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这位是张谦。”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多说多错,不如少说,“这是我男朋友, 卫鸿信。”
其实我并不太想回答张谦带着质问的问题,但我必须要表明卫鸿信是我的男朋友。
张谦惊在那里一动不动, 似乎觉得我在开玩笑。
也是,我从认识他开始, 就没有喜欢过其他人,一颗心从头到尾挂在他身上。
在他的认知里,耿嘉友,不会喜欢其他人。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罢,出于礼貌,我还是加了一句,“好好休息, 祝早日康复。”
但这句话纯粹的出于礼貌, 一分真心也没有。
以前看电视剧, 里面说,当你把对方当陌生人的时候,就是真正的放下了。
那时候我不理解,现在我算是懂了。
有礼且疏离, 才是真正的不在乎。
我牵着卫鸿信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张谦却匆忙上前一步, 一把拽住了我的右手手臂:“耿嘉友……”
“啪!”
卫鸿信抬手,面无表情地打掉了他的手。
“啊!好痛。”张谦望着自己泛红的手背, 眼眶中的眼泪不停打转:“耿嘉友,我……”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吃醋的卫鸿信真可爱。
我笑了, 但张谦愣了。
“抱……抱歉……”我用右手握着拳抵着唇,左手搂过卫鸿信的腰际,轻轻蹭了蹭算作讨好,而后对着张谦瞎扯道,“我最近受伤了,我男朋友怕你拽我扯着我伤口。”
这瞎扯是真的很明显了,张谦那柔柔弱弱的一拉,怎么着也拉不着我的左边额头。
张谦也不是傻子,他面含委屈地把手收回去,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是……是嘛……不好意思。”
“嗯。,我先走了。”
我搂着卫鸿信走了,这次张谦没敢再拉我。
我和卫鸿信进了我自己的病房,进门后他先看了看我的伤口,确认我没事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道:“这就是张谦?”
“嗯。”我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他,“这就是张谦。”
“我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去搜他的资料,假装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结果他还是出现在我面前了。”卫鸿信鼓着腮帮子喝了一口水道,“真让人生气。”
“只是恰好遇到了而已,不用太在意,以后没什么再碰到的机会了。”我抿了一口水,开玩笑道,“除非你打算婚礼时邀请他。”
卫鸿信毫无威慑力地瞪了我一眼。
我在医院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家,我靠在厨房门口看卫鸿信忙前忙后坐了一桌子菜,吃的晚上我差点走不动道。
公司给我放了一周的假,突然间闲了下来,倒觉得有点无所事事,干脆和卫鸿信窝在房间里打起了游戏。
周末的时候卫鸿信回了家。他本来想陪我去复检的,但是我还是坚持让他回家了。
毕竟我现在状态很好,那个复检也是公司担心我真出了什么事以防万一要求我再去一次,跟个体检没什么差别。
而卫鸿信要是再不回家,董事长估计就要气到给我直接辞退了。
检查很快,结果说半个小时后就出来了,让我稍微等一下。我在医院的休息区域坐着,闲来无事刷了下微博。
结果一打开页面,热搜上就出现了吴春羡的名字。
这不是这段时间我第一次看见吴春羡的名字了。
他的新电影反响非常不错,他作为导演,也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之他确实有才华,很多他之前拍的小成本文艺电影也被翻了出来,媒体大肆宣扬他,说他是谁谁谁在世,说他是青年导演的希望。
最主要的是,吴春羡还帅,这让他在一群长得不算那么好看的导演里脱颖而出,格外引人注目。他领奖时候的那个视频还专门上了一次热搜,说这是站在这个台上领这个奖里的所有人中最帅的一个。
他说完获奖感言的时候,还对着镜头笑了一下,镜头直接怼在他脸上,铺天盖地的弹幕遮住了他的脸,但我猜,应该是很好看的。
是我身为他曾经的情敌,也不得不承认的帅气。
吴春羡很渣,但确实有渣的资本。
我关掉微博刷了会新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去医生那拿了报告单,医生说我现在恢复的很好,再过不久就能彻底康复了,运气好的话疤都不会留下。
我和医生道谢后直接离开了,去停车场的路上顺便和雷总报告了一下,雷总也很高兴,说等我回公司了请我吃饭,这顿饭是什么意思我懒得去想,总之雷总人不坏,对我也算仁至义尽,我还不至于迁怒于他。
人在利益面前,总是想着自保的,他作为上司还能想着帮我留条后路,已经很不错了。
我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车子正要启动时,一辆大红色的玛莎拉蒂突然插/到我的前面。
我皱着眉头踩下刹车。
玛莎拉蒂的车窗摇了下来,隔着副驾驶的车窗,南可那张和红色的玛莎拉蒂一样招摇骄傲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干嘛了?和人打架被爆头了?”南可问道。
我没什么和他聊天的兴致,随口道:“没什么事。”
“切。”南可切了一声,偏了偏头,我才看到,在他身侧的副驾驶上,坐着张谦。
这个诡异的组合让我有一瞬间惊讶,南可看到了我的眼神,回头望了望小媳妇一样的张谦,哼道:“我来接他的。”
“哦。”
他接谁都和我没关系,我转了转方向盘准备走,南可又往前开了一点,堵住了我的路。
我把副驾驶的车窗彻底摇了下来,面无表情问他:“你想干什么?”
南可也面无表情地问我:“你不怕我对张谦做什么不好的事吗?当时可是我把张谦推倒的。”
我忍不住笑了:“在你眼里我是什么玛利亚神父吗?你对张谦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出这句话,南可身后的张谦又白了脸,抖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艹!”南可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猛地一锤方向盘。
无辜的车发出了尖叫的喇叭声。
“如果你很闲,建议多跑点通告,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一个陌生人扯来扯去。”
“通个P告。”南可嗤笑一声,“耿嘉友你都不看新闻的吗?”
“什么新闻。”
南可面无表情道:“我现在负面新闻缠身,哪里还接的到通告。”
“所以你接不到通告就要来找我撒气?”我靠着驾驶座的椅背,语气算不上友善,“谁惹你的你就去找谁,我没空在这里和你玩游戏。”
我松开刹车从缝隙中开了出去,从后视镜中看着南可那辆停在那里不动的玛莎拉蒂。
晚上的时候部门群里突然有人聊起了南可。
事情的起因是佳佳在群里艾特童武,说AL项目本来敲定的代言人是张琦,但出了南可这个事,会不会对品牌有影响。
接着也有其他几个同事参与了进来,聊起了这个事的利弊。
在他们聊的过程中,我算是知道了南可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可本来和吴春羡已经订婚了,甚至还暗搓搓的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同款戒指,上面刻着NK和WCX。媒体早传过南可和吴春羡的八卦,所以大家一猜也就猜中了,还有许多人在微博下面祝福他们两。
吴春羡虽然没有明面上承认,但对于祝福也都直接笑着接纳,等于变相承认了这件事。
本来一切都很和平,直到吴春羡爆火。
他火了,南可却出了事。
南可被骂上了热搜,说他脚踏两条船,说他和吴春羡在一起是有目的性的。
张琦就是南可“脚踏的两条船”中的一条。
他是南可前男友,有人爆料南可和张琦分手后藕断丝连,现在都和吴春羡订婚了,还和张琦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如果只是谣言,还有可以公关的余地,最糟糕的是,有石锤。
有狗仔清晰地拍到,南可和张琦吻在了一起。
而且经证实,视频不是P的,时间点也很清晰,就是最近的事情。
这个事情随着吴春羡的爆火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助长了吴春羡的名气。
毕竟订婚人出轨前男友,自己又能力出众这样的美强惨人设,简直太招粉丝心疼了。
南可现在有多落魄,吴春羡就有多春风得意。
难怪今天南可那个表情。
他们聊的差不多了,群里也没人再发消息,我把手机息屏后放到一边,给自己简单做了个粥。
过了一会儿卫鸿信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今晚不回来吃饭了,也不回来睡了,我叹了口气,回了他一个好。
他又给我发:“今晚虽然我不在!但你要抱着我的枕头睡!”
我笑了笑,又回了他一个好。
“要有证据!!!”
我没了办法,晚上睡觉时,傻不拉几的抱着他的枕头,发了张自拍过去。
卫鸿信回我:“你好丑哦。”
我:“……”
“但其他所有人在我眼里,比你还要丑。”
我:“这算是土味情话吗?但可惜,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翻车了。”
卫鸿信给我发来了一串语音,全是哈哈哈哈哈哈。
周日我一个人在家玩了会游戏看了会书,闲的没事又打扫了一下卫生,卫鸿信还是没回来,我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给我发了个哭哭的表情,说还要再晚点。
可能是习惯了在家总有卫鸿信的日子,乍一下让我一直一个人,总觉得有些闷,我在家随便转了一圈,披上外套出去散步了。
结果一散,遇到了南可。
现在已经是初冬,今天天气又有些阴,小区内部的人工湖旁边已经没有人了,南可一个人在那里戴着帽子围巾口罩,竟然没人认出来他。
我本来也没认出来,他叫住我了。
“你别自恋啊,我是来看我大姨的,她住在这个小区里。”南可叫住我后,在墨镜里的眼睛翻了个白眼。
“哦。”我随便应了一声。
他坐在长凳那头,我隔着一米多,在长凳的这头坐了下来。
“哟稀奇啊耿嘉友。”南可拉下口罩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又要扭头就走呢。”
“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看着湖面,问的却是南可,“你现在和吴春羡是什么情况?”
南可扭头看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你那个叫张琦的前男友,现在是我们集团AL项目的代言人。”风吹了过来,我拉了拉衣襟,“所以我想知道具体情况。”
南可没有说话,我也转头看向他:“不过你说或者不说,对我们是否继续和张琦签约可能造成的影响都不大。所以你选择说也行,不说也可以。”
南可看了我半响,然后道:“耿嘉友,你今天很闲吗?”
我点头:“是有点。”
“吴春羡绿了我,所以我也绿了他,就这么简单。”南可抿着嘴,而后道,“至于现在,当然是分了。他看不上我这个丑闻缠身等同于被冷藏的过气偶像,我看不上他那个满嘴谎言只会用下半/身思考、还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白眼狼。”我无意识地重复了南可最后的三个字。
“对啊,他不就是个白眼狼?那天张谦倒地上都那样了,他好歹算是出轨了张谦,竟然连陪他去医院都推三阻四,还是我送的张谦。”南可冷哼一声,“张谦怀着孕诶!我虽然也很讨厌张谦,但更讨厌吴春羡这样一点担当都没有的男人。”
难怪张谦出院也是他接的。
张谦现在没有工作,如果吴春羡不给他花钱,他根本住不起单人病房,那看来张谦能在单人病房待这么久,估计也是南可这个小少爷出的钱。
南可踹了踹我旁边的草地:“喂耿嘉友,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我要说什么?”
“不是你问的我吗?”南可又翻了个白眼,“我现在说完了,你又没话说了?”
我插着兜仰头看着天上一层一层的云,随口道:“我就随便问问,也没非要你说。”
南可气乐了:“耿嘉友你瞅着是个老实人,没想到脸还挺厚。”
“所以你和张琦是真亲了,也是真被拍了?”
南可道:“那不然呢。敢作敢当,我就是亲了。”
“我记得吴春羡这个电影的宣发,你替他帮了挺多忙。”
“帮了有什么用?全是给他人作嫁衣裳。”南可止不住的冷笑,“我给他安排的排片,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帮他转发,花钱买热搜,最后他倒是飞黄腾达了,给我留一地脏水。”
“他没原谅你?”
“原谅?”南可哈哈笑了出来,跟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放个狗P的原谅,在我和张琦见面之前,他就已经飘了,勾搭上了刘家那个私生子,恨不得踢垃圾一样把我踢了,我出了这个事,他求之不得。”
我不太了解他们这些有钱人圈子里谁是谁,听起来这个刘家,应该地位不一般。
我继续仰头看着天:“你恨他吗?”
“恨。”南可咬牙道,“劳资恨透了。”
“……”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出轨是实锤,现在网上都是骂我的,粉丝数掉了好几万……”南可踢了踢草地里的碎石,“没有死忠粉丝的支持,像我这种吃流量红利的,等于废了一半多。”
南可拿下墨镜哈了一口气,然后道:“我现在突然想起,之前你和张谦离婚之后,我说你绝情……呵,原来从爱到不爱这么简单。我现在别说理他了,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我终于正儿八经的看了南可一眼。
他没有化妆,纯素颜,眼圈下的青黑肉眼可见,脸依旧漂亮,可惜骄傲丢了大半,还剩一半被几分颓败缠着,满面都是迷茫的灰。
因为爱错了人。
可能都因为爱错了人,我才有时候看见南可,恍惚间觉得看到了曾经的我自己。
我突然很迫切的想见卫鸿信。
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就是两天没见有些想,我也不知道原因。
所以我直接站起身,不顾南可在我身后喊“耿嘉友你神经病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顾自地开着董事长那天给我的那辆车,直接开到了卫鸿信家小区门口。
这个车牌没有在小区登记过,那天是董事长刷脸才进的小区里面,我在小区门口,给卫鸿信打了电话。
卫鸿信很惊讶,他让保安给我开了门,我开车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卫鸿信已经在那站着了。
我车刚停下,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驾驶座的门,钻进了车里,毫不客气的坐了进来。
但大概想着我还在受伤——虽然伤的不是腿——他没有直接坐腿上,而是退而求其次坐在了椅子边缘,腿搭在我的腿上。
我摸了摸他单薄的衬衣,解开羊绒大衣的外套扣子,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怎么穿这么少?”
幸好这个衣服大,裹两个大男人有点费劲,但好歹是成功了。
卫鸿信嘿嘿笑着在我怀里动来动去:“听到你过来了有点兴奋,忘记穿外套就下来了。”
我忍不住“吧唧”亲了他两大口:“一会穿我外套上去吧。”
“不要。”他缩在我的衣服里仰起头来看我:“你在生病,你才要多穿点。”
“又不是感冒发烧,不至于。”
我还没来得及和卫鸿信多说两句话,车窗突然被敲响了。
隔着茶色的防偷窥玻璃,董事长的脸看起来更黑了。
卫鸿信不悦地放下车窗:“爸你干嘛呢?”
“你穿个衬衣就跑下来,就为了这事?”
卫鸿信哼了一声:“爸,这是爱情,你不懂。”
“荒唐!”董事长呵斥道,“给我下来!两个大男人挤在驾驶座里像什么话!”
“又没挤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给我滚下来!”
我拍了拍卫鸿信的腰侧,小声道:“下去吧,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再来接你。”
卫鸿信不情不愿的从我身上起来,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他,卫鸿信不要,我说车上还有外套他才肯拿。
我穿衣服比卫鸿信大一号,黑色的基础款长风衣罩在他身上,帅气又傻气。
卫鸿信没有提要我留在这吃饭,董事长全程都没有看我,我大概能猜到情况有些许的不容乐观,因此也没有要求留下来。
卫鸿信跟着董事长进门,三步一回头跟我招招手,我冲他笑了笑,回了他一个鬼脸。
你要知足,耿嘉友。
我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一口气。
耿嘉友,你要知足,至少卫鸿信,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
周日晚上卫鸿信还是没能回来,他爸为了留下他,直接把什么爷爷奶奶堂哥堂姐都叫过来一起吃饭,碍于太多的长辈在,卫鸿信也不好提前先走,我对此表示理解。
我爸妈的双亲过世的早,因而自从我父母死后,我几乎就没什么亲戚了。他们走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也不需要人管我,再加之他们在世时也不爱走亲访友,这就让我更加没什么可走动的亲戚。
卫鸿信说,等以后他爸同意我两在一起了,他就带我去见他们家一屋子的亲戚,保准我见了后对亲戚这种“物种”PTSD(创后应激反应),我回了他一个哈哈哈。
公司虽然给我放了五天假,但周一的时候我还是去了公司。
到了之后免不了要被或真心或假意的关心一会,我随便敷衍了一下,回了自己办公室。
公司给了我一笔不菲的补偿,钱已经转到了账户上,似乎是对我这件事情非常的愧疚。但愧疚归愧疚,对于我来说,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大项目还是在于江手里,剩下七七八八的小项目,也分在了各个小组长手中,现在我这个经理被彻底架空,除了还有点经理的权利,手中的项目,就只剩下了那个看起来大,实际毫无用处的“兰馨”。
一个被业内都唱衰,利润刚刚够本的化妆品牌。
集团其实早期并没有彻底放弃“兰馨”这条线,研究配方、换代言人、线上线下营销手段各种各样的都试过了,但作为一个中端品牌,即便市场部的人点对点针对用户群体去做营销方案,结果依旧没有起色。
其实如果一塌糊涂,反而可以结束的干干净净,糟糕就糟糕在,他也没有那么惨。
你说他赚钱吧……他刚刚够本,你说他不赚钱吧……他又没怎么亏过,偶尔还小有盈余。
就像班级里的中等生,冲名牌大学冲不上,学差生去走艺术路线又不甘心。
这种品牌是最难搞的。它有一定的名气,但无论请了多少代言人,名气却始终没法更进一步,砸钱也没用。刚砸的时候可能效果不错,但持续往下走,又开始后继无力。
其实“兰馨”的配方是不错的,不然当时集团也不会对他有期待,但化妆品这种东西水分太大,很难做到碾压级别,也没办法从口碑上做突破口。
不温不火,好很难再好,差也很难再差,所以正适合给新人练手。
但现在他在我手里,只要他没有变好,那就意味着差,等于江这个大项目做完,就是我们两职位调换的时候了。
到时候别说经理,我能不能当上个主管都要商榷了。
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是佳佳。
我让他进来,他拿着文件过来让我签字,又给我送了一包饼干:“对不住耿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桌子上只剩这个了。”
我笑了笑:“心意到了就好了。”
我签完字把文件递给他,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问道:“耿哥,不是放了你五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再不回来,这个椅子我就坐不了了。”我开了个玩笑。
我被打压的事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也没必要瞒着。
佳佳皱着眉头,看起来比我还惆怅:“这要怎么办啊……要不你做点什么亮点项目,让上面不敢动你?”
我把写着“兰馨”两个大字的文件夹举起来给他看:“这个项目,要不你帮我想想,怎么做出亮点?”
佳佳往后退了两步:“耿哥,不要难为我!”
我笑着叹了口气,把文件放回桌面上:“太四平八稳的东西,如果是求稳没问题,但要做亮点就很难了。”
佳佳挠挠头:“四平八稳的话……是不是有时候不按他的原定路线走,就有突破?”
“不按原定路线走……”我沉吟片刻,“说说你的想法。”
“倒不是想法……我之前刚进来的时候也做过兰馨这个项目嘛,那时候就觉得大家的方案都中规中矩的,就是力图不出错,那当然没办法破局了。越是四平八稳的东西,越要来点啥惊险刺激的,才能打破平稳嘛。”
佳佳说的惊险刺激的时候有点激动,但毕竟这想法太小孩,他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不过我就想着玩的,惊险刺激什么的……一个不小心摔谷底了,那比四平八稳还惨呢。”
“不。”我夸赞道,“你的想法很有趣。”
“别别别,耿哥,我知道你的潜台词。有趣归有趣,就是不靠谱。”
我笑了笑。
佳佳签完字就走了,我在办公室坐了没一会,又有人来敲门了。
这次来的是个稀客。
“耿经理,病怎么样?”董事长秘书礼貌地冲我问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挺好的。”我起身同他打招呼,“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不是来找你的。”秘书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雷总他们不是都去那个聚会了嘛,就让我把这个文件直接放他桌子上,结果我从你这路过,发现你回来了,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聚会?什么聚会?”我倒是没听说。
“就和那个昌盛集团一起的……诶对哦,你都回来上班了,怎么不去呀?”秘书惊讶道,“我看设计部那些个经理他们都去了。”
我道:“可能是以为我还在休假,没有通知我吧。”
秘书道:“这倒有可能……不过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鸿信也去了,他没跟你说吗?”秘书看了一眼手表道,“这都开始了快一个多小时了,他没告诉你吗?”
我没有说话,但秘书猜出了答案。
他没告诉我。
秘书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那什么……我多嘴了,我先去送文件,你……你忙。”
“能告诉我地址吗?”
“啊?”秘书愣了一下,而后道,“在世纪酒店三楼最大的那个宴会厅……”
我又问道:“入场需要带什么吗?”
“应该不用吧……”秘书想了想,“你拿上工作证应该就行。”
“好的,谢谢。”我拿起一旁的外套,去下面开上车,直接去了世纪酒店。
世纪酒店不难找,三楼最大的那个宴会厅不难找,卫鸿信……更不难找。
和上次开会一样,他穿着得体的西装,站在人群之中,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是面色冷淡地靠在角落的长桌旁举着一个空杯子发呆,也足以吸引所有目光。
我顺着我的目光,走到他的身侧,顺手拿起旁边服务员托盘上一杯崭新的红酒,同他碰了碰杯。
碰杯的动静惊到了卫鸿信,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他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灿烂的笑容:“耿嘉友!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了。”我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压低声音道:“我已经快一整天没见过你了。”
卫鸿信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收起了笑容。
他很反常,我想不注意到都难:“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卫鸿信道,“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我不经意皱起了眉:“为什么?”
“其实我也有点乱……”卫鸿信看了看周围三两看过来的人,小声道:“这人太多了,不太方便聊这个,我回去跟你说吧。”
他担忧地看了看我还贴着创口贴的额角:“你不用特意来找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还没好彻底,得多休息。”
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卫鸿信抿着嘴,拉了拉我的手。
“好。”我紧紧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松开,“我先回去,剩下的,等你回来告诉我。”
卫鸿信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我将那杯只浅浅抿了一口的酒放在卫鸿信身边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可刚出了门,就碰到了董事长。
打扮整齐的董事长显得比平日更加威严,他只抬眼看了我一眼,我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他开口问道:“这么快就走了,不多待一会?”
我微微鞠了一躬:“董事长好,我病还没好彻底,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是病没好舒服,还是待不下去了?”
我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我听陈秘书说了,鸿信没跟你说这个聚会的事。”董事长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漫不经心道,“我特意没让雷伊朋跟你说,就是看鸿信会不会让你来。结果看来,你们感情也不过如此,鸿信也没有那么想见你。”
“……”
“刚刚你进门我就看到你了,你走也是因为鸿信吧。”
我看了眼董事长,没有隐瞒:“是,是鸿信让我走的。”
董事长半隐半藏的笑终于露了出来:“挺好的,年轻人有觉悟,挺好的。”
我不太理解他在说什么。
董事长看出了我的茫然,他冲会场里扬了扬下巴,我转头看去,董事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和鸿信说,你口口声声说你和耿嘉友是真爱,但真爱不是靠说出来的,你现在觉得你爱耿嘉友,那以后你遇到其他更和你意的人,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比如说现在他对面这个,是最近很火的青年导演,有才又懂世故,这次被昌盛集团邀请过来参加聚会,前途无量。世界上优秀的男人这么多,你们何必要相互吊死?”
而我也看到了卫鸿信对面的那个男人。
是吴春羡。
他手里拿着一块切的十分工整的巧克力蛋糕,正殷勤地递给卫鸿信,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帅气。
但在我眼里,那个笑容比巧克力蛋糕还要油腻上一百倍。
董事长还在我身后说话:“上周我查过你,耿嘉友,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作为上司,我必须重复一遍,我非常喜欢你。但作为卫鸿信的父亲,我非常不乐意他招惹你。你的确很有责任感,但像你这样在感情中太过偏执的人,不会是一个好的爱人。鸿信这个人从小散漫又随性,你们两性格南辕北辙,也许现在在一起觉得新鲜,但长久以往,你们就知道不合适了。”
“鸿信这两天回家,也是想通了这件事,不然你以为,他真是因为家里亲戚太多走不开才不去找你的?”
董事长在我身后冷笑了一声,可我百分之九十的注意力,都被会场里的卫鸿信和吴春羡吸引走了。
吴春羡笑着在和卫鸿信说些什么,但他这个人,向来惯会以退为进,他虽然笑容有几分殷勤,却并不急切,还带着几分风度翩翩。
曾经有姑娘形容过和吴春羡在一起时的感觉:
你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你会觉得吧,他很喜欢你,可又好像没那么喜欢你,就那种不上不下吊着你的感觉特别勾人,然后等你一旦跟他多接触两天,就会感觉他好像爱你爱的深沉,一不小心就掉进他的陷阱里了。毕竟谁能抵抗得住一个又完美又爱你的情人的啊。
可一旦得手,他的真面目就会露出来。
曾经以为他对你爱的至死不渝,最后才发现,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情根深种。
吴春羡和卫鸿信说话这个场景,像极了很多年前的大学校园里,他开着车来找被他伤透的张谦的时候。他们在那说这话,我顶着男朋友的身份,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看着张谦被吴春羡哄的满脸通红,看着张谦被吴春羡拉起了手,看着张谦被吴春羡带上了车,看着吴春羡和张谦在车里激吻,然后我追上去,吴春羡回头给我的挑衅眼神。
那时候我恨自己怯懦,却从没有恨过吴春羡,只觉得是自己无能,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张谦才不喜欢我。
可现在吴春羡站在卫鸿信面前,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举着蛋糕笑的像任何一只发q的雄性动物,我却已经怒火中烧。
“耿嘉友。”身后的董事长发现我并没有在听他说话,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我直直地看向前方,而后道,“听的一清二楚。”
“那你就该知道……”
“我不知道。”我打断他的话,而后拉起了西装外套的袖子,“我只知道你不懂我,不懂卫鸿信,甚至……不懂吴春羡。”
我一边解开衬衫的袖扣将衣袖挽起,一边大踏步从门口走进会场。
场景很像,但主角不同了。
卫鸿信,不是张谦。
我不知道卫鸿信现在在担忧什么。我只知道,卫鸿信刚见到我那一瞬间的惊喜与高兴不是假;
我只知道卫鸿信放下了手里的空杯子,现在手里拿着的,是我刚刚抿过一口的酒杯;
我只知道卫鸿信那天坐在我的腿上,给了我一个吻后,捧着我的脸告诉我:
“耿嘉友,我永远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在我走到吴春羡面前的时候,我的衬衫袖子正正好好都挽了上去。我一把抓过吴春羡的手腕,夺过他手里的蛋糕,一言不发地摁在了吴春羡的脸上。
“我艹……!”
吴春羡的骂声被蛋糕堵住,我摁着盘子在他脸上用力拧了一下,而后松手。
盘子一顿一顿地顺着黏腻的奶油从脸上滑落下来,巧克力蛋糕糊了吴春羡满脸,他张着嘴,一脸黑与白混在一起,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你听着,吴春羡。如果你很闲想玩孔雀开屏,你找谁我都管不着,但是,除了卫鸿信。”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春羡,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
“卫鸿信是我男朋友,也是我以后打算结婚的人,请你,滚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