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织田作之助牵线搭桥, 这个世界的赤松流和太宰治终于互相认识了。
黑发缠着眼眸的少年很高兴地对着赤松流举杯,一副【我抓到你了】的表情。
赤松流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快喝完的酒杯,他摇晃了一下杯子, 扬起了一抹社交笑容,看向了太宰治。
两个极为相似的、全身沉浸在黑暗中的人碰了一次杯。
注视着这一切的、身处于平行世界外的太宰治啧啧不已。
他想, 他的运气是最好的。
他遇到赤松流时, 赤松流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和下来,甚至还带着一点活泼和恶趣味, 生机勃勃, 明亮而耀眼。
眼前这个赤松流虽然因为织田作之助而流露出了一丝温和, 但本质上,这个赤松流还是封闭的、冷静的、慎独的,甚至他会故意推拒他人好意。
和太宰治的胆小鬼不同, 赤松流深刻明白自己的危险,他此刻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情绪,更不敢和他人有过深的交流和牵扯。
赤松流和太宰治都习惯于远离人群, 就如同织田作之助所言,他们本质上是同类。
尽管第一次见面充满了虚伪的互相试探和算计, 可是在接下来的日子, 这两人居然真的渐渐成为了朋友。
哪怕他们喝酒时大多一言不发,这是任由自己沉浸在孤独和寂寞之中, 各想各的事情,却产生了一种另类的安全感。
他们不需要在彼此面前做出任何伪装, 在各自面前, 他们的面目都是真实的。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聊天时,总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超出普通人认知的话语,每一次织田作之助都会回馈给太宰治超乎寻常的反馈。
这让太宰治有种……啊, 我的确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和周围的人没有什么区别……的感觉。
但和赤松流一起喝酒时,他又能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确是个异类,一个怪物。
可让太宰治安心的是,他这样的怪物,有两个,隔壁坐着的赤松流也是。
港黑的太宰治,此时的生活颇为舒畅。
很快,横滨乱了起来,五千亿这笔巨款成了香饽饽,每个组织都被牵扯进来,太宰治忙于工作,那段时间再没去过lupin酒吧。
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忙着对付涩泽龙彦的时候,赤松流也迎来了自己的客人:魔人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来邀请赤松流加入自己,一起掀翻整个世界。
平行世界外的太宰治看到这一幕时满腹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赤松流和魔人的关系很好?
他仔细回忆看到的所有景象,猛地发现一个问题。
港黑曾在北美开分部,这是赤松流一手操办的,这个世界的赤松流不是干部,当然没可能主导与其他势力的联系,所以港黑是没有北美分部的。
北美分部最早的合作人是不死者集团,赤松流和不死者们有不错的私交,但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太宰治根本没有看到不死者们的踪迹。
赤松流太孤独了,而这个世界的魔人费奥多尔不断用语言刺激着赤松流,希望拨开赤松流的外壳,看看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赤松流虽然明白魔人不安好心,但他又的确需要魔人的力量,只凭借他一个人想要搅浑横滨的水,实在太难了。
最终赤松流和费奥多尔达成同盟,共同成立了一个叫天人五衰的组织。
有赤松流的加入,这个新成立的天人五衰在情报方面一骑绝尘,瞬间成了亚欧地区最强大的情报组织。
在赤松流和费奥多尔的联手下,岛国就没有安生过,欧洲那边也纷争四起,再加上战后本来就产生了大量的老兵,仿佛只是一瞬间,亚欧的局势就混乱起来。
首领宰看到这里,渐渐明白了一些,他说:“那个男人,他在收集生命。”
太宰治的语气有些复杂:“不是收集生命,是在收集能量。”
首领宰哂笑:“有区别吗?”
太宰治默然不语。
时间渐渐流逝,一个首领叫纪德的人带着自己的士兵,不远万里来到了岛国横滨,寻找一个可以送他踏入死亡的强者。
首领宰看着纪德的眼神很冷。
倒是太宰治有点莫名其妙:“这厮是谁?”
首领宰凝视着平行世界的自己:“你不知道他?”
太宰治:“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就没来过横滨。”
首领宰:“…………”
酸,他要酸死了!
纪德的到来掀起了横滨的风浪,恰好那时赤松流不在横滨。
他在费奥多尔的情报掩盖下去了欧洲,当时一个叫白兰的人联系了费奥多尔,也加入了天人五衰,赤松流去欧洲见新盟友了。
——哦,这时候白兰只有九岁左右,当然,他已经觉醒了平行世界的能力。
当赤松流接到织田作之助死亡的消息时,一切都晚了。
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将织田作之助安葬在海边的墓园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叛逃离开了港黑。
赤松流回到横滨,他站在织田作之助的墓碑前,静默了很久很久。
一切都已经结束,好像他从未遇到过那两个人,他的世界恢复了黑暗。
“你们的羁绊和故事里并未有我的痕迹,这真是太好了。”
赤松流抚摸着织田作之助的墓碑,竟轻轻笑了起来。
无赖派三人组,哪怕从文豪变成了异能力者,依旧有着深厚的羁绊。
果然这里并不是自己的生存之地,他终归是要离开的。
赤松流转身离开墓地,他再也没来过这里。
这个男人隐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之中,不管是涩泽龙彦化为龙坠落在横滨,还是白鲸沉入横滨海,每一次重大事件结束后,赤松流都露出了畅快而欢喜的笑容。
土地的魔力越发浓厚,也许用不了六十年,他就可以发动圣杯战争了。
终于有一天,费奥多尔找上赤松流,他说,要不要来一场盛大的狂欢?
赤松流问:“怎么说?”
费奥多尔说:“如果港黑的首领死了,港黑和横滨会不会彻底混乱起来?”
赤松流:“森先生身边有重力使守护,没那么容易得手。”
费奥多尔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们有可靠的普希金。”
赤松流:“那另一方呢?”
费奥多尔:“侦探社怎么样?”
赤松流:“就这么办。”
普希金的能力可以让两个人同时陷入危机之中,只有一方死亡才能解除吸收生命能量的异能图案。
有赤松流在其中搅浑水,最终死亡的人理所当然的是森鸥外。
接到这个消息后,彼时已经在侦探社入职的太宰治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狂怒。
他来到过去与朋友聚会的lupin酒吧,果然找到了很多年没见的赤松流。
太宰治持枪对着赤松流,冷声道:“你就这么想让横滨陷入混乱和疯狂之中吗?”
吧台边的赤松流放下蒸馏酒,他对枪口视而不见,只是用平淡而漠然的语气问:“你是谁?”
太宰治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正要开口,就听眼前的赤松流继续说:“记忆里似乎有你的画面,可是我想不起来我们说过什么了。”
赤松流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苦恼。
“抱歉,为了保持冷静,我死的次数有点多了。”
失去了锚点、大部分意识都沉浸在哈桑记忆里的人用好奇的语气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总觉得能等到过去的朋友。”
“我们,曾是朋友吗?”
太宰治:!
太宰治年轻时是个作天作地的人。
他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周围的人带来了什么变化和后果。
自从脱离港黑,经过了洗白,加入了侦探社后,太宰治比年轻时行事手段要温和了不少,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本质发生了什么改变。
他只是漠然地按照织田作之助说的话,独自一人体味着世界的孤独和黑暗。
太宰治也曾想过他离开港黑后,过去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中原中也会很高兴吧,森鸥外更是恨不得开个party庆祝一下盯着他的人滚蛋了,芥川龙之介?那个蠢蛋的想法不予考虑。
至于赤松流,太宰治曾以为那是个最冷静理智、绝不会受到影响的人。
可是太宰治万万没想到,受到影响最深、变化最大的人反而是赤松流。
或者说,赤松流和这个世界的交叉点太少太浅,轻轻一扯,还未形成的理智锚点就彻底断线了,他想要保持自我,只能不断依靠哈桑的分裂能力。
但身边多了一个时不时刺激他的费奥多尔,再加上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兰,赤松流对内对外都在做斗争,为了压制被污染的精神,他不得不经常洗掉记忆,状态自然越来越差。
赤松流如今最坚定的信念就只剩下了一个,凑齐圣杯战争的条件,唤醒圣杯和从者,开启圣杯战争,等待圣杯降临。
平时在港黑出任务,赤松流大多是倚靠哈桑的分裂幻象来保持理智和冷静,可一旦有了独处的思考时间,哈桑还是尽可能将身体主导交还给赤松流。
哈桑希望赤松流自身能压制恶念,如果御主的精神状态彻底崩溃,从者也会跟着完蛋的。
只不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还容易受到外部刺激,如今太宰治在lupin酒吧见到的赤松流虽然是本人,但其实记忆已经破碎的很厉害了。
赤松流觉得太宰治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哪怕哈桑提醒他和太宰治曾在这里喝过酒,但记录在哈桑那边的画面就只是画面而已,赤松流看过后没有产生丝毫的感情和眷恋。
太宰治看着明明曾是挚友,如今却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说出了一句糟糕透顶的话。
他说:“你不是赤松流,你是谁?谁控制着这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