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的不重, 就是接触面太大了,回去要小心别感染了。”校医半蹲下身,将薛千湘脚面上的碎石和沙土都清理掉, 随即拧开双氧水, 仰头看了薛千湘一眼,提醒道:
“我要开始给伤口消毒了。”
江彻寒闻言,上前一步,站在了薛千湘面前。
薛千湘还没反应过来江彻寒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瓶子里的双氧水已经倾斜而下, 迅速和流血的伤口表面接触, 并在肌肤上浮起极其细微的小水沫。
薛千湘登时痛的面目狰狞, 忍不住痛呼出声,但很快又忍不住, 咬着唇将急促的呼吸吞入喉咙里。
但生理性的泪水迅速漫上眼眶, 薛千湘仓促又艰难地伸出手, 抓住了江彻寒的指尖, 被江彻寒反手抓住。
“没事没事, 很快的。”江彻寒温暖的掌心抚上他的后脑勺,轻轻抚摸,像是在安慰,薛千湘借力顺势埋入他的腹部, 发出断断续续的吸气声:
“好痛.......”
“快好了。”江彻寒安慰道:“待会儿好了给你买好吃的, 好不好?”
薛千湘一边哭, 听见江彻寒的话又忍不住笑, 还得兼顾吸气, 最后胡乱抹了抹脸颊,将疼出来的眼泪和汗一起擦掉:
“都怪你。”
要不是江彻寒, 他也不会大冷天光着脚在学校里夜奔,现在还疼成这样。
“好好好,都怪我。”江彻寒敷衍地应了他一声,随即转向校医,关心又紧张地问道:
“医生,他的伤口应该不会影响到他跳舞吧?”
江彻寒说:“他是学跳舞的,腿特别特别重要,不能伤到的。”
校医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见江彻寒脸上的紧张不像作假,于是叹气笑道:
“他只是伤到了皮肤表面,没有伤到骨头,养几天,伤口结痂后就能正常走路了,没事的。”
他站起身,从桌上拿出纱布,“好在现在还是冬天,伤口不容易发炎,你回去照顾好他就行了。”
“嗯嗯,我一定照顾好他。”江彻寒说。
“好了。”校医给薛千湘的脚撒上药粉,然后用纱布包好,“这几天少走路,多休息,有问题再回来检查,知道了吗?”
薛千湘正想答应,江彻寒就像先他一步说了:
“好的,谢谢医生。”
校医愣了一下,随即看了江彻寒一眼,无奈笑道:
“你们这些小年轻.......”
“来,把衣服穿上。”面对医生的调侃,江彻寒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全副心神都牵系在了坐在病床的薛千湘身上:
“我抱你出去。”
一想到江彻寒刚才抱着他跑进医院时众人的眼神,薛千湘莫名有些羞耻,于是强作镇定道:
“要不我还是走.........”
“医生说了,你现在要少走路,多休息。”江彻寒朝他伸出手:
“你就别害羞了。”
薛千湘:“..........”
校医在房间的角落洗手,听见江彻寒和薛千湘的拉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注意事项,便从镜子里看向他们开了口:
“你们........”
“我是他男朋友。”江彻寒说。
医生:“.........”
谁问你了!
薛千湘看着江彻寒理直气壮的表情和医生无语的神情,赶紧伸出手,示意江彻寒抱他:
“走了走了。”
江彻寒俯身将他打横抱起来,随即转头面向医生,以命令的口吻道:
“和医生说再见。”
薛千湘一懵:“........医生再见。”
医生:“.........”
等到薛千湘被江彻寒从病房里抱出来的时候,薛千湘才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恼羞成怒道:
“你把我当小孩呢!”
头顶传来闷闷的笑声,“我又不介意当你爹。”
薛千湘气的伸出手,想要挠江彻寒一下,指尖在空气里挥舞了两下,半晌又舍不得落在江彻寒的脸上,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缩回去,握紧成拳:
“回去我告诉我爸去,让他收拾你。”
“那你去告吧。”江彻寒抱着薛千湘走出校医院大门,冬夜的寒风从远处呼呼吹来,冻的薛千湘一个激灵,赶紧缩了缩脖子,将脸埋进江彻寒的大衣里,随机听见江彻寒说:
“我送你回宿舍吧。”
“.......”
薛千湘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
江彻寒“嗯?”了一声:
“说话。”
薛千湘蹭了蹭江彻寒的大衣领:“不想回去。”
江彻寒终于舍得低头看向薛千湘,漆黑的眸子里折射着医院的白炽灯光,散成淡淡的波光,莫名有些温柔:
“为什么?”
“想和我的新晋男朋友呆在一起,不行吗?”薛千湘说:
“你好狠心啊,刚在一起就想撇下我。”
“说的好像我是个渣男似的。”江彻寒笑了:
“那你想怎么样?”
薛千湘说:
“反正已经这么晚了,我现在也不想回学校,不如我们今晚去外面住吧?”
江彻寒:“........又去开房?”
“怎么,你不敢啊。”薛千湘故意刺激他:
“胆小鬼。”
“我又无所谓。”江彻寒瞥他,含糊道:“........我这不是,咳,怕你吃亏吗?”
“你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啊。”薛千湘在这件事上和江彻寒较上劲儿了:
“去不去?去不去?”
在薛千湘的强烈要求下,江彻寒哪拗的过他,于是妥协道:“去去去。”
他说:“你老实点别乱动,等会儿摔地上看你怎么办。”
“你就不能锻炼一下,别这么虚。”薛千湘故意道:
“要是真摔地上,我就讹上你了。”
“那你讹吧,我一穷二白,上头还有两个老人要赡养。”
江彻寒说:“小偷进了我家都要留下十块钱再走。”
薛千湘噗嗤一声笑了,“那我是不是吃亏了。”
“可不是呢。”江彻寒将薛千湘放在路边的花坛边上,拿出手机打车:“以后嫁过来,要给我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要给我生孩子,有你哭的。”
“这么可怕。”薛千湘装作害怕:“那我不嫁了,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想得美。”江彻寒抬起头,眯着眼睛找车:
“上了我的贼船,还想跑?”
薛千湘“啧”了一声:“可怕的alpha。”
“不过,就算你家穷,我家有钱就好了啊。”
他大手一挥:“我可以养你!”
江彻寒坐在花坛边看他,挑起眉笑道:“真的啊?”
“真的。”薛千湘浑身裹在江彻寒的大衣里,蛄蛹蛄蛹拱进江彻寒的怀里,趴在他肩膀上小声道: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欺负我,也不能对我撒谎,更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江彻寒的下巴抵在薛千湘的头顶,闻言抱住他的手臂微微发紧。
许久,薛千湘才听见江彻寒轻声开了口:
“车来了。”
“........”薛千湘微微一愣,正想说话,就被江彻寒打横抱起,放进了车里。
“师傅,去芳园春天酒店。”
“好嘞。”师傅和江彻寒对好手机尾号,便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江彻寒都没有再接上之前的话题,加上有外人在,薛千湘也不好再继续问,只能沉默。
到了酒店之后,江彻寒抱着薛千湘去前台办理入住。
“您好,请问要办几间?”前台小姐微笑问道。
“一间。”
“两间!”
薛千湘和江彻寒同时开了口,片刻后,又同时对视。
看着江彻寒不赞成的视线,薛千湘小心说:
“就住一起呗。”
他还没等江彻寒开口拒绝,就道:
“我脚伤了,你就放心我一个人睡啊。”
江彻寒:“........”
他深深抿了抿唇,片刻后无奈妥协:
“我先带你去你房间,等你睡着了再去隔壁。”
“哦........”薛千湘眨了眨眼,缓慢地拖长音调。
“你好,两位的房卡。”
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房卡,江彻寒带着薛千湘往电梯里走。
薛千湘趁机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酒店的装潢都比较高档,但比他家的产业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滴——”江彻寒刷卡进了413房间,灯光亮起,房间内摆放整齐的床铺和桌椅就出现在了彼此的视线内。
江彻寒顺脚将门提回去,随即将薛千湘放在床上。
薛千湘左右看了一圈,随即拱到床的另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了一下。
紧闭的空调缓缓露出几条缝隙,紧接着,呼呼的热风便冒了出来。
“你很冷?”江彻寒看他一眼。
“我不冷啊,我是怕你冷。”薛千湘腿伤了,背对着江彻寒,像个搁浅的鱼一样趴在床上,专心调温度,“27度怎么样?会不会太热?”
“..........”
江彻寒没有回答。
“嗯?”薛千湘没有等到回应,下意识回过头去,身上却忽然一重,有沉重的身体压了下来,紧接着,温热的唇便印在了薛千湘的唇上。
薛千湘一愣,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瞳孔里倒映出江彻寒纤长颤动的睫毛。
他很快反应过来江彻寒在亲他,于是丢开空调开关,顺势翻身,侧躺在床上。
外套滑落在床下,很快就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江彻寒趴在薛千湘的身上,呼吸逐渐重了起来。
他从薛千湘的唇一路亲到耳垂,再到脖颈,最后游移于腺体的脖颈上方,反复地舔舐着那层薄薄的布料。
薛千湘的颈带尾部被江彻寒拽着,微微用力,薛千湘有些呼吸困难,脚尖艰难地摩擦着床面,难受地蹙起眉头,道:
“江彻寒.........”
他指尖插\入江彻寒的头发里,热的头顶冒出细汗,沾湿眼睫,视线模糊,凭着本能断断续续道:
“想标记,那就标记我吧。”
江彻寒亲他的动作一顿,随即含混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
他说:“我发\情期快到了。现在标记你,就不仅仅是标记这么简单了。”
薛千湘:“........”
他对alpha的信息素过敏,患有很罕见的信息素过敏症,从小到大都没有发\情期,但还是知道发\情期的alpha有多可怕,于是一个激灵,仰面道:“你发\情期快到了?”
江彻寒“嗯”了一声,意犹未尽地松开薛千湘:
“不过你别怕,我包里有抑制剂,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薛千湘被压的总算松了口气,换了个侧躺的姿势,侧过头,和江彻寒面对面:
“你这么能忍啊?”
薛千湘好奇道:“可是我听说alpha发\情期可都是控制不住的?”
江彻寒睨他一眼,意味不明道:“那你是想试试?”
“不想,不想。”薛千湘才和江彻寒确定关系,还没做好婚前性\行为的准备,一连说了两个不想,惹得江彻寒失笑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江彻寒放低声音:
“我现在很清醒,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薛千湘盯着江彻寒的脸看了一会儿,片刻后蹭过去亲了江彻寒一口,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江彻寒抓着薛千湘头发的指尖逐渐收紧,惹得薛千湘吃痛地喊出声,舌尖又被江彻寒含住,卧室里又传来粘稠湿润的水声。
江彻寒压着薛千湘亲了一个尽兴,最后薛千湘头发和衣服全都散开了,腰间还留着一个大大的牙印,整个人都被亲傻了,倒是江彻寒衣服都没乱,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薛千湘仰头看着江彻寒带着笑意的眼睛,瞳仁微微涣散,片刻后艰难地深处手指,摸了摸腰间的牙印,小声道:
“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江彻寒翻身下床:“那关我什么事。”
“.........”薛千湘心想狗alpha爽完就跑是吧,气的情不自禁地磨了磨牙,片刻后心生一计,艰难地翻身,趴在床上,掌心捧着脸蛋,故意挤兑江彻寒,于是笑嘻嘻道:
“那我就说是狗咬的。”
“.........”江彻寒瞥了他一眼,指着他,毫不留情道:“王八翻身。”
薛千湘:“..........”
他拱到床边,气的仰头去咬江彻寒的手,被江彻寒躲过:
“王八生气了。”
薛千湘抓狂:“江彻寒!”
“我走了。”江彻寒欺负他现在脚残,捡起地上的大衣,拿起房卡往外走。
薛千湘闻言一愣:“可我还没睡着呢?”
“出去给你买衣服买鞋。”江彻寒瞥他一眼:“再买点吃的喂王八。”
薛千湘“啧”了一声:“可我想穿你的衣服。”
“那我穿啥,我也是会冷的。”江彻寒说。
薛千湘说:“学长怎么会冷呢,你可是NBA的沧海遗珠啊!”
江彻寒:“.........”
和别的omega合了一张照,就被人唠一辈子。
江彻寒合理怀疑日后要是和薛千湘结婚生孩子了,等到两个人都垂垂老矣之后,薛千湘说不定还时不时会翻出这件事来挤兑他。
记仇的omega。
江彻寒走到薛千湘身边,伸出手捏了捏薛千湘的鼻子,随即收回手,
“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躺着,别给人开门。”
“知道了。”
薛千湘道:“真把我当小孩了,公主。”
江彻寒没再接话,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一边看手机,定位了最近的一个商场,一边按电梯,准备下楼。
“危总,主办方安排的房间就在415。”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危青禾和他的秘书出现在电梯间里,说话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进江彻寒的耳中。
江彻寒低着头看手机,鸭舌帽将他的半张脸压在浓重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用余光瞄到电梯门打开了,便侧身让危青禾和他的秘书先走,片刻后才抬腿走进电梯,转瞬间和危青禾擦肩而过,彼此没有对视。
“..........”
在江彻寒按下电梯按钮的瞬间,危青禾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回过头,转过脸去看,但只捕捉到了缓缓关上的电梯门中间、江彻寒抬起头时露出的半张脸。
危青禾:“........”
“危总?危总?”看着危青禾骤然失神的表情,秘书有些不解,又喊了几声:
“关于明天的会议时间..........”
“........我知道了。”危青禾回神:“晚点发我手机上吧。”
“好的。”秘书点头:“您往这里走。”
危青禾一边往前走,一边回想着刚才擦肩而过的人。
那个人,实在太像灵均了。
可灵均不会那么年轻。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梦章、灵均和元弦都快五十岁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可他们都老了。
危青禾接过秘书手中的房卡,刷卡进了415。
他关上门,走进浴室,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片刻后他关上水龙头,垂下了头。
掌心撑在洗手台边缘,水龙头没有拧紧,水滴滴落在洗手池边缘,发出滴答的声音。
放在不远处的手机微微亮起,有电话进来,手机上的屏保微微亮起。
危青禾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关闭水龙头,看了一眼来电人提示,随即接起了电话,用沙哑的嗓音低声道:
“喂,老公。”
“.........”薛梦章一听声音都意识到危青禾情绪不对,于是放下手里的笔,温声问道:“怎么了?是工作上的事情不顺利吗?”
“.......不是。”危青禾靠在洗手台上,掌心捂住眼睛,声线有点崩溃:
“我.......我刚刚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像灵均的人。”
“..........”电话那头有笔掉落的声音,很快,薛梦章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也有些失控:
“灵均.......他,他来容港了?”
“应该不是。”危青禾说:“长相太年轻了,我不太敢认。”
“........这样啊。”薛梦章的语气明显有些失望:
“好吧。”
“他应该不会来容港了。”危青禾换了一个姿势站着,湿润的掌心顺手抽了一张纸,用力抓皱:
“我听说他去京城发展了,现在是最高检的首席检察官。”
“........”薛梦章这些年都不敢打听江灵均的消息,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勉强道:
“那挺好的。”
“.........”危青禾而是多年来头一次面对薛梦章,竟然没话讲,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薛梦章的回答,复又开了口,这次声音更低:
“老公.......”
“早点休息吧。”薛梦章开了口,声音已然恢复了镇定:
“睡个好觉,明天还要早起开会呢。”
“........好。”危青禾挂了电话,走出浴室,拿出准备好的行李,准备洗澡睡觉。
没一会儿,隔壁传来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危青禾心烦意乱,有些睡不着,睁着眼睛听见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传来小情侣模模糊糊吵架拌嘴的声音。
“你给我买的什么鞋子啊,好丑哦。”
“爱穿不穿。”
“外套也不好看。”
“那刚好适合你啊。”
“.........”
危青禾本来睡眠就不咋地,听了一会儿就辗转反侧,最后实在睡不着,此刻心情极度不好的他片刻后气的脸色青黑,猛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旁边的413,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一边在内心深呼吸一边措辞,片刻后伸出手,径直敲响了江彻寒和薛千湘的房门,声音不悦:
“你好,请问有人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