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但是我已经影响他了。”意识很无辜地说,“但是进程被你打断了,接下来就看这位王子殿下自己的意志力够不够坚定,能不能拒绝这种转化了。”
这种帝国储君就在身边的机会实在太千载难逢了,否则的话,它身处圣纳遗域,只能精神影响周围的人类,再通过人传人的方式,使更多人得到转化,哪像现在这样,直指权力核心,如此简单轻松。
“这……”纪迟疑地看了柏修一眼,突然对他打气,“二殿下,如果你真的很讨厌觉醒者,你一定要坚定地抵抗我们这些觉醒者,不要放弃,坚持就是胜利,知道吗?”
“?”柏修怀疑他在嘲讽自己,“这点不用你提醒。”
“那你自求多福吧。”纪沅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该提醒的他都提醒到位了,至于听不听是别人的问题了。
一般来说变成哨兵战力还会变高呢,或许柏修会高兴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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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百草的木屋中,一行人围绕着醒过来的霜烬。
“你说的都是真的?”首领问道。
“我的感受不会有错。”霜烬郑重地说,“我的精神图景比之前扩大了一倍有余,这完全是纪沅的治疗带来的效果。”
她之前就把自己的精神体游隼放了出来,开放了给首领观看的权限,所以首领可以看到,她的精神体现在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游隼高兴地扇了扇翅膀,差点把背上的小披风扯坏,连忙把动作幅度放小了些。转过头去珍惜地给背上的小披风理毛。
不过,它再怎么珍惜,这个披风也有消失的一天。因为它是纪沅的精神力所化,随着游隼身上的伤口慢慢好转,披风只会被慢慢吸收。
就像现在,披风尾部已经消失了一部分。
霜烬的目光变得柔和:“真没想到,他居然愿意救我。首领,我能感受到,纪沅是个……非常不一样的人。 ”
首领沉吟道:“他确实是显圣联盟诞生以来,最大的变数。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站在联盟这一边。”
“为什么不呢?”霜烬激动起来,“帝国那些人把我们这些人当成狗,现在他也成了觉醒者,应该和我们一样感同身受。”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想当然的。”首领说,“帝国贵族可以因为心中的信念和坚持,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拯救这里的人十几年,当然就也有人做相反的事情,你敢保证觉醒者内部没有心向帝国的吗?——我们没有人知道纪沅在想什么。”
霜烬看向纪百草:“世界上有比祭司大人更了解纪沅的吗?”
纪百草的身份在联盟核心层从不是个秘密,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不会提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公开地提到纪百草的身份。
纪百草苦笑了一声:“我只能说,不想那孩子更恨联盟,就最好别让我去劝他什么。况且,我和过去的一切,早已割席了。”
霜烬一阵无言。
过了一会,霜烬又启唇道:“其实,除了纪沅,另一个人也很让我在意。”
她看着首领,欲言又止:“当时,我被他压制。有一种力量,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向他臣服。”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托瑞星那场混乱。那场大战,造成了联盟极大的损失。直到现在,所有人想起那一天,还是会做噩梦。
“而且,他变强了,变得比以前还要可怕无数倍。”
霜烬眼神很坚定。
“最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他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力量,让我想到……”
她直直地望着首领,仿佛可以透过古板无波的面具,看到首领的内心。
纪百草担心地看着两人。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一道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
黑发的青年不知何时到来,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他站在窗前的阴影处,和墨色悄然融为一体,竟然丝毫没有让人发觉。
首领转身回眸,两人遥遥相望。
弥散在空气中的是一种让人读不懂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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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片很大的建筑群时,纪沅的心绪被一阵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
成为向导后,他的精神力比以前变得更强,并且更能接受到哨兵的情绪,就连像青驰这样的黑暗哨兵的精神力,他也能消化处理好。
然而这里的精神冲击,竟然一瞬间到了纪沅不能承受的地步。
好在圣纳意识及时出手,护住了纪沅的精神海,让他得到舒缓。
跟在他脚后的默立刻绕到前面来,担心地吐着信子,仿佛在问他怎么了。
纪沅伸手在蛇蛇的三角脑袋上拍了拍。
当然,因为崽崽的窝就在蛇蛇头顶上的原因,也不可避免地拍到了崽崽。
纪沅笑了笑,他现在已经进化了,现在面对蛇信子已经能面不改,还能去揣摩默的心思了。
不过,他看了身后一眼。
那个总是在身边的身影,现在跑哪里去了呢?
“这里怎么回事?我到这里就有点不舒服。”纪沅问给他递上水的信鸽。
信鸽有些躲闪:“没什么,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很快就到生活区了,那里比较好玩。”
纪沅皱眉说:“我都已经发现不对劲了,还在这里遮掩有意思吗?”
信鸽有些踌躇,零格直接说:“你下面的这片土地,安置的全是上次在托瑞星中受伤的伤患。信鸽也是受了首领的命令,才不让你去这个区域,怕你感受到压力。”
压力?是因为他独有的治愈能力吗?
纪沅笑了一下,耸耸肩:“你们有点把我想的太善良了,放心吧,我不会想着去治愈所有人,也不会因为无法当个救世主就伤心的。我能有什么压力?来都来了,带我去看看吧。”
来都来了,蓝星人民不能拒绝的文化传承。
顺着建筑群进了地下,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建筑像一个建在地下的金字塔,越往下建筑越大,气氛也越发阴冷森严。
纪沅在地下一二层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放在病床上担架上的患者。
但到了第三层,那些人已经很明显地开始发生严重的畸变。他们受到精神体的影响,和之前看到的哨兵文森特一样,开始变成一些不伦不类的聚合体。
“这些都是从托瑞星上下来后,就产生战争损伤的士兵。”信鸽介绍说,她的声音很沉重,“目前我们的医疗,只能治疗外伤,对于精神领域的损伤,只能依靠祭司大人领导的团队开发的一些精神类药品来缓解症状,但效果有限,治标不治本。只是延缓了这些人陷入永夜的时间。”
透过厚重的特殊合金材质的墙壁,可以看到每个小隔间内,都有哨兵在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也许过了几分钟,也许过了几天几夜,他们又会平静下来,看着自己制造的一片狼藉,然后等待下一次疯狂的到来。
“砰”的一声,一个哨兵扑在隔离室小小的窗口上,看着外面的纪沅,努力地把手伸出来,想要够到他。
“救,救救我……”
零格反应飞快地把纪沅拉开来,让他避免被那双手抓住。
隔间里,哨兵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只有看向纪沅的一双眼睛,透露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狂热。
仿佛看到了唯一可以拯救他的神明。
“你终于来了……我知道是你。”
随着哨兵的这一声呢喃,这个仿佛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逐渐蒸腾起了一种奇异的渴望,盘旋在每个人的上方,汇聚起来,涌向中心被人注视的那个点。
“救救我们。”
“我们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你不会抛下我们的,对吗?”
纪沅目力所及,几乎每个方向都有一双眼睛,紧紧黏在他身上。
他们那种仿佛溺水者抱着最后一块浮木的渴望和期待,力道大到让他窒息。
就连崽崽都可以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情绪,害怕的在云朵小窝中瑟瑟发抖。
纪沅慌了,不是吧,难道所谓的压力是这种实体的吗?
那还真的有点承受不住。
早知道就不来了。
不要这么信任依赖他啊,他真的不是救世主。
如果奢求有人可以带走他们的痛苦,那个人不会是他。
他们想要找的人,应该是像首领和纪百草那样的金石之心。
可他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草木之心。
“不,你不可以走。”
出乎意料的,本来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信鸽一行人,居然仿佛也受到了某种群体意识的感染,脸上也出现了那种奇异的狂热神情。
只有零格还保持着理智:“信鸽,你这是在干什么?”
不看表情,信鸽的声音听起来甚至很冷静:“零格,你还没发现吗?纪沅就是我们命中注定要等待的那个人。你的本能,你的精神体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零格说:“就算这样,你们把他堵在这里有用吗?而且首领说了,要尊重纪沅的意愿。”
信鸽沉重叹息道:“零格,你已经得到了他的眷顾,当然不会再管我们。”
零格听的莫名其妙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信鸽没有回答,在纪沅的视角中,她的精神体,一只白色的和平鸽已经被放了出来,站在她的肩膀上,带着敌意看向零格。
而信鸽身后,那些封闭的隔离室中,一阵一阵代表着精神体出现的波动,源源不断传来。
零格很明显感受到了危机,把小白放了出来。
小白伏下身子向前方发出警告,背上的毛根根竖起。
“别靠近他!”零格警告道。
千钧一发。
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纪沅还在迷惑中,圣纳意识悠悠的在他脑海中叹了一声:“真没想到,这群半成品居然也发展出了群体意识,真的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也许纪沅说的对,他真的需要重新好好审视一下,这个由它一手转化而来的群体。
他们是否可以视作圣纳人的延续?
圣纳意识本来就是圣纳人残存的群体意识,在这群哨兵发展出群体意识时,它就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的力量,得到了补充。
“不是,这什么情况?”纪沅问道。
意识叹道:“很简单,用你们地球的话来说,就是一万个单身狗看到了一个女人。”
纪沅:“……正常点。”
“那就是一万个绝症患者看到了唯一一个医生。”
“……我现在只想给他们一人来一针。”
“相信我,他们会很乐意的。”意识吐槽道,“哦,那个白毛就不用了,他之前被你扎过了。”
所以零格是这群人中唯一能保持清醒的一个。
而那边,不知道谁先动手,原本紧张但平衡的局势顿时破裂,两方战到了一起!
和平鸽从空中俯冲而下,想去抓伤白狼的眼睛,却被白狼一口咬住!但白狼看清楚后,反而松口把和平鸽甩到了一边,继续应对起了另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攻击。
“你们清醒点啊!就算想要纪沅治疗也得给他一点时间吧,他也不可能同时救这么多人!”
但很可惜,零格这番难得正常的话在场没一个人能听得进去。
纪沅见缝插针,小白一受伤,他就立马给它回血,以保持它的最佳作战状态。
没想到这种治疗就好像吊在面前的糖一样,反而让对面的局势更加疯狂了!
很快,零格就挂了彩。
而小白面对那些源源不断从隔离室里跑出来的畸形精神体,也渐渐体力不支。
纪沅审视战场,内心很卧槽!寡不敌众,难道他要成为一个因为医闹致死的医生吗?
默吐着信子,扭动着想要冲到前面去,保护另一个主人,但纪沅死死拽它的尾巴不给它走,
导致默在空中扭来扭去,扭成麻花。
“开什么玩笑啊你还是一条宝宝蛇,这么小就去打架万一又出事了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默:“嘶嘶嘶!”
不会的,它很厉害的!
崽崽在旁边围观,又支棱了起来,挥舞着火柴棍小手为默助威打气。
纪沅像个反驳熊孩子的家长:“厉害什么?你现在只有之前十分之一,哦不,二十分之一那么大好不好?你看小白原来比你小的,现在比你大多了!”
所以对你现在的实力有点数好吗?刚出生就想着去打架。
小白打架中哀怨地看了纪沅一眼,委屈地“嗷呜”了一声。
而默,也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到了,扭成麻花的身体顿了顿,安静地停了下来。
纪沅呼出一口气,以为默终于听话了。
就看见默突然开始变大,变大,变大,直到从原本只到他膝盖的高度,顶穿了天花板,又顶穿了地下二层的天花板,还在继续变大,简直快要顶穿地面!
碎裂的砖石扑簌簌掉了下来,纪沅连忙躲在了默的身下,怕被砸死。
“可以了可以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了。”
终于,纪沅哭笑不得地说。
“再不停下来我和你主人就没有钱赔维修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