文变了脸色,戴梁梓抢先开口:“行了,时间紧急,别搞口舌之争了。”
他看了眼直播屏幕,问屠文:“有了她,是不是把握会大一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屠文的表情变得严肃:“那肯定会大一些。”
戴梁梓:“由程锦来进行第一步,如果达不成目标,我们再进行第二步、第三步。”
之后大家一起前往审讯厅,走进大厅,程锦看到审讯室里的扶栋正沐浴在强光下,他是闭着眼睛的,但从他皱着的脸来看他的眼皮没能替他挡住那些光,他很痛苦。
还以为屠文不在时他能够休息或者昏迷,原来还有第三种情况:审讯仍在进行中。
屠文把脑袋偏向程锦那边:“他现在肯定很想念你。”
程锦:“……”
屠文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11 点了,他走向审讯室:“我先过去了。”
屠文回归后,扶栋摆脱了强光照射,但又迎来了新一轮的肉体折磨,并且因为时间紧迫,他受到的折磨比先前更加残酷。
杨思觅让程锦戴上耳机听音乐,但程锦拒绝了。
11点半,李女士过来向戴梁梓汇报:“说服甘桂枝失败了。”
他们尝试说服甘桂枝让她帮忙说服扶栋,甘桂枝勉强答应了,但当他们用假扮成扶栋的人去试探她时,她对假扶栋说的却是她永远相信他,让他要勇敢不要屈服……
李女士气急地道:“都怀疑她是不是也是个恐怖分子!”
戴梁梓表情不变,问:“小孩呢?”
李女士:“小孩勉强哄住了。”
他们把甘桂枝5岁的女儿带离甘桂枝身旁,教了她一些“劝叔叔要善良”的话,她虽然年纪小,但倒是都学会了,把她带到假扶栋面前后,她也能口齿清晰地把那些话复述出来。
“那孩子很懂事。”李女士道,“大概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从小就听话惯了。”
“那就开始吧。”戴梁梓看向程锦,“你准备好了吗?”
程锦点头,起身走向审讯室。
进入审讯室,程锦对屠文道:“让我跟他谈谈。”
这次屠文很干脆地同意了:“行啊,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刚经历了几次电击,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扶栋转动眼睛看了眼屠文。
屠文离开,程锦走到扶栋面前,扶栋还记得他,冲他弯了下嘴角打招呼。
程锦开门见山:“告诉我炸弹在哪里,我就帮助你离开这里。”
扶栋:“要到时间了?”
程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自己要说的话:“我们查到甘桂枝是你前女友,我们把她和她女儿带过来了,她们就在外面,我安排你见一下她们?”
原本还算得上淡定的扶栋脸色剧变,他用一种“我本来以为你是好人”的失望语气道:“你用她们来威胁我?”
外面的大厅中,屠文拍桌子大笑:“看吧,连扶栋的第一反应都是我们抓人是为了威胁他,就程锦一个人在那说什么让那母女俩去说服扶栋,笑死我了!”
戴梁梓摇头:“他知道我们会用她们去威胁扶栋。”
屠文摆手:“他以为的威胁明显和我们会做的不同,他那只是幼儿园级别的,对吧,杨思觅?对了,你怎么还没和他说清楚?”
杨思觅:“再等等。”
屠文摘下自己的眼镜,端详镜片,嘴里随口般地道:“你不会是在报复他吧?我看他挺工作狂的,而你很闲,你不会因为他在工作上花太多时间了所以就故意报复他吧?”
杨思觅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没说话,像是不屑于回答他。
屠文捏紧眼镜架。
戴梁梓出声:“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谈论私事。”
“遵命,戴老板。”屠文抬手戴回眼镜,严肃地看向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