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带着微醺醉意回到家。
他在门口换好鞋子, 因为酒精发作,动作慢吞吞。
简易不大会喝酒,小时候因为嘴馋误喝了一瓶白酒, 从此有了沾酒就头痛的毛病, 虽然后遗症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治愈,但他对酒精本能抱有排斥的状态。
酒量不好,今天却还是喝了好多。
客厅亮着灯,似乎多了许多小东西, 比如茶几上随意放着的车钥匙和钱包, 一本简易看不懂的杂志,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
是洛源非搬来的。
他人不在,浴室里有水声。
简易去了卧室。
床上放着一件脱掉的外套,衣柜里也塞满了几套衣服, 黑色行李箱放在床底。
洛源非真的住进来了。
浴室门咔哒一声,男人穿着长袖睡衣从里面出来, 带着一身潮热。
看见他,微微一笑:“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毛巾擦拭湿头发, 没听到人应, 疑惑地看了一眼。
简易快步走过来,跳到他身上, 洛源非赶忙伸手接住他,“怎么了?”
下巴被亲了下, 湿润温软, 似乎能闻到淡淡的酒意。
简易看着他, 扯嘴一笑, 眼睛弯成月牙。
脸上沾着薄粉, 有点朦胧的醉态, 他亲昵地勾住男朋友的肩膀:“洛源非。”
洛源非温和的眼神淡了许多,带着浅浅的责怪:“喝多了。”
虽说如此,却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现,胳膊挽着他的腿窝,手掌不轻不重拍了下他的屁股:“不乖。”
简易哼哼两声,表示反对。
洛源非将他放到床上,用手背探探他的脸,有点热。
“喝了多少?”
简易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亿点点。”
洛源非又伸手摸他胃:“痛不痛?”
简易摇头。
“上厕所难不难受?”
简易还是摇头。
虽然他没有不适,但洛源非还是不放心。
他随意用毛巾把滴落的水渍擦掉,说:“给你熬了降火茶,喝点。”
简易有点疲惫,不太想开口,只是呆呆看着男人,对方说什么是什么。
洛源非捏了下他的脸,用了点力,简易脸上很快出现指印。
他痛得“嘶”了一声。
但洛源非没什么同情心。
降火茶端来,有股奇怪的味道,简易尝了一口,苦味瞬间漫延整个口腔,他脸都缩成了一团:“这没毒吧?”
洛源非似笑非笑:“毒死你我有什么好处?守寡?”
见简易要放下碗,他不允许:“喝光,不然明天去肛肠科做检查。”
“……”
简易不想去肛肠科,也不想做检查。
洛源非继续哄:“喝完可以要个奖励。”
简易眉头皱得死紧。
最后眼一闭,捏着鼻子喝完。
洛源非不吝啬地夸奖了句。
活像哄不肯乖乖喝药的小朋友。
简易酒劲完全上来,洛源非去洗碗,他非要跟在后面,步步黏着,哪里也不肯去。
像是看护宝物的恶龙,谁碰一下谁完蛋。
洛源非擦掉手上的水渍:“怎么了?”
简易抬头凑上去:“奖励。”
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洛源非并没有依他。快乐的事情让人沉溺上瘾,但还是要有节制的好。
但简易不肯挪开,已然成了个醉鬼。
不和醉鬼计较。
洛源非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一触即分。
“敷衍。”简易低声骂了一句,不满地走开。
洛源非收拾完回到卧室,简易已经钻进了被子里,半张脸埋进枕头,昏昏欲睡。
虽然醉酒了,但酒品意外的好,只是小小的闹了一下。
然而掀开被子,才发现衣服裤子都没脱,连鞋子都还穿在脚上。
洛源非:“……”
“简简。”
喊了两声,床上人被打扰到,神情不满。
洛源非表情淡淡,没有继续喊。
他以前是没听说过简易喝醉酒的,现在房子多了个人,似乎有恃无恐,行事大胆了许多。
打来热水,用毛巾擦脸和手,再脱掉鞋袜,换张毛巾仔细清理干净,最后给他换睡衣。
中途简易半梦半醒,却能感觉到男人在他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凑过去抱住男人的腰,低声:“哥哥。”
似乎是下意识喊出来。
两人亲昵的时候,洛源非情动时偶尔会控制不住力道,他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对自己的所有物充满掌控欲。
每当升起这股念头,他都下意识做出些举动。
简易却是受不了的,可怜求饶:“哥哥。”
急了还会喊人名字,还说脏话。
那时候的简易,才是真正的不乖。
洛源非垂下眼眸,继续手上的动作,把睡衣纽扣扣好。
……
简易这一觉睡到天亮。
头没有痛,身上清清爽爽,还穿着舒适的睡衣。
后背抵着温热的胸膛,有规律的起伏,显然是还在熟睡。
简易动作轻轻,去摸自己的手机。
还没够到,整个人就被抱住翻了个身,额头抵着英俊的脸颊,洛源非没睁眼,语气带着干哑:“别玩,陪我再睡会儿。”
简易便不动了,手环在他腰上,继续闭眼小憩。
但两个人到底没能躺太久。
洛源非的公司打来电话,似乎有什么急事。
男人疲惫按下接听键:“嗯。”
非常冷漠的一个音节。
电话那头的下属:“……”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要是没什么急事,可能会死。
“洛总,机票已经给您买好了,今天中午十二点半,我现在安排司机来接您?”
手机隔音效果非常好,简易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从表情判断,不是愉快的事。
他无声地问:“上司?”
然后看见男人臭下来的脸。
工作石锤没错了。
上司在那边交待什么事情,男朋友脸色难看,但还是礼貌地回应。
简易觉得有点好笑,再儒雅温和的人,也逃不过社畜的悲哀。
他抠了抠洛源非的手掌心,然后被握住,不准他胡闹。
简易叛逆心起,动作大了点,脚掌在被子里乱动。
洛源非不动如山,依旧冷静而自持地回答着问题。
看得简易更想弄他,不过忍耐下来。
他是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可洛源非不一样,丢了这个工作,说不定很难再找到更好的。
终于挂断电话,洛源非神情淡漠地按住他乱动的手脚:“还要玩吗?”
他说的“玩”,和简易的“玩”,天差地别。
简易讪讪收回了脚。
火锅威力经过一晚终于显露出来,身体隐约有不适感。如果没有洛源非那碗降火茶,说不定真进了医院。
见洛源非起床换衣服,简易问:“不休息了?”
“出差机票已经订好了,现在得赶去机场。”
简易一个翻身:“那我送你,你闭眼在车上歇会儿。”
“不用。”洛源非穿好衬衫,双手熟稔地打着领结:“车子昨天坏了,我送去修理厂了。”
简易:“……”
这小破车子,怎么三天两头坏?
他掏出手机:“那打车吧,这儿离机场还挺远的……”
脸颊被搓了两下,洛源非按熄他的手机:“不着急,12点的飞机,我坐地铁过去,赶得及。
简易皱眉:“多花点钱也没事……”
洛源非不好说公司安排的车子已经快要到了,将袖口扣好:“月底了,钱还是省着点用,房租水电也不便宜。”
两人洗漱完,简易送他到门口。
洛源非一侧头,看见小男友的脸色还是一派凝重。
他轻声一笑,吻了下他的嘴角,觉得不够,又捧着脸接.吻。
缠绵悱恻,脸颊通红。
简易脸色慢慢缓过来。
洛源非说:“不用纠结钱的事,我会努力赚的,今年奖金应该不少。”
说完揉揉他的头,像是安慰。
殊不知,男朋友脑子里全是
——男朋友给他节约用钱他好感动可是要怎么告诉对方,他们租房的这片小区他们家是开发商,他根本不差钱呢?
-
简易又回到了一个人吃吃喝喝上班的日子。
才和男朋友温存了一天,对方就被狗公司叫走出差。
趁洛源非不在,他让简则把装修公司叫过来。
【简则:好。】
【简简:在国外怎么样?】
简家最近有意拓展新业务,这项目国内做得人还很少,简则正在国外学习,至少两个月不在国内。
【简则:还行。】
简易有点摸不准。
简则作为简家长子,一直把肩头的责任履行得很好,根本不需要父亲操心,除非遇到极致苦难,基本不会求助。
“还行”是他说得最多的词语。
但简易明白,孤身在外学习新领域的知识,哪能轻松。
过两天,简老头打来电话。
没什么事,就是骂了两句不孝子,让他赶紧滚回家看看,还记不记得他这个老子爹。
人病了,却还中气十足,嗓门大得堪比扩音器。
简易就无语。
害怕他爹找上门,只能回家一趟。
他给洛源非发语音,小小抱怨:“我哥不在,回去肯定挨批评。”
“老头可肯定会拉着我下棋。”
“我已经预见被骂的未来了。”
啰啰嗦嗦一大堆,还发了两个哭哭的表情。
直男撒娇.jpg
简易看着表情包,莫名其妙笑了两声,把手机揣好,插着裤兜提着礼品进了门。
简父瞪了他两眼:“看看你这什么姿势,二十多岁的人了,吊儿郎当,半点稳重的模样都没有,以后哪家姑娘看得上你?”
简易眉梢一挑,挺直身子:“我需要她们看得上?”
表情还挺骄傲。
简父:“……”
他转身去找自己的球杆。
简则不在,没人劝。
鸡飞狗跳。
……
这次简父找他回来并不是光吃饭,还有事情要交待。
“洛家那位掌门,要为他母亲举办生日宴会,正在拟邀请名单。”
简易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离婚风波才过,儿子公然站在母亲那方帮其撑场面。说不定生日宴会上,这位当家肯定会露面。
怪不得简老头这么重视。
京江怕是有的热闹了。
简父看着小儿子,语气严肃:“这是个结交洛家的好时机,我已经找了人想办法把你带进去。”
简易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我们家现在不挺有钱?干嘛非要往里面钻,人家未必看得起我们。”
和简家这种后发家的不同,洛家那种圈子的人,大多都是家世底蕴深厚,父辈往上几代就在京江定居,更有他们普通人触摸不到的权门世家。
洛家在他们眼里高不可攀。
他们在洛家眼里渺如蝼蚁。
很多人趋之若笃,但简易不想,傍着别人光环活着,是件很累的事情。
简父明白小儿子在想什么,看着不着调,心里头却跟镜子一样,或许正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活得随心所欲,什么样的条件过什么样的生活。
平时小儿子这样说,他少不了一顿苛责,但今天却意外温和。
“富不过三代,不能只顾咱们这一辈享受,也得为子孙后代考虑。在京江出人头地不容易,我没什么本事,基础给你们打下来,但也到此为止了。”
简父眼神锐利,带着父辈的威严和对后辈的期许,他身体不好,歇了会儿才继续耐心和儿子讲道理:“我知道你不想搅合,但现在是简家拓展业务的关键时刻,简则离不开,你们兄弟一体,我希望这次你能帮帮他。”
简易垂下眼:“我知道了。洛家夫人生日是几号?”
简父神色缓和几分:“不着急,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想想备什么礼物。”
简易说好。
晚上在家里留宿,饭后陪简父散步消了会儿食,又跟着下了两局象棋。
简易只会“马走日象走田”,简父跟他玩了两局就垮着脸不玩了。
“一点进步都没有,给你报班的钱都能买几斤肉了。”
“是是是,明天让阿姨买斤排骨给你炖了,一锅不够炖两锅。”
简父:“……”
狗崽子!
手机在兜里猛地震动几声,简易看了眼没接,按熄放回去。
他站起身:“夜凉了,我送你回屋。”
简父顺着去看他手机,然后看见了儿子手腕上的皮质腕饰。
纹路是蛇鳞样式,霸道,冷情。
扣在上面,宣誓主权。
他看着简易长大,臭小子喜欢什么东西,心里一清二楚,不是他的风格,简易也不爱戴这些饰品。
这颜色制式,也不可能是哪个小姑娘送的。
简父多看了两眼,但没说什么。
……
送完简父,简易没回自己屋,戴好耳机,找了个偏僻而不暗的地方。
电话回拨过去,没响两声就被接起。
洛源非可能才忙完,脸色有些疲惫,下巴也多了青茬。
看见简易,他微微一笑:“在做什么?”
“哥哥。”简易喊了一声,然后说:“刚刚跟我爸下了会儿象棋。你要忙完了吗?”
“等两天。”男人走在路上,身后还是白天,街景随着走动而变化,“和叔叔下得怎么样?”
简易闭眼瞎扯:“我方英勇善战,敌方溃不成军,大获全胜。”
然后获得了夸奖:“简简真厉害。”
简易知道他是给自己捧场,毕竟他早上还在电话里喊救命。
“你会象棋吗?”
“会一点,想学?”
简易要想学,学费就不会拿去买排骨。
他随口道:“没,想等你以后替我报仇来着。”
洛源非挑眉,过了一会儿才答:“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说到买生日礼物的事情。
简易天生没浪漫细胞,最怕接这活儿。
“不是很熟的女性长辈,今年寿辰大办,邀请了很多人。”
他希望洛源非能给些建议。
洛源非一听便明白了,谁家都有这样的亲戚关系。
不熟,但有事又不得不去拜访。
“不用太贵重,心意到了就行,回头我给你拟份名单,你看看什么用得上。”
简易喟叹。
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还好便宜的是他。
……
挂了电话,简易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洛源非的生日,是几号来着?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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