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
王似乎兴致很高,又命人拿来一支玉笛赠给了随苑:“这是民间有名的能工巧匠所制,玉乃凤凰山的白玉,有人曾见过凤凰栖在此石上啼鸣,传闻此玉有保平安之意。孤不懂琴理乐器,这根白玉笛就送给苑苑。”
随苑礼貌点头,王便命人将玉笛放在随苑身边。
此时,大殿上舞女的尸体已经被侍从清理,众人热热闹闹地享用午宴。
随苑恭敬地吃着饭菜,目光却好几次落向谢禾那边。
他挺喜欢谢禾现在的妆发,漆黑的长发铺落着,看起来勉强像是乖了些,耳垂下面的绿耳坠是个亮眼的装饰,也很漂亮。
只是谢禾没吃多久便停了下来,低咳着似是不适。其他的玩家的碗边都堆起了一堆骨头,吃得热火朝天。
只有谢禾跟厌食似的,早早就放下筷子。
谢禾的角色是随苑挑的。
是他给谢禾选的,病弱敌国质子。
可现在,随苑无意瞥见对方腕骨已经红肿破皮、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还有那副恹恹的病弱样子,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他这样想着时,谢禾已经将手心撑着下巴,抬起眼睫漫无目的地看向他。
依然是那副漆黑的眼睛,眼底淬着松散笑意,可是……
当初谢禾杀他时,也是这副样子。
视线相撞,随苑赶紧低下头。
算了,继续吃饭。
午宴快要结束时,王身边的人为他端来一个盛着诸多牌子的托盘。王翻了一个牌字后,身边的侍从高声道:“今晚,宣嘉贵人侍寝!”
侍寝?
一句既出,四周玩家没见过这世面,纷纷惊讶哗然。
那身为“嘉贵人”的女玩家顿时站起来,面露恐慌:“我、我不去!”
她还准备逃出大殿——
下一秒,王一剑掷下去,将其穿喉刺死。
长剑直直地将嘉贵人钉在了墙壁上,汩汩的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
那玩家双目圆瞪,死相奇惨。
一众玩家见着这一幕,一阵阵心惊不已,有的玩家已经打着哆嗦瘫坐起来,还有的玩家已经绷不住地俯身呕吐起来。
“换!下一位!!”王四处看了看,目光所及之处,大臣、妃子全在颤抖。最后,王的目光落向一处,声音淬着笑意回荡在大殿,“这次,我要苑苑侍寝。”
随苑并无反应,依然是那副冷冷的样子,扶琴坐在一旁。
“圣上——”
殿堂之下,谢禾忽地笑着道,“您还没有翻牌子呢,怎么就选择了他。刚才还口口声声唤我爱妃,现在是心里没有我了吗?圣上,今晚换我吧。”
他很讨厌王提随苑的名字,也不会允许别人打随苑的主意。
换他?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还有人上杆子做这差事?
王看了看谢禾,公子禾漆黑的眼睛很是空洞,却让人想要看到他的脸上,拥有其他表情的样子。
王顿时觉得喜欢得紧,可惜身边还坐着一位。他犹豫片刻,大袖一挥,豪放道:“孤今日已经选择苑苑,明日再翻你的牌子!”
谢禾露出失落的表情,倒是及时接了话,“那这样吧——”
谢禾仰起脸,看向王时唇边带笑,“三个人,总比两个人要有意思得多。是这样吧,圣上?”
三个人晚上一起玩。
弹幕顿时激动起来:[!!!!]
[芜湖!我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耶!!!]
[嘿嘿…嘿嘿……对不起我想做昏君!]
[我觉得这个王活不长了哈哈哈,以谢禾的性子,今晚必然反杀他!]
随苑的眼底划过诧异。
谢禾每次的行动都超乎他的想象,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花样?
王却兴致顿高,大笑过后,雄厚的声音回荡在殿内:“爱妃好提议!好!就依你!今晚,宣禾妃和苑妃一起来孤的房间!!”
在大殿上的一旁,坐着两位身穿双胞胎绿衣女子。她们的目光不时盯向谢禾。
“姐姐。”身为妹妹的绿枝凑近一旁的绿连,皱眉道,“听说那个谢禾很狡猾,现在看来,真让人很难琢磨啊。我们应该怎么办?”
绿连明显比绿枝沉稳很多:“先视情况而定吧。总有机会解决他。”
很快。午宴结束,众人散去。
绿连和绿枝回到了房间里。不多时,她们发现房间的门板上倏地长出许多……灰白色的绒毛。
“我靠!这什么玩意啊?!”绿枝大叫起来,“恶心死了!”
绿枝的卡片是【SSR级-业火】。
她赶紧拿出卡片,焦躁地用火烧着那些灰白色的绒毛,掌握在不引起火灾的程度,嘴里却忍不住吐槽道:“姐姐!这些绒毛烦死了,看起来就好恶心!我感觉我的呼吸道里都钻满了毛!”
绿连正在收整着床铺,声音淡淡:“小心点吧。你的业火卡掌握得还不是很熟练,注意别烫着自己。”
“知道了吱吱吱!!”
?
什么奇怪的声音?
“别闹了阿枝。”绿连疑惑地抬起头时,正好撞见绿枝回过头来。
依然是那件绿衣服,可是绿枝的脸、绿枝的脸——
虽然绿枝簪起的发型没变。
但那张脸,眼睛小得像是两颗绿豆,鼻子和嘴巴尖溜溜地凸了出来。
绿枝的脸上已经长满漆黑的毛,脸颊还带着细长的胡须,完全是一只脏兮兮的……老鼠头!
撞见这一幕,绿连浑身如被定住,后背都被汗湿了。她愣愣地喊了声:“阿、阿枝。”
绿枝依然是那副活泼的声音:“怎么啦姐姐,吱吱吱——”
她边说着,朝绿连的方向走过去。绿连却瞪大眼睛,恐慌得步步后退,一屁股坐在榻上,手抖着指了指一旁的铜镜。
“啊!”绿枝看了眼铜镜后顿时大叫了一声,铜镜都掉在地上瞬间摔碎。绿枝震惊又恐惧不已,直接扑进绿连的怀里,手指都在发抖,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害怕得求救道,“姐姐、姐姐救我!怎么会这样?!”
绿连一面不敢看那张老鼠头,一面强作镇定在屋里喊道:“前辈,求您放过我妹妹。你想让我们姐妹俩做什么都可以!”
绿枝是黄金等级,但绿连已经是铂金等级,并不害怕对方。
她这番话只是在逼对方现身,再借机将对方杀之。
终于,屋子里响起另一个声音:“刚才只是施展了一下障眼法。我感受到你力量强大且有强烈的愿望想要完成,想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绿连微顿片刻:“什么交易?”
对方道:“我现在不能现身,想让你们帮我找到我的尸体让我现形。”
“如果你能做到,我就解除她的老鼠头,并送你们一个诅咒娃娃——娃娃上写谁的名字谁就会感染瘟疫,在三日内病发而死。做不到,就让你妹妹永远顶着她最害怕的老鼠头!”
做到会奖励诅咒娃娃。
写上谁的名字,谁就会死。
“姐姐,娃娃上可以写……谢禾的名字!”绿枝想起了什么,赶紧扯了扯绿连的衣服。
绿连心里划过一瞬心动。
她们想在这个副本里弄死谢禾风险太大。玩家不可以直接对玩家动手,但如果只是写写名字就能解决问题,那将轻松不少,且道具是鼠妖的道具,不算是她们亲手杀谢禾——既轻松,也算是为宋卦报仇了!
“好!我答应你!”绿连道。
同一时刻,绿连和绿枝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系统:【恭喜玩家绿连、绿枝加入鼠妖阵营。任务:帮助鼠妖找到尸体。】
【任务奖励为:50积分、诅咒娃娃一只】
【任务完成将获得奖励,任务失败将被鼠妖杀死。】
在鼠妖离开后,绿枝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貌。两姐妹满头冷汗地坐在了床边。
看到刚才一幕的弹幕纷纷跳出来: [鼠头好可怕呜呜呜,我老怕镜头转给妹妹。吓死我了,终于消失了。]
[姐妹俩的任务是找尸体哎,感觉很简单。#小哥哥危]
[哈哈哈哈小哥哥危。]
***
正在被“惦记”的谢禾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午宴后,他回到了后花园的房间里——王今日因为谢禾的“三人游”方案心情大好,也不再将谢禾安排在牢里,而是为他安排了一处别院。
虽然谢禾仍被两人看守着,脚上也戴着脚铐。
但这比地牢里的条件要好了不少。
谢禾从衣兜里拿出饭卡:“小饭卡,变一桌好吃的吧。”
话音落下后,饭卡划过一道弧光。
桌子上摆出了许多美酒佳肴,酒饭的香味四溢。连门口的看守侍卫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谢禾走到门边,懒恹恹道:“两位大哥站累了吧。屋子里有上好的美酒,进来喝两杯?”
一位侍从赶紧摇头:“不行的。我们不能擅自离守!”
谢禾:“这酒是我家乡那边的,在这边喝不到的,来尝尝吧。况且这庭院位置这么偏,也没人来——你们进屋里也是在看着我,能出什么事情?——天这么冷,喝喝酒暖暖身子嘛。”
两人总算被说服,便进屋吃喝起来。
谢禾指了指菜道:“这个菜很好吃,你们多吃点。守在外面看着我这个废人质子,也挺辛苦的。”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职责内的事情。”一位侍从狼吞虎咽地扒着碗里的饭,连忙道,“不过,你们这个菜是真的好吃。”
谢禾只是淡淡地笑着。见两人已经吃得畅快尽兴,酒也喝了不少。
谢禾便开始套起话来:“听说王很喜欢招妃?”
“是啊。王很喜欢招妃,男妃、女妃都有——王的脾气也很暴躁,不喜欢了就将娘娘们塞进冷宫里,冷宫那边已经死了很多娘娘了——还有的娘娘死时被做成了人彘……对,就是人彘!也叫人棍,然后就被泡在冰冷的缸里。”
谢禾不由:“哇哦。”
人棍泡在冰缸里,那不就是冰棍了。
“您哇哦什么?”对方并不懂谢禾的脑回路,满脸疑惑。
谢禾淡淡笑道:“继续。”
对方叹了口气,继续道,“被做成人彘的是菱贵人。死状可惨了。总感觉最近宫里发生的这些怪事可能与她有关吧。”
菱贵人,被做成了人彘。
系统提醒道:【恭喜玩家谢禾,获得线索+1,奖励积分10分。】
【请继续努力!】
谢禾想了想,继续问,“那宫里还有没有什么怪事?除了今天的舞女脸上突然长出狐狸毛的?”
“当然有,可多了!还有贵妃屋子里凭空长出绒毛,宫女走着走着长出尾巴的,也有人死后被扒了皮的。”
谢禾思索着,宫里应该不止一只妖,很有可能所有玩家们都加入了妖的阵营,且是不同阵营对立,需要进行的任务也不一样。
聊完之后,那两个侍卫便走了出去。
可不出多久,门外传来两坨东西重重倒下的声音。
谢禾原先以为是狐妖来找他,但是他闻到熟悉的檀木香的味道。
是随苑。
谢禾娴熟地回到床上,用眼罩遮住眼睛,将自己的手腕铐在床头,静静等着对方。
虽然他只要随便动一动,就能轻松解绑,但是配合演戏嘛,还是要装出自己是被囚禁的敌国质子的模样。
很快,门被“吱呀——”推开。
脚步声中,是随苑走了进来。
谢禾被蒙着眼睛,喉结滚了滚,故意道:“圣上,你来了。”
声线有些微哑。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浑身微滞。
随苑并没有吭声。只是坐在床边看着谢禾。
他一边心疼谢禾的手腕被磨得红肿发炎,一边又恨他恨得牙痒痒。
随苑不动声色地拿出匕首,将谢禾腕部的锈迹和腐肉剔除,然后倒上消炎的药水。
他这次赌气,没有花积分为对方减痛,只是担心对方伤口发炎,别感染死在游戏里了。
却也见识了谢禾的……忍痛能力。
即便是剜着血糊糊的腐肉时,谢禾也只是那样懒散地躺着。
眼看着布条都被血水浸湿,随苑看得一阵阵疼,谢禾却并不作声,被蒙的眼睛却始终落向随苑所在的方向。
哪知,在随苑手指微顿的时候,对方懒懒的嗓音忽地传来:“王的两个男妃在一起——”
随苑心底猛滞。
他其实知道,来的人是自己?!
下一秒。
少年却将唇线贴着他的耳畔,“这种感觉像是在——”
喉结滑动,语调懒懒,
“……偷情耶。”
随苑心底划过酥痒的感觉,又羞又恼,赶紧拿起布条堵住谢禾的嘴巴。
但他看了看对方被蒙起的眼睛、捆住的手腕,这个画面好像……更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