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岳庭在厨房里没待多久, 秦砚再抬腕看表,就看到时针已经越过十二点。
他看了一眼又开始打哈欠的厨师,对傅岳庭说:“不早了, 还不睡吗?”
傅岳庭有心留下。
明天秦砚就会搬走, 他想尽量在晚餐之前做到最好。
可又不想让秦砚陪他继续熬夜, 才道:“好。”
厨师如蒙大赦。
等到三人两前一后离开, 亮了半夜的厨房灯光终于“啪”一声关上。
第二天清晨。
秦砚出去晨跑一圈回来,早餐正好准备好。
四人同桌吃完,韩峰还在商量秦砚家里的东西该怎么搬过来,秦砚的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是宋景明。
他早听秦砚说起过今天要搬家, 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毛遂自荐。
“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宋景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 很快又传来车门开关的声音, “我这就往你以前的房子那儿去,最近这段时间,媒体虽然消停点了,但简雪那丫头还是不太方面露面, 你以前家里的东西,还有哪些要带过去, 直接找个搬家公司,我去盯着。”
秦砚开了免提,韩峰听到这句话就回:“家里的东西都好好的,都带来最好!”
宋景明笑了一声:“韩叔,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丢东西的。”
韩峰才放心。
再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宋景明等秦砚也到了才问:“就带你卧室里的衣服和书房里的?”
“嗯。”
宋景明松了口气。
他早在秦砚来之前就找来了搬家公司,现在确定了要搬的东西,等工作人员整理好就下了楼。
之后回去的路上,他又问:“韩叔和丫头去哪儿了?”
秦砚道:“他们留下来把几个卧室收拾一下。”
闻言,宋景明感慨着说:“真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快就住上御青景苑了。”话落转脸过来,“对了,最近多亏了傅岳庭,他有没有说过让你帮他干点什么?”
秦砚道:“没有。”
宋景明于是曲肘搭在扶手,凑过去反复看他,嘴里啧啧出声:“也不知道你和傅岳庭到底什么时候对上的眼,让他这么帮你,跟活雷锋一样。我怎么就没遇到这么个好人!”
说完又说:“还有你,我发现你这段时间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公司都不多待了,在家搞什么呢?”
他这张嘴一旦开始,就没有停歇的可能。
秦砚尽量敷衍:“没什么。”
“你骗鬼呢。”宋景明撇嘴,“说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急着回家跟姑娘幽会——也不对啊,你最近住在傅岳庭家,想金屋藏娇也没这个条件啊……”
他自言自语也能聊得尽兴,秦砚懒得再理他,径自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宋景明说了半天才发现,正欲癫狂,就看到秦砚眼底的疲惫,顿了顿,才问:“我之前见你气色好多了,怎么最近又不舒服?失眠又复发了?”
秦砚意简言赅:“嗯。”
前几天上班一直在忙,注意力集中还好一些,今天突然空闲下来,脑海里的刺痛就愈发清晰。
宋景明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也没个办法。”
秦砚的失眠是老毛病了,怎么也治不好,他一直很担心,前段时间见秦砚气色好得出奇,他还以为是失眠终于不药而愈了,谁知道周公只是短暂地爱了秦砚一下。
秦砚没有开口。
他没告诉宋景明,治疗失眠的方法其实有,甚至有两个。
一个是去偷走傅岳庭的游戏设备。
二是偷走傅岳庭。
其中第一个方法还有待考据。毕竟之前换过一个游戏设备,和他连接的也照样是傅岳庭手里的这台。
第二个。
就算了。
宋景明见他久久不说话,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转而聊起了别的。
到了秦砚家门口,他从里到外安排工作人员把东西搬上搬下,全部卸货后,结了账单就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喊:“累死我了。”
简雪把冰镇的柠檬汁递给他,见状一本正经地说:“你身体这么虚,要多运动。”
被她这么说,宋景明脸色发绿。
韩峰笑道:“就是,活都是别人干的,你走的路还不如小雪多,哪里就累了。”
宋景明赶紧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谁累!谁累我跟他急!”
几人笑笑闹闹,又去把各个卧室收拾整理好,一个下午又悄然划过。
韩峰对宋景明说:“这么晚了,景明今晚别走了,留下住。”
“那敢情好!”宋景明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钟,之后又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韩叔,今晚什么时候开饭?”
韩峰看向秦砚:“应该快了吧?”
“嗯。”秦砚说,“走吧。”
宋景明懵了:“出去吃吗?”
简雪走在最后,给他解释:“不是,是说好今晚去傅总那里吃饭。”
“啊?”宋景明下意识住脚,“那我跟着去,合适吗?”
秦砚说:“我跟他说过了。”
宋景明立刻大摇大摆:“那还等什么,我饿了半天了!”
到了傅岳庭家里,他们来得正巧,饭菜刚上桌。
傅岳庭洗了澡从楼上下来,和所有人一起去餐室入座。
管家照例给老板排面,笑着介绍:“今晚的菜,都是先生做的,诸位请慢用。”
傅岳庭……做的菜??
宋景明惊得呆了,下意识看向秦砚。
秦砚也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傅岳庭的确常常给晚餐加菜,但大多都是一道,今晚的饭菜这样丰盛,他原以为是傅岳庭特意交代了厨房,却没想到,竟然是傅岳庭自己亲手做的。
“没什么。”傅岳庭说,“你们先尝一尝,合不合口味。”
话落,他的视线扫过秦砚,才转脸对管家微一颔首。
管家会意,摆手让佣人把酒送到各人座位,帮几人倒上。
秦砚坐在傅岳庭身旁,对他道:“你酒量不太好,不要多喝。”
傅岳庭还没说话,韩峰就忍不住了:“在人家自己家里,喝多喝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喝完就上楼睡觉嘛!”
上楼睡觉。
听到这句话,秦砚和傅岳庭都沉默一瞬,没再开口。
宋景明注意到这诡异的沉默,刚想问,就见韩峰举起酒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岳庭,真是麻烦你了,让你做了这么多菜等我们。”
傅岳庭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无奈,也拿起酒杯。
傅岳庭唇角微翘,和韩峰遥遥碰杯,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尽。
宋景明陪了一杯,眨眼忘了刚才要说什么,又天南地北聊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换了座位到简雪和韩峰中间,左边和简雪谈心,右边和韩峰海喝。
傅岳庭虽然只是被余火波及,也被他们敬了几杯酒。
一开始他还担心秦砚会多想,但后来见秦砚并不在意,就趁机多喝了几杯。
秦砚还在吃菜。
傅岳庭抽出时间做的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很巧,也都和符合他的口味,况且他也不想白白浪费傅岳庭的心意,在旁人都在喝酒的功夫,他面前的餐碟基本都快见底。
他没去刻意关注傅岳庭。
考虑到周围满是对方家里聘请的人,应该不需要他再担心,加上韩峰说的也有道理,这里是傅岳庭的家,喝醉了直接上楼休息,很方便,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渐渐的,秦砚就发现傅岳庭变得不太对劲。
他回脸看了看。
见管家正和佣人说话,就起身,准备过去提醒对方一句。
结果刚有动作,就被傅岳庭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儿?”
秦砚低头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腕,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先回道:“我哪里也不去。”
傅岳庭直直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站起来?”
秦砚说:“我——”
“你不准走。”傅岳庭打断他的话,沉声重复,“哪里也不准去!”
秦砚:“……”
他看向宋景明。
宋景明喝得正上头。
他再看韩峰。
韩峰正和宋景明吹得红光满面。
一旁简雪捧着一杯红酒,双颊也浮着两团红霞,眼神专注,只顾听两人吹捧。
秦砚只能看向管家。
管家忙上前一步:“秦先生?”
秦砚道:“傅总喝醉了,你找人扶他上楼休息吧。”
管家下意识看向傅岳庭。
傅岳庭抬眸看他,漆黑的眸光锋利慑人,生生把他逼退一步。
见状,秦砚皱眉:“怎么?”
管家又看老板一眼,咽了咽口水:“秦先生,先生不喜欢让人近身,能不能麻烦您一趟,送先生上楼?”
秦砚沉默着。
他自知,这一趟送了,他今晚就出不来了。
“秦先生?”
秦砚低头看向傅岳庭。
可能是困了,傅岳庭凌厉的凤眼已经半睁,密长的眼睫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睡着,唯独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一直没有松懈。
不是第一次了。
秦砚很清楚傅岳庭喝醉之后的奇怪坚持,没有在意。
其实即便和傅岳庭一起睡下,对他来说也是有利无弊,仅仅是整整一夜的高质量睡眠,就是难得才有的好时机。
只为这一点,傅岳庭就算夜夜喝醉,对他也没有坏处。
至于眼下,他只是不想让傅岳庭第二天起来觉得尴尬。
现在听到管家委婉的催促,他暗叹一声,反手扣住傅岳庭的手腕:“走吧,我送你上楼。”
管家有些担忧。
他的老板,他很了解,这种情况他虽然还没见过,可平常时候,哪有人对傅岳庭这样说过话?老板就算喝了酒,看刚才的眼神,说不定更不好惹——
他正想着,就见他那冷酷无情的老板,轻飘飘随着秦先生的动作起身,脚下一晃,又轻飘飘晃进秦先生的怀里。
管家:“……”
真的醉了?
见状,他忙上前去扶,就见老板那双寒星似的眼睛又转过来,语气也掺着冷冽。
“让开。”
管家:“…………”
这……