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床上, 程晟问祁衍:“小衍,你白天……跟祁叔叔还有我妈都说了什么?”
白天那些损话,祁衍当然不可能学给哥哥听。好在他无论说什么, 程晟都无条件相信。
祁衍搂紧他:“我啊,就是跟他们进行了一些哲学的讨论。讨论了一下他们生我们、养大我们的真实心态。”
程晟:“……”
这段时间,他和祁衍每晚在一起, 一起看了好多卓紫微家的藏书。
多是,但也有一些讨论心理和伦理类的著作。书里有些内容, 真的触目惊心。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 充满了爱、平等和尊重。不幸的家庭则多种多样,可仔细研究内核, 却也总能找到一些相似点——
至少祁衍认定,祁胜斌和孟鑫澜生下他、生下程晟, 就有着相似、典型、且最常见的理由。
生儿育女, 养儿防老, 简单粗暴。
乍一听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思想。可仔细一看, 字里行间却早已写明了权利义务——‘我养你是为了将来你养我’。
这分明是一项投资。
跟买养老保险一个思路, 却比养老保险划算多了。说不定运气好, 还能依靠儿女的成功改变自己贫穷无能的命运,一本万利。
当然, 养儿防老的价值观普遍存在,祁衍也明白。人性自利,为自己老了以后的生活做个“保障”,好像也无可厚非。
但投资就投资。
为什么一定要用爱、孝道、各种高尚的外衣包装?明明彼此心照不宣都是假的、膈应谁呢?
很多时候,明明是“投资者”自己一事无成、深陷泥沼,只能寄希望于生下金凤凰一飞冲天, 从此改变命运。
却死活不肯承认,摆出“为你好”的嘴脸全力逼迫、控制、绑架,最后还要把压榨出来的成绩据为己有,洋洋炫耀。
也不想想真有这个本事,怎么自己不发奋崛起呢?
更可笑的是,还有一类人,只舍得给子女最低限度的生存保障,却妄图用这么几滴矿泉水浇出参天大树。
就比如祁胜斌、孟鑫澜,就这样的人却还能以“牺牲付出”为名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甚至认认真真地自我感动。
“是,你妈确实把你拉扯大了,我爸也为我花过点钱。”
“确实不可能没有一分钱的投入,不然我俩早饿死了。这点我从来没否认过。”
“但我觉得吧,既然本来抱的就是‘投资’心态。那说难听点,想投资开店赚钱还必须先花钱装修呢,想投资买股票还必须先投入本金呢!前期投入这个东西,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那怎么投生意的时候一个个都清楚明白,换成投大活人这逻辑就捋不直了?就变成天大的恩情了?”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生意是一定包赚的吧?”
“投资失败、生意失败的人,比养孩子失败的人要多了去了吧?血本无归也正常,谁又不是认栽认倒霉?哭着埋怨股票不孝有用吗?还是发动亲戚朋友舆论谴责赔钱的店铺有用?”
“那为什么子女成为投资品的时候,他们就有脸就要求回本、要求投资品听话、事事顺心?一点不顺还要作天作地、上吊跳脚?”
“我是真心觉得,作为‘养老保险’,我们等他们老了甩点钱给他们,保证他们饿不死就算仁至义尽。真要公平,那些打骂、侮辱还要重新算一算呢。”
“至于想要尊重、陪伴、想要关心?”
“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彼此彼此,尊重别人别人才能尊重你。损事都干尽了,要回报的时候倒是什么都想要,做梦谁不会呢?”
怀里的人,身子微僵。
祁衍无奈搂紧他。这些话不符合主流价值观,听着残忍冰冷又不孝,他也知道。
但没办法,他就这德行。
不像程晟,内心善良又柔软。怕是至今多半依然相信,孟鑫澜单纯作为母亲是合格的吧?
哪怕她对他的那份“爱”,多年来夹杂着无数显而易见的伤害、嫌恶、埋怨、苛责,就算他曾亲口听她怨过他拖累了她整个人生,是无底洞、吸血鬼,要是当年能早点死……
这些话,换成祁衍,绝对记一辈子。
绝对不可能原谅,绝对翻旧账。
但谁让程晟他,对这个世界的要求与奢望一直都异常的低?
根本不用温柔对他,不用疼爱他。只要最低限度的不离不弃,就足够他感恩的了。
他也不想想……
为人父母能做的最烂到骨子里的事,无非也就是抛弃。不幸生下不太健康后代的人并不少,就算责怪也多半是怪自己,都会努力照顾、想办法治疗,那才是正常人类。
孟鑫澜确实是比他那个不负责任跑了的亲爸做得好,但,还能有人比那个亲爸更烂吗?
程晟本来这么一个资质优异、底色绚丽的人。
被她压抑了十几年,弄成了这么个逆来顺受、什么都不敢要的性格。但凡被人好好“爱”过,都不可能那么卑微!
祁衍越想越心疼。
可越是心疼,反而越不忍戳破了。程晟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罪,也许只有相信他妈真的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才能成功活下来吧。
艹……
他一定要更好地疼爱他才行。
他这十几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没有一个人疼他保护他!他一定让他好好知道,被人宠溺的滋味。
当然,祁衍也想过,就因为程晟善良不记仇,将来夹在他和孟鑫澜之间会很痛苦。
但还是那句话。
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会有什么转机呢?
不必太替没发生的事情担忧,走一步看一步吧。
……
孟鑫澜自从被祁衍打过,就再也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
发现祁衍现在有钱有小弟之后,就更是天天失眠。
她心里气死了,暗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委屈的眼泪,枕巾都湿透了几回。她觉得自己太委屈,她这辈子为儿子付出太多太多,她儿子一辈子、两辈子都未必还清!
还不多吗?她一个弱女子,没像程晟亲爸一样跑掉,没把孩子扔孤儿院,一个人生生拉扯大了,还能有多伟大?
当年是有小老板跟她暗示过的,只要你把有病的孩子送走,咱们结婚再生几个,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可她为了儿子,放弃了甩手当老板娘的轻松人生!应该有好报的,结果她得到了什么呢?
儿子不仅是个多病无底洞,还脑筋不正常,喜欢上男人!
还是她最怨恨的女人的儿子。
要是没有那个女人,其实她本来和祁胜斌也能过上清贫但安稳的日子。本该属于她的人生,她抢回来又有什么错?自己心里脆弱跳楼了凭什么怪她?难道还是她拿枪逼着跳的吗?
现在小拖油瓶又来抢她儿子、骗她儿子。小小年纪那么恶毒,一肚子坏水,非要把她搞到一无所有才罢休?
可偏偏,这事儿她还不敢跟祁胜斌摊开来说。
她太清楚男人、以及为人父母是怎么想的。祁衍和程晟的事,祁胜斌大男子主义,从头到尾都认定是她在胡说八道。
可毕竟祁衍是他老祁家的种,将来是要继承香火开枝散叶的,哪天让他知道了真相,发现威胁他老祁家血脉延续性的根本利益冲突其实真实存在,到时候,祁胜斌又会站在哪边?
别看他好像挺爱她,对她言听计从的。
男人的本质觉对是爱自己!她一直都没能成功再给他生一个。真的矛盾激化,他会选唯一的亲儿子还是选她?
更何况,谁会相信是自己儿子主动搞同性恋的?都是被别人带坏的!
祁胜斌到时还会觉得他儿子是被她家小晟带坏的!那他们母子还如何立足?程晟高中还没上完、又身体不好,以后谁养他们?
孟鑫澜这么想着,越来越觉得人生无望,心口像是被沉重的石头压着一样,突然就喘不过气了。
血压升高,脑门突突跳。眼前发黑。
孟鑫澜进了医院。
中年人情绪激动引起的缺氧晕厥而已。不过既然查了,身上的大小毛病也免不了一套全身检查,于是新的打击又来了——
医生:“你这个身体条件啊,再想生真不可能啦!年龄在那摆着,还有你上次怀孕没养好,总之……”
祁胜斌反正本来就没想再要,这下彻底死心,也不算打击。
但对于孟鑫澜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晴天霹雳的打击!
她最后的希望也堵死了。
她这辈子,真的就只有程晟可以依靠了。可程晟却被死死捏在祁衍手里,这可怎么办?祁衍那么坏,能允许他将来孝顺她?怕是辛苦养大的儿子从此一去不回头,再也抓不到了!
可她为他付出了所有!
祁胜斌:“哎,哎,人跑哪去了……?”
孟鑫澜抹着眼泪就往儿子的病房门口冲,她必须让他悬崖勒马,今天绑也得把他绑回家!可还没到病房门口她就绝望了。
祁衍的一群小弟,一个也不少又在排排坐。
正在开心地边吃汉堡边联机。人那么多,她绝不可能硬闯得过去。
“阿姨,”正迷茫着,祁衍出现在她背后,“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让你来医院了吗?”
……
关于“投资”的本质,祁衍只跟程晟讨论过。
懂的人和懂的人才能聊,他根本就不屑于把赤裸裸的真相拿出来甩在祁胜斌孟鑫澜功利又自私的脸上。
跟他们讲这些,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他们维度实在太低了,可能死也不会明白自己的低端狭隘。而且脑残惯了的人,是无法接收有用信息的,不如就用各种她能听得懂的歪理怼她,怼死就完了!
孟鑫澜:“你别拽我!你放手!你现在是得意了,好,你说吧,你到底打算要把我们母子俩怎么样!别装了,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要拆散我们母子俩,你对小晟根本全是欺骗!”
“你现在拐走他,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他!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傻我可不傻,我要把你的阴谋诡计全都告诉小晟!告诉你爸!告诉所有人,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祁衍:“嗯。去啊,你去告啊。”
“不过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本来就是你儿子单方面喜欢我呀。”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今天才知道吧?”
“我那天也就是随便亲一亲而已,我很正常的,可没打算接受你儿子啊。还是说~阿姨你其实希望我早点接受呢?这么着急想把儿子嫁出来,这不太好吧。”
孟鑫澜:“你!你!你——”
祁胜斌总算找来了,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开始喘不上气了。
祁衍:“爸,你看看她啊,之前约好我出手术费她别闹的,结果又来闹,到底什么意思啊?”
“真惹烦了,我就走了啊!你让她想想清楚好不好,我走了手术的钱谁来出?有谁像个职业护工一样天天帮忙做饭、按摩?术前不好好照顾,到时候出问题留下后遗症,我可不负责啊!”
祁胜斌:“知道了知道啦,哎呀小孟别闹了,咱们先回去……”
孟鑫澜:“祁衍!你别得意!你别以为我就真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大不了咱们玉石俱焚!别忘了,你妈也住在这家医院里呢,你有本事天天找人在小晟门口守着,你有本事再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她那边啊!你可要看住了,要不然……”
她以为这是世界上最狠的威胁。没想到祁衍却笑了。
他像看蠢货一样看着她:“所以,你想干什么呢?”
“想去拔我妈的管子啊?去呗,随时欢迎啊!”
“反正医生已经说了,她能醒的概率也微乎其微。说句不好听的,她现在躺那也是受罪,我还恨不得阿姨您赶快去拔管子呢,这样我妈解脱了,你也进去了,咱们双赢。”
孟鑫澜:“啊——”
“你不是人!我就没见过你、你这种畜生!胜斌你听听,你听听他!他都说的什么?!”
祁衍哈哈哈:“我不是人的时候还多着呢,而且对着你儿子的时候完全~可以更不是人,别逼我啊。”
孟鑫澜:“啊———啊———啊———!”
……
善恶终有报,不信抬头看。
进口药效果确实很好,程晟最近很少再胃痛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手术被安排在了年后。
祁衍是想一直陪着程晟的,但过个年也总不能不回去看看奶奶和小玥。
他爸都多少年没脸回老家了,奶奶等于没儿子妹妹也没了爸,他要是再不去陪陪她们,她们也太可怜了吧?
但他实在也放心不下程晟,所以只安排了过去一天。
除夕下午去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就回来。
年前的日子,祁衍拜托小弟们帮忙买了好多年货和礼物。堆在程晟房间里,祁胜斌看到了暗地里都眼热。
燕窝银耳、中药补品买了一堆,这上好的人参和三七,他在商场看到价格都望而却步。女儿衣服鞋子一看就高档,还有不少给村民邻居带的烟酒!
比他平日里抽的、喝的都贵,却没有他的份!
祁胜斌讪讪的,本想舔着脸问有没有他的,可是再一想自己连给老娘尽孝都做不到还得靠儿子去,就又实在没脸问。
祁衍年夜陪不了程晟,允许了他爸和孟鑫澜来陪。
孟鑫澜再神经,好歹也是程晟亲妈,现在又一心跟他抢儿子,总不可能不趁机赶紧花式亲切照顾讨好儿子,还又随意发脾气、怪话连篇的吧?
何况又是过年。
年夜,孟鑫澜确实比平日殷勤温柔了好多。
又是张罗了一堆菜带来,又是给程晟买了新衣服,一口一个“宝贝儿子”,却又泪水盈盈的仿佛忍了许多委屈。
程晟垂眸吃菜。
外面放烟花,祁胜斌出去看去了,电视里晚会声音同样嘈杂。
“小晟,小晟……你听见妈妈说什么了吗?”
“嗯,我听见了的。”
程晟点点头。他听见了他妈说,小晟你真的被那个祁衍骗了。妈妈不是挑拨离间,是为你着想才不得不劝你,你知道他其实有两幅面孔吗?你知道他背地里是怎么说你的?
“嗯。我知道,真的知道。”程晟点头。
“我其实都听见了。妈,对不起,他说的都没错,是我单方面要喜欢他的。”
“……”
“……”
窗外的隆隆声不绝于耳,像是全世界都在沸腾。
程晟不敢抬头看孟鑫澜的表情,心里又暗自苦笑,其实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
愧疚或者不愧疚,都没意义了。承认不承认,其实也都无所谓。
他妈和他其实彼此心里明镜一样。不差这临门一脚。
他只是陈述了事实,省得她之后再千方百计拐弯抹角地循循善诱。
并没有想要辩白,也没有想要求得原谅。反正他正常不了了,也没办法控制自己。明知道他妈不会允许,不还是该做的都做了?那还说什么呢?
“你……你……你……”
孟鑫澜声音发抖,她低声尖叫:“你小声点!让你祁叔叔听见了,我们母子俩怎么办啊!”
“程晟我、我告诉你,你趁早给我收了心思,听见没有?万一让别人听见就完了,以后你就是神经病、就是不正常,走在大街上人人喊打!”
“你是不是发烧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他强迫你?你告诉妈妈,是不是他逼你这样说的?”
程晟缓缓摇了摇头。
“肯定是他强迫你的。你说实话!你给妈妈说实话呀!”
程晟继续沉默,什么也没再说。
在如此嘈杂喜庆的夜晚,他只感觉又孤独又冷。手指禁不住悄悄环抱住肩膀。
孟鑫澜还在激动:“不可能!你不觉得恶心吗!两个都是男的,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你们?那是病啊小晟,是精神病,得治的!”
“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会不懂?自古以来都是阴阳结合、男女搭配!你现在这样,违反了自然规律和社会伦理道德!是要被自然和人伦淘汰的!”
“两个男的生得出孩子吗?如果人人都像你们这样子,那人类早灭亡了!”
“还有,你有为我考虑过一点半点吗?”
“我到时候怎么面对你祁叔叔?别人会怎么笑话我?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最后就养大一个不正常的孩子,我要成为万人笑柄了!这谁能接受啊?你是想逼你妈发疯、早死吗?程晟你怎么可以没有心,怎么可以完全一点都不为我考虑!?”
又一阵烟花过去,外面下雪了。
祁胜斌也回来了。
孟鑫澜一时噤声,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一顿沉默的年夜饭。
等他们回家了,黑暗安静的病房里,程晟仰面躺着。
既如释重负,又枷锁满身。
他始终……无法像小衍一样,把他和他妈之间的关系当做投资和被投资。
他知道她确实为他付出了很多。
尽管,也有很多伤心事。但他始终都记得,曾经有一次他生病浑身无力,买个粥打翻了被老板讥讽嘲笑,是他妈跟老板对骂了半个小时,最后逼得老板给他低头道歉。
还有一次,他重病不愈,她三四天没来医院,所有医生护士都以为她不要他了,可她最后还是回来了,那天他哭了好久好久。
她是对他不怎么温柔,但她毕竟没有放弃他。
可惜他没有长成她理想中的那种儿子,确实对不起她。
手机响了,是祁衍。
是空气、阳光、色彩和温度。
“宝贝,新年快乐,我好想你!”背景里有鞭炮声。
“宝贝,你想我了吗?我明天就回去了啊,乖乖等我。对了,奶奶还给你包了压岁钱,还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做好我回去给你带!”
程晟努力压抑住自己的鼻音。
“我想……想要奶奶腌的萝卜辣菜。”
奶奶的萝卜辣菜手艺一绝,但程晟其实根本就不能吃腌腊食品。祁衍也知道:“呃,好吧好吧,但是,就只能吃一两颗啊!尝尝就过去了啊!”
“嗯。”
“还要什么呀?隔壁王叔做的龙须酥糖你应该能吃的,我给你拿几包吧。”
其实,不用,都不用。
不需要萝卜辣菜,也不需要龙须酥糖。他什么都不用给他带,只要人回来,感觉给他一个拥抱就可以。一个拥抱就足够安抚他的混乱,让他彻底安下心来。
你应该,是真心喜欢我,不是骗我的吧。
那些话,程晟也不是故意听到。
祁衍选了很偏僻的地方跟他妈说话,但他恰好抽血就路过那里。那应该都只是气他妈的话,每一句都无比扎心。
可是就算只是故意气人的话……真听见了,依旧很难过。
电话那头,农村的鞭炮声掩盖了一切。祁衍:“那宝贝,明天回去再说?”
“小衍!”他叫住他。
“嗯?”
“你说、说你……”
“什么?什么啊小晟,你声音大一点,我听不清。”
“说你爱我。”他的声音虚得厉害。
那边沉默了片刻。
程晟的心也像是死了片刻,继而他听见了爽朗的笑声:“就那么想我啊?”
“好好,宝贝小晟,我爱你。最爱你了!明天就回去陪你,么!”
窗外雪还在下,程晟心里的雪停了。
僵硬的身体终于舒展起来,好像每一次濒死,他都能够让他重新活过来。
“那,明天见。”
祁衍那边急了:“哎,等一下!不对!‘我也爱你’呢?”
“……你先回来再说。”
“带着我的龙须糖,还有萝卜辣菜。”
作者有话要说:重捋:孟鑫澜先跟祁胜斌谈,初恋,奶奶反对分手。分手后孟先结的婚,祁胜斌才相亲祁衍妈结婚,祁衍妈中间十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孟是先来的,但她确实是三。
至于祁衍和程晟对父母的不同态度,有人被伤害后冷漠绝情,有人荆棘里面找糖自我安慰,性格不同而已,具体也谈不上哪个好哪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